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小日子(广乐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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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小日子(广乐宫赋)-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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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让人看了,倒是朕苛待了。”

    赵随弓身,微微低头,恭谨却不怯懦,笑回道,“奴才的本分,皇上切莫在意,折煞奴才了。”

    皇帝收住浅薄的笑容,打量赵随稍许,目光略过赵随,望向窗外,月夜重重,凡俗尽没。

    晴天雨季,翻脸无情。

    苍穹如墨,包容万象,却怎知,人心难料。

    沉沉一叹,皇帝勉强扬起唇角,“回寝殿吧。”没想到,到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赵随。

    赵随不敢大意,始终微低着头,跟在皇帝身后,滞后的脚步,留有余地的距离。出宫门时,旋身回望一眼,心中喟叹。原以为这个玉婉容是个好的,或许能留住皇帝少些时候,如今看来,仍是君心难测。宠来宠去,竟是无一人上心,尽数做了替代。真正在意的,却远在迢迢,遥望不可得。

    那个人,也算胆大妄为。放在平常,死一个百次也不够用。

    事情生出来,一向君威不可藐的帝王,居然难得掩口沉默,默许了事件的意外性。又迅速命人将残垣旧瓦移去,重新造起了一座新的宫殿。虽是重造,比之原来,却是扩大了规模,添加了华章彩瓦,更显瑰丽气派。

    两年了,离那起事件发生已过两年,物换星移,人世变换

    那些希贵的旧人们,在皇帝心中排得上号的,早己逝的逝,贬的贬,散的散。如今就靠着柳贵嫔,也就是现在的柳贤妃在支撑。

    新进宫的,粉面娇儿无数,皇帝却是走马观花,路过之后,悉数抛诸脑后。就是这位眉眼与那个人有些相似的玉婉容,进位最陕,邀宠多多,却原来,不过皇帝眼中的玩意而己。

    或许,越是胆大,越是无惧,越是藐视,在皇帝心中留下的烙印更深刻。

    因为从未体验,因为前所未有的耻辱,也因隐在心底,默默埋藏的在意。

    而这份在意,这份不甘能持续多久,赵随无法揣测,想想,总归会有些时候。但比之漫长的深宫幽静,却是不值一提。毕竟,遥遥几十年的时光,就是君心如铁,也该被某位温婉佳人柔化了。

    皇帝春秋鼎盛,三年一次选秀,阅美无数,总有几个看对眼的。相貌,才艺,性情,总有些出类拔萃的,一定能忘记吧,忘记那个胆大妄为的人。让脱离掌控的心绪,重回这白墙绿瓦之内。

    赵随的期盼,只是他一人的期盼。

    皇帝的心,九曲回绕,蜿蜒波折,又是外人可以轻易笃定的。便是伴驾多年的赵随,见识的也只是皇帝身为君王果断冷肃的一面,而侠骨柔情的男儿思绪,却是一知半解,想岔了意。

    回到寝宫,皇帝并没有立刻就寝,而是立于青玉案边,点亮主灯,摊开一副卷轴长画,默不作声的仔细欣赏起来。

    这样的画作,在皇帝的寝宫内还有一副,只是现在上贡的这幅,制作更为精细,惟妙惟肖处添以丝线或细草为辅,目的是更加写实,亲近民间。

    细细观摩之,皇帝恍然失神。

    雁字回时,成群结队。春草油油,杨柳依依。碧波湖畔,小桥潺潺。耄耋老人临溪垂钓,垂髫稚子随鸢奔跑,小贩肩挑扁担,走街串巷吆喝。闹市人群纷涌,比肩而过。小户女子开出一条窗缝,偷觑临街风光。街口的豆腐西施,笑容明丽,喜迎来往顾客。王二麻子家的猪肉铺,向来是络绎不绝。茶馆的说书先生,声色并茂的逗趣故事,围坐成群的茶客,或蹙眉,或嬉笑,或调侃,仅仅只是画笔描摹的神采,便觉栩栩如生。

