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摆出了独霸盘龙的架势。
玉楼月无意识的敲击着紫檀椅柄,让身后的白伐为自己按摩着背部的几个穴位,舒服的几乎要沉沉睡去。她还是不变的淡淡笑意,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使她心绪波动的事情,轻声说到:“贾叔怎么说也还有着赵明国贵族的身份。夏龙对于这些有钱有势的贵族是往往比自己人还要亲近。暂时风家的人还不会蠢到去动他。况且同是赵明国的兰妃生育十四皇子,素有神童之称,得炎帝宠爱。这位兰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不会陌生吧。”
赵明兰妃,又称明妃。善于歌舞,容貌秀丽,气质妩媚。曾有一赵明国的商人被劫,攀故求助内廷。明妃以一曲‘归思’求的炎帝十万大军扫荡山匪,为一时美谈。情报上的点点滴滴瞬时涌如脑海,忽雷若有所思的点头。
“风家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的状况,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他们闹去,只是这位风家少爷怎么会想起要挖余稚去。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玄机?”玉楼月挥手示意,白伐一言不发的推后几步,静默着脸色站于一旁。周围的气息也因为他的存在显示了脱俗的冰寒,有一种醒神的功效。
玉楼月坐直身体,稍微思考了一会儿,说到,“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贾叔那边是没有什么纰漏的。看来是风家会有新的举动。估计就是刚从京都回来的风剑少爷有别的谋划。忽雷,你去五少那边,招呼一下。”
忽雷应声行礼,刚想走,又想到什么停了下来,通透的嗓子说起话来很轻柔,“少主,京都李老对于腾子清的警示,您怎么看?”
玉楼月抬头看了忽雷一眼,又转开视线,“忽雷,那边自然有人会照应,不要去信那些老臣的报示,京都的事情我们不要插手。而且,这龙城总透着几分诡妙,局势还不够清楚,变量太多。以后,关于京都的情报你都不要擅自开封了,直接送到家主那里去,规矩你是知道的。”
“忽雷明白。”忽雷低低回答,脸上是看不见的慎重,他知道虽然目的的为了少主,可自己的行为已经是越轨,想起玉家对于触犯戒律手下的惩罚,他再是心坚如石也会有几分惧怕。那种折磨距离自己完成磨练考验后已经很久了。不再多言,忽雷再次行礼,轻声推了推虚掩的院门迅速离去。
院内只剩下三个人,放荡不羁的逍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正视玉楼月,笑容隐藏,端正的脸上那双发亮的眼睛闪现出妖异的光芒,“少主,京都的探子回报孟斯已经到内阁侍读学士草琛的府上,而且那位女苑也是百苑楼早年的当家花魁碧痕,以其妾室的名义同行。草琛说,似乎有人在找孟斯的麻烦。来着不善。”
玉楼月皱皱眉头,孟斯只是个新近的人物,怎么就会遭人嫉恨。这种官场大错他那样谨慎的人一般是不会犯的。
似乎是感受到玉楼月的疑惑,逍遥继续接口到,“对方是看上了那位妾室,偏偏孟斯是个痴情人,舍不得女子,所以对方一直插手。是二皇子的管家,二皇子与太子素来交好。”二皇子的管家,太子交好的皇弟,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局,一个处理不好,孟斯这个棋子就有可能成为废子甚至是败子。
心下略微计量一番,玉楼月横眼一扫,白伐心思灵通的递上文房四宝,她左手提笔急书,许久,方才停止,待墨汁微干装入信封内交与逍遥,“传与草琛,他自己知道怎么做。但愿我们这个安排是正确的。我怕自己心软一分,别人就要强逼许多。”
逍遥没有继续问到,有些时候自己的少主的确是有着过分柔和的性情,但是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事实上她总是站在某个飘渺的高度冷眼看待世人,所以连无情也会变的极其自然。不过自己就是看中少主的这种冷冽,非常人所有。他想了想,挑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少主,您上次提到的女子,逍遥已经找到了。不知道您打算什么时候见一面?那位姑娘虽然是一派风淡云清,但是心思过于敏锐,我怕日久生变。”
日久生变?玉楼月从这里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有些意外的问,“莫不是那位女子有了心上人,对于我们的提议犹豫不决?”
