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进来的人冷着脸,但是长相、衣着都跟邓布利多一模一样。他淡淡地对庞弗雷夫人点点头,“复方汤剂。”
庞弗雷夫人愣了下,才想到这是给自己的解释,而这种态度——“斯内普?”
“是我,”点头的同时灌下一小瓶复原药剂,恢复自己样子的斯内普套着一身招摇的印花翡翠绿长袍。
庞弗雷夫人嘴角抽了一下,转身对躺在床上的哈利和奇洛检查,接连念出几个魔咒观察之后,优秀的校医板起脸,飞快地找出几瓶药剂给男孩灌下去,才转向邓布利多愤怒地低喊。
“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不想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让一年级生反复遭受钻心剜骨,这种事即使是黑暗时代也不会在霍格沃兹发生!作为校长,你非常失职!”
“我很抱歉,波比,还有奇洛教授,恐怕也需要好好治疗。”
“梅林啊,这哪里还像霍格沃兹的医疗翼,简直是圣芒戈的特护病房!”
庞弗雷夫人愤愤地感慨,一挥魔杖把两人驱逐出医疗翼,“我要给他们仔细治疗,你们俩给我出去!”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变出两个软沙发和小茶几,自己坐了下去,“要喝茶吗,西弗勒斯?”
“钻心剜骨?”斯内普抱臂站在他面前,声音低沉地质问,“邓布利多,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过你会保护他的!”
“是的,我说过,是我没有做到,”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责任,叹了口气,“但这也是哈利自己坚持的,要打消那个人的戒心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他亲口所说。”
“他说了,所以你就照做?他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才是白巫师的领袖!”斯内普立刻反吼回去,看着老人眼中的愧疚,却没有丝毫快意。
邓布利多苦笑,“本来我也不同意临时更改,但是哈利他说服了我。他说,伏地魔曾是在巫师界占据半壁江山的人,绝不会被简单的死物诱惑上钩,即使那诱饵是魔法石。最能吸引伏地魔的诱饵,应该是害他失败流亡、本身却没有多大实力的‘活下来的男孩’,只有在战斗中被他亲手擒住的救世主才能最大程度地吸引他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把他带进陷阱。”
斯内普嗤笑了声,尖刻地嘲讽回去,“所以,伟大的白巫师领袖听信了一个小孩子的计划,眼看着十一岁的小男孩被残暴嗜血的黑魔王折磨取乐?邓布利多,你真让我失望。”
仅仅是折磨,你就反应这么强烈,如果知道那孩子还曾被阿瓦达过,岂不要找汤姆拼命?
明明在乎,却总说厌恶。西弗勒斯,你总是认不清自己的心,会像我一样错失幸福的。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但我支持哈利的想法,想要彻底解决那个人,而不仅是击退,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邓布利多平淡的话里,隐约有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况且,我们做到了!”那个灵魂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邓布利多!”斯内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老人看了他一眼,那眼光比食死徒圈子里的号称杀人如麻的家伙还要冷漠无情,斯内普不由一怔。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要维护的是整个巫师界的和平,如果牺牲一部分人能够达到这个目的,我不会手软。”
何况,哈利他从来就不在牺牲品之列。
翡翠绿的长袍飘然而去,斯内普低声质问,“为了大多数人的和平,就可以牺牲少部分人的生命吗?”
虽然亲历巫师界的黑暗时代,但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仍然对这种情况难以释怀。
多数人的独裁与少数人的无奈。似乎只要有选择,就会有被无视的群体,这与善恶无关,只看你的立场。
邓布利多停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没有回答就是最郑重的回答。斯内普看了眼依旧紧闭的大门,颓然地低下头,伸手遮住眼睛。他早就不是那个单纯向往黑魔法的少年,也不是身处黑暗、心却向往光明的青年。什么黑魔王、白巫师,他早就不想理会,现在的他,只想保证门里那个幼崽的安全罢了。
“哈利·波特。”
清醒与坦白
“庞弗雷夫人,”斯内普终于等到校医出门,“他,他们怎么样了?”