    好一幅风调雨顺,安居乐业的人间百态图。

    观之,观之,竟然生出几分向往。若是自己也身处其中某处,又该是怎样的和乐之景。曾经的想象,却不如此时此刻的欲望来得强烈。

    庙堂之高,闹市之远。高处不胜寒,江湖春意浓。

    明明天壤之别,贵贱之分,孰是孰非,欲取欲舍,今预览这幅画作,竟然生出几许犹疑之惑。

    原来,自己三十年来的人生,真正的快乐,竟然从未得到过。

    鹧鸪天,黄花地,春芳歇,繁花浓,却道何处是归途。

    时年七月,北宫纯贵嫔缠绵病榻数年,久治不愈,病况愈厉,治而不得,殁。

    帝感哀恸,三月不进后宫。

    又是一年春意浓,锦上繁花绽,娇莺婉转啼,粉蝶恰恰舞。

    御花园内,美人彩裙翻飞,调笑阵阵,声如珠玉落地,身姿轻慢,窈窕婀娜。花成趣,美人面前,自成背景。

    赵随不解,如今大多数妃子均在园中,正是美景当前,皇帝为何独辟蹊径,视美人如无物。

    稍纵即逝的疑惑,皇帝看个正着,却是淡笑一声,并不挑明。

    毕竟只是太监,男女之事,终究看不明白。

    美人多了,情事久了,总有乏腻的一天。千篇一律,不如独取一瓢。

    转道上帝辇,往贤清宫去。

    柳贤妃得了只御贡鹦鹉,正在戏耍逗弄。数日来夜以继日的教习说话,却是只会叫,只会抖动翅膀乱扑腾,一个简单的单音也发不出来。

    气不打一处来,柳贤妃轻轻拍打鸟笼,颦眉怒骂,“原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个傻子,你就傻吧,一傻到底,做个真真正正的哑巴傻乌。”

    孰料,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栽柳柳成荫。

    “傻子,傻子,”鹦鹉拍打翅膀,冲着柳贤妃连叫两声。

    逗得柳贤妃又乐又气,伸手进鸟笼戳弄鹦鹉羽毛,“好你个小滑头,拐着弯骂人呢,本宫合该是你的师傅,目无尊长,该打。”

    “畜生玩物,若是真懂你的意思,倒还稀罕了。”

    清朗浑厚的男声,陡然自身后响起。

    柳贤妃惊闻,慌忙转身行礼,言笑晏晏,“倒是下人们唐突了,皇上来了,无人通传,该罚。”

    “无碍,”皇帝抬手,虚扶起柳贤妃,“朕的意思,莫怪。”

    帝妃两人坐于罗汉榻上,隔着小几茶话闲谈。

    “今日光景正佳,皇上何不到御花园中走动,妹妹们估计都在,正是游园易趣之时。”

    柳贤妃娴熟的剥着果壳,将果仁放于皇帝几前金漆小盘内。

    “人布置出来的景致,看多了,大同小异,没什么乐趣可言。”

    皇帝寥寥数语,厌烦之意却是尽显。

    柳贤妃听了,只是一笑,不再多话,手中动作更加匆匆,专心服侍皇帝。

    纤纤玉指,青葱如玉,灵活的剥动果壳,娴熟的手法,隐隐觉得熟悉。像是数年前,那双同样纤细如玉的巧手,剥动荔枝壳的时候,虽是眉眼有些怨怼,却是不敢大意,尽职尽责伺候着。

    那双手,数年未见,却恍如隔世。

    “这么些年,你可有怨。”对柳贤妃,虽从未冷落,但算不得很宠。后宫佳丽繁多,一个月到柳贤妃宫中的时间,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四天。
 
    一年加起来,勉勉强强才过一个月。那么剩下来漫长的时光,她是如何打发的呢。不光柳贤妃,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岂不是更难熬。

    于柳贤妃而言,皇帝的问话无疑是发难,直截了当的试探。

    剥壳的动作微微停滞,柳贤妃迅速打点思绪,勾唇浅浅一笑,“皇上对臣妾从未冷落,臣妾又哪里来的怨,欢喜还来不及。”

