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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错字,今晚更新,11:00
一鸣岂为令人惊(中)
摊丁入亩虽于田地众多的豪富之家有损,但是等于变相减免无田无地的赤贫百姓所有赋税,任谁都知道是好事,无论私底下是什么态度,注重名望的士林中人大部分明面上都是赞同的。邱家穗一个以科举入仕、没有家族背景的普通汉人读书人,胤礽此举可算甚为狠辣,等于毁了他在士林的声誉。而且胤礽对他的这位詹事甚有信心,绝对不可能是干净的,家底一传扬出去,有“风闻奏事”之责的言官必将上本参奏,邱家穗的仕途也算顺理成章完结了。
这么狠辣的安排,冉默却眉毛也没动一根,只道:“邱家穗曾是镶黄旗佐领三官保的门下,如夫人便是三官保府内大管事的女儿。”
三官保除了镶黄旗佐领之外还有一个炙手可热地身份——太上皇宠妃宜太妃郭络罗氏之父,恒郡王胤祺、九贝勒胤禟外祖。郭络罗家本身也是镶黄旗大族,皇帝都不能轻视的。
但胤礽却仍是一派轻松地神色:“这么快就又牵扯出来了?朝廷里的关系可真是千丝万缕呀。先略过这位如夫人,放他本家的底细。”
冉默应道:“是。”
胤礽又道:“看着上书那几个士子,敢联名上这种书,也算有胆气了。看看有哪几个可用,不要埋没了。”冉默再次应了。
四九城内联名上书的众士子并不知道皇帝这话,有的仍处于作出“为民言声”的豪壮之举后的兴奋激昂之中,有的却一反之前备考的拼命刻苦,不紧不慢了起来。
崇文门外的一个小食摊子上,笑儿手捧一碗热乎乎地杏仁茶,不解地问道:“公子,前几天你温书温地那么拼命,这两天怎么好像反而松懈下来了,考期不是更近了吗?”
李去非用调羹搅拌着茶里的花生与芝麻,还没有回答,只听因昨夜又下一场小雪冻坚实的护城河上一阵刺耳的声响,笑儿激动地跳起来指着叫道:“公子你看,有人玩拖床!”
李去非惊讶地回过身去,只见一个小子在河上冰面上用绳牵引着张坐了两三个人的木床奔走如飞,那床下似镶了钢条,铲的冰面上飞溅起两扇残雪冰屑。
笑儿兴奋地连说带比划道:“公子过年时你都忙着温书不出来,那些天河上冻地才实,滑的人才多呢!还有人在床上喝酒,还有穿了带铁齿的鞋子在冰上走地像飞一样~!那时候才好看呢!现在年过完了,河也有些化了……”
李去非煞是新奇,道:“他们也不怕掉进河里?”
笑儿道:“不会不会,河冻的可结实了,我上去走过,比地上还结实。”
李去非看着拖床的和坐的人飞驰大笑,遗憾道:“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有意思的!”
笑儿用力点头。
李去非摩拳擦掌道:“没关系,考完试我们在京城里多留些日子再回家,这次很多人请我写字,公子我可攒了不少润笔,咱们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或者玩够了还不想回家,咱就到外省游历去……”
笑儿十分奇怪:“公子,前几天你不是还说一定会考上,考完要做官的?不做官了?”
李去非自负地道:“公子现在又不想做官了,不做官以后我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到赶回福建老家地端木霖曾说过的话,嘴边浮起一丝坏笑,“有很多好地方,做了官之后就不能去了。”
笑儿懵懂不解,单纯地道:“公子说好,那一定是好的。”
李去非在心里叹息一声,揉了揉他的头顶。
《谏朝廷诸公早决摊丁入亩书》投出去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今科多半是没指望了,诚郡王地文会因郡王府喜得麟儿改期,收到相邀帖子地却已经没有他了。不止是诚郡王府,之前所有对他的拉拢和殷勤地邀约都同时没有了,连会馆地会长也再次开始对他视而不见。李去非虽然温书并不松懈,但也不再那样拼命。
虽说这科考不上未必是坏事,如今朝廷上的形势就是一个大漩涡,摊丁入亩触动的是占有着土地的所有大贵族地利益,圈地最多的可是八旗贵族,皇帝与之相较也未必能赢。皇帝只是一个人,八旗却是满人统治地根本,被扯进去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但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做已经做了,但求无愧我心,至于后果也不必计较。况且李去非很懂知足,参加科考之前他和笑儿已经穷的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这科考完以后不用再担心吃饭问题(举子国家给有粮廪),这已经不白读十年书,所以也并不急忧气愤,但也不颓丧。
又看了一会儿拖床,两人把杏仁茶喝完,又不紧不慢回去温书了。即便很有可能考不上,书还是要读的。
两人离开之后又过一会儿,一匹高头骏马泼剌剌从内城跑出来,也来到了护城河边。一个头戴狐皮帽两撇小胡子、管家打扮地中年男子从马上滑下来,往冰面上一望,立刻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对在玩拖床的几个人叫道:“主子!主子爷!”
