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用手执起几乎全满的壶子,心中已经极是欢喜了,哪里还会计较容谦的动作慢。偏这人还要不识相地嫌东嫌西。平时倒果汁这种事,都是他自己这个皇帝服侍容相,亲手替他做的,如今换成容相服侍他,他还要挑三拣四?方轻尘象是完全没察觉燕凛的怒气,等着容谦替自己倒满了,径自一伸手,把燕凛面前的杯子也推过去:“替他也倒上。”燕凛一怔,方轻尘居然好笑地冲他眨眨眼。“用不着这样紧张,不过是倒一杯水而已。你师傅不是水晶做的,碰一碰不会碎的。他是容谦,伤得再重,也依然是强者,放心提出要求,放手让他去做,挫折失败这种东西,他自己如果不介意,你就要有勇气在旁边看着。天天捧在手心里护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就算你要将他当小孩子教,总也要放手让他去跌去摔,他才能学会走路……”他这里大刺刺一番教训,燕凛听得有些发呆,容谦却已是替他倒满了一杯,笑道:“别理这家伙,他没事就爱教训别人,却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错处。”燕凛无声地用双手把杯子握住,慢慢置于掌心旋转,一时竟不忍饮下,轻轻道:“容相,自你受伤后,这是第一次,你为我倒水……”容谦轻笑:“还不错,你看,既没有洒出来,壶子也没失手掉下来。看来我也不算太没用。”燕凛低头定定看着那晶莹的果汁,心中有些酸涩,又有些欢喜,抬头对方轻尘道:“谢谢你提醒我,我以前……”他脸上微红,看向容谦:“我以前管得太多了,容相,让你很不自在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今非昔比
听了燕凛的话,容谦只是微笑。方轻尘懒懒道:“只是我看不大下去罢了,也没准他自己其实乐在其中呢,你也不用太内疚。也不用多感激我,反正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如果要对我表示谢意的话,这最后一个晚上,就让我安生一回吧,皇帝陛下能替我把所有来看望你们容大国公的贵客全部挡在清华宫外吗?”燕凛与容谦相视一笑,方道:“今日我留在这里,就是因为容相叮咛了我,无论如何,要给清华宫守一日的清静。”方轻尘低低哼一声,并无丝毫感激之意。你大燕国皇帝这里坐镇阻挡,哪里是为了我的清净,心疼着你家容相被无端连累了,才是真相吧。这几天方轻尘日子过得实在是极其不舒服。不但他自己被风劲节抓着一通恶整,还不断受到许多人的骚扰。自从方轻尘作为容谦的朋友,正在清华宫做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满朝文武都轰动了。那些身份足够高贵的重臣们,举着看望容谦的大旗,轮着班地往清华宫里跑,就连宫里几位地位尊贵的妃子,也拿了亲手做的药膳,补汤,客客气气来探容谦的病情。这些人身份都很高,且大多和容谦有旧谊在,也不好闭门不纳。明知道人家看望是假,偷窥是真,容谦也只得提起精神来一一应酬。这帮人一边和容谦说话。一边竖着耳朵,听各处动静,一双眼更四下乱扫,还有那和容谦关系较好地,直接就厚着脸皮,问起方轻尘,表达自己久闻大名,十分钦敬的心思。极盼容相能为之引见。方轻尘自是懒得理会这种事的,容谦也不会傻到去做介绍。。可是现在方轻尘毕竟是被风劲节强关在清华宫里治病的,于是想躲也躲不开。一天下来,总要让那特别耳聪目明的家伙,撞见个三五回,还有那极其脸皮厚的,完全不理他那满身生人勿近的冷漠,直接就跑过来同他套交情。要不是必须给容谦面子,要不是不愿无端替楚国结仇。方轻尘早就直接把这些无聊人士扔出去了事了。而对于方轻尘的这些不满,燕凛是没有丝毫同情地。这能怪别人吗?谁叫你太有名了呢。楚国方轻尘,亡则大楚亡,生则大楚生。一人定一国,何等英雄,何等风采,何等传奇?凡是听说过你故事的人,能不对你好奇吗?听说你就在皇宫里。能不想找机会见一见吗?只不过。好不容易在清华宫里瞄到方轻尘几眼的那些人。大部份都是失望而归啊。本来方轻尘要是梳洗一番,换上他标志性的白衣服,风华神采。夺人眼目,那是不用说。可惜这几天,每次能让人碰见的时候,他不是刚刚全身都被用银针扎一遍,就是才从热水缸里爬出来。让风劲节给整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脸色惨白,双眼无神,什么气质风度都没有了,倒叫无数因慕名而来的客人,大失所望,暗叹见面不如闻名。那帮文武重臣们失望也就罢了,最有趣就是几个宫中妃嫔,虽然都是名门贵女,却也依然年少,还是普通女儿家作梦向往英雄豪杰的年纪,见了方轻尘之后,失望之下,怕是有许多的美好梦幻,碎作了一地,私底下互相埋怨,懊悔着不该来看。