兄弟们已经在平王家门前集合了,连太子都到了。可怜平王府的人,听说外面来了皇子,早早地从大门开到二门,一路列队在通往讷尔福房间的路上,死活没等着人进来。
更可怜的是平王府的门房,眼睁睁看着一群皇子站在他的面前,人家就是不进去,平白承受了多少压力!
平郡王听说皇子和太子来探病,衣服都换好了,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不来,等得撑不住了开始打盹儿。他的儿子都还小,为了给孩子以后留条路,听说皇子们到了,他还特意把儿子们都叫到跟前来了。父子一起等。
终于胤祉回来了,气喘吁吁:“连累哥哥兄弟们久等了,啊,太子恕罪,臣弟方才衣裳不合适……”他半道上遇到了皇太子队伍的后半截,人家封街了,他好容易证明了自己身份才被允许通过。
胤礽脸颊一抽:“我也是刚到,进去看平王罢。”
一路到了讷尔福处,讷尔福要起身行礼,别人是不必这样隆重的,见太子却是要礼仪周到的。讷尔福的儿子们被教过了,一齐跪下,胤礽抢上一步,把讷尔福压回床上:“你既不方便,就不要动了,都是熟人,这会儿还计较这个做什么呢?”又让孩子们都起来,“汗阿玛很是挂念你,只是……最近遇到了些伤心事儿,怕一见面,彼此都难过。”
讷尔福估摸着是说的是雅布、十八格格的事儿,也表示了理解:“皇上日理万机,又一片仁心,当为社稷保重才是。”
胤礽握着他的手:“汗阿玛虽不能亲自,却命我们兄弟过来看看。”
讷尔福很是感动,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还要太子和诸位阿哥来看我,讷尔苏,代我给太子磕头。”
胤礽等讷尔苏跪下了,才松开了讷尔福的手,把他拉了起来:“你有些日子没来上学了,大家都想你呢。都盼着你阿玛转好了,你再回来。”又说讷尔苏瘦了,显是用心伺候父亲,真是个好孩子。
讷尔福背过身去咳嗽了好几声,才说:“太子抬举他了。”
“这明明是能看出来的么?有这样的儿子,是你的福气啊。”
讷尔福继续咳嗽,太监忙上来奉茶,顺平了气才说:“承您吉言。我已不在意自己的福气了,只盼他日后行走宫中,也能有福气才好。”
胤礽笑道:“旁的不好说,要说行走宫中……这不是有我们么?”
讷尔福放心了:“太子真是仁慈。”
众人一齐夸,皇太子真是宅心仁厚,善待亲戚啊!我们一定以皇太子为榜样,讷尔福安心了,让讷尔苏给大家行礼:“我看着是不行了,已经上折子给皇上,照看他们孤儿寡母,如今再把他向诸位托上一托。”
众阿哥分得清主次,即使是很想积累人脉的八阿哥,也知道什么场合少说话,大家都突出皇太子去了。胤礽早看过他的脉案了,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故作不悦:“不要说丧气话,好生养着,我带来了些东西,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着。叫御医们看看。”
胤禔屡次想要表现,都被胤祉给拦下了,胤祉很生气,他跟胤礽荐陈梦雷被阻,那也是私下的,面子丢得不大,在平王府门口被喊破,这脸丢得太大了。
所以,只要胤禔想开口,胤祉就能给他弯回来。截话、转话题、引其他兄弟一起说话,胤祉的语文水平不坏,玩文字游戏是一把好手,每每噎得胤禔想要吐血!
好你个老三,居然去捧老二的臭脚!再看胤礽,落在讷尔福眼里,那是承诺照看他幼子的好人,落在讷尔苏眼里,是很体贴的亲戚,落在弟弟们眼里,是表现得可圈可点的太子,可到了胤禔眼里,那就是装X。
胤禔受到了胤祉的报复之后,最后反把账记到了老对头胤礽的头上。胤礽这里,已经被记恨了还不知道,不过,如果对象是胤禔,多一笔少一笔也就是那样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可是这一回,胤禔不但记仇了,还流氓了一把,马上采取了报复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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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胤禔越想越气,想着讷尔福谄媚的嘴脸,想着弟弟们吹捧胤礽的样子,火气越来越大。好你个胤礽,你不是出重礼么?我就断了你的财路!
一道烟跑去告状了,这一回他是动了脑筋的,并没有自己出头,而是唆使一个御使上折。道是太子门下奴才在外经商,如何如何。然后等着胤礽挨骂。
康熙看了折子,先把内务府总管叫过来:“皇太子那里的用度如何?”