冰床上一个十六七岁模样,衣衫华贵的秀美少年一看,立马对牵绳的小子道:“快跑~快往远处跑~!”冰床上另一个小子嘻嘻哈哈跳下去,在后面推着帮着使力,冰床立刻如飞向狐皮帽的反方向滑去。
狐皮帽气的骂道:“小兔崽子,只会撺掇着主子学坏!”眼见冰床越滑越远,真有急事,马在冰上又走不得,只好也上了冰面,仗着两条腿向冰床追去。
冰床上的秀美少年一回头,催促道:“不好,大管家真的追来了~快跑快跑~~!”狐皮帽一步一滑,跑又跑不快,越追越远,眼见冰床就要消失在眼前,大叫一声:“主子爷!”啪嚓一声踩裂了块冻的不实地冰面,摔在地上,半条腿浸在水里。
冰床上的另一个少年看见了,说:“大管家摔了……”
冰床停了下来,都在看他摔的怎么样。
狐皮帽惊地面青唇白,心怦怦地跳,半晌才一脚湿淋淋地爬起来,远远避开裂缝。这天儿掉进河里一准儿是一个死。
抬头一看少年们还站在冰上在远处看着,气的大骂道:“小兔崽子,还不赶紧把爷推到岸上去,这河不实!爷要是出点什么事儿看上头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推冰床的少年们看到冰上确实有地方碎了,也吓了一跳,另一个少年也忙跳下来,三人合力连忙将冰床推上岸,又两人去把狐皮帽扶了上来。
狐皮帽到了秀美少年跟前,差点老泪纵横:“主子爷啊,这儿实在危险,万一您要是出一点事儿可让小的们怎么活呀~~~~”
他摔了一跤,却并不提,只是担心主子,让少年很是歉疚:“好了吴管家,我知道了,以后不再玩这个了就是。”
吴管家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来意,急忙禀告道:“爷,宫里宣您哪!”狠狠瞪了伴着少年的三个小子一眼——他找来是有正事,这三个小兔崽子却撺掇的主子见他就跑!
少年很奇怪:“我上午才在宫里出来,什么事?”
这少年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六弟多罗贝勒胤祚。皇室的惯例是皇子十五岁即可出宫开府,有自己单独的府邸。胤祚虽已开府,但因为十分受宠,大部分时间仍是住在宫里。
胤祚回到宫里,原来是生母德太妃相召。
胤祚来到慈宁宫母亲的居所,却见母妃殿里还坐着一个甚为美丽的小姑娘,一见他进来,连忙想站起来避开去。德太妃连忙拉住那小姑娘,道:“宁微,这也是你表哥,一家人不必避嫌。”
小姑娘脸红红地,盈盈地福下去,低声道:“表哥。”
看着德妃地表情,胤祚向来迟钝,这次却忽然福至心灵,灵机一动道:“母妃找我有什么急事?二哥也叫我过去呢!”
德太妃一怔,道:“哦,母妃没什么事,你表妹刚从盛京过来,只是叫你来见见,皇上叫你你就赶紧去吧,不要让皇上等!”
胤祚对小姑娘还了个礼,飞一般地逃出了门去。
回了宫也没什么事,既然刚刚说了二哥叫,胤祚便又走到了养心殿去。
养心殿里胤礽穿着常服,正在炕上和五弟恒郡王胤祺说话,他进去后熟门熟路地挨着胤礽坐下,靠在二哥身上。
胤祺忍不住伸手拧他的脸:“六弟,你都二十一了,还这么腻在哥哥身上,你羞不羞?”
胤祚反驳道:“哪有,我十九岁还没过!”
胤祺捏着他脸上软软的肉转圈圈:“你也知道你就要过十九了!你天天在外面疯跑也不看看,人家十三岁都成婚生子是大人了,你十九了还要跟哥哥撒娇~~”
一个丹凤眼地绝美十四五岁少年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接口道:“就是,寒不寒碜?”
其实胤祚一张娃娃脸,个头又矮,加上天真单纯的表情,说是没过十五岁都有人信,腻人一点也不算什么,尤其胤礽即使穿常服盘坐在炕上,脊背也永远挺直,两人依偎的画面倒冲淡了他身上不容人接近的尊贵,显得温馨不少,少年的话实在刻薄了。
胤祚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二哥。
胤礽俊美的眉眼浮现一丝无奈,道:“九弟,你又欺负你六哥。”胤祺也责备地看着他。
胤祚将脸埋在哥哥怀里。
少年,即九贝子禟不屑地撇了撇嘴。
胤礽道:“快进来,天这么冷,站在门口做什么?”
