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初瑶睁开眼睛,转身朝内室走去,在床榻前停了下来,缓缓躺下睡好,轻的连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久久,才叹了口气,眉头也松了些。既然能救下雪白,那便也能救下她,娘还有阿梓的性命了吧······
桑初瑶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眼,却是被门外的尖叫声吵醒的。做了一晚上的梦,让她的脑子有片刻的混沌,盯着头顶的红绡纱帐看了一会,才想起方才的声音好像是锦玉发出来的,忙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外褂便往门口走去。
门一开,一阵冷风袭来,桑初瑶一激灵,脑子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一低头,见锦玉瘫坐在门前,惊恐万分看着她,像是见了鬼一样,伸手指着门前不远处的一个红色的物体。
桑初瑶下意识的顺着锦玉手指的方向看去,身子一震,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有站稳,幸好扶着门扇才没有跌倒。
只见不远处,雪白被人打死扔在了台阶边,已经气息全无,身上雪白的羽毛被血水染成了红色,肚子也被刨了开来,里面的东西尽数被掏了出来。
桑初瑶再也受不住眼前的刺激,转身紧紧的攀着门干呕了起来。雪白死了,雪白还是死了,她没有真正的救下雪白,只是隔了一晚,这短短的一晚有何意义?难道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天定的命数吗?上天注定要死的人还是会死,注定要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那上天让她重生又有何意义?是嫌她经历的苦难还不够多,要重新再来一次?不,绝不,她能让雪白晚死半日,就能让所有的事情重写!
“二小姐······唔!”锦玉见桑初瑶反应这么大,也顾不上自己脚软,爬到了她的身边,扶着门扇站起身来,刚开口唤了一声,便被她捂住了嘴。
第二十七章 是人是鬼,小姐心中有数
桑初瑶眼里含着泪花,脸色苍白的吓人,看了锦玉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深吸一口气出去看了一圈,见天色尚早其他人并没有起来,忙把锦玉拉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紧盯着她悄声道:“你所看到的一切,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晓得!”
“可是二小姐······”锦玉觉得这事太恐怖,应该让常氏或者是管事的乔嬷嬷晓得才是,见桑初瑶一脸的认真又不敢说了,转头看了雪白一眼,艰难的道:“可是那个就在小姐门前,一会香玉姐姐便要带人来伺候小姐梳洗了,她一定会看见的。”
“所以咱们要赶紧把它处理了!”桑初瑶咬牙说道,转头看了锦玉一眼,见她一脸的惊慌,晓得她不敢碰雪白的尸首,抿了抿唇道:“这里你不用管,你赶紧去拿个东西在院子里刨个洞,我去拿布把它包起来,咱们一定要在来人之前把一切收拾妥当!”
“二小姐······”
“快去!”见锦玉还想再说,桑初瑶急了,瞪着她低吼了一声,伸手把她退出了门去,待她跑下了台阶,才转身进了屋。
不晓得是桑初瑶的运气好,还是香玉特意怠慢她这个主子,等她和锦玉把雪白掩埋好,一切收拾妥当,香玉才款款的带着两个端着洗漱用品的小丫环进了院子。
进了门,香玉见锦玉已经在屋子里了,还以为她昨晚在给桑初瑶守夜,并没有放在心上,请了桑初瑶洗漱后,才发现站在内室门口的锦玉脸色有些苍白,想起昨晚桑初瑶对自己的样子,以为锦玉也吃了瘪,得意的轻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悄声道:“怎么?被二小姐训了?我还以为二小姐让你伺候,是与你亲近呢!”
锦玉闻言没有说话,头垂的更低了。
桑初瑶早就注意到香玉的举动了,虽然没有听见她跟锦玉说了些什么,不过就是猜也晓得不会是什么好话,把手泡进温热的水里,轻轻的舒了口气,才平静的道:“锦玉,我不是让你去收拾床褥吗?你怎么还站在这里,难道这种事还要我反复交代你吗?”
锦玉听桑初瑶这么一说,晓得她是在为自己解围,忙低着头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香玉却觉得她的话正应了自己的猜想,桑初瑶昨晚上与锦玉亲近只是觉得她看上去老实,实际上使唤起来才发觉她不是个机灵的丫环,遂笑着走到桑初瑶的身边,见她正好洗完了手脸,忙拿过小丫环手中红木蝠纹托盘上的干净布巾递给她,待她接了,才道:“二小姐才进府,身边自然是要个有眼力界的人伺候的,锦玉还小,过去又没有在这么大的府里呆过,难免会有些呆愣的。奴婢就不同了,进桑府之前也是在大宅门里伺候小姐的,那府里的小姐对奴婢甚是满意,只是后来小姐出嫁,奴婢便被太太打发出来了,买奴婢的姚嬷嬷就是听说奴婢是惯常伺候小姐的,所以才买了奴婢,吩咐奴婢往后要好好伺候二小姐。”
“哦?”桑初瑶细细的擦了手脸,轻应了一声,看了香玉一眼笑了一下,转身往内室走去,前世的桑初瑶只见着姚嬷嬷在桑老夫人身边走动,以为她是老夫人的人,香玉是她挑选的,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了,可是却被这两人害的凄惨,这一世她怎么还能上她们的当?
