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去哪了?”
林兰很无辜的表情:“没去哪啊!之前一直在医药处呆着,你也知道伤兵多的快把医药处挤爆了。”
李明允一眨不眨的瞪着她,一副你给我说实话,不然就要啥啥啥的神情。
林兰避开明允如炬的目光,瘪了瘪嘴,说:“后来,我偷偷溜上了城头,去看那个抛石机,我就是感兴趣嘛!去看一看是个什么东西,再后来我就回来啦!”
李明允不太相信:“就这样?”
林兰用力点头,打马虎眼:“当然就这样,不然还能怎样?你叫我乱跑,我也不敢呐!”
李明允默默腹诽:不敢?您老还知道谦虚啊!真稀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负心人
明允总觉得林风这几日不太对劲,常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管是作为上司还是作为妹婿,李明允都有必要关心一下林风。
找到林风的时候,林风正在马厩给马儿洗涮。说是在涮马,可林风就捡一处涮,都快把马的皮给涮下来了,那马儿很不安的动来动去。
“大哥。”不谈公事,没有属下在的时候,李明允就叫林风大哥。
“我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李明允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风那是满脸的心事。
林风停下手上动作,看着李明允,忽的把刷子一扔,道:“妹夫,我有件要紧事,不知该不该告诉妹子,你帮我参详参详。”这件事憋在心里没处说,真是难受的紧,简直寝食难安。
李明允眉头一拧,这事跟兰儿有关?那他更得听了。
“边走边说。”
林风把战马交给一旁的小兵,出了马厩。
“我怀疑林将军是我父亲。”林风轻叹道。
李明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惊疑不定:“你说什么?林将军是你父亲?”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一时难以消化。
林风望着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目光渐远,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缓缓道:“兰儿肯定跟你说过,我们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了,的确,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他不在了,我八岁的时候,父亲去参军,当时,父亲是在湖北一带剿匪,跟家里还有联系,后来父亲的队伍北上抗击突厥,就失去了联系·我十一岁那年,跟父亲一起参军的同乡残了一条腿回到乡里,告诉我母亲,他亲眼看见父亲陷入敌兵重围,身上被砍了好几刀,怕是没命了,我娘当场就晕了过去······我娘不相信父亲死了,到处打听父亲的消息,但都打听不到·再后来,老家闹旱灾,闹饥荒,颗粒无收,很多乡亲都饿死了·我娘只好带着我和妹子一路要饭到了涧西村······妹子在逃荒途中生了重病,我们娘三只好在涧西村暂时住下,我娘本想等妹子的病好了再回老家打听父亲的消息,如果父亲没死,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没想到妹子一病就是好几年,期间我曾奉我娘之命回过一趟老家,老家的人大都不在了,就剩我大姑,我大姑说父亲已经死了,军中来了阵亡告知书。我不敢把这消息告诉娘,回去后只跟娘说没有打听到父亲的消息……”
林风说着眼中不禁有了湿意:“我娘再也没提起父亲·但我知道我娘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我娘临终的时候,一直喊着父亲的名字。父亲以前叫林三,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
李明允踟蹰道:“你能肯定林将军就是······你父亲?”
林风低头抹了把眼睛,深吸一气·抬眼道:“父亲去参军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父亲的样貌我记得清楚,相隔十三年·父亲的样貌虽然有了变化,但他下巴上的痣不会变,还有我有八成的把握,还有他说他是湖州人,而我的老家就是湖州,我有八成的把握,林将军就是我父亲。”
“那为何不索性问问清楚?”李明允问道。
林风摇摇头:“我不敢问,我甚至希望他不是我父亲,如果他是我父亲,他没死,为什么他不回来找我们?我们离开了老家,可大姑还在老家,我已经告诉大姑,我们在丰安县涧西村,就算他忙于抗敌,可他派个人回乡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的下落,然而,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找过我们······如今,他是怀远将军,在京城,有他的将军府,他又娶了一房娇妻,又生了一个儿子……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李明允默默,如果林风说的是真的,那么,林将军就成了抛妻弃子,无情无义的小人,兰儿是最恨这种负心人,如果让兰儿知道,她竟与自己的继母相交甚笃,不知兰儿会作何感想,也难怪林风不敢告诉兰儿,不但林风纠结,现在他也很是郁闷。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李明允尽量把事情往好处想,因为这些日子跟林将军接触下来,觉得林将军不像是这种薄情寡义之人。
