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放着一叠厚厚的黄澄纸,软软的毛笔被鹅毛笔所替代。苏悉深呼吸一下,然后平静地坐下来,执笔开始写她需要的东西。
链霉素是一种从灰链霉菌的培养液中提取的抗菌素……苏悉干脆地写下各种需要的材料以及制作工序。
关有链霉素还不够,还需要制作连体隔离服、包裹活性炭的厚口罩,鹿皮手套,防毒面具……刷刷刷,又是手不停笔的写。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天色发白,苏悉面前已经叠了厚厚的几十张薄纸,不是毛笔那种斗大的字,而是用鹅毛笔写出来的密密麻麻字体。
“这些是什么意思?”取做纸张,安亚看得很不解。
“不好意思,有些是英文,有些是化学方程式,写的太快的没注意翻译过来。”顶着两只黑眼圈,苏悉接过丫环递过来的热毛巾在脸上热敷,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
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安亚越加不明白了,什么英文什么化学方程式?
“这些你不需要明白,只要照做就好了。”
捻了只包子放嘴里噘着,苏悉命人传卫严和管家过来,等他们到的时候,苏悉已经填饱肚子。
“现在你们帮我帮几件事:李管家,你去帝都所有的裁缝店绣衣坊做隔离服,厚口罩和鹿皮手套和防毒面具,样式在这里,拿好了,记得所有的料子都用油布做,银子不是问题,至于数量,自然是多多益善。事急从权,若是有人从中阻扰,尽管打出宁王府的招牌就是。”
虽然心中不解,李管家还是立即答应下来,去账房支了银子就带人去各处裁缝店办事。
“卫严,这里是链霉素和活性炭所需要的原材料,你到帝都所有的药材铺去收集药材,不过帝都的药材肯定是不够的,所以你还要与药材商联系上,从周边城镇赶紧调运过来。你们王爷能否出来,你现在所做的事至关重要,明白吗?”苏悉脸色冷凝,语气郑重。
“好!属下立刻去办。”卫严一心一意想着去刑部大牢伺候卫凌风,但是听到苏悉的话后二话不说立即就奔走忙碌。
“那我做什么?”看着大家都有事要忙,安亚也不免心动。
“你先歇着吧,等下有你忙的,等下第一批成品运来后,由你带队组装。”
“带队?带谁的队?”有人给她带吗?所有的下人都被李管家和卫严分割了,现在府里连厨房里都没人了。
“无影楼啊。”苏悉理所当然道。
有无影楼楼主令牌,害怕没人可用?无影楼的杀手很快就来了,不过他们却对眼前的小姑娘面服心不服。
安亚看着排排站立的黑衣斗笠客,不经面犯嘀咕:看来有些面色不善呢,一时之间应该不能将他们收服为她所用吧?
然而苏悉却似乎一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漫不经心地一个个打量过去,最后停在火之堂堂主面前,望着他络腮胡子下暴戾神情,苏悉淡淡地笑了。
她问:“我问你,你们杀一个人,通常的价码是多少?”
“一千两。”火之堂堂主霍狄冷声回答。
“那你们每个人每天能杀一个吗?”
“王妃以为杀人是切白菜萝卜吗?”他们无影楼虽然不是侠义之辈,但也绝不会滥杀无辜,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那如果……我能让你们赚到无数个一千两呢?”苏悉微扯唇角。
“凭什么?”霍狄冷哼。
“就凭这个。”苏悉指着第一批送来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这么一件,就有一千两银子,而且别人还追着抢着要买,你们信不信?”
就这些油布做成的衣服要一千两?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不止那些黑衣斗笠杀手嗤笑,就连安亚都忍不住摇头。
正在这时,六皇子一路小跑着进来,满脸焦色,大老远就喊着:“二嫂!大事不好了!陈大夫也被传染了,现在生命垂危,父皇下旨将所有被感染的人都赶往城外五十里,成千上万的人要被活活烧死了!二嫂,怎么办呐?”
