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闰生欲哭无泪了,“……不关我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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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闰生被迫随那群上清派弟子行动,一日赶路,便到了茅山。腊月冬日,山上白雪罩顶,晶莹闪耀,透出万道光华,神圣不凡。众弟子在山下站定,掸去尘土,整齐衣襟,这才迈步入山。
褚闰生看到这般阵仗,心中顿生无奈。果然是道家圣地,如此大的规矩,他要是入了门,那怎么受得了?他边想着,边瞄瞄身边的池玄。池玄眼睫微垂,神色平静,全无举动。褚闰生笑了笑,继而转头,看了看那红发少年。
这少年高烧未退,至今未醒。所幸上清弟子匀了衣服给他,又是一路被抬着来,病情也稳定了下来。他有人抬着,倒是舒服,可是……褚闰生无奈地看向了那高耸台阶,通天而上,别说他现在受了伤,就算是平日,这么爬上去,也能累个半死吧?作孽……他正苦思,却听身后有人催道:“还不走?”
褚闰生笑着,开口慢慢说道:“我听说茅山是洞天福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不知不觉就看呆了……几位大哥能在这样的仙山修炼,真叫人羡慕……”
被他这么一说,那催他的弟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褚闰生见状,又赞美了数句,这才迈步,慢慢往山上走。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原先还口气不善的上清弟子,也不得不温和了起来。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褚闰生已觉得双腿发软。不知为何,自醒来以后,他总觉得身子无力,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他慢慢停了下来,轻轻喘着气。走在他身后的上清弟子也不催他,就那样静静地等着,让他休息。
褚闰生看着眼前长长的台阶,想念起自己的马来。说起来,那是驿马啊,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才刚这么一想,清脆的马蹄声就响起在身后。他回头,就看见一匹马儿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褚闰生有些惊讶,这匹马看起来与他的驿马有几分相似,但这马儿的额前长着一撮红毛,应该不是他的那一匹才对。
马儿跑到他面前,停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他,样子很是热络。这马儿,自然是绛云所化。她本化作麻雀一路跟随,倒也无人识破。后来见褚闰生体力不支,心中焦急,便想上前相助。麻雀之形,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可若是化回天犬之形,必定又招敌意。若化少女之形,这些上清弟子却也见过。随便化个人形,怕也只会惹人怀疑……她还是第一次想那么多事,想得头都疼了起来。她无比沮丧地想着自己虽身为坐骑,却从不曾尽到自己的义务。十洲上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也是在这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说道褚闰生的坐骑,自然是马了!她当即回忆他座下的驿马,凭着印象,化了八分相似。只是,她额上的这一点朱红,怎么也化不去。只好变出一撮红毛,姑且掩盖。
这主意,可让她得意了好一会儿。莫说可以尽坐骑的义务,还能不招人怀疑地随侍在主人身侧。她心中欢乐无比,不禁绕着褚闰生小跑了起来。
这下,不仅是褚闰生,连那些上清派的弟子都惊讶了。
“这马?”领队的师兄不解地开口询问。
“呃……”褚闰生愣愣地道,“大概是我的驿马。”
“驿马?你到底是什么人?”领队的师兄皱眉。
这一路上,这位领队师兄一直是怒意满满,一语不发。害的褚闰生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找不到。如今这问话,虽说像是审问,但好歹能说些什么了。褚闰生立刻笑道:“我本是一名驿夫,受人所托,送信到上清派来。途中遭妖魔袭击,这驿马也不知所踪。”
“受谁之托?”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大哥,他说自己是上清派的弟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中咒杀之术,所以才……”褚闰生边说,边望向了池玄。说起来,他一开始就把这些都告诉池玄了,可池玄却一句都未向同门提起,这样冷淡,不要紧么?
听到褚闰生的话,上清派弟子中一阵骚动。
“原来,师叔把东西托付给你了!那东西现在何处?”领队的师兄激动起来。
褚闰生听到这句话,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却听池玄平静开口:“在我这里。”
这一句话,让原本就激动的领队师兄更加激动起来,“你……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什么不说?!你私藏‘道藏’,意欲何为?!”