胤禟这才迈步走进室内,行礼后捡了一张软榻坐了,养心殿内伺候的大太监连忙将一只手炉添了碳,亲自递到他手上。
待他坐下之后,胤礽问道:“你从哪里来,下学了么?天天跟你秤不离砣的十弟呢?”
胤禟用银筷子拨着手炉里的银丝碳,眉梢有一丝若隐若现地漫不经心:“下学了,我就是从御书房里来,十弟被他母妃叫去了。”
胤祺皱着眉头想责骂同胞弟弟不恭敬的态度,又觉得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与胤礽的五官真的是出奇地相似,只不知为何,同样的五官在胤礽脸上是说不出尊贵,而到了弟弟脸上就是难言地艳丽。
胤祺实在是对自己这个弟弟的长相不知该如何评价,尤其是他那双更神似母妃宜太妃的勾魂丹凤眼,什么时候一看都让他别扭地想起媚眼如丝这个违和地词,要是个妹妹长这样当然好,可偏偏是个弟弟……胤祺纠结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不招人待见的李去非又出来酱油……筒子们耐心,只让他交代一下背景就缩回去,马上人气最高的数字军团就将出现,基情(??)也将出现~~
鉴于令人无奈地意外状况,今天只能停在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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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码字中……五六九马上就出现,请保持耐心……
本章完
一鸣岂为令人惊(中2)
最终责备地话也没说出来。
四兄弟说了一会儿闲话,天色不早,胤祺告辞离去。胤祚关于那个美丽地小姑娘,有话单独想跟胤礽说,胤禟却抢先道:“六哥,我有话想跟二哥说。”
胤祚委屈地看着胤礽。
胤礽笑道:“小六也有话要说?”
胤禟地目光像刀子一样地斜射着,胤祚不敢惹他,委委屈屈地道:“我酉中再来找二哥。”
看他样子不像什么大事,胤礽忍笑看着他退出去。
“九弟想说什么?”
听到他声音里仍是笑意隐隐,胤禟大怒,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脖子,道:“二哥,我有话想问你。”
胤礽微讶地扬眉。
虽然只要不是公事、正式场合,他与弟弟们相处很随便,但一年大二年小,原先只只都很可爱地小萝卜头们长大了,开始各有各的心思,除了小六与最小仍不懂事的几只,其余地都很少再有这样亲昵地动作。
胤禟扫了一眼在内殿伺候的太监,胤礽便示意他们下去。胤禟细长地丹凤眼波光流转,隐蕴一股说不出来的意味,道:“二哥……你可还记得你登基前一年,京师秋疫时大哥府上突然起的那场火?”
胤礽的眸光不觉变冷:“九弟想说什么?”
胤禟盯着这张与自己相似到八分地脸,眼神似笑非笑:“臣弟近来听到传闻,说那场火是二哥的手笔,起因似乎竟然是为了一张画儿……”
胤礽淡淡问道:“九弟特地留下来,就是想问大哥府上那场火究竟是不是我放的?”
胤禟“嗤”地笑了,暧昧地收紧手臂,把脸贴近胤礽,道:“当然不是,臣弟其实是想问,六哥是不是真地与二哥您有私,所以您才待他这么好?”
胤礽大怒,一把扯开他猛地站起来道:“爱新觉罗?胤禟,你是疯魔了还是喝多了!?这种混话也说的出口?”
张景初等几个内侍听到胤礽发怒的声音,急忙冲进内殿,胤礽喝道:“出去!”又连忙退了下去。
胤礽冷冷道:“胤禟,我早就听说自从前年可以自由出宫之后,你就被外面的混小子勾搭着不学好,原来竟是真的。这半年你不要出去了,索性这个月连御书房也不要去,在阿哥所里好好反省反省。”
胤禟抗声道:“二哥,难道不是?六哥已经二十一岁(虚岁),你还留他在宫里住着,也不给他指婚,两个人行为举止让奴才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议论?都是在议论什么?”胤礽微攒眉头,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你这些混话都是哪里听来的?”
胤禟冷笑:“哪里听来的都有!二哥,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了随便哪家的兄弟,二十多岁了不结婚天天腻在一起,你觉得那正常吗?”
胤礽微吐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从小看着长大的六弟在旁人的眼中,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他算人年龄习惯性用地都是周岁,小六十九都还没过,又长了张娃娃脸,人还傻乎乎地,在他看来就还是个小孩子,虽然跟他亲近了些,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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