校医女士的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略显疲惫的眼睛露出笑意,“奇洛教授似乎受到了灵魂上的冲击,虽然不严重但要恢复健康却需要慢慢修养。我给了他一瓶灵魂稳定剂,明天他才会清醒。至于波特先生——”
年长的女士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眼前人无意识地皱紧眉头才温和地说下去。
“他承受了至少两次钻心剜骨,虽然这种魔咒以疼痛而非伤害著称,但对于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还在是太残酷了。不过我注意到,波特先生承受的钻心剜骨已经是被削弱过的,应该是有人事先对他使用了保护魔法或者类似效果的魔药,所以他的伤没有预想中严重。今天晚饭之前他就会醒过来,但在学期末的成绩公布之前,最好都呆在医疗翼。斯内普教授,我需要缓和剂和药性最温和的回复药剂,不知你有没有时间帮忙。你的魔药效果比市面上所谓的极品药剂更加精确。”
“多谢你的恭维,”斯内普的眼神不经意地放松许多,表情几乎脱离冷漠变成平静,“除了批改试卷,最近我确实没有别的消耗时间的事情。”
“那我把需要的药剂清单记录下来,”庞弗雷夫人挥了挥魔杖,羽毛笔和羊皮纸凭空出现,很快写成一张清单,魔药的种类并不多,但每种都是难配置的高级魔药,对使用效果也要求苛刻。
斯内普认真看完,“明天晚上我会送到医疗翼。”
“嗯,斯内普,我记得斯莱特林四年级和七年级,下午似乎有你的魔药自习?”庞弗雷夫人做出回忆的样子。
校长亲自下令的霍格沃兹整体戒严,并没有取消呢。
斯内普皱眉,居然差点忘了,“那么,晚餐时再见。”
“斯内普教授,”庞弗雷指了指他的衣服,诚恳建议,“在去魔药教室之前,你也许需要换套衣服。”
斯内普僵硬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邓布利多风格的华丽翡翠绿长袍在身后甩出凌厉的弧度。
“下午好,波特先生,”温和的问候声。
哈利推开被子慢慢坐起来,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下午好,唔,庞弗雷夫人?”
“是的,”庞弗雷把圆框眼镜递给他,然后是一杯牛奶和一小碟点心,“我猜你应该饿了。”
“谢谢您,夫人,”哈利道谢,“请问现在几点了?”
没有特别明显的饿的感觉,那就不会很晚吧?
“下午三点。不用担心,你只睡了三个多小时,还来得及去吃晚饭,”庞弗雷开了个小玩笑,“我建议你的晚饭在医疗翼解决,校养小精灵很乐意送饭。”
“嗯——”哈利扬起清澈的翡翠眸子,期期艾艾地请求,“夫人,我还是想去大厅,跟朋友们一起……”
校医立刻皱起眉,看到男孩咬着唇很悲戚的表情,只好按着额角平复回去,“好吧,你可以去,但要保证心情平和,不能参与运动,晚上要回医疗翼休息。学生宿舍里太嘈杂,并不适合修养。”
“谢谢您,夫人。还有,”哈利低下头揉衣角,“您能为我保密吗?我不想朋友们担心……”
庞弗雷了解地点头,“好的,但接下来的几天你还是要呆在医疗翼。至于理由你可以自己想朋友们解释,对了,上午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兄弟来过。”
“我误入了危险的密室,这个可以吗?”
“我会这样记录的,波特先生,继续休息吧。”
一直躺到晚饭时间才起床,刚踩到地上,哈利就皱了皱眉。果然很虚弱,浑身无力加酸痛,像是久病初愈后的感觉。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是短期内是别想健康地跑跑跳跳了,魔法似乎也只能用最基础的几个。按照庞弗雷夫人的说法,最少也要一个多周才能完全恢复健康。
还好这是魔法世界,拥有魔药和各种见效快无副作用的魔法。
夏日的白昼很长,夕阳在地平线上拖拖拉拉不肯降下,树和建筑都拉着长长的影子。柔软的风轻轻掠过城堡,一派宁静祥和。
这么静谧的地方之下,刚刚有个强大的黑魔王被消灭了呢。哈利伸手遮住阳光,辨认了下方向,王城堡正厅走去。
“嘿,哈利,”乔治远远地跑过来,伸手揉了揉黑发男孩,带着雀斑的脸上一派爽朗,“我们听说你被校长发现、送去了医疗翼?你没事吧!”