池玄看着他,道:“你没问过我。”
褚闰生闻言,无奈至极,他上前,对那领队师兄道:“我先前遭到妖魔袭击,受了重伤。幸得池玄大哥施以援手,也是在疗伤之时,池玄大哥才偶然拿到这东西。他正要还我,几位大哥就来了。这一路匆忙,要不是大哥你问起,我都把这事情忘了。”
领队师兄听得将信将疑,他打量了褚闰生一番,道:“是么? 遭妖魔袭击……你不是死了么?”
“啊?”褚闰生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那领队师兄却不等他回答,又问道:“那镜子又是怎么回事?”
“镜子?”褚闰生茫然无比。这时,他身边的驿马一个箭步上前,一下子撞向了那领队的师兄。领队师兄猝不及防,被撞开数尺。
褚闰生看傻了。就见那驿马神色愤怒,一副“再啰嗦我就再撞”的架势。
领队师兄好不容易站稳,生气道:“这马怎么回事?!”
褚闰生笑着,回答:“这马儿平日就喜欢这么撒娇,它一定是很喜欢大哥你。”
化作驿马的绛云听到这句,愤怒地跺起脚来。
“呵呵,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位大哥啦,别闹了,乖。”褚闰生拍了拍马脖子,满脸笑意地说道。
绛云自然更加愤怒,她正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却听一个洪亮声音自山上传下,“何人喧哗?”
一众上清弟子闻声,都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领队师兄上前一步,开口道:“弟子吴亨,见过薛高功。”
“原来是施高功座下的弟子。”山路上,一名五十上下的男子飘然出现。但见他一身素色道袍,头戴庄子巾,腰佩精钢剑,面相甚是庄严。所谓“高功”,乃是德高望重,精于法术的修道之人。这男子在一派之中的位置,自然不低。“茅山乃修道之地,尔等入山喧哗,成何体统?”
那领队的吴亨神色惊惶,急忙解释道:“回禀高功,弟子是受命下山,寻找封师叔下落……”
“封亦扬?”那被称作“薛高功”的男子扫视了面前的一行人,道,“他人呢?”
“回高功,封师叔已经……”
薛高功神色一凛,“封亦扬的功力在同辈弟子中也是出类拔萃,怎会这么容易丧命?是何人下的毒手?”
吴亨怯怯回答:“弟子不知。”
薛高功皱眉,道:“也罢,凭你们的修为,也做不了什么。”继而,他注意到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这两人是?”
吴亨立刻一五一十,去繁就简的把事情经过报了一遍。薛高功听完, 道:“‘道藏’现在何处?”
池玄走上几步,取出怀中的几页纸来,递了上去。
薛高功一把拿过,展开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上清真经》……”薛高功压低了声音,如是道。他合上那些纸,看了看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道:“我看你们有伤在身,先上山疗伤吧。待我将此书页呈于掌门,一切由掌门定夺。”
吴亨闻言,又道:“可是妖魔……”
薛高功道:“妖魔之事,影壁之前,自可定论。上山吧。”他说完,转身举步,身形倏忽之间,已消失在了山路上。众弟子赞叹之余,不再争论,跟了上去。
褚闰生心里疑团重重,但这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解答,他便放弃思虑,慢慢往上走。绛云见状,立刻绕到他身前,伏下了了身子。
褚闰生看呆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样的邀请,跨上了马背。
绛云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她起身,脚下重踏,一跃而起,一下子跳过了前方的一众上清弟子。她得意不已,拔腿往山顶狂奔起来。
褚闰生拉紧了缰绳,只觉得眼前的景象飞快后退,竟是半分也看不清。虽是如此的疾速,坐在马背上的感觉却很稳妥。他惊讶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墙壁。那墙长约九丈,高有两丈,墙面光洁如镜,唤之“影壁”。
褚闰生看着面前的这堵墙壁,竟不知这墙是何物所造。这时,影壁之上忽现万道流光,熠熠生辉。影壁如镜,映出他和座下的骏马,瞬间,那朦胧的光辉之中,慢慢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来……
绛云见状,心中一惊。这堵影壁,显然不是凡物。镜之一物,素来有鉴形之力。这堵影壁光明如镜,莫非也有照出真形的神力?她想到这里,知道不妙,后退了几步。眼见那影像渐渐清晰,她心中焦急起来。
忽然,她察觉一道光芒自自身发出。“七曜昭明镜”?她变化之时,都将这宝镜收入体内,此时,这宝镜竟能察觉危机?
