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过来!”雪兔紧张地叫喊。
来不及了,月棠公主太激动,脚下已刹不住,整个身子直扑雪兔,只听“扑通”一声,她跪在了地上,身下的彩裙就好像花瓣一样张开。但是,她并没有抓到雪兔,甚至连皮毛都没有碰到,定睛一看,雪兔已跳出一丈多远。*
“公主,你到了天山自会明白。”雪兔显得很着急。
月棠公主跪着不动,紧盯着雪兔,“你真的是雪兔?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确已经死了,所以才不让月棠公主靠近,否则我会立刻消失。”雪兔回道。
月棠公主不禁有点发呆,想起雪兔死的时候留给她的那句话,那时的声音明显与现在不同,是很男人的声音,她曾无数次想像拥有那种声音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月棠公主的心思全在雪兔身上。
雪兔反问:“公主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月棠公主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雪兔再度请求月棠公主去天山接寒星回宫,并好好照顾,说是寒星只要呆在上官千月身边,灵魂就可以得到救赎,而不管上官千月认不认识她。
与上官千月的婚期就要到了,月棠公主不想出什么意外,遂有些不情愿,但经雪兔再三请求,她最终还是答应了。雪兔十分感激,说来世一定报答她。
“你现在就报答吧。”月棠公主很期待地看着雪兔。
“我现在没有报答你的能力。”雪兔很无奈。
“我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月棠公主有些害羞了。
雪兔犹豫了一会,说道:“公主先闭上眼睛。”
月棠公主毫无疑问地闭上眼睛,脸上绽着娇媚的笑容。不一会儿,她听到对面传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在草丛里攒动。她不由紧张,忙问过去,“你是不是要逃走?”对面没有回答,随后响声没了。
月棠公主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只见一个奇特的男子出现在雪兔所在的地方,如她一样跪着。雪白的衣裳,轻盈如羽,银发好似流水,从头至脚,再落到草地上,柔软得看得人心也软了。一张清瘦的脸玉般光洁,眼睛一只紫红一只碧蓝,好似两颗宝石,嘴唇的形状很好看,颜色是迷人的玫瑰红。
月棠公主惊得一蹋糊涂,嘴里语无伦次,“你……雪……到底是谁?”
那男子微笑过来,美得奇异,“这就是公主想看到的。”
这声音在月棠公主听来既陌生又熟悉,她确定那就是雪兔,心随之怦怦直跳,“原来你是这个样子,我怎么也没想到。”
雪兔平静的说:“我是灵兽一族,本没有男女之分,有了喜欢的人才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你喜欢谁了?”月棠公主很激动,那眼神好似说,“那个人就是我。”
雪兔垂下眼帘,透出一丝若即若离的幽怨,“我会报答公主。”说完起身,雪衣银发随风飘摇,体态纤弱如柳,即刻就要被吹上天似的。
“你不许走!”月棠公主跟着站起来,扑过去想要抓住雪兔。那一刹那,雪兔飘了起来,如一缕白烟袅袅而去,“请公主尽快去天山。”
一切显得比梦还要飘渺,如雪如烟。月棠公主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失落,有些想念,恨不得此时此刻就是那来世了。
这一边,上官千月和青婵公主驭马如风,很快就到了梧桐山,又直奔山顶。“这里有什么好看的?”青婵公主坐在马上东张西望,一脸诧异。
上官千月先是静静地扫视四周,继而又盯着向山下的村庄。他听青婵公主提到寒星,想到了此前在梧桐山上遇见的小女孩,也叫寒星,泪汪汪水灵灵的样子已经悄然驻在了他的心里。
“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青婵公主很费解,冲光秃秃的梧桐树噘嘴,“看这棵树吗?”