    皇帝面前,永远说不得逆耳的真话。柳贤妃虽然爽直,却也知后宫生活的艰辛,即便与皇帝私下闲语时,也是凝神关注,未敢放松片刻。

    皇帝听了,只是回以一笑,心想,终归是不同的。

    想过之后,翻过失落,留神柳贤妃的手上,却见纤细手腕上一条醒目的红绳。说是红绳,却由细条数绳缠绕编织而成,隔段挂以袖珍小玉珠,瞧着甚是精致喜气。

      “你这手链倒是别致。”随口提了一句。

      “下人们整理箱柜时找到的,说来有些年头了,原是三年前臣妾生辰时嫣婕妤送的,说是留福带喜。后来不小心遗落,如今找到了,如获至宝。”柳贤妃轻抚腕上的手链,回忆起嫣婉容在世时的模样,不觉有些遗憾。那样的玉人儿,竟是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到底是时运不济,命途不顺。如今怀念之,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儿,宫中怕是再难觅得。

    嫣婉容在众人面前逝去后,皇帝为表对宠妃的怀念,追封为嫣婕妤。歪打正着的,圆了她进宫时的目标。她后来听闻,早已在千里之外,除了哭笑不得,也只能当笑话听听。

    思我所想,情之所至。柳贤妃抬眸,漫不经心瞥过去,仔细留意皇帝神色。

    那样的人,她就不信,皇帝真会风过了无痕,不带一丝念想。

    皇帝却有怔忪,失神只是一瞬,便飞快调整,故作如常,神色微黯,缅怀故人。

    “嫣婕妤,确实可惜了。”话一出口,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最清楚。

    名字犹在齿间回味,一时无话,不愿多谈。

    当夜,皇帝独寝养心殿,帷帐重重,掩住反复心事。

    赵随候在屋内,侧躺在小床榻上,听着帐内辗转反侧的翻身声音,亦是久未成眠。皇上怎么了,最近怪怪的,后宫不去,御花园不游,除了上朝,或是处理政务,再就是一个人在寝殿呆着,哪也不去。

    窸窣起落的声音,习惯了,成了催眠曲。

    第二天,第一缕晨光还未照进窗棂,赵随便睁开眼。

    眼前高大的阴影吓了他一跳,连忙挣扎起身,“皇上,您怎么这早就起来了。”

    皇帝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赵随,眼中闪过一抹兴色,“赵随,赶紧准备,朕要微服出巡,视察民情。”

    身处花红柳绿之地的某女,惬意的吃着水果,悠悠哉之时,突然冷不丁打了个颤,顿觉阴风阵阵。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原以为是终点,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两年后,皇帝第十次微服出巡回宫,当即下诏取消来年选秀,所需费用全数拨款户部,用于民生建设。

    第二道诏书,便是册封两广总督嫡四女颜非卿为后,特派御林军即刻南下迎后入宫,声势之浩大震惊朝野民间。

    更有宫中老人私下耳语,这位显赫的新皇后,容貌与六年前逝去的宠妃嫣婕妤极其相似,只是少了分纯美,多了分内秀,气质上更胜一筹。

    而皇后身边名为喜柳的掌事姑姑,听闻后只是警告一番,便笑了笑,暗自咕哝。相似又如何,就是一模一样,也是应当的。

    从此,皇帝专宠皇后,朝臣虽有非议,皆被皇帝以修身养性静心戒色为由推之。

    而后皇帝励精图治,推行新政,纳贤臣听民意,大兴国事,禹朝之繁荣空前鼎盛。中原地带,各诸侯国皆顶礼膜拜,以禹朝为尊,谨慎奉承,未敢二心。

    自从,无人再议颜皇后专宠以及皇帝在位期间免除选秀的不当独行,改而歌颂一代明君的伟业。

    某晚,芙蓉帐暖,春情初歇,专宠的颜皇后侍寝完毕,喘着气问皇帝,“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昵。”

    皇帝笑了笑,极致温尔,揽过娇人儿,偷得香腮一吻,道,“就喜欢你这股子折腾劲,小骗子。”

    颜皇后翻了翻白眼,腹诽,丫的,你就是个被虐狂,越虐越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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