翻开账本一看,如今已是一大家子人,反而比原先单个儿住的时候少了一些。康熙的眉头就皱紧了,谁敢虐待他儿子?!!盯着账本,康熙的思路开始向四下发散,最后得出结论,以前皇太子有索额图撑着,虽然索额图比较讨厌,但是会有各种孝敬,也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
现在索党冰销雪融……
混蛋!你们居然敢欺负我儿子!看人下菜碟也要看准了好不好?
他老人家一怒之下,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冒称太子门下往来贩运洋货,路过关市无人敢征其税”了。就是了又怎么样?京里办这种事情的人还少了么?!难得我儿子都没来诉苦!
康熙下了一道命令:“着凌普为内务府总管大臣。”
凌普,大家口耳相传的皇太子奶公,正在家里琢磨着,京中死了几个亲贵,不好唱戏,找点什么娱乐活动好呢?一个大馄饨就落到他头上了。凌奶公,买卖来了,去贪污贪污娱乐一下吧。
消息传来的时候,直郡王正在报恩寺里跟他相信的高僧巴汉格隆在那儿参禅呢。自以为算无遗策,打算模仿一下谢安,来一句‘小儿辈已经破敌’,不料康熙完全不按照他的剧本走。
一应计划想到了南辕北辙的效果,胤禔瞬间狂化了!
胤禔跳了起来,狠捶供桌:“佛祖,你也是长眼睛的,怎么就让那个小人那么得志?你怎么能不叫他倒霉呢?!”他完全忘了巴汉格隆还在身边了,直接上了诅咒,“那就是个祸害啊!怎么还留在人间?您叫阎王收了他去吧!汗阿玛,你太偏心了!胤礽!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去死……一群不长眼睛的弟弟,就知道跟着当应声虫,真该下拨舌地狱去!他哪里好了,你们也去死!”[1]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才发现巴汉格隆巴在门边儿上大半个身子已经溜出去了,差一点儿就能装什么都没看到了。
巴汉格隆看胤禔双眼冒火,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心道不好,连忙上前道:“我看过了,外头没人,王爷请放心。”
胤禔呼哧呼哧直喘气,巴汉格隆小心地道:“其实,您要是想……呃,其实我有秘法的。”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命要紧啊!
胤禔居然同意了!“哦?你倒说说看。”
巴汉格隆透露了一点自己原来的营生:“蒙藏一带,常有这样的……”接着就列举了N种诅咒人的办法,同时举出成功的范例,“这一种夹着头发的,五年前我用过,很灵的;那一种刻木人的,有个媳妇叫我咒她婆婆,没多久婆婆就死了……”
由于他一直以得道高僧的面目出现,颇得胤禔之心,加之胤禔是做梦都想胤礽去死,自己好当皇太子。病急乱投医,他信了。
在几十年物质世界的争斗未能奏效,耐心已经耗光了的情况下,胤禔终于把对胤礽的反感上升到了精神层面:画个圈圈诅咒你!
作者有话要说:'1'一直以为胤禔诅咒的只有太子,后来翻看《清史稿·列传第七》才发现他咒的兄弟不止一个,上原文吧——四月,上将巡塞外,谕:“允禔镇魇皇太子及诸皇子,不念父母兄弟,事无顾忌。万一祸发,朕在塞外,三日后始闻,何由制止?”
望天空,直王爷,你一如既往地二了 !
唔,下面附上传说中龙空采访贴的地址,感谢罗克敌同学、感谢姜迟MM。对不起姜MM,我知道马甲太囧了,所以让你产生了错觉,我忏悔。希望大家看完之后不会觉得我很囧。戳这里:
我是一个认真的囧马甲。
此号满级转生去
胤禔这种人,不到快要饿死的地步千万不要给他打工,不然你会悔死!
他要当地主,一定是半夜鸡叫的那一种;他要是商人,肯定是被莎士比亚写进了剧本里的那一个;他要是资本家,那就是拧螺丝的卓别林的那个老板。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禀承着开一份工资,能让工人干三份活就不让人干两份半。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愁切切的人。
可怜的巴汉格隆这两天不但头光了,眉毛都快被自己揪秃了。
咱从蒙古来的时候,你可是说就念念经,拿咱装装门面、偶尔做做法事再陪你聊聊天而已。我经也念了、门面也装了,你老婆的法事我也尽心糊弄了,陪聊的工作我也很尽力在听你吐槽呀!
今天来找我,居然不是涨工资,而是加工作!
善了个哉的!
老衲不去咒人很多年了啊,你让我重新想怎么咒?还一次咒……那么一坨人?不说千里也有个几百里,从蒙古跑到这里来我容易么我?就想混口舒服饭吃,你倒好,直接把我架油锅里了。
那些人哪一个也不好相与的吧?
