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黑线万分,还得附和着她:“是啊是啊。”郭络罗氏道:“太子妃原就投您的缘,如今进了门儿,正是一家人了。”皇太后笑眯眯地:“对啊对啊,明儿就能见着她了。哎呀,时候不早了,你们没事儿的留下来陪我,有事儿的都快去。”
有事没事指的是今天要不要出去表演,有事的居多。一起辞去。留下没事儿的,听皇太后念叨她是多么喜欢太子妃,多么盼望太子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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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但是真正到开始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夏天的时候,在太阳下先骑马,后来干脆步行,还要注意队伍整齐,半天下去,汗流浃背的非止一人。参加皇太子大婚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也就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才一直亢奋到现在。
终于,好戏开始了,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胤礽见惯了大场面,表现完美。虽然也热,但是不减其风度,丝毫没有焦躁。只在太子妃被扶出来的那一刹那,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身体微微前倾,心紧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常态。
淑嘉要交出苹果,过火盆时真怕自己的衣服被烧着。然后被塞了一个瓶子,这就是所谓的宝瓶了。瓶子上扎着红绸,看着喜气洋洋,份量却是不轻,淑嘉把着瓶子,觉得再走长一点的路,她的胳膊就要硬了。哦,对了,接了瓶子还要跨过马鞍。幸亏有人扶着,不然光靠自己,要一丝不乱地走这进门的程序,绝对考验人!
不论什么年代,结婚都是个体力活,纯字面意思!
然后新郎新娘要被一起送入婚房,不要误会,这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离洞房还早。一根红绸牵着,缓步而入。还好还好,抱着的瓶子很快就被人接了去。嬷嬷们一直都在,围随着,小心提醒,这儿有个门槛儿,到那儿该转弯儿了。终于她们说出了淑嘉想听的话:“要进门儿了,您抬高点脚。”
新房是内务府承办的,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过了,质量很过工,手艺上成。因为是大婚,内部陈设红彤彤一片,这点比较囧。百子帐被帐勾挑起,大红的龙凤褥子,绣被叠得整齐,靠一边儿放着,上头还摆着如意和苹果。淑嘉被人扶上床去,坐稳。然后就有司仪提示胤礽,拿秤杆挑开盖头。
胤礽咳嗽了一声,抓起了扎着红绸的秤杆。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也是头一回娶老婆,意义非凡,是要认真对待的原配妻子,由不得他不紧张。
缓缓地、缓缓地,淑嘉看到秤杆伸了过来,勾起盖头。
刷,天亮了!
受一直以来吸收的印象的影响,两人的脑子里反映出来的‘结婚’都带着丝丝缕缕暧昧的色彩。或者说,大部分接触外界信息还算正常的人,对于结婚这档子事儿,其印象都是带着红色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管是心里对未来担忧、一路上吐槽个半死、嫁得不太情愿的那一个,还是把结婚这件事情当成一件人生任务的那一个,心跳都快了那么半拍。
淑嘉想,一定是满屋子的摆设太红了,所以她才会有一种胤礽的脸居然红了的错觉。一定是这样没错!他居然会脸红!凭良心说,胤礽长得不坏,今天还异常的精神。如果……新郎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这场婚礼也不是很糟糕。这么想着,淑嘉觉得五月的天,可真热。
胤礽想,这样的老婆,或许还不错。即使是被按照《装模作样典范手册》养大的皇太子,也不能避免一点少年情怀。胤礽的少年情节又是与他养成的装模作样精神相互作用。简单地说,情怀要看对象,身份不够的,不是他的对象。
别的考量啊、审视啊全抛到一边了。
结婚这档子事,两人都是生手。一个是穿的,两世年龄单算不小了,无奈前一世提倡晚婚,这一世被各种程序生生弄得晚婚。另一个,已经当过四个孩子的爹了,还是未婚。
胤礽固然以一个皇太子的眼光考量过他的太子妃,却也不是没想过,揭开盖头的那一刻,新娘子是个什么表情。羞涩?拘谨?木讷?敬畏?受宠若惊?这些是他最常在年轻女人那里见到的表情。见过真人,比较好想像她的表情,又觉得……哪一种好像都可以,又好像都有所不足。
真正见到了,才发现,原来,他要的是一种能令他觉得新奇又惊喜的表情。老婆的嘴微微张开了,双颊透着淡红,看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勾起一抹笑,眼敛又缓缓垂了垂。目光只一闪,新嫁娘的明澈的眼睛闪了一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分明眼睛又睁大了一号,一如既往地眉眼鲜活。