“去那个村庄。”上官千月突然向山下冲去。青婵公主狠愣了一下,随后跟过去。
山下的村庄与三年前相比更安静了,多数房子空着,里面的人似乎被什么吓跑了。上官千月和青婵公主走了好一会方才在井边遇到一个妇人,而那妇人看到他们却傻住了,问什么都不说。青婵公主只好跳下马凑到跟前去问,但情况更糟,那妇人惊叫一声跑开了。
“是不是我长得太漂亮了?”青婵公主冲上官千月俏皮地眨了一个眼,接着问:“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这里住着一个叫寒星的小女孩。”上官千月回道。
“寒星?”青婵公主扭过头暗暗咋舌,没想到上官千月还惦记着她说的话,真要找到寒星了那可怎么办?她感到必须阻止上官千月,否则南殷暮容不会饶她,还会迁怒到赤夜。
“千月……”可当青婵公主再回头时,上官千月已经追那妇人去了。
青婵公主只好追去,找到上官千月时,他正在问那妇人话,那妇人哆哆嗦嗦,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嘴里也断断续续,大意是,三年前山上出现了一道奇特的血光,不少人以为是妖魔降临便离开了这里,至于一个叫寒星的小女孩三年来不曾见过,也没听说过。
上官千月一脸扫兴,而正要离开时,那妇人突然说:“村子外面有间鬼屋,大人可去那里去看看。”
那妇人所说的鬼屋就是被村民用院墙隔起来的张家宅子,但这时已是一座空宅。上官千月很有心地查看每样东西,试图找到印象中的小女孩的痕迹。
听说是鬼屋,上官千月肯定这里曾有过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那正符合他那时看到的情景,一只凤凰和一个奇怪的男人,带着一个灵透了的小女孩。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青婵公主不断催,唯恐上官千月找到什么。
“她就住在这里,那上面有她的味道。”上官千月呆呆地看着屋里的小床。
正文 仙奴四:樱吹雪(116)
“为何你要找那小姑娘?”青婵公主装作不解,“就因为她叫寒星吗?那寒星又与你何干?”
上官千月轻锁眉头,一言不发,随后又走到床前,冲床上的一个碎花小枕头发怔,末了拿起那小枕头放在鼻前闻,闻着闻着,眼光透出一丝丝晶晶亮亮的东西。*
青婵公主看着这一幕不由紧张,忙凑过去打断上官千月的回想,“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走吧。”
上官千月没反应,掉进冥想之中而不自拔,手中的小枕头快要被他细长的手指捏穿。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终结,那时有上官千月份恢复了神态,冲青婵公主温柔一笑,就跟没事似的。
两人由梧桐山返回皇宫时已近天黑,上官千月刚下马便有人告诉他,月棠公主驾车出宫了,也没说去哪里。上官千月即刻前往映月宫,那里的宫女太监一见他全都吓坏了,问什么都说不知道。青婵公主也跟着去了,小声问:“那月棠公主就是未来的皇后吗?”
上官千月盯着某一处沉想,又一次置青婵公主不理。他并没有怒,只是感到困惑,大婚在即了月棠公主何故离宫?甚至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想置他这个皇帝于怎样的境地?
“太任性了。”青婵公主不禁替上官千月抱怨,接着又训斥那些跪着的宫女太监:“都听好了,如果立刻上报还能减点罪过,若是知情不报就是罪加一等,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还是没人说话,只有瑟瑟的抖动声。“别为难他们了,公主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上官千月表现出了天使的仁慈和宽容,似乎现在的他什么烦恼最终都可以一笑而过。
月棠公主这次出走做得很保密,除了几个贴身随从,映月宫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去向。
八匹马的马车日夜兼程,两日内便赶到了天山,月棠公主一下马车直奔云水宫向掌门人要寒星。慧济真人吃了一惊,月棠公主如何知道寒星的下落?