看到逍遥不否认的眼神,玉楼月到真的是有些犹豫,到底自己是个女子,几十年的熏陶最见不得拆散有情人的场面。她虽然是崇奉以心御人,也一向是让别人自己计算得失,最后走到自己需要的地步。女人,偏偏是容易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的生物,现在自己的计划中变量是越来越多了。
玉楼月随意摇动轮椅四处乱转,看着别院中的菊花大片大片的银白橘黄,千丝万条的招展着,因为天气转冷,也难见得蜂蝶来访,但是还有几只不怕死的小虫贪婪与这难得的芬芳而忙碌于花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毕竟总是最难把握的。
玉楼月以手指轻摇一朵灿烂菊花,摇落一阵晶莹的露雨,心中主意已定,“不用了。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决定。我们需要的不是善变意向的人。若是她真的改变主意了,反而是件好事。若是她最后仍然是不变自己的心志,你就安排她去龙城的兰馨苑,让她到如夫人身边做个丫鬟,学学看看。最后我们会见面的。”
“不知道这位姑娘芳名为何?年龄几许。”
逍遥似乎是回忆了一端时间,说话中有些不确定,“她是岳斯的小女儿,岳娆,字则娇。我见过不同的女子,她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是机有心计的女子。说话间绵里藏针,很能揣摩对方的心思。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难得是精通史书策略,见解不凡。只是奇怪的是她的长相看起来很难确定年龄,大约应在二十左右。”他忽然想起女子的情人也不是个寻常角色,却不知道该不该讲。
道理上是没有太大出路的,逍遥也就随意的放过了情报,反正他的心里是遇上万一就灭了这两个人,至少也要他们完全消失。
一个不同寻常的大家闺秀,岳斯的女儿果然有其父的风范。玉楼月对这个女子开始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女子也原来是有让逍遥猜测不定的角色,似乎很接近某个自己熟悉的人。是谁呢?凝神思考,凤眸蓦地瞪大,成串清脆的笑声不可遏止的溢出嘴角,原来是她啊!
玉楼月对不着头脑的逍遥笑语到,“逍遥,一月后,如果岳娆小姐最后同意了我们的决定,去告诉她,要在宫廷生存下去,首先是掩藏自己的过往。让她改掉原本的字,从今以后世上只有另一个人,岳媚娘。”女人啊,有这样的女人存在,这个夏龙到底会怎样变化呢?玉楼月很期待,仿佛历史就是在这个不经意的举动间开始的。
逍遥点头应答,看到玉楼月倦容渐染,知趣的想要退后,玉楼月看到了他的行动,伸伸懒腰制止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一次交代完整的比较好。她身体前倾,对手持一条披肩交到自己手上的白伐微微笑着,双手一扬,将显得娇小的自己裹在一片月牙白中。天色转浓,浅紫色的光辉轻柔的抚摩庭院的树木,在她身边勾勒出一圈浅浅的光芒,鸟雀啼鸣,菊花飘摇,她站在秋风里思考着某些人某些事情。
“逍遥,你最喜欢什么宠物?”
宠物?逍遥几乎以为自己有了幻听,但是出于本能他还是认真回答,“有毒的我都喜欢。比较好配药。像金线蛇,五花蟾蜍,红颜蜈蚣等,都不错。”毒物啊,好个逍遥,生的玉树临风怎么就心性毒辣如蛇蝎,真是教育的失败。
玉楼月自笑两声,又继续说到,“我比较喜欢猫,很有宠物的自觉,够骄傲也能谦卑。王老的事情父亲不好处理,结果交给我,实在是麻烦。不过王老一直呆在富江也是有了后世的准备。你自己把握一下,有些事情尽量不要太绝对化。他王恭也不是清廉的角色,私下底得罪的仇家也一定不少。但是,你去告诉他,他入了玉家的家僚,至死都是玉家的鬼了。”
当然其中细节是不便说明的,逍遥也是个聪明人,自然可以心神领会。“风家的底还是很硬,一时半伙动摇不得,叫个机灵的手下去探探清楚,现在风向是最容易变的时候。那批货暂时让忽雷控制点,侵吞的时候胃口不要太大。风云,就不用太多接触了,我自然会去见他的。”
风家,最近朝堂上仗着皇上的注意力转移是大肆打击玉家,看来是为了这次的新的家主的选举吧。也好,实在是时不待我,祸起萧墙不过是需要煽风点火的人罢了。
玉楼月想到年杀爵清爽的笑容和冷酷的杀气,对于这个情报甚少的家族很有疑惑。
年家历史上有起码三次的机会都可能打压风家,却到最后时候全部放过去,实在是令人好奇。况且年家的狼军一向是夏龙国的利刃却难得一见,一个拥有私人武装的家族,为什么历代皇帝会怎么放心他的存在,而且是放任边疆?实在是有极大的猫腻!
