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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褚闰生的意料。本来说,需得等掌门方丈和监院出关,才正式商议他的入门之事。可那段无错寥寥几句之后,他的入门便定了下来。而且,铁口直断,华阳观。
是日,他被请出了客房,领到了华阳观的弟子房。如今天下不平,世人无心修道,上清派中的空屋多得是。这间弟子房宽敞明亮,中间置一桌四凳,靠墙一张石砌的通铺,上面放着四个供打坐用的蒲团。褚闰生满心无奈地看着那干净到乏味的屋子,慢腾腾地换上了上清派的弟子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华阳观的大殿。
早先他也听说,华阳观的观主过世,如今观内事务由五位高功主掌。他心中暗思:怕是这五个人谁也不服谁,这才决不出观主的人选吧。
他一进大殿,就见到了那五个“谁也不服谁”的人。
坐在中间的,是如今暂代观主之位的薛弘都。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乍一看,全不像修道之人,倒有几分商人的模样。薛弘都右手边的,是一个削瘦的妇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但见她脸颊凹陷,面色青黄,双眼之下还有隐隐黑气。她容貌不丑,但这般神色,添了阴邪之气,叫人看着心寒。
褚闰生心中道了几声可惜,一转头,看到最右边的位置上坐着的人时,却愣了愣。那是个面貌清秀的少年,单看外貌,怕是比褚闰生还小上几岁。他神色愉悦,见褚闰生看着他,便开口道:“段高功向来不收弟子,如今却为你破了例。看来,你定是修仙奇材,百年难见了。”
褚闰生也不知怎么答,只好傻笑。
那少年颔首,笑道:“我姓张,单名惟。论资历备份,你须叫我一声‘高功’。”
“张高功。”褚闰生应道。
张惟听罢,笑望着坐在最左的段无错。“段高功,你倒与我说说,这弟子有什么能耐,能做你的入门弟子。”
段无错大笑起来,他摸着胡子,连声道:“不可说、不可说……”
坐在中央的薛弘都清咳了几声,道:“段高功,这名弟子虽是由你举荐,但华阳观的入门规矩,还是要守。”
“守。”段无错爽快地回答,“闰生啊,你去收拾收拾,准备入门的试炼哪。”
听着那亲昵的叫法,褚闰生打了个冷战。他抬眸看了看段无错,又将目光移向了薛弘都,恭敬道:“薛高功,不知这试炼是?”
薛弘都听得他这声询问,眉头微微松开,神情里带了温和,“凡入我华阳观的弟子,需得前往‘仙人洞’,取灵珠一颗。洞内设了三关,专为考验弟子。你若能顺利取得灵珠,便算是正式入了我华阳观。”
“哦……”褚闰生一听,心中暗喜:通不过,岂不是不用入了?
“哎,薛师弟,这可是我的徒儿,你看看,要不,一关如何?”段无错伸出一根手指头,眯着眼睛说道。
薛弘都的脸色立马变了,“段高功,华阳观入门之仪怎能如此草率?!”
“你搞得他入不了门,老头子我岂不是收不了徒弟?我不管,一关。”段无错的语气极尽耍赖之风,全无半点“高功”的风仪。
薛弘都已然无言,只得左右看看,征询意见。
“既然段高功开口,自然要给面子。”张惟开口,说道,“薛高功,一关就一关吧。不过,这关由我来设,如何?”
“哟,你设?这倒稀奇……”段无错笑眯眯地说道,“你身为高功,这不是欺负后辈么?”
张惟起身,抱拳而笑,“晚辈惶恐,段高功何出此言?”
“随口说说,不必较真。”段无错说道,“不过,一对一,我这徒儿摆明了吃亏。不如这样,三对一,如何?”
张惟笑道:“段高功不是想亲自出手吧?”
“哪儿的话。”段无错笑嘻嘻地站起来,“我啊,其实还有两个人要收做徒儿。看你们一次次试炼,多麻烦,干脆一次弄完,大家清闲。”
“不知那二位是?”薛弘听到这里,开口问道。
段无错摸摸胡须,笑道:“一个么,是前几日上山来的那红发少年,名为幻火。”
薛弘都听完,点了点头,又问:“那另一位?”
“哦,那个大家都认识。当年华阳观的首席弟子:池玄。”
段无错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褚闰生也听愣了。没想到,池玄竟是华阳观的首席弟子?哇,能被推到乾元观去,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哪?他想到这里,含笑一叹。
“段高功,池玄他……”薛弘都面露难色。
“他当年乃是观主的徒儿,可惜观主去世之后,无人敢纳他为徒。乾元观主生性温厚,才勉为其难。如今老头儿我替你们解决个大麻烦,你们怎么还那么多闲话说呀?”