“误会?我也希望这其中有误会,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替他开脱的理由。”林风自嘲的苦笑。
李明允沉吟道:“这件事还是先瞒着兰儿的好,她的脾气你也知道,最见不得这种不平事,更何况是关系自身,我找机会试探一下林将军,等弄明白了再做决定。”
李明允想,如果林将军果真如此不堪,那么,这个岳丈他也不想认。
林兰忙里偷闲,溜去火器坊唐师傅带着一干人日夜赶工,已经做出了几百只地雷,而且比起第一只试验品,又有了改进,不需要拉引线,只要一脚踩上去,就会触动机关,引发爆炸,林兰对唐师傅佩服的五体投地。
“埋这个东西也得小心点,最好是有个分布图,自己人总该知道哪里能踩,哪里不能踩,万一炸到自己人就不好了。”林兰提醒道。
唐师傅一拍脑门:“对啊!要是大家乱埋一气,自己都忘了哪有地雷就糟糕了,我得赶紧去跟方校尉商量一下,这些地雷今天就要埋下去了。”
唐师傅又狠狠的拍了下林兰的肩膀,差点把林兰拍到地上去。
“哈哈,小兄弟,你这提醒真是太及时了。”唐师傅朗声笑着,撇下林兰去找方振。
林兰吃痛,揉揉肩膀,冲着唐师傅的背影嗫喏:“再被你这么拍几下,我的小命也快玩完了。”
地雷埋下去第三天,突厥人又来了,据探子回报,突厥人这次大约只来了万余人。
林致远心知肚明,突厥人这种小打小闹不过是做做样子,不过,大家还是涌上城头,无非是想见识一下这个新式武器的威力。
远远的看见突厥兵乌压压的一片,如天边的乌云压境,这一次突厥人前进的速度缓慢,显然是上次吃了陷马坑的亏,生怕又有什么险境,故而小心翼翼,让步兵打头阵。
“将军,马上就要进雷区了。”方振站在林将军身边紧张而又兴奋,一双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林致远一脸沉静的望着远方。
葛彪等人怀着三分疑虑七分期待,小声的问宁兴:“将军,您说那些铁罐子真的能行吗?”
宁兴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道:“行不行,待会就见分晓。”
最紧张的莫过于唐师傅和林兰,两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远方,心中暗暗祈祷:一定要炸,炸死这些突厥狗。
“进了进了……”方振激动的声音发颤。
只听得“嘭嘭嘭······”连续几声巨响,突厥队倒下几大片,伍顿时乱作一团,混乱中,又是几声巨响。
“炸了,炸了,果然炸了……”将士们兴奋的欢呼起来。
突厥兵纷纷后退,没多久,骚乱的队伍有安静下来,只见一面大旗从队伍后方迎了上来,突厥兵分成几纵,继续前行。
“哈哈,我布的是梅花形的雷阵,分成纵队也休想见缝插针。”方振很是得意的说。
林致远凛了他一眼,似乎嫌他聒噪,方振嘿嘿的笑。
果然,突厥兵又踩中了地雷。
宁兴一拳捶在墙砖上,痛快道:“看不炸死这些突厥狗。
突厥兵试探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突进,看着一个个被炸的四肢残缺,鲜血淋漓,都吓破了胆,不敢再冒然前进。
林兰哈哈笑:“今日总算见识到什么叫不敢越雷池一步。”
“突厥人退了······”方振指着那面迅速向后退去的大旗大声道。
林致远此时才露出一丝微笑,看来这玩意果真好使,能派上大用场,当即吩咐道:“命火器坊全力打造地雷。”
唐师傅果真是个人才,不用林兰提醒,他已经开始研制威力更大的地雷,比如在雷罐里加碎铁皮,爆炸后,铁皮飞射出来,足以穿透坚硬的铠甲,杀伤范围更大。
林兰悻悻摇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是人类。
有了雷区做防御,突厥人想要穿越这片雷区,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沙溢城的将士们都松了一大口气。
而突厥人在阴山安插伏兵的意图也终于显山露水。不出林将军所料,罗咄果然率兵东进,一举攻下了胜州的防御前哨塔木大寨,兵临城下。
杨万里接到命令,利索的收拾了伏兵,林致远亲自率二万大军回援胜州,又命方振率三千人马绕到突厥大军身后,在其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埋下地雷,准备来个前后夹击。
李明允等人随着援军再度回到胜州,此时的秦承望已经慌忙撤离了胜州。
沙溢守军突然出现,打了罗咄一个措手不及,计划失败,罗咄不得已命大军撤退。林致远率军穷追不舍,攻城的时候都是士卒在前,逃命的时候就变成主帅在前,可怜的罗咄,自信满满而来,却被炸上了西天,突厥兵见主帅阵亡,顿成乌头苍蝇,溃败之势如山崩,如大河决堤。
半个月后,突厥大汗派使臣来请求和谈。
第二百四十章 真相
几日李明允和林将军以及胜州的守备冯德一直在商议如何突厥谈判,觉得突厥人反复无常,就算和谈成功,只要他们兵马一壮就会毫不犹豫的撕毁和约,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犯,一纸合约根本无法约束他们。
冯德道:“依老子的意思,和谈个鸟,派大军直捣突厥王庭,灭了他们一了百了。”
林致远道:“要想歼灭突厥谈何容易,献宗时,我朝二十万大军远征突厥,不也没能彻底击溃突厥,突厥地域辽阔,又是游牧民族,居所不定,你去他们走,你走他们回,如何歼灭?”