巴汉格隆翻看着手上的名单,太子(胤禔他老冤家)、三阿哥(最近得罪了他)、四阿哥(据说此君对太子比对直郡王客气)、九阿哥(明面儿嘲笑过直郡王)、十四阿哥(对直郡王非常不耐烦)……
巴汉格隆看得都要叹气,王爷,你家兄弟怎么都跟你不和?看这么些人不顺眼,你要不要反省一下你自己啊?
端谁的碗受谁的管,京城不比草原,逃跑都很不容易,长城以内,喇嘛又显眼,巴汉格隆还听到了不少不该听的话,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他只得苦哈哈地帮着胤禔咒人。
这个老板明显还不相信他,还要在旁边监工:“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动手,你要在哪里作法?带我去看!”说话的人兴奋得直搓手。
看直王爷这个样子,就跟他接下来要做的是行刺皇太子而且是必然成功,王爷要跟着目睹太子断气的全过程一样。
巴汉格隆硬着头皮,把胤禔带到他自己的住处。由于地位颇高,他独居一进小院儿,也有个小喇嘛服侍着。这回进了门,把小喇嘛赶出去,这种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哇!
巴汉格隆刚把门插上,胤禔又在催促了:“我就在那里坐等你的好消息,如何?”
巴汉格隆想吐血,早知如此,刚才的牛皮就不应该吹得那样大。我为什么要说自己会呢?为什么不能说是蒙古那里有会,可以从中做个介绍人,拐直郡王点金子说是去为他寻人,然后跑了就不回来了呢?
虽然在蒙古也犯过事,不过从蒙古往西,没多远就是准噶尔、西藏,那是清廷势力达不到的地方啊。我二了!巴汉格隆泪流满面,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居然丢掉了狡猾,太不应该了。
巴汉格隆心里汪着一泡委屈的泪水,请胤禔坐下。胤禔在椅子上已经坐得不稳了,没人上茶水他也不在意,一意催促。
烟雾缭绕的隐蔽禅房内,巴汉格隆被迫作法,重新拾起原有的诅咒方法,摇着经筒,满地转圈儿,口口念念有词。念着念着,居然升起一种断人生死的快意来。由被强X到和X,转变过程极其迅速。
破罐子破摔了!踏出了这一步,就再难回头,还不如真心实意地咒一咒,万一成了呢,自己也是个功臣。想到这里,不但经筒在摇,连脑袋也摇了起来。
上蹿下跳了一通,却没有得到表扬。
这种方法是够原始神秘,但是又显得简陋,胤禔不由得深深地怀疑起其有效性来了:“就这样?”
巴汉格隆郁闷了,他以前诅咒人的时候,做到这一步就能拿到工钱了。今天做得还更卖力,居然没有被表扬。不愧是皇子啊,连对诅咒的要求都比平常人要高。
不对,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此时,巴汉格隆只能故作神秘,话也不说了,微微点头而已。
胤禔半信半疑,不过他在这方面他目前还是个生手,只能暂且记下,嘱咐道:“我明天还来,必叫神佛知道我的诚心。”(恨不得弟弟死的诚心么?)
巴汉格隆心里捏了一把汗,他确实咒过人,其中很多还真是死了。只是这一次咒的人身份尊贵,万一真有神佛庇佑可怎么办呢?
担心有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胤禔天天来,都没成效。胤禔开始不耐烦了:“你到底行不行?”
巴汉格隆也纳闷了,怎么一点效果也没有呢?小心地道:“也许是皇太子真得了庇佑?”
“呸!就他?”胤禔挽袖,“你给我好好想想还有什么灵验的法子!”
巴汉格隆却拿出了作科学研究的认真态度,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对:“我这个法子,对一般人是有用的。不过这回是对皇太子和诸皇子,法力就有些不够,毕竟血脉高贵,得作些个别的准备。”
胤禔口上不承认,心里也认为他说得有理:“有灵验的法子你不一开始就用?!”潜台词:能砍了他的头,你不砍,拍他两巴掌就算完?
这回轮到巴汉格隆挽袖了,从此他努力钻研诅咒大全,地吸收借鉴了满、蒙、汉、藏四族诅咒经验,相互促进,将诅咒这门历史悠久的学问本土化、国际化、一体化,总结出了近二十种诅咒方法。
举凡诅咒,要素很简单,诅咒人、诅咒内容、诅咒对象。
原理也很简单,诅咒人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间或动用道具,把自己期望诅咒对象的下场宣诸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或这种力量的代表),与之达成协议,使诅咒期望映射到诅咒对象身上。大功告成!
现在要素齐全了,缺的就是三者的联系。古今中外,这种联系看起来花样很多,认真分析起来也就是那么些:念经(一定要念到你咒的是谁)、更直白的是做个偶像(本义,非引申义)、最红果果的是诅咒对象用过的东西或者干脆就是其身体的一部分如毛发。其作用跟在阿里巴巴家门上画记号的四十大盗的想法差不多,踩点子,别抢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