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身边最有分寸知进退的沈廷文都掩不住好奇之色。
说起来沈廷文此人,接触的多了胤礽倒是越来越欣赏了。虽则老康把这人放在胤礽身边有引蛇出洞之意,但慢慢展露出来的才气性格,倒让胤礽很是喜欢。沈廷文才华横溢,却并没有这时代文人免不了的酸腐气,反而很是洒脱自在,骨子里很有点众生平等的倾向,让胤礽跟他说起话来一点也没代沟,很轻松。
这时代遇上这样一个人,倒也难得,因此胤礽不管说信不信任他,好感倒是一点点在增加。而且此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秋江芙蓉,倚风自笑,举手投足风情无限,还爱摆POSS,只从赏心悦目上论,便让内在里其实是外貌协会的胤礽打心眼里喜欢。
到了第三天,老康终于耐不住了,让宫女在胤礽晚上睡觉的时候,又点起了一炉催情香,并爬上了胤礽的床。
胤礽这年虚岁已经十七岁,这具身体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但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障碍和环境原因,除了在江南那一次,长这么大竟然连自己用手纾解都没有过,因此那宫女一挑逗就在沉睡中很容易地动了□。
胤礽没有想到作者会这么没创意,半夜在异样中惊醒的时候,发觉自己竟在和一个浑身汗津津的宫女在做最原始的运动,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更加没有创意地吐了一地,又惊又怒,推开那宫女,只着单衣就在十冬腊月里跑出了混浊暧昧香气弥漫的寝宫,在天井里又大吐了一场。
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出毫无心理准备的睁开眼,看到一具波涛汹涌的女人身体粘腻地和自己交合在一起感觉到的惊悚与恶心。
其实他并不是多么的讨厌女人,上大学时候甚至对高几届的强势耀眼拉拉学姐有过朦胧的仰慕,况且现在变成了男人。但他自小便极端自我,没有什么能勉强他做心底不愿意的事,便是自己也不能,比如不喜欢吃的菜,必要吃一口,事后一定难受恶心一阵子,勉强的狠了甚至会病一场才罢休,因此从不勉强自己。
他心底极端排斥纳几个妃子走上老康给他安排好的道路,在心理上便对这些事情表现出了极端的厌恶。
穿着单衣猛地从暖烘烘的内室冲到寒风凛冽的庭院,胤礽冷的一激灵,吐完之后便头便针扎也似地疼痛起来。在门口伺候的宫女内侍们惊慌失措地拿了大衣服来给他披,却被他挥落了。
他虽四肢冰冷,胸口却热燥烦恶至极,清寒的空气倒是能让他清醒一些。
内侍宫女们惊惶地劝他注意身体,有眼色机灵的便连忙端来了茶给他漱口,他抿了一口,感觉连茶的香味也无法忍受,命换了清水,这才漱了漱,任人给他披上了大衣服。
胤礽又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宫女太监都不敢催他,直到他觉得半边头闷痛的发木,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实在支持不住了才回去。回去后却坚决不回寝宫,而是到小书房的卧榻上躺下,一躺下便起不来了,浑身烧的火炭也似,将一宫的宫女太监吓的魂飞魄散,飞也似的去请御医禀告老康。
老康的乾清宫离毓庆宫很近,几乎是和飞跑着赶来御医同时到来,但即使如此胤礽也已经烧的混混沉沉了。老康问清了情况后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大怒。胤礽在御医开药的间隙短暂地半清醒了一会儿,拉着康熙的袖子低声道:“皇阿玛……我只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老康见他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却白的没有一丝颜色,长而翘的睫毛无力翕动,显得格外荏弱无力,看起来比平时小了好几岁,几乎还是幼童模样,不由大悔这几天生他的气逼他太紧,紧紧握着他的,烦躁地怒道:“少胡说!别乱想,别说话了,好好养着精神,又不是没生过病!”
胤礽听的出他这句话里深沉如海的感情,喃喃道:“对不起……”慢慢闭上了眼睛,眉梢眼角流露出极度的歉疚惭愧。
他不是看不到老康这些年无微不至倾尽所有的关爱,但是他注定要辜负这个人了,而且无以为报。
他是一株恣意生长的野树,虽然紫禁城这座公园里水土丰美,有人精心照料,但是他却不是能受得了规矩修剪的,他要自由的生长,在这里,他会很快的枯死。
胤礽这次生病,反反复复,昏昏沉沉,病了有小半月才好,老康只要不上朝,都寸步不离的照看他,甚至头一天,连早朝都耽搁了,朝野都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病好后胤礽更加清冷,时常到老康给赫舍里皇后建的小佛堂独坐,一坐便是许久。并且私下里话也少了很多,便是面对以前最宠爱的弟弟妹妹们,虽然关心依旧,笑容也少了淡了很多。
老康越来越担心,但也没有办法,更因为春闱加上多伦会盟的临近,连多多关心他一些的时间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第无数次声明,殿下是要当皇帝的,结局不是悲的,目前只是别扭期,大家不要担心了
二姐姐三妹妹
这天胤礽又在小佛堂独坐,有人进来找他,清脆地道:“二弟,你又来这儿了!”