燕凛听了此等趣事,只觉好笑。如果不是担心容谦的身体,不愿容谦被方轻尘连累地受这么多打扰,他不但不会守在清华宫坐镇,不让别人再来骚扰,怕还要暗中推波助澜才是。“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风劲节微笑着徐步而来。方轻尘咬了咬牙:“我们哪个地表情象是高兴的样子?”风劲节失笑:“除了你哭丧着脸之外,还有谁不高兴?”他伸手一指,容谦一直面带微笑,燕凛虽脸上不敢笑出来,眼睛里却全是笑意。对于自己成为别人嘲笑对象这一事实,方轻尘有着深深的无奈,恶狠狠瞪着风劲节:“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的天赋?”“本来没有,可是碰上你这个天生地,自然就被激发出当的天份了。”风劲节及时一伸手,按住刚想跳起来找他拼命的方轻尘,冷笑道:“故意中毒,故意受伤,故意不肯治,你自己实话说,你是不是个受虐狂。”容谦干咳了一声,以作提醒。二位,有外人在呢,说话能含蓄一些吗?风劲节和方轻尘一起很鄙夷地白他一眼。“你不是连什么叫源氏结局都不懂的吗?”风劲节笑道。言下之意,就是你连常识都不懂,还能听得明白这么专业的词吗?燕凛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其实很想私下问问容谦,什么斯,什么母,什么元始?不过看风劲节和方轻尘那诡异地表情,心里隐约升起一种莫名地地警惕,这似乎是很危险很不该问地问题。容谦脸色有些尴尬,偏偏又感觉到燕凛不解且好奇的目光,脸上都有些发热,半侧了脸装成没发觉。方轻尘和风劲节察觉不对,互望一眼。咦?这个死读书的好学生,知识面似乎增长了啊,好现象啊好现象。容谦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当初就因为风劲节笑他没常识,害他在某次通话时间,随口问了张敏欣一句,什么叫源氏结局?结果那个同人女尖叫着大喊,小容开窍了,抓住他给他洗了久地脑,说的那些恐怖诡异的话,简直让当时的容谦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现在这两个,居然敢当着燕凛的面,把这无聊的事给提了出来?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容谦闷咳了两三声,准备借着做复健走开了事。才要起身,风劲节已含笑轻轻按住他:“要走,也得等吃了药再走。”容谦叹口气,抬眼望去,几名美丽的宫女,排身一列,衣饰华美,已经是纤纤盈盈地向他们行来了。这几天方轻尘对于容谦的吃药程序也很熟悉了,但每回看到这排场还是想笑,歪头看风劲节一眼:“你到底是为着什么恶趣味,非要人家布出这等风流阵仗来吃药。”“无他,养眼耳。”风劲节回答得,那叫一个坦然啊。宫女们行到近处,盈盈拜倒,领先的宫女双手高举玉碗:“陛下,药已煎好了。”容谦很无奈,很郁闷,但也很认命地伸手把药碗拿过来,眉锋忽得微微一蹙。就在接碗的这一瞬,他感觉到这宫女捧着碗的双手,正在轻微的颤抖。他慢慢将药碗放在桌上,也不急着喝,只注目看着这个宫女。宫女把双手垂下来,在场几人都可以无所遮碍地看到她的面容,也立刻发觉,这个美丽的女子,脸色出奇地苍白,眼神闪烁,游移不定。方轻尘漫不经心地瞄了药碗一眼,跟容谦交换了个眼色,都没说话。燕凛心中却是立生警兆,在场几个都是精明人,这捧药的宫女神情略有不对,便能立刻查觉,更何况燕凛的心思,一直紧紧系在容谦身上。看到这个给容谦送药的人有问题,胸中一片凛然肃杀,伸手端起了药碗,递过去,冷冷道:“你喝一宫女骇然抬头,神情说不出地惊怖恐惧。
第二百九十五章 平地风波
“不用了,没有毒。”风劲节平静地接口:“我的方子我的药,没有下毒,药的成份也没有丝毫变化。”其实在他之前,容谦和方轻尘就已经自己确认过了,几世轮转,多少风波历尽,又有什么毒药能瞒过他们的感知呢?只是明明什么问题也没有,这宫女却这般紧张,让二人心中生疑,没有立刻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直到最有把握,最有资格的风劲节开口发话。这宫女全身一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又跪正拜倒。听说药没问题,燕凛也松了一口气,但神情还是极为肃穆,冷冷望着宫女问:“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慌张?”这为首的宫女低了头,颤声道:“陛下,都是奴婢无礼,刚才有些走神,想起和别人吵架的小事,以致在君前失仪,所以非常害怕!”