李明允道:“林将军所言极是,可咱们总是被动挨打也不是个办法,不但所费军力十分庞大,还不能有效遏制突厥,边关的百姓连年遭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和谈,不过是给突厥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对我朝只不过是换取一时的安宁。”
冯德郁闷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李明允起身走到布防图前,望着沙溢胜州等地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历朝来,我朝只固守阴山一带,虽说背靠阴山,有一定的防御优势,但问题就出在我们只想到如何防,而从未想过如何才能给突厥造成威胁。”
林致远眼睛一亮,起身上前道:“其实,本将一直有一个想法”他指了指黄河以北道:“若是我朝把疆土推进三百里,推进到黄河以北,在哪里修筑城池,建筑工事,就好比一把弓箭对准突厥门户,扼住了突厥人的咽喉。”
冯德一听,顿时抚掌大呼妙-哉!
“这样一来,突厥人首先要担心的是自己的疆土能不能守住,再想随心所以南下就不可能了他娘的,这次就给突厥人一个教训,他答应最好,不答应就打到他们答应为止。”
三人相视一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一次绝不能让步。
秦承望听说打了胜仗,病马上就好了,第一时间赶回了胜州来履行自己的职责,谈判。
“李大人,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跟突厥使臣谈判。”秦承望积极道。
李明允只是敷衍他:“跟突厥的谈判不会那么容易,慢慢来吧!”
“慢慢来怎么行?趁着这次打了大胜仗咱们得速战速决,以免突厥人反悔,又生变故。”秦承望不满道。
李明允心里冷笑:秦大人啊秦大人,你想的未免太天真了,突厥人想反悔岂是你一纸合约能限制的?
“李大人,别忘了,你我可是肩负皇命而来,焉敢不尽心竭力以报皇恩?”秦大人慷慨激昂好似他有多么忧国忧民,有多么忠君爱国似的。
冯德轻蔑的瞥了秦承望一眼,慢声讥讽道:“国有难秦大人忧的大病一场,突厥一败,秦大人的病就好了,看来秦大人的确是忧国忧民。
秦承望脸色微变,不悦道:“冯大人此言何意?”
冯德抬了抬两条浓眉:“秦大人难道听不出来下官是在称赞秦大人吗?病来的及时,病好的更及时。”
秦承望脸色一沉,恼羞道:“别怪我没有提醒诸位,若是误了和谈大事,皇上怪罪下来,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李明允和言道:“秦大人稍安勿躁等西北大军归来,咱们手握重兵,对突厥的威慑就更大,到时候再进行谈判,岂不是更有胜算?”
“那么,依李大人之见是要拖延和谈?”秦承望冷笑道。
林致远道:“事缓则圆,秦大人应该比我等更懂这个道理。”
秦承望轻嗤一声:“只怕突厥人会觉得我朝没有诚意,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这个罪责又该由谁来承担?”
冯德不客气道:“秦大人,你别忘了,现在打胜仗的是咱们,不是突厥人,现在需要拿出诚意的是突厥人,而不是我们。”
秦承望见他们三人沆瀣一气,愤愤道:“既然你们是如此态度,本官定会如实上报朝廷,是非曲直只有皇上决断。”说罢甩袖愤然离去。
冯德等他走了,骂道:“贪生怕死之辈,装什么忠肝义胆。”
林致远道:“突厥使臣就要到了,在我军部署尚未完成之前,最好莫让此人知道你我的意图,李大人,你还是先给靖伯侯通个消息·若此人在折子上胡说八道一番,你我又不能在圣上面前分辨······”
李明允颔首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