月棠公主如实相告,说是为了完成雪兔的愿望才要接寒星回宫。慧济真人毫不怀疑她所说的话,但却拒绝了她的要求,“寒星不会离开这里,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我答应了雪兔就一定要办到。”月棠公主态度很强硬,骨子里的东西终究改不了。
云水宫向来不受皇命,也曾违抗天庭,慧济真人又怎会被一个公主要挟,他淡然一笑,劝月棠公主下山,尽早回去完成与上官千月的大婚。月棠公主不听劝,非要见寒星不可,“真人怎可以这样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好歹让我见她一面吧。”
慧济真人无奈的答应了,让清嫣带月棠公主去见寒星。然而,清嫣却没去星月斋,而是出了云水宫往寒冷的山顶走。月棠公主十分奇怪,问是怎么回事,清嫣也有些困惑,说前日寒星上了天崖后就不愿下来,想见她必须上天崖。
天崖上的温度明显低于其他地方,月棠公主有厚厚的裘衣护着勉强抵住寒气,白嫩的脸则立刻冻红了。清嫣显得有些单薄,但并没有表现出受冻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些凝重。
清嫣已得知上官千月的下落,但慧济真人告诫她,无论多么想都不许到宫里去看。此刻上官千月即将迎娶的女人就在身边,她不禁想问,上官千月过得怎样,是不是真的完全忘记寒星了,是否还记得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师妹,可一想到师祖的告诫,她只有把话咽在肚子里。
“寒星怎么呆在这么冷的地方?”月棠公主怀疑地看着清嫣。
“她……”清嫣眼光闪烁,不知如何回答。
天崖上是一成不变的白色,白到让人心悸,而越到深处越难行,仿佛脚下随时都会被冻住。最终,月棠公主抵不住了,深身直哆嗦,“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就快到了。”清嫣平静地回了一声,脚步变得快了。
月棠公主不得不努力跟着,嘴里一字一顿地说着:“不,许,骗,我,否,则……”
前面出现了一个石洞,入口漆黑,清嫣进去后立刻就不见了。月棠公主犹豫不前,唯恐是陷阱,而当打消顾虑时却发现双脚被冻住了,向前一步都不能,她顿时害怕了,疾呼救命。
清嫣并没有从洞里出来,月棠公主很也也喊不出声了,像冰雕一样伫在洞口。渐渐地,她的意识也被冻住了,接下来的发生完全不清楚。
月棠公主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冰天雪地,而是躺在青青的草地上,四周鸟语花香,涧水如蓝,山谷青翠,流泉垂挂,一派世外仙境。她不可置信,眼睛揉了又揉,还使劲掐手心,没错,她真的是在仙境里。
相比此前所受的寒冷,月棠公主感觉舒服极了,心情也很平静,不由想,难怪寒星不愿下山,原来这里别有洞天。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引着,她不知觉地走进了一个花团锦族的地方,中间有一清池,如同一颗浑圆的镶嵌在花丛中的珍珠。
月棠公主随后发现池边坐着一娇小的身影,比花丛还要红,她立刻想到寒星,紧忙奔过去。而到了跟前她不禁傻眼,怎么是一个小女孩?
“你是谁?”小女孩仰起粉嫩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碧蓝蓝的眼睛张得又大又圆。
“你是寒星?”月棠公主一脸发梦的表情。
小女孩正是寒星,身上裹着鲜艳的小红袄,头上扎着两个小发鬏,没有任何修饰,纯真无邪,美丽剔透。她冲月棠公主点了点头,尔后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
“你在看什么?”月棠公主蹲下身,眼皮一动不动。
“我在等他出现。”寒星回道。月棠公主忙凑近看,顿时又吃一惊,只见寒星的手心光洁到一点瑕疵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命运线爱情线全都不存在。
只要是人手心都会有纹路,纵横交错间预示着人的一生。月棠公主由此怀疑眼前的寒星其实不是人,而那个她所等待的他,也就是上官千月。
“他是谁?”月棠公主想亲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寒冰。”寒星不假思索地回道。
正文 仙奴四:樱吹雪(117)
“寒冰是谁?”月棠公主越发不明白。她只听说过修罗王,还不曾听过这样一个名字。
寒星只顾低头看手,忘记了月棠公主的存在,小巧的琼鼻,红润的小口,可爱中透着一股倔气。
四周变得寂静,静到时间仿佛停止了,月棠公主逐渐觉得自己好似并不存在,眼前的寒星也不是真实的。直到清嫣出现,她得以从似梦非梦的情境里出来。*
“她怎么变得这么小?”月棠公主毫不顾忌地问:“她不是凤凰……”
清嫣使了个眼色,示意月棠公主不要继续说下去,随后道:“你已经看到了,我们走吧。”
月棠公主走过一回地狱,如今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能接受了,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不是她这个凡人的脑袋所能参透的,更无法改变什么。可是,她若只是看一眼就走如何向雪兔交待?
“这里是什么地方?”月棠公主问,借故拖延时间。
清嫣摇头,眼光停在寒星身上,“我只知道穿过那个岩洞就来到这里了,听师祖说,这里与世隔绝,没有神的允许任何人也进来不了。”
“刚才我几乎就要冻死了,这么说来,是神救了我!”月棠公主恍然明白,接而仰头向天,问:“神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带她走?”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统来,月棠公主以为神听到她的呼唤了不胜惊喜,然而,出现的不是满身光辉的神,而是一个大个子白衣男人和一个娇小的红衣女子。
那对男女便是黑龙和小红,一面走来一面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月棠公主。那时,寒星抬起眼皮冲他们笑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小红毫不掩盖厌恶之情。她早前见过月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