燕凛目光森然扫视其他宫女,见跪在后方的宫女神情都比较迷茫,略有不安,都是很正常的表现,唯有这为首的宫女可疑,当即冷冷道:“来人,拉下去杖毙了。”宫女骇得面无人色,惊恐至极地磕头不止:“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奴婢自己想得多了,虚惊一场……”“是不是想多了,是不是虚惊一场,由朕来判断。”燕凛沉声道:“你还不老实讲来?”宫女几乎都瘫软在地上了。哭道:“奴婢今日去药房为容国公取药略比往常早了一些,在药房附近遇上了花房地晴儿。奴婢问她是不是去了药房,容国公的药有没有煎好?晴儿的样子很慌张,连声说没有去过药房,只是从那边经过而已。。可是奴婢和她擦肩而过时明明闻到她身上有药的气息,只有在到处是药的药房出入过,才会染上药气。本来奴婢也没有多想什么,就自去了药房。可药房里居然空无一人……”那宫女浑身只是发抖:“……奴婢等了一会儿,负责煎药配药的药师们才一一回来。一问起来,都说是不知道早上吃错了什么,全拉肚子去了。奴婢也是一时胡思乱想,觉得事情有些巧,又想起以前听到的一些前朝故事,便有些害怕,可是为容国公送药又耽误不得,奴婢一个下人。原也不能多说什么,便拿了药回来带着几个姐妹同来送药,一切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自己瞎想。奴婢罪该万死……”她一边哭,一边又挣扎着跪正磕头。这宫女见容谦地药一点问题也没有,便哭着口口声声自责想得太多,可燕凛却不能不往深处去想。宫中禁卫森严,从来由不得下人乱走。因不少鲜花可以入药。花房的宫人去药房是常有的事。信口承认也是寻常。可要是神情慌张身带药气却一再说没去过药房,就必有内情。药房里按制必须一直有人看护,居然所有药师都一起拉肚子。一起离开,以致是否有人悄然出入也无法发觉,这种凑巧,就凑得太古怪了。皇宫里,从来不会少屈死的冤魂,莫名的冤案,药杀本是最常见的手法,听多前朝遗事,心思灵敏点的人有些想法,会暗中担忧,也是很自然的。只是,容谦的药,又明明没有丝毫问题?皇宫之中上下人等近千,常常有人生病,需要诊治,但等级之别,犹如天渊,连药房也各分多处,为容谦煎药调药地药房,负责的是给宫中身份最高之人配药的,算起来,除了容谦之外,应该就是……燕凛站起身来,厉声喝:“来人!”不远处几名太监和侍卫立时飞快奔至近处,施礼听命。“派人去把今日药房当值的药师,和花房地晴儿全部带过来。”“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去甘泉宫,告诉皇后,暂时不要服用调养的药物!”甘泉宫中,一派欢喜。上至管事女官,下至洒扫宫女,无不喜气洋洋。乐昌斜倚在床上,含笑看着那个被奶妈抱在怀中,正在吃奶的孩子,心中一片欣然满足。若不是皇家规矩束缚,真想自己一直抱着这至亲的骨肉,再不松开。若不是这身子难产时受损太大,至今不但没有奶水,还要一直服药调养,真想悄悄地用自己地乳汁来哺育爱子。这般思来想去,唇边笑意微微,神色出奇地温柔,就连因难产而一直憔悴地面容,都有了一种独属于母性地光辉。旁边的贴身宫女轻轻地递过药来:“皇后,该服药了。”乐昌微微点点头,眼神仍望着爱子,漫不经心地接过药,徐徐喝了大半碗,殿外忽得有人传报:“皇后娘娘,皇上派了侍卫来给娘娘传信!”“不要吃药?”乐昌惊疑不定:“为什么?”“属下当时隔得远,也不太清楚。听那宫女的意思,仿佛是药房那边出了什么事,皇上特命属下来传信,请皇后无论如何,暂时不要服药。”侍卫恭敬回答。乐昌看看旁边玉盘里已喝了大半地药,喃喃道:“可是我已经喝过了。”侍卫一惊:“皇后可有不适?”乐昌茫然摇头:“很好,并没有任何不舒服,和往常一样。”侍卫松了口气:“那想来是药里并没什么问题,不过,为防万一,请容属下将这剩下的药带去清华宫请风公子检查。”“那药房又是怎么回事?”“属下也不太明白,只是若皇后的药中没事,或许是别的药有些差错吧!”乐昌心中顿时一凛。那间药房里负责配制的都是宫中最尊贵之人的药物,若是她的药没事,难道是容谦的药有问题?在燕凛心中,容谦的地位有多么重要,乐昌是很清楚的。若是容谦的药中有什么不妥,怕是比她喝药喝出问题来,更要严重许多倍了。乐昌浑身一颤,站起身来:“我也去清华宫看看。”虽然她的身体仍旧是有些不适,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可能再坐在甘泉宫里等消息。毕竟她是皇后,后宫诸务都归她管。宫女们有任何问题,说起来都该算她的责任。虽说因着难产抱病,宫中的事务暂时交由几位妃子协同处理,她只安心调养,但真要出了事,她又哪里能置身事外。她心间这一慌一乱,便也顾不得许多了,纵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