事情已经急到这种地步了吗?苏悉淡淡的眸光扫过身后人,冷道:“不要以为你们是高手就不会被鼠疫传染,空气传播的病毒防不胜防。”
苏悉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竟蒙了一层淡淡的王者威严。
四周一片寂静,睁大眼睛盯着她看,似乎在等待她的命令。
苏悉敛容,高举无影楼楼主令牌:对着排排站的黑衣斗笠杀手下令:
“你们一半人将防护服防毒面具换上,跟我去城外,剩下的一半人听从安亚指挥,将防护服组装好等着高价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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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2 第042章 争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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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着一脸茫然的六皇子也换上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苏悉带头跨上骏马扬鞭而去,她身后一批奇装异服的杀手紧紧跟随。
原本以为街上会人烟稀少死气沉沉,却没想到竟喧闹至此。
朝廷派下的军队分组排查,不说那些身上发紫溃烂依靠在墙角苟延馋喘咳嗽之人,他们但凡发现有人面容病态或者稍微咳嗽,不管不顾一律抓了塞进马车,一股脑全往城外运去。
与那些染病的人呆一起,就算没病也会被染的有病,所以谁也不愿被抓。街上妇孺追着马车哭得呼天抢地,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有些人根本没有病,只是稍微咳嗽,朝廷这样做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火之堂堂主霍狄一把掀了防毒面具,腰侧长剑铮一声拔出。
苏悉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能杀一名士兵,却杀不了成百上千的兵。他们虽然行事粗暴,宁可抓错一百不能漏过一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妇人之仁只能让全城人跟着陪葬。”
她也很厌恶这样的做法,也想出手阻止,但是一时心软足以陷万民于水火。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去送死?他们现在没被感染,但是到了”霍狄不服气地朝苏悉咆哮。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被感染?伤口没溃烂,没咳出血泡就代表被感染吗?你太天真的。疑似病例听说过没有?”不疾不徐一通话说得霍狄噤声不语,苏悉这才叹了口气,“等朝廷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我们出手治疗还有效果,不然治好一个传染一个,这场鼠疫要蔓延到什么时候?还有,如今空气中全都是病毒,想死你就继续将自己暴露在病毒中!”
说完,苏悉打马狂奔,扬起一阵尘土,径往陈大夫的医馆行去。
霍狄咬咬牙,终是将防毒往脸上一罩,跨上高头大马第一个朝苏悉后面追去。其余杀手都是唯霍狄马首是瞻,见他追随苏悉,便也都纷纷追上。
不过他们心中都暗暗称奇,以堂主的火爆脾气,被一个小姑娘抢白后,竟然没有摔马而去?看来小姑娘还真是有些本事的。
陈大夫的医馆此刻围满了人,见一群油布包裹奇装异服的人大步走来,纷纷自动让开一条道,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们。
医馆里的病人早已被朝廷的官兵抓走了,但是此刻官兵剑拔弩张地站在大堂,为首之人年约三十,一身铠甲战袍,面容冷凝,目光精湛有神。
“二嫂,这位是薛将军,皇祖母的娘家内侄,很得他老人家信任。”见苏悉皱眉,二皇子在苏悉耳边低声讲解。
此刻,薛将军正手按刀柄,静默地站在大厅,冷眼瞧着四名士兵用担架将陈大夫从里间抬出。
后面,陈大夫年过半百的夫人哭喊着追出来,“你们不能这样做!老爷没有被感染,只是累极了才倒下的,你们不能将他抬走啊,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的啊……”
陈夫人哭声凄惨,但是那位薛将军却一点没有动容,反而因为陈夫人哭得嘶声力竭而咳嗽几声,那薛将军皱眉退开几步,冷声吩咐:“将陈夫人也一并带走。”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夫人她没有病……你们不能……”躺在担架上有气无力的陈大夫见薛将军竟让他夫人跟着陪葬,顿时急得满脸涨红,扯住一位士兵的衣袖挣扎着欲起来,那名士兵却厌恶地用力抽回,担架倾斜,陈大夫的身子直直往下面滚去。
因为救人而被感染,最后竟落得如此田地……委实让人心寒。
苏悉想出手,但是六皇子和霍狄已经抢先一步将陈大夫的身子扶好,轻轻放在一旁的椅子上靠好,然后他们同时对薛将军怒目而视,霍堂主更是怒气冲冲地按住剑柄。
“你们是什么谁?人不人鬼不鬼的想吓唬谁?”薛将军一脸冷肃地指控。
的确,身着加厚版油布料的防护服,头带笨重的防毒面具,双手被鹿皮手套包裹,看起来是挺惊悚的。
苏悉仗着自己八级巅峰强者的内劲,扬手将防毒面具摘了,冷冷地望着薛将军:“陈大夫,你们不能带走。”
“本将奉皇上圣旨,凡事被感染之人,必须得带走,你是什么人,敢公然抗旨不成?”薛将军傲慢地踱到苏悉面前,挑衅地扬着下巴。
此刻,陈大夫已有些清醒,看到苏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宁王妃……您怎么来了?”
宁王妃?大婚当日一举成名天下知,一改昔日不堪名声的宁王妃苏悉?薛将军眼底冷凝,闪过一丝诧异。
苏悉的嘴角是招牌式的淡笑,“区区不才,正是本王妃。”
薛将军冷笑一声,“宁王妃有空不去牢里陪宁王殿下,却带着一批牛鬼蛇神到处吓人,不知是何意思?”