风家和年家两位青年高手的一战更是说明了两家暗藏的精彩实力,若真的要除掉风家,估计年家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玉楼月想的头都快炸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在脑海里翻腾,让她更加疲倦。算了,闭门造车总归不是好方法,她眼睛雪亮雪亮,不如常出去踏踏青,访访友,接触一些不同的人物。譬如,年家的三少,那个叫嚣着要做自己大哥的男子,当然还有年家的天命楼。想着想着,她就露出一朵愉悦的笑靥,容光焕发。
第二十七章 迎亲花轿
如今的天气还是有些冻人,虽然秋末的萧索已经开始沾染盘龙的容颜,但五颜六色飞舞的风筝挂满天宇。毕竟不是京都,寻常百姓的忌讳也就少些,大家贵族的小姐少爷也往往趁着个好天气出来游玩一番。
不远处护城河荡漾着深绿色的波纹,几个浆衣的妇女调笑着,原本就繁华喧闹的响马街、旺龙角、腾英阁、青尘楼莫不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商贩的吆喝声、说书人的嬉笑声、花轿颠过人丛留下的唢呐声、鞭炮炸裂的劈里啪啦声、瓦肆梨园的丝竹管弦声、私塾学馆学童念书的琅琅声、庙宇僧人的颂经声、清真观传出的撞钟声、兵丁的鸣锣开道声、马车的铃铛声,与来往少女儿童清脆的笑声、护城河漕运船队艄公的号子声交织成趣,烘托着一派兴旺富饶的景象。
夏龙富足本来就是众所皆知的,夏龙处于沿海边地,海运发达,有着广深的腹地。只是夏龙的海运大部分是拽在官家的手里,而且更多的只是和周围边境几个小国交涉物品。夏龙内地环境多变,却是极其有利于多种物产的生存,几个并存的诸侯国里夏龙的物产是极具商业竞争力的,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必备奢侈品,造价高昂还供不应求。大量的黄金白银仿佛是流水长河源源不断的流进夏龙国内,也难怪其它诸侯国会眼红这块地方。礼教严谨,却又不失原有的欢跃之情,高权统治,却相安无视,延续几百年。实在是矛盾的存在。
玉楼月意趣昂扬的坐在一顶四周垂着堇色流苏的蓝色小轿里,由四名家中父亲指派的轿夫抬着,颠儿颠儿的走在通往青尘酒楼的锦雀街上,风撩起的纱布揭露了盘龙新鲜明丽、生机勃勃的风景。权利是容易让人迷醉的,比如这坐轿,当初第一次坐上去时,不到半个时辰,玉楼月就被抬的晕头转向,大吐特吐,惨白了脸笑自己是没有享福的本事。
可是玉家老爷不这么想,反而认为是因为自己女儿的金贵娇若,需要的不是寻常轿夫,还特意让家中的几个精通武艺的家卒担任她的轿夫,最后她也真的是迷恋上这种不紧不慢随性颠簸的交通工具,说实在的,玉楼月实在是为古人的智慧骄傲,竟然可以将高人一等的把戏玩的这样精妙糜烂。偶尔她也会感叹自己是大好青年的堕落腐败。但是,人总是有劣根性的,这种懒洋洋的味道又是她的最爱,最后也就心安理得了。
绿衣看到周围声响热闹,不得已扯着嗓子对玉楼月叫到,“小姐,听说最近来新开了一家很不错的酒楼,叫琼遥楼,要不我们上那里去瞧瞧,这青尘酒家咱们就不要去了,万一遇上倒霉的人那不是太坏兴致了吗?”
玉楼月眯着眼睛打盹,心里寻思着,琼遥楼是一定不能去的,绿衣探亲回来,有些事情还不清楚,要是她当众认出余稚自己是无所谓,只怕风家会马上把目标盯上玉家,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什么纰漏。况且,据忽雷说上次风年一战后,年杀爵更是是足足七天没有踏上琼楼的地盘,“以彰显自己美食不能屈的高尚质量”。(忽雷原话)现在盘龙能和琼楼比拼的只剩下一家青尘了。
玉楼月温和的回应绿衣:“下次有机再说,我现下到是很想念青尘佳酿。”
绿衣额头一紧,干笑着急忙劝导,“我的小姐,女孩家是不可以贪恋酒水的,那些玩意您可不能迷上啊。我看要不我们去最近的书苑看看,说不准有您想要的书本。”她冷汗直冒,自己这位小姐就是要与众不同,行为处世都出人意料。可是做奴婢的再怎么劝导,小姐都能乖巧着左耳进右耳出,实在是头痛。她甚至估算着是不是最近走了霉运,盘计着要不要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求道灵符来保平安。
小丫头的心思一向好猜,玉楼月坏坏的不去捅破她的妄想,毕竟现在的她也不敢大声无谓的夸耀举头三尺无神明。虽然她穿越的事实令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来到这里三年,她没有遇到任何鬼神之论,至少在她自己的潜意识里,不曾相信所谓的神明。不顾绿衣的担忧,她轻轻要求到,“白伐,能否走的快些,青尘今日可是仍然火暴的。”
装扮作一个相貌平凡的小厮的白伐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一个冷冷的眼神,就极具说服力的让众家卒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