“好。”这么回答的人,是张惟。“没想到,段高功竟然有收池玄为徒的胆量。……我倒也想会会他的护身罡气,三对一,倒也有趣。”
其余几位高功互换了眼色,继而得了共识。
“那就依段高功之言吧。‘仙人洞’的试炼就交由张高功处理。”薛弘都起身,看了褚闰生一眼,“尽力而为吧。”
褚闰生抬眸,冲薛弘都行了礼。
“好了,徒儿,跟师傅来,师傅教你过关的窍门啊,哈哈哈!”段无错稍稍寒暄了几句,领着褚闰生走了。
褚闰生到了门外,含笑唤了一声:“师傅。”
段无错满脸笑意,应了一声,“哎!”
褚闰生不禁无奈,他上前几步,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想入乾元观的原因?”
段无错哈哈大笑,“铁口直断,世上有什么事是老头儿我算不到的。怎么样,师傅这份大礼,你满不满意?”
褚闰生道:“难道我真的奇材如此?让你舍得下那么大本钱?”
段无错眉峰微挑,语带狡黠,“不可说,不可说啊!”
这般故作神秘,让褚闰生满心无奈。但无论如何,总算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好抱怨什么。他仰头,望向了屋顶。屋顶上,蹲着一只小猫儿,正歪着脑袋,盯着他瞧。他笑着,低声自语了一句:“还真是不可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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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奔忙,待褚闰生回房的时候,已是困倦非常。段无错说要传他通关秘诀,到头来,也不过是拉着他满山乱跑,天南海北地瞎扯罢了。临末了,这老头儿还笑眯眯叮嘱一句:身强体健,乃是修道之基,早点回去睡觉吧。
褚闰生真是哭笑不得。他满心无奈地推开房门,就见房中已然有人。
他心生笑意,唤了一声:“池玄师兄!”随即,他又望向另一边,笑道,“幻火。”
池玄神色清冷,只微微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幻火看到褚闰生,则是激动无比。他步履蹒跚地走到褚闰生面前,带着一脸明亮笑意,道:“褚大哥,你回来啦。”
褚闰生皱了皱眉头,“是褚师兄吧?这么快就不守规矩?”
幻火闻言,带着与方才一般明亮的笑意,唤道:“褚师兄!”
褚闰生笑了起来,道:“呵,开玩笑呢。怎样,有什么要帮忙的没?”
幻火有些惶恐,连忙摇头道:“不敢劳烦师兄。”
“瞎客气什么。”褚闰生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继而笑望着池玄,“池玄师兄,你应该不会跟我客气的吧?”
池玄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难道是不高兴?褚闰生不禁有些内疚。池玄曾是华阳观的首席弟子,虽不知是为何被推到了乾元观,但看诸位高功的态度,想必他在华阳观中并不好过。如今把他硬拉进来,的确有些……
他正想着,池玄却迈步走向了他。幻火见状,微微一惊,慌忙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褚闰生的背后。褚闰生见幻火如此反应,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禁也惶恐起来。
“我睡靠门口的这头。”池玄突然开口,指着窗下的石砌通铺,说了这么一句话。
褚闰生一惊,顺着池玄的手指望去。这种起码可以睡十个人的通铺,还要分?喜欢睡哪就睡哪儿呗。只是,对着池玄,他就是没法把这段话说出来。他清清嗓子,道:“好啊。”褚闰生回头,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幻火,“你呢?”
幻火怯怯地看了池玄一眼,“最靠里……”
“哦,那我睡中间。”褚闰生笑道。
池玄听完,点了点头,自顾自到一边整理起东西来。
褚闰生和幻火同时吁了口气,两人对望一眼,不禁笑了起来。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柔腻婉转的猫叫声。褚闰生和幻火又是同时转头,望向了门外。
只见,一只小猫儿站在门口,正欲举步进来。
褚闰生见状,一个箭步跑过去,一把抱起了猫儿。“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不准进来。”他带着笑意,斥道。
那猫儿自是绛云所化,她听到这句话,满心失落,望向了一旁的幻火。
幻火挑衅一笑,满脸的爱莫能助。
绛云看到这笑容,心中怒不可遏。她跳出褚闰生的怀抱,飞扑过去。幻火猝不及防,竟一个尴尬跌倒在地上。褚闰生见状,急忙上前,想抓住那只猫儿。无奈,那猫儿身形灵巧,几次都避过了。
“死小狗,你以为我不敢还手么?!”幻火恼了,吼道。
绛云正要还口,却又念及自己的样子,只得努力不动口,光动手。
一时间,房内乱成一片,情势混乱非常。幻火拼命想要还手。猫儿左闪右避,伺机攻击。褚闰生一边拦着幻火,一边努力抓猫。池玄则充耳不闻,继续着自己的整理。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绛云还是被抱出了房外。
褚闰生一脸无奈地站在门外。他把猫儿举高,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凶的嘛。……这么一想,你上次还打翻我的粥来着,怎么赔我?”