胤礽回头一看,是他的二姐荣宪公主。
荣宪这年已经十九岁,一身大红的宫装,娇美雍容如盛开的牡丹,艳色逼人。
胤礽笑了笑,道:“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荣宪骄傲地走到他跟前转了一圈,炫耀自己的正装,道:“来让你分享好消息啊,皇阿玛今天晋我为和硕荣宪公主了,我的正服漂不漂亮?”
胤礽意识到了点什么,盯着她问:“只有这个?还有呢?”
荣宪笑嘻嘻道:“二弟真是神机妙算,皇阿玛还给我指了婚,是巴林郡王的次子。”
胤礽紧皱着眉头:“巴林?巴林蒙古?……皇阿玛要送你去和亲?”
荣宪是老康最喜欢的一个女儿,虽然宗室女子嫁到草原上和亲从皇太极以来便是惯例,但以老康对荣宪的感情,胤礽没想到连她也舍得送出去。
荣宪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道:“乌尔衮只比我大两岁,去年就在乌兰布通那场仗中立了大功,听说人才也很好,皇阿玛很看重他,我算不上和亲。”
胤礽冷笑:“算不上和亲?那为什么这么急,还没出了佟贵妃的丧期!去年纯禧姐姐嫁到科尔沁去,还可以说是正好在热孝中,不愿再等三年,你这个算什么?”
荣宪平静地道:“就算也有为了巴林蒙古的稳定的成分,那也是我们皇室成员该尽的义务,我们处在这个位子上,就有责任这么做。皇阿玛也不是胡乱把我指出去的,我听人家说那人很好很好的,这是两全其美的事,何乐不为?”说着豪爽地笑起来,“而且二弟也知道我从小爱骑马射箭,草原上规矩没有京城里多,我还更自在!”
胤礽怔了一下,心底多了一分敬重,轻声问:“你……舍得离开家?”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嫁到千山万水外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再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那是怎样一种生活。
荣宪笑嘻嘻道:“当然舍不得啊,所以你一定要人常常接姐姐回来住,千万别忘了。”
胤礽看着她飞扬的笑脸,心里软了一下,柔声问:“二姐姐,你要是不愿意……”
荣宪打断了他的话,拉起他就往外走:“行啦行啦,谁说我不愿意,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都是老来这儿念经念的!跟我去看看端静去,她也晋了和硕公主。”
胤礽又是一惊:“她也被指婚了?指给了谁?”
荣宪道:“她还没有,不过也快啦,所以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多多的陪陪我们。”
两人一起来到端静的杜若院,端静正刚在宫女们的帮助下换上了正装,坐在妆台前忐忑地往镜子里看。看见胤礽和荣宪进来,柔美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略带害羞的笑脸,起身迎上来行礼道:“二哥哥,二姐姐!”
一只雪团似的哈巴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热情似火地扑到了胤礽和荣宪脚边,谄媚地摇着蓬松松的大尾巴,绕着两人的脚乱转。
每当听到端静这一声,胤礽都会想起《红楼梦》里的宝二爷,暗自好笑,但今天他却没有笑的心情。
老康不会是无缘无故想起来给女儿加封号的,连荣宪他都舍得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了,端静怎么会幸免。
胤礽心中沉甸甸的,表面上却笑着道:“端静,我和二姐姐是来恭喜你。我是在小佛堂知道这个喜讯的,还没来得及给你们准备礼物呢,回去一定补上。”
荣宪一听说礼物,立刻眼睛发亮,道:“我要皇阿玛新赐给你的那匹雪山神驹!”
胤礽瞪大了眼:“你又打我的马的主意!你算算,从小到大你都从我这里敲诈走了多少匹好马了!”
荣宪无赖地笑道:“谁叫皇阿玛有了好东西都先尽着你,你不给我吗?”
荣宪看上的这匹马也是蒙古人才上贡的,奔驰如飞,飒杳如星,胤礽很怀旧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哈雷”,甚是心爱,没想到又被荣宪盯上了。很是心疼地问到:“加上皇阿玛赐的,你已经有几十匹好马了,骑的过来吗?”
