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想了想,还是道:“职下不懂兵法,但也知道天时地利人和,不说此处如何,我们大可选一个对我方有利的地点。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戎族不见得能拖……”
“我们也不见得能拖。”
不等他说完,李思安就道,刘文不再出声,朝中的情况的确是诡异的,和戎族,倒也算是半斤八两。
“若是能在这里给戎族有力打击,我大珠在今年内就有望收复上京,若是不能,恐怕就真要徐徐图之了。”
“不过不管能不能,这一点都是重要的。”
他说着,手指退了一下,刘文认出来了,此地正是豆满,立刻,他皱了下眉。
李思安冷笑了一下:“一群跳梁小丑,老夫本也不看在眼中,本想等着他们自我悔悟,现在来看,却是没可能了,安之可愿,为我大珠拿下此地?”
刘文心中狂震,却不敢流露于表面,只是微皱了一下眉:“李相的拿下又是什么意思?恕职下狂妄,职下绝不认为,一个村姑能有可能左右战局,而豆满主将中,也没听说过有孙二狗此人。”
李思安听了一笑:“安之倒是个敏感的。”
刘文苦笑,李思安做的这么明显,他能不敏感吗?刘茶花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在他的院子里,他若还装聋作哑,那就显得阴沉了。
“若是能将此城拿下,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让他们不能参与此局,也就罢了。安之放心,老夫知道安之的才华不在攻城拔寨上,自不会让安之去做这等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思安笑笑,仿佛是在开玩笑,刘文也捧场的跟着笑笑,心中则暗暗叫苦,就算不上战场,此事也麻烦至极,他当初会选计算机,一是因为在他报考院校的时候,这是一个热门的有发展前途的学业,另一个则是,比起和人,他更愿意和机器打交道,这也算是他们家的传统,他们家的男子,无论做什么行业的,都是做技术出身,这样固然没有大富大贵的,却也少了很多麻烦。
他现在虽然也是做了官,可总是在工部,要做的,也就是弄弄热兵器,刘文自己自忖,只要他以后,不时的都能弄点新鲜东西,那么哪怕他在人事上有些欠缺,只要不是上位者脑袋出了问题,他的日子也能过的很逍遥了。
笑了一阵,李思安道:“你说的那个孙二狗,现在叫孙念,官职不高,却是负责郑钧下衣食住行的。”
刘文一怔:“他竟行如此之事?”
听了这话,李思安也是一愣,不过他人老成精,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随即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见他这个样子,刘文也知道是闹误会了,不免也有些讪讪的。
“安之行事老道,倒难得见你如此啊。”
刘文也只能连连拱手,口称惭愧。
“那么一个伪朝,又怎么会事事按规矩?这孙二狗原只是覃子豪帐下的一个亲兵,到豆满后,才升了官,领了一个民爵,做了个队长。”
“原来如此。”
刘文点点头,但脸上还带点怀疑,虽说只是一个小兵,但冲锋陷阵的大头兵和亲兵那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亲兵就算没有官职,但福利待遇体面都是一等一的,特别是覃子豪这样一关总帅的亲兵,拿到外面,不见得比一般的校官差,孙二狗能从一个贼配军变为亲兵,那真可以说是三级跳了。
李思安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不等他问,就说了起来,原来这孙二狗刚到吉安关的时候,也和其他贼配军一样,分到了苦差事,他比别人更倒霉,是要出外差的。
吉安关是大珠和戎族之间的天关,但在这个关卡前,还有一段空白地带,早年一位督率在此处修了一连串堡垒,用于对戎族的报警,这些堡垒就和现代边关的哨兵所一样,地方不大,位置偏僻,条件艰苦,而且戎族若来了,也往往是要先死的,根据统计,被发配到这里的,若是做满三年,十个里面不见得能活下来两个,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苦差。
当然,一般来说,也做不满三年,通常都是做一年,犯了大错,得罪了人的也不过是两年,但就是如此,伤亡率也高达五成,因此人人视为畏途,若是不幸被发配到那里,大多都灰心丧气,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浑浑噩噩,而这孙二狗却算是个意外。