绛云闻言,更加生气,挥着爪子就是一通乱抓。
“哇哇哇……”褚闰生大呼小叫地松开手,就见猫儿轻巧地落在一边,瞪着他瞧。他揉揉手背,蹲下笑着道:“哟,倒挺会耍赖的。嘿嘿,耍赖没用,赔我的粥。”
绛云心里气急,又不能反驳,只得猛跺脚。
“看你的这样子,赔鸡蛋粥太为难你了。”褚闰生一脸坏笑,“这样吧,去抓条鱼来吧。抓来就让你进屋。”他说完,笑着起身,毫不犹豫地关上了房门。
绛云扑到门上,一通乱抓。什么乱七八糟的。抓鱼?她哪里会抓鱼啊!!!她闹了半个时辰,就见房内熄了灯,渐渐没了声音。她虽是不满,但想想往日,便只得咬牙忍了。她在门外趴下,耳朵贴着地面,闭眼休憩。
约莫到了半夜,她被一种细小的声音扰醒。她一抬头,就见漫天蝴蝶,翩翩起舞。这寒冬,哪来的蝴蝶?她起身,定睛一看,惊觉那不是蝴蝶,而是无数剪成蝶形的符纸。那些符纸悠悠飞来,着实诡异。
绛云一个纵身,扑住了几片符纸,撕了个粉碎。然而,那被撕碎的符纸却很快聚合起来,继续飞舞。
什么玩意?绛云思忖片刻,四下张望起来,难道有人监视?那就不能轻易化形。她正苦思,却见那些符纸慢慢靠近了门窗,似要入内。她大惊,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那些符纸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晃晃悠悠地飘到了一边。其他的符纸也不再靠近,慢慢远离了。
哎?怎么回事?绛云莫名至极,她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往门缝里瞧。只见,通铺之上,惟剩池玄一人尚未安睡。他神色安然,正闭目打坐。绛云正要再看仔细,却感觉到一股清透灵气蔓延开来,冷冽逼人,她不禁后退数步。
护身罡气。她记起先前与池玄的几次碰面,若不近身,并不会被罡气影响。想必是他修为不够。但此刻,这罡气已然展开,倒也有了几分当初广昭的压迫感。没错,广昭的护身罡气就该是这般才对嘛。绛云忍不住赞叹。
慢着?怎么夸起仇人来了?!她立刻打消念头,转而想别的。啧,人家广昭转世,还知道夜里打坐。她的主人怎么就不懂勤加修炼呢?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成仙啊!她越想越烦,不知不觉,想了一个晚上。
……
第二天一大早,段无错早早前来把那三人叫醒,领到了仙人洞前。
褚闰生看着未明的天色,心里暗暗叫苦。
一旁,幻火正揉着眼睛,打哈欠。他身为法宝之时,并无睡眠一说,但如今,他总算懂了凡人有多脆弱。不睡会累,不喝会渴,不吃会饿,更不说那麻烦的五谷轮回。
池玄倒是一脸平静,似是早已习惯。他眉睫微垂,看起来甚是谦恭。
段无错摸着胡子,依次打量了这三人,目光又在不远处的一只小猫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斯条慢理地开口,“不是吩咐你们带兵器了么?在哪儿?”
褚闰生一脸无辜:“没有兵器,带什么啊。”
段无错无奈,望向了幻火。
幻火不屑,答道:“我便是兵器,还带其它的做什么?”
段无错更加无奈,又看向了池玄。
池玄平淡地说道:“我的剑断了。”
段无错仰天一叹,“幸好我早就算到是这样了!”他说罢,往怀中一掏,拿出了三颗蜜枣来。“来,一人一颗。”
褚闰生取了一颗枣子,笑道:“师傅还真体贴。知道我没吃早饭。”他笑着,就要把枣子放进嘴里。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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