荣宪很跋扈地鼻孔朝天得意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去蒙古的路上一天一匹换着骑,不行吗?”
胤礽默默无语。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能怎么着。
端静用帕子握着嘴偷偷笑。
荣宪得寸进尺道:“就这样啊,快些叫人牵到我专门的那个马棚去,我这两天就想去试试。别的礼物也别太薄了,教我瞧不上眼,我可是要去退的,到时候丢脸的是你。”
胤礽默默回答:“小的遵命。”
又问端静:“端静,你想要什么礼物?”
端静看了看荣宪,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很不好意思地道:“端静没什么缺的。”
荣宪忙追问:“那想要的呢?”
端静更加惭愧,摇摇头,小声道:“我好像都有。”
荣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眼睛里明晃晃一行大字:冤大头在这里,你不宰白不宰啊笨蛋!
胤礽语重心长地用正面典型教育荣宪:“二姐姐,你瞧瞧人家三妹妹,你也不知道跟人家学学!”然后不等荣宪发飙立刻又把话头转向端静,“三妹妹,既然你不知道要什么,二哥可就自己看着给你准备了,包教你满意就是。”
端静看荣宪气的磨牙,很内疚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向胤礽道:“那就谢谢二哥哥啦。”
胤礽笑着说不谢,和荣宪对视了一眼,心中却同时为她的这种性格叹息。
软弱到这样的地步,将来真远嫁到遥远的异地,她怎么生存!
从端静的居所出来,胤礽回到毓庆宫,真命冰雾绛雪打开库房为荣宪和端静挑礼物,可惜他这里的东西多是男子用的,挑来挑去只为荣宪挑出了一把错金波斯弯刀,别的却没有什么合适的。
荣宪是老康女儿里和胤礽关系最好的一个,端静也很教他怜惜,想到两个小姑娘以后的命运,胤礽决定自己出宫去给她们挑。
其实老康的内库现在还是由胤礽管着,里面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但是他偏偏要自己去买。从内库里拿出来的和自己买来的东西感觉是不一样的。
胤礽微服出了宫,在外面转了一下午,给端静挑了一套雅致的头面首饰,一盒又香又浅的胭脂,甚至还买了一对汉人女子头上戴的,珠穗摇曳的步摇——胤礽不否认一件一件拿着人家店里琳琅满目的金银宝石各色首饰看时心中的兴奋,和买下挑出这些的时候巨大的满足。虽然他是没机会戴了,但过过手瘾和眼瘾也是无上享受啊!
这么多花色繁多的金银珠宝首饰,只怕是所有女人——就算是现在他只算是曾经是女人——都逃脱不了的诱惑!
给端静买了首饰胭脂,当然也少不了荣宪一份,毕竟这丫头再豪爽,还是个女人,爱美之心还是有的,又买了一只灵动可爱的白玉小猫。这样,胭脂首饰两人各一套,端静的加上这只小猫,荣宪的加上那柄弯刀,已经差不多了。
买首饰是在金店,胤礽在那里还看见一只华美灿烂的金锁片,镶着各色宝石,一面嵌了一个福字,一面嵌了“岁岁平安”四字,想起两天后小八就要过十岁生日,也顺手买了下来。
西园
胤礽的礼物很受荣宪和端静喜欢,尤其是那步摇,两个女孩爱不释手。
荣宪和端静晋封号,弟妹们都各有礼物送上,荣宪趁机借了胤礽的小花园,说是要请弟妹们游园玩耍,算是还礼,因为现在毕竟还在国丧期间,按礼制不能宴乐。
荣宪要还礼,偏要借胤礽的园子,自然打的想趁机出宫的主意,这主意很受弟弟妹妹们欢迎,胤礽无奈,只好让她自己去跟老康说。
老康很宠爱女儿,加上这时候她又出嫁在即,当然无有不允,于是一开恩连这年五岁,刚入学没几天的小十三胤祥都一齐放出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宫来到老康特地为胤礽修的西花园,其实正值初春,路边有前几天下的桃花残雪未化,但是长长的柳条儿上已经有了若有若无的绿意,远处看去蒙蒙淡青,如烟如雾。与九格格、十格格、十二格格同坐一辆马车的六格格恪靖兴致勃勃地念起了诗:“道边残雪护颓墙,城外柔丝弄浅黄。春色虽微已堪惜,轻寒休近柳梢旁!”
九格格、十格格与十二格格都没有出过宫门,这一次出来都兴奋新奇之至,全趴在窗口新奇的向外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觉得什么都比宫里有趣的多。
走到城西时人烟渐少,湛蓝的天空里遥遥飞着几只风筝,几个女孩子都大是心动,如此和风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