第二十八章 荒谬言论,应知居心叵测
桑初瑶进了内室,香玉转头示意伺候洗漱的小丫环们下去,也跟着走了进来,见锦玉正在收拾床褥,桑初瑶坐在梳妆台边,忙朝梳妆台边走了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替她梳理长发,道:“二小姐的秀发如墨丝缎真真是叫奴婢羡慕,奴婢过去在府里也是替小姐梳头的,那府里的小姐最是欣赏奴婢的手艺,只是那家小姐的头发枯黄,不似二小姐这般的好。”
“即是如此,那你往后便替我梳头吧!”桑初瑶端坐在梳妆镜前,瞄了一眼镜中的香玉,开口说道。前世她也就是看中了香玉梳头的手艺,所以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凡是都会与她商量,然后再让她去办,现在看来,香玉也只有替她梳头的资格。
“奴婢遵命!”香玉连忙应道,为这么容易便能接近桑初瑶有些得意,绾起她头上的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几圈用发簪固定住,才接着道:“二小姐今日起的这般早,想是怕误了请安的时辰,其实二小姐还可以多睡上一会的。”
“说的是呢,我虽还有些倦乏,可初到府中对府里的规矩都不熟,怕头回请安便误了时辰,所以即便再困也不敢再睡了。”桑初瑶淡淡的说道,低着头去拨弄首饰盒里的发簪缎花样子,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往后二小姐只管睡,到了时辰,奴婢自然会来请二小姐起身的,若是那些不懂规矩的,小姐也只管不理便是了。”香玉轻笑的说道,略转头看了身后的锦玉一眼,连忙表忠心的道:“姚嬷嬷吩咐奴婢好好伺候二小姐,奴婢定然会尽心尽力,不让二小姐在府里有任何的行差踏错。身为奴才,规劝主子也是应尽的责任,二小姐往后有什么吩咐,只管对奴婢说便是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可行的,奴婢定当遵从,若是不合规矩的,奴婢也会尽提醒之责。”
桑初瑶闻言笑了一下,眼中泛冷,香玉倒是真懂规矩的,只是她的规矩都是常氏的规矩,她何曾为她这个乡下来的二小姐想过了?当下桑初瑶便想说些话训诫香玉,却又觉得自己犯不着费这唇舌,若是忠心的,不用主子训诫也会处处为主子着想,若是原本便心思不正的,说了也不过是让人觉得她这个主子难伺候,往后更会变着法给她这个主子使坏了。遂笑了笑道,“若是这样便再好不过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香玉笑着对镜中的桑初瑶说道,心里却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冷不热,想了想才轻声道:“其实对二小姐来说,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别的倒是无甚大事的,府里的事想来都是由大太太做主,老太太都不管的,二小姐是未出阁的小姐,自然更是不用操心。至于学业女红方面,其实也就是为了出嫁做准备,二小姐是工部侍郎的千金,即便是大字不识,即便是不精于女红,再过者不善持家,将来夫家也定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若是这样,岂不是会让人笑话?”桑初瑶回头看了香玉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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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嫡庶有别,岂容奴才浑说
“奴婢听说大小姐每日还去礼院上学的,女红也是请了京城‘彩秀坊’的绣娘在指导,若是二小姐什么都不会······”锦玉收拾完床褥也走了过来,低着头替香玉打着下手,听桑初瑶这么一说也觉得香玉的话有些不妥,还没有说完,便被她打断了话。
“你懂什么!嫡庶有别你没听过吗?”香玉见锦玉插话,不悦的转头瞪了她一眼,冲口说道,刚说完,便意识到这话只怕是桑初瑶不想听的了,怕自己好不容易给桑初瑶留下的好印象就这么毁了忙开口垂首解释道:“二小姐,奴婢莽撞,还请二小姐饶了奴婢心直口快之过。”
香玉的话的确让桑初瑶有了恼意,虽然她尊常氏为大娘,颜氏也尊常氏为大,可桑府的事不同一般,谁人是嫡出谁人是庶出,岂是这些个下人可以妄论的。只是她现在若是训斥了香玉,只怕过不了多久,她的话便会传到常氏耳朵里了,这对她对颜氏都不是好事,便笑了笑道,“你不必如此,只管把话说完便是了。”
香玉抬头看了镜中的桑初瑶一眼,拿不准她的意思,只是上头的吩咐她不敢忘,遂继续说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现如今内院的事都是太太做主,大小姐是太太的独女,平日必定是娇惯的,大小姐虽有饱读诗书的先生教导,针线之事也请了高人指导,只是大小姐学了多少,那便不得而知了。二小姐初到府中,若是处处都比大小姐强,样样都比大小姐出色,那些好搬弄是非的婆子媳妇们定会拿二小姐与大小姐相比较,若是此话只是下人们说说便也罢了,若是传到太太耳朵里,只怕······”香玉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抬头看了桑初瑶一眼,见她抿唇不语,像是因为她的话有所触动,才道,“二小姐是聪明人,奴婢所言都是为二小姐着想,还请二小姐斟酌一二。”