她正疑惑,就见那一道光芒照向了影壁,瞬间,影壁上的影像浮现,依然是一人一马。她定下心来,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赶上来的上清弟子。
金轮化成的少年,依然昏迷不醒,被上清弟子们抬到了影壁之前。
绛云紧张不已,看着面前的局势。然而,那影壁之上端端正正地映着所有人的姿容,并无异样。绛云虽有些不解,但比起不解,更多是高兴。
吴亨看到这般景象,惊讶不已。这堵影壁有反弹妖气,照化真形之力。如今,影壁如常,褚闰生和那红发少年自然是普通人。莫非,真的是一场误会?
他正想着,就听影壁后走出了四名道童,年龄都在十岁上下,各执法器。依次是法尺、如意、手炉与圭简。持法尺的道童站定,深深一躬对马上的褚闰生道:“这位公子,请随我们来。”他说完,又望向那一众上清弟子,道,“两人抬那红发公子随行,其余人回大殿,监院召见。”
弟子齐声应了一声,各自行动。
道童冲褚闰生微微颔首,转身引路。褚闰生策马跟上,待绕过影壁,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但见眼前,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琉璃牌坊高耸,尽显威严高洁。牌坊之后,是巍峨山门。两柱华表分立山门两侧,顶端雕瑞兽“犼”。极目而望,就见那山门之后,还有层层宫观,重重檐宇,似无穷尽一般。隐隐望见,片片翠竹生幽,森森松柏凝碧。白雪皑皑,不掩生机。寒风凛凛,却添清澄。
褚闰生看呆了,他曾听人说,华表之外是俗界,华表之内是仙界。如今看来,此处虽是凡间,却真有一番出尘脱俗的氛围。也难怪茅山上清宗为修道圣地,当世之秀了。
他不知怎地,就在那一刻觉得,即便是留在这里修炼,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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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上清派后,褚闰生与那少年便被安排在厢房中养伤。上清派中不乏良医,褚闰生的伤势早已没有大碍,那少年却依然昏睡。大夫说是什么五方气结,他反正是完全不明白。调养了两日,那少年才渐渐好转,只待醒来,他却已经快闷死了,也顾不得这里门规森严,出门逛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这里虽然规矩一大堆,倒也没有去不得的地方。路上所见的道士,都是客客气气的,还为他指点了不少景致。出乎他所料,茅山之上,游客甚多,有怀着敬仰上来进香的,也有纯粹来沾沾仙气的,自然更有一门心思要修仙的。他便跟着那些游人,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这一逛,却叫他大开了眼界,奇石秀峰,灵泉仙洞,这般美景,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他逛到“喜客泉”边,学着别人的样子击掌,就见泉中水珠翻滚,如同回应,煞是可爱。他觉得有趣,便蹲下身子,琢磨起来。水光一晃,他不禁闪了神,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幽静的湖水,粼粼泛光。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片湖水,但最近他的梦里,常常出现相同的景致。湖水、白烟、飞花……那样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觉得可怕。
他立刻站了起来,退开几步,稳了稳心神。接着,就听到了身后喧闹的人声。他转身,就见泉边凉亭围了一大群人,不时有惊叹之声传出来。
他满心好奇,凑上前去,张望着。
就见凉亭之中,坐着一个年过六十的老者。他一身粗布麻衣,散发蓄须,全然不修边幅。他身旁,立着一根竹竿,上挑了一面旗子,书了八个大字:铁口直断,十文一问。
原来是算命的。褚闰生了然。不过,这茅山是修道之地,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摆摊算命?他正想着,就听有人大喊了起来:“没错没错!都说对了!师傅,你真是厉害啊!”
围观的众人闻言,纷纷掏出钱来,要算上一卦。
褚闰生见状,也探手入怀,想凑个热闹。这一摸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他正郁闷,却听那亭中老人开口,说了一句:“小兄弟,你已经死过一回了吧。”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停下了嘈杂,几十双眼睛都望向了褚闰生。
褚闰生有些茫然,他抬眸,就见那老人含笑望着自己,正招手示意他过去。
褚闰生不假思索,脱口就是一句:“我没钱。”
那老者闻言,笑道:“先别谈钱,你过来,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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