胤礽觉得满足了,莫名地脑袋里蹦出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细细一看,眉眼清丽,眼角微微上挑,双眼透出点亮光来。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此时却,很耐看。
淑嘉再次承认,这位太子是有迷惑性的,至少,她见了他的面,就无法再冷冰冰地把他当一个历史人物去分析。这人笑得,很暖和。不由地受了感染,眼睛里也暖了起来。
美好的画面总是用来打破的。不识趣的人总是有的,四周的人看这两位这一对眼的表情,就知道有戏。但是程度还是要走的,两人被打断,都有点不好意思。胤礽也一撩衣摆,被要求与淑嘉坐到一处。
这道程序是坐帐,又叫坐福,男左女右,把两人的衣襟搭在一起。为求吉利,这个坐福与用秤杆挑盖头表示称心如意一样,还要在褥子底下放把斧头。在这种屁…股底下的褥子底下埋着把斧头,四周被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包围,左手边还有一个从没单独相处过未来要过一辈子的男人的时候,被一屋子的人盯进行下一道程序,无疑是件囧囧有神的事情。
当膳桌被抬进来的时候,淑嘉的面颊抽了一下喝交杯酒、吃合喜面、子孙饽饽,坑爹的是她事先知道这子孙饽饽是生的,看到桌子抬进来的时候胃都在抽抽。与之相反,新郎官一直面带微笑,脑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画面了。
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虽然饿,这会儿还不给你多吃。酒就一口,面就一点儿,子孙饽饽……给你随便吃你也吃不下生的啊!还要被问“生不生?”
淑嘉一噎,把嘴角抿出坚毅的线条,接着就听自己斩钉截铁地道:“生!”
胤礽无声地笑了,唇角的弧度加深了。老羞成怒大慨就是他的新娘这个样子了,周围的女人吃吃地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随意笑出声来——注意声音不能太尖太大。敛眉扫了一眼,压下了众人声音,胤礽满意了。他的新娘已经抿紧了嘴,腮帮子好像也鼓了鼓,眼中笑意更深。
告一段落了,下面是大宴宾客阶段。新郎要出去应酬一下,新娘就老实呆着。虽然有人陪,但是因为命妇等也有一处宴要领,屋里瞬时静了许多。
外面唱起了合婚歌。拖长了调子的满语歌,带着悠长的祝福飘散在空中。
这会儿,外头又抬来几桌席面,在床前摆好。用的还是相叠的矮桌,一桌汤品、一桌点心、一桌主食、一桌菜肴。红袖等丫环是陪嫁而来的,早穿上了一色的制服,这会儿上前伺候淑嘉吃饭。
拿帕子托在筷子底下,就怕掉了渣子溅了油花,弄脏了衣服,汤粥也不敢多吃,怕上厕所。这一顿饭吃得很辛苦,淑嘉只拣清淡的吃了一些,然后漱口。
红袖借走近一点帮她吸一吸脖子上的细汗,悄声道:“姑娘……呃,主子,要不要换条帕子补补妆?”
淑嘉唇上也点了胭脂的,吃饭的功夫是练出来了没吃得满嘴油,这漱口就比较悲催了。淑嘉也小声问:“脸上呢?”
红袖道:“还好。”
淑嘉悄悄把手里的帕子嘴红袖了,妆却不补了。
她化的原就是淡妆,还真看不大出来。再者这样的天气里,穿这么厚的衣服,出汗是必然的。与其一遍一遍地补,不如到最后一次搞定。原有一点妆,擦也不可能擦得特干净,反而有一种天然的效果,比如唇色,残留了一点点,更显得天生就是这般了。
大概弄得差不多了,淑嘉便不再说话。持重,是她入宫前被念叨得最多的。言多必失,尤其是在这里。新娘子害羞不算什么,在新房里说个不停就坏大了。太子妃稳重是好事,新婚当天就在房里上蹿下跳就该死了。
她不说话,满屋都不敢动。安静地,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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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开宴,参与的绝对是帝国的最高层。皇家乐队现场演奏,气氛看着比这五月的天气还要热,却井然有序。一般结婚的时候,新娘累,新郎绝对更累,他要与宾客周旋,四下敬酒,会被同龄亲友灌酒。
到了胤礽这里,谁叫他是皇太子呢?除了在福全等长辈那里满饮了一小盅,在华善为首的娘家人那里满饮了一小盅,然后到索额图等重臣那里再一小盅,别的桌子上,他就是沾沾唇而已。
一般新郎会被说:“你小子好福气,娶媳妇了啊!”他就只能被恭喜。
一般这种时候岳父家的人会说:“小子,对我们家姑娘好点儿知道不?不然咱们组团抽你!”这会儿还没人敢皇太子撂这样的话。
总之,这个婚礼,热闹而不失庄重,喜庆又有序。
胤礽这会儿笑得真心,程序走得顺利,他放心。更重要的是,刚才见到新娘了,他觉得他一直担心的问题,现在可以放心一半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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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前的时候,只是想,老婆要是名门淑女啊,要长得不差呀,要贤惠懂事啊……直到今年正式步入大婚期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婆还有一个功能!