他到了那里,兢兢业业,该出操的时候出操,该训练的时候训练,就这么过了半年,终于打动了同堡垒的另一人,那人本是一个镖师,因真有几把刷子,再碰上大珠当时的环境,本来也能过个不错的生活的,但也是他倒霉,多喝了两杯酒,惹到了不能惹的人,就这么被发配了过来,从本来的滋润生活落到贼配军,这冲击太大,这人就有点受不了,因此每天都是在混日子,而同堡垒的,基本上也是这个状态,孙二狗这么出挑,就把这人触动了。
也许是因为无聊,也许是因为觉得孙二狗不易,这人就把自己的那几手教给了孙二狗,当然,若只是如此的话,孙二狗要混到如今的地步,起码也要熬个一二十年,但这人一是有些运气,二来也是真有些胆量,在前年,小部落的戎族人打游击的时候,他竟然追出堡垒,杀了两个戎人。
堡垒中的边军,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点烟火,能在戎族的游击里活下来就是不易了,他竟还能出击杀人,不说从来没有吧,可也是相当少见的,消息报上去,就引起了覃子豪的注意,当时就召见了他。
这人当初在刘家村横行,被惹急了还敢去点刘文的房子,现在又在堡垒里磨练了这么多年,身上自带了一种匪气,这匪气在正常的生活中突兀,但在军中却不算什么,而他那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悍性,也很对覃子豪的眼,当时,就把他点进了亲兵队。
当然,以他的出身,在亲兵队中也不好混,不过他总算坚持了下来,后来戎族叩关,覃子豪失策,他跟着覃子豪从吉安关一路到豆满,没立下什么功劳,苦劳却是有的。
郑钧下那就是个儿皇帝,豆满中虽有诸多势力,覃子豪却还是最大的那一方,因此也可以说的是太上皇了,他知道虽然他们立了郑钧下,说到底却还是空中楼阁,内无积累,外无帮手,若想在这等局面里求下一条生路,那就只有靠手下的儿郎们了,因此毫不吝啬的大加封赏,哪怕是一个大头兵,升不了官,也会得些银子。有些功绩的,就有可能得个爵位,这孙二狗是他的亲兵,那自然也不能忘了。
但孙二狗现在虽然是手上真硬了,却也不是太出众,才华上更是普通,又没有带兵作战的能力,若说比别人都好的,恐怕也就是忠心了。
覃子豪早就知道,孙二狗无父无母无子,有一个老婆吧,还把他害成了贼配军,而他却一手将他提拔到这个位置,他不效忠于他,又能效忠于谁?因此,就让他领了一队人,专门看守郑钧下了。
“李相的意思是……让茶花去……”
“依老夫来看,那孙二狗对刘茶花也是有些真心的。”
刘文心说您查的真仔细,嘴中却道:“就算有真心,恐怕也有限,而且若是让茶花到了豆满……”
“自然不能让她到豆满的。”
“恕职下愚昧,不太懂李相的意思。”
“郑钧下此人……若不能出豆满,就不能留,这就是此事的大方向,具体要如何做,由你来主持,豆满中探子的名单,我一会儿给你,你放手去安排,若能在百日内处理好此事,就是大功。”
“百日?”
刘文一愣,他不是嫌这时间短,而是太长了,自然对于他这个任务来说,百日还嫌不够,但戎族目前的形式,还会让他们等足百日?
李思安一笑:“安之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
刘文嘴角一僵,连忙奉承了几句,对于李思安的话,他没有怀疑,但同时也把压力压了下来,李思安虽没说他一定要把豆满的事处理好,可他若处理不好……豆满在将来的大战中不出问题也就罢了,反之,那他就责任重大了,就算此事朝中其他人不知。而且,李思安说把豆满的那些探子交给他来指挥,就算说这是合情合理的,他也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有硬着头皮接了,在他要告辞的时候,李思安将他送到书房外:“此战,以老夫的预想,还是以定辉为核心点的。”
刘文一怔,过后,也只能为郑定辉谦虚几句,出了李家的大门,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本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现在来看,竟是越来越对了。以郑定辉的威望资历,做做前锋也就罢了,若要说指挥一场大战,那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李思安也没有说让他指挥,可是核心这两个字,却别有意味。
这核心说起来是被团结的,可在这里,恐怕是被抬举的,郑定辉在前面的三场战斗中,已经建立了一些威望,若是再一举攻破戎族大军,乃至上京,那就算说不上如日中天,也可以说是英雄了。
一个英雄的宗室,比起那虽被立为了太子,但还不满三岁的小孩来说,当然更得人心,若再有李思安的扶持……
“那小子怎么就入了那只老狐狸的眼呢?”