“薛茂,你指本皇子是牛鬼蛇神?嘿嘿,本皇子是牛鬼蛇神,敢问父皇他老人家在你眼底又是什么?”笨重的防毒面具一掀,露出六皇子乌眉灵目俊俏至极的脸。
薛茂脸上闪过一丝恼羞,忙躬身赔罪,“六皇子殿下说笑了,末将没认出您,是末将的错,您这边请上座。”
论辈分,皇亲国戚的薛茂算起来还是他表叔,再加上太后她老人家极其护短,对这位表述信任的不得了,等她老人家礼佛回来,薛茂在她面前告上一状,太后偏帮的肯定是他。六皇子想至此,冷哼一声,甩袖不再理会。
避重而就轻,这位薛将军智商还不低呢,不过苏悉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从随身携带药箱里取出一瓶色的瓶子,预备让陈大夫服用,但是还未动手就被拦住了。
“薛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因痛苦而喘气的陈大夫,苏悉抬眸瞪着薛将军,面容冷凝如冰霜,琉璃双眸不带一丝感情。
她还没抢他们家的那半本云天之书呢,这位薛将军怎么就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算了,等这件事结束后,尽快让安亚帮她偷到薛家的那半本书,让他恨得名副其实好了。
“这句话应该由本将来问才对吧?你想给他服用什么?”薛将军不知苏悉心中所想,冷冷一声。
“自然是能救陈大夫的良药。薛将军还是站远些,陈大夫等下呕吐出来的污秽物溅到你身上,将你也感染了。”苏悉嘴角讥诮勾起,眼底尽是嘲讽。
“哼!”薛将军瞪了她一眼,拂袖转身踱步而去,离了苏悉足足有三丈之远才重新站定。
看着苏悉将药给陈大夫喂下,所以人心中都涌起一抹疑问,这味药真的管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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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3 第043章 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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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味药的药效如何,一时之间还不得而知,但是薛将军已经在催了。
他冷着脸,恶魔般诡笑:“皇命难为,六皇子见谅了。来人,将陈启元与他家人一并带走,一个都不许留。”
“薛将军!”苏悉冷冷地盯着他。
薛茂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拍拍脑袋:“哎呀,怎么给忘记了?陈大夫能因治人而感染,宁王妃方才治疗陈大夫又怎会不被感染?”薛茂换了一副冰冷面孔,挥手下令,“将宁王妃一并带走!”
“薛茂,你敢!”六皇子岂能容他胡来?早已闪身挡在苏悉面前。
“只要是疑似传染,就必须移到城外。六皇子,您这是公然抗旨不尊吗?”薛茂负手而立,傲然嗤笑。也只有备受太后宠爱的他,才敢不将皇子皇媳放在眼里。
再说,如日中天的宁王都被关进刑部大牢,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宁王无视薛府示好,另娶他人,他这做叔叔的为侄女报仇,又有什么不可以?
“谁说她感染了?她一点症状都没有!”六皇子气急败坏地大吼。
“本将说她被感染,她就被感染了。她虽然贵为宁王妃,但是理应与庶民同样的待遇。六皇子护短偏帮,如果因为她一人而让全城陷入危难,您如何担当的起?难道您也想一块儿去吗?”薛茂得意洋洋地拿着鸡毛当令箭。
“好!去就去,本皇子还怕了你不成?”穿着隔离防护服本来就是预备往城外去的,六皇子故意激薛茂,就是想让他暴出本性。
苏悉自然明白六皇子的想法,淡淡一笑,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薛茂,眼底尽是嘲讽讥诮,“薛将军为国如此劳心劳累,可千万别被鼠疫感染了,不然……有药也没得治。”
薛茂哪里知道苏悉真的有药可治,手搭在斜挂在腰的刀柄,闻言哈哈狂笑:“宁王妃还是先担心你自个儿吧。就你那药,本将军就算死了也不会吃。”
“好说,好说。不用徐将军送,我们这便自行去城外报到。”大街上到处都是病毒,没做任何防御措施就到处跑,这位薛将军感染鼠疫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跨上马背,薛茂愤恨的目光中,苏悉等人恣意潇洒地扬长而去。
此刻,城外外面挤满了逃难的百姓,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拖家带口的,哭泣声,叫喊声,哀求声,夹杂着持续不断的咳嗽声,有病没病的都挤到一起,简直乱成一团。
此刻,怕被城外难民涌进,城门早已紧闭,只有侧边一人高的小门开着,供城里的马车进入。只是有重兵把手,所以只能出不能进,而且只有薛将军的令牌才能出。
守门士兵首领不许与通融,冰冷着声音:“没有薛将军令牌,任何人不得从此门过,有本事你们就从城墙上翻过去。”
苏悉抬头望去,只见城墙上所有士兵全副武装,弓上搭箭,随时准备射击乱民。
“走吧。”苏悉拍拍六皇子的肩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