要大婚了,要一起……那啥啥。这个……作为一个心理上对于娶妻还是很纯情、生理上已经经验丰富的人来说,他自然会想到这一点,然后患得患失。所谓名门淑女……洞房时会不会出状况啊?
等想起来这一条重要的时候,要沟通,也晚了!胤礽很紧张!
——不能怪他,真不能怪他,一个在传统教育下长大的人,记住一条妻贤妾美就行了,老婆要端庄,小老婆用来取悦自己。那是大老婆啊,怎么能把带颜色的事情想到她头上呢,得敬重她啊,给她面子啊,让她有尊严啊。说起夫妻相处,就想起举案齐眉啊,相敬如宾啊。绝不是像愣头小子一下子想到的就是暖被窝。
以致太子殿下考虑了太子妃的个人素质、家庭背景、性格特点、为人处事、兴趣爱好……觉得两一定可以合拍地生活,独独忘了——老婆,是要交公粮的。
胤礽只想到,那个姑娘我见过的,不讨厌她,相反她还挺讨喜的。一起生活一定不寂寞的,他甚至脑补到了摸摸小脸、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帮她画画眉毛也不是不可以,她应该也会帮他整理一下衣服、挑选佩带的荷包、扶正了帽子,两人可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说说情话,偶尔也能商量商量事情,说一说对下属对小妾不能说的私房话——夫妻一体啊。后面的画面,一时还没脑补出来,光顾着想感情融洽去了。
现在……问题摆在面前了。
男人新婚之夜最觉扫兴的是什么?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像死鱼;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像在被强X;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你仿佛在说……
当然,胤礽从没脑补过最后一条,但是对于前两条,还是有点担心的。对于妻子有过很多的设想,后来随着康熙与皇太后的标准逐渐浮出水面,他也不用再多想了。好在一直受康熙教育,在择妻这一条上,标准倒是相差不太大。可是你要脑补出一个一直很庄重的人怎么跟你XXOO,实在是想像无能的。太子殿下此时还没有那么猥琐BT。
刚才见了一面,胤礽觉得看到了光明。依旧生动活泼又不失礼节的妻子,想必……各方面相处都会不错吧?对吧对吧?要是真弄得夫妻俩连XXOO都跟御门听政似的严肃,那样的相敬如宾其实是相敬如冰吧?
大不了,我让她一点儿,就一点儿,引导一点儿……胤礽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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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笑了,人人脸上含笑,谁是真心高兴,只有自己知道。
反正,九阿哥胤禟坐不住地跟他十弟咬耳朵:“瞧咱们太子爷,笑成朵花儿了。成天价在咱们眼前装得跟庙里神像似的,要不是这回,我都不知道他还能笑成个人样儿。”
八阿哥从旁听了一笑:“胡说什么呢,吃你的饭,不许多饮酒。一会儿你们就得退了。”胤禟此时长得极是圆润,一撇嘴:“嗻——”他对这位太子的印象本来就是淡淡的,住得远,年龄差得也大,都不在一个班里上课,也没什么感情。他生母宜妃是后宫巨头,他的成长比不上太子之百千宠爱集于一身,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年纪又小,骄横些也是正常。这样的两个人,能看对眼,除非有奇迹发生。反是年龄相仿,又对他比较温和的八阿哥,比较投他的缘。
胤禩失笑。
十阿哥也咧了咧嘴,他亲妈温僖贵妃死了不到一年,这边儿太子办喜事,心情总是不大好的。加上他有些削弱,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抑郁。直到胤禩对他说:“你等会儿跟老九早些回去歇着。”才回了一个勉强的笑。
席间也不是没有醉到失态的,在还没发起酒疯的时候,就被机警的小太监发现了,一招手。侍卫们麻利地上来,直接把人堵住嘴巴拎到一边绑起来醒酒去了。
如果说这些是不那么高兴庆祝的,这宫里对这桩婚事最忧心的,大概还有胤礽的两个侧室了。
李甲氏心中不安,怎么说呢?她算是占了先机,有了两个儿子傍身,这一点是值得骄傲的。但是她生的长子身体一直不好,让她颇为忧心。又担心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