刘文回忆了一下郑定辉过去的表现,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出的,他就这么一路想着,回到自己的院子,拿出李思安先前给他的名单看了起来,这份名单上的名字还真不少,人员涉及到各个方面,从官员到百姓都有,但有很多人的后面都标了暂不可联系的符号,想来覃子豪等人也知道,这军队到底是珠军出身来的,比起他这风雨飘摇的豆满,占有半壁江山的衡州看起来是稳妥的多,这其中,难保就没有人不想回归,甚至说不定还有人拿着豆满,作为自己的投名状。
其实以刘文来看,覃子豪等人不见得就是想要反叛大珠了,只是机缘巧合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而之所以没有立刻投诚,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他正看着,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七娘的声音,刘文让她进来,七娘帮他倒好了茶:“我想着大爷是到李相家的,就揉好了面,大爷要现在吃吗?”
李思安那里的饭食虽然家庭化,但他也没吃好,因此就点点头:“辛苦你了。”
“本就是我该做的,大爷太客气了,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大爷的信,是二爷早先寄来的。”
她说着,就将信拿了出来,刘文挑了下眉,早先寄来的,那就是说,他去只多之前了?那小子当时,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给他寄信了。
他这样想着,打开了信,只见上面第一句就是:“大哥,我很想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在看到这一句的时候,刘文没有抽,反而有一种很微妙的惆怅感,想到李思安的话,想到郑定辉未来的路,他一时间竟出起了神,直到七娘端着托盘将面送来。
七娘说着做面,当然不可能只是一碗普通的面条,她知道刘文的胃口,要好吃,却不要油腻,特别是现在天也有点热了,再用羊汤、牛汤,也不太合适,就熬用半只鸡和着金针菇、草菇、茶树菇、干蘑、春笋熬了一锅汤,虽然是下午熬的,火候还不是十分到位,却也相当美味了,而这面,就是用这汤下的,面里也没有放别的东西,只是额外又切了一盘羊肉,炒了一盘青菜,这两样菜虽好也一般,但那面的香气却格外浓郁。
“大爷先吃了饭再忙吧。”
刘文一见那面就知道不普通,当下道:“以后也不必如此费事。”
“也不费事,现在花娘来了,帮我很多呢。”
刘文一愣,才知道她说的是刘茶花,现在刘茶花也二十四五的年龄了,虽然没有孩子,但在这里,也可以说是老女人了,再加上她既不在娘家又没有丈夫,就被人这么叫了。
“她现在,还好?”
七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道:“一直挺好的,就是今天看着有些没精神……大爷,可是有什么事吗?”
刘文没有回答,停了下,道:“这两天,你多注意注意她,多陪她说说话,上上街,她想吃什么,能做就做给她,不能做就买个她,费用可以到我这里来报。”
七娘更拿不准了,但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不再问,当下应了,就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刘文吃完了,才又过来将碗筷收拾了,她弄好这一切,洗了手脸,弄好这一切,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要推门而入,就听到里面传来细小的呜咽,她一愣,就先敲了敲门。
“是七娘吗?”
里面的声音有些混乱,还有些压抑住的沙哑,七娘道:“是我。”
停了一下,房门开了,茶花低着头道:“你也太客气了,这是你的屋子,直接进来就好了。”
七娘笑笑,也没说什么,她本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刘茶花的眼睛红的厉害,因此就道:“你方才……是在哭吗?”
茶花身体一顿,没有出声,七娘又道:“你我都在刘家,又都是女人,有什么,你尽可对我说,先前大爷还让我这几天,好好照顾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刘茶花咬着唇,过了片刻,抬起头:“七娘,你说,咱们女人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七娘连忙拍着她的肩安抚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一边擦脸一边道:“让你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的,你是不知道,我过去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我弄过更丢脸的事。”她说着,就把自己当初和郑洪新的事说了,最后道,“你说我这事,又算什么,若不是遇到大爷二爷,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境地,而且,我死了也就罢了,我家那灿儿,更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刘茶花愣愣的听了,其实七娘的事,她也多少知道点,当初刘武英儿回去的时候,也带了几个家人回去的,英儿刘武不会说什么,那几个家人,却有嘴快的,虽然后来被英儿制止了,但也有些风声,不过她向来不是个爱打听这些事情,又见七娘温柔可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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