香玉说的话与颜氏来之前的意思一样,要桑初瑶凡是忍让,切莫让常氏母女有所忌惮,一切以内院的安宁为先,勿要让桑云明和桑老夫人为难。只是她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只怕是有威胁之意了。
桑初瑶眉头微蹙,想起方才在门口发现的雪白的尸首,看来常氏是怕她资质驽钝想不明白,顾借这丫头的口来警告她桑府还是自己说了算,让她不要太自以为是,安安分分的做个一无是处的庶出二小姐罢!只是这丫头也太过狡猾了,若是把后面的话也一并说了,那她大可以借着这丫头方才说的话,佯装无知的说与桑老夫人听了,桑老夫人定是容不得这样搬弄是非的丫头呆在她身边的,说不定还会追究采买丫环的姚嬷嬷的责任,那常氏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现在香玉只说了一半,还真像是在她着想了!
桑初瑶不动声色的心里暗衬,不晓得香玉晓不晓得雪白的事了,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知晓的样子,看来常氏也不是尽信她的,恐怕雪白惨死之事还是出自能自由出入,又能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期兰苑管事嬷嬷——乔嬷嬷之手了!
第三十章 主人寻来,阿瑶善意欺瞒
香玉一面帮桑初瑶梳头,一面留心着她的神色,见她始终不语,只望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故意没话找话的说起了府里的规矩,桑初瑶本是晓得这些规矩的,加上心里又有事,哪里听的进去,捏着一支海棠绢花在手里慢慢的转着,连香玉梳好头,问她意见时也没听见,香玉正想再唤她一声,外面忽而传来桑楠梓呼喊雪白的声音,惊的桑初瑶猛的坐直了身子,转头往门口望去。
“二小姐。”香玉被桑初瑶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听见了外面呼喊声,眉头一皱,心想一大早的,哪家的孩子敢在府里大呼小叫的,看了桑初瑶一眼,猛然想起此人必是她的胞弟桑楠梓,正想说自己去把桑楠梓请进来,便见她已经起身走了出去,忙也快步跟了出去。
桑初瑶掀开帘子走出门来,正好看见桑楠梓从院子门口过去,只穿了一身轻薄的裘衣裘裤,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忙唤这雪白,可见是一早起来没见雪白,便焦急的找出来的。忙开口叫住了他,快步走下台阶拉了他在身前,摩擦着他冰冷的衣裳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着这个便出来了?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姐姐原来住在这里。”桑楠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桑初瑶,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丫环,拉着她的衣袖不答反问的说道:“姐姐可曾瞧见雪白了,我一早起来没见到它,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也没找见,料想它是贪玩从屋子里跑出来了,可有到姐姐这里来?”
“不曾见到。”桑初瑶摇了摇头道,却不敢直视桑楠梓的黑白分明眼睛,见他还要发问,忙拉了他往屋里走,道:“进屋再说,外面风大,仔细冻着你!”
“我不冷,姐姐赶紧帮帮我找雪白吧!”桑楠梓不乐意的站在原地不动,拽着桑初瑶的手,哀求的望着她说道,突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忙用冰冷的小手揉了揉,佯装无事的吸了吸鼻子。
“瞧瞧,还说不冷!”桑初瑶看着桑楠梓,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下意识的看了眼埋葬雪白的地方,轻轻的叹了口气,哄道:“阿梓听话,先跟姐姐进去暖和暖和,姐姐立马让人去帮阿梓找雪白好不好?”
“可是阿梓想让姐姐跟阿梓一起去找!”桑楠梓看了桑初瑶身后的香玉和锦玉一眼,小巧的眉头皱了一下,低声说道。
桑初瑶晓得桑楠梓是记得昨日的事,担心这个府里的人都是对雪白不怀好意,想把它打死沉塘的,所以才会执意要自己跟他一起去找。可是雪白已死,任凭他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活的雪白的回来,她又不可能把雪白已死的事情直接告诉他,况且他们也没工夫耗,看样子他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