“还好,一点小问题,”对方刻意放轻的动作只让人感觉温暖,哈利没有躲,反而扬起微笑,“你知道的,教授们不太支持学生的冒险活动。”
弗雷德压低声音,“伙计,最后的关卡到底是什么?密室里有宝物吗?”
“别提了,”哈利挫败的耸耸肩,“我刚进去就掉进魔法陷阱,发现周围都是敌人,下意识开始扔魔法,如果不是校长经过恐怕出不来了。”
“魔法陷阱,难道是邓布利多设的?”乔治揉了揉下巴。
“有可能,”哈利认真点头,“可惜没弄清密室里到底有什么。”那陷阱本来就是阿不思做的,至于陷阱里的究竟是不是正品魔法石,哈利严肃地表示只要邓布利多自己知道就够了。
弗莱德咂咂嘴,“太可惜了,密室的主人一定会把东西转移。”
乔治无所谓地,“那就放弃,可能性太小不值得我们努力。”
韦斯莱们回自己座位,哈利对赫敏和莉莎点点头,路过德拉科身边时低声说“晚上我去找你”。
回到赫奇帕奇长桌,卡蓝忧心忡忡地把哈利上下打量了三遍,才放他坐下,周围的同学也都很关心,饭食认识的都纷纷围上来表示关心。
“卡蓝,我没那么脆弱,医疗翼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哈利无奈声明。
卡蓝握着牛奶杯,宝石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哈利,除了格兰芬多的隆巴顿,一年级生里你是最常去医疗翼的。”
呃,还真是。哈利抹汗,“我以后会小心的。”
被小獾们众星捧月送回医疗翼,看着堆满一桌子的各色小零食,哈利拥着被子感动地轻叹。
“波特先生,你们赫奇帕奇真是团结友善,”庞弗雷夫人感叹。
“是的,我很高兴分到赫奇帕奇。”
“乖男孩!这是今晚的魔药,把它们喝下去。”
哈利拿起颜色明显诡异的几个小瓶子,闭上眼睛倒进嘴里,脸立刻皱成一团,从桌子上拿起几颗糖塞进嘴里。
“很好,”庞弗雷夫人把空瓶子放上托盘端走,“那么晚安,波特先生。”
“晚安,夫人。”
哈利乖巧地躺好,看着灯光变暗,在黑暗中等了很久,才翻出双面镜。
“德拉科,你在吗?”
“嗯,”很不耐烦的声音,黑乎乎的影像。
呦~小龙是因为被支开生气吗?
“去公休室门口,我去找你,”哈利从戒指里掏出隐形衣披上。
“嗯。”这次的应声和缓了点。
避开费尔奇、诺里斯和今晚守夜的麦格教授常走的路,哈利心情很好地看着沿路的景色,来到斯莱特林公休室。
微弱的魔法波动集中在右侧,是加了隐身咒的德拉科。哈利轻轻地靠近,然后猛地伸手抱住,“德拉科。”
“哼,你总算记得找我了?”
小龙低声抱怨,任由哈利把他拉到隐形衣的斗篷下握住手,没有挣开。
哈利轻笑,拉着他就走,“赫奇帕奇的同学们一直把我送到医疗翼,庞弗雷夫人又守了我一会,我用休息当借口,刚刚才等到她离开。我们去天文台?”
“嗯,”德拉科这才满意了点,但还是保持沉默。
从城堡跑到天文塔,慢慢爬上去,哈利变出两个软垫,坐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才转向站着的人,“德拉科,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隐瞒你了,你想问什么请说吧。”
铂金色发丝被月光镀上一层银光,在夜风中微微凌乱,合身的黑色校袍衬托出纤秀的身材,夜色中本就出色的相貌更显俊美。
德拉科本来漫不经心地盯着脚前的地面,闻言眉心微蹙,清冷的声音带点颤,“你确定,哈利?”
“当然!”
哈利挺直身子,清朗的声音仿佛诉说着主人的欣喜,“我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再没有瞒着你的必要了。朋友之间要坦诚,你不是一直相信这个吗?”
德拉科直觉到有些不对,忽然愤怒了,“你是说,之前你一直对我有隐瞒?”
“呃,多少有点啦,”哈利低声补充,“而且,你也有瞒着我的事吧!大不了,你提一个要求,我补偿你!”
“那也是你的错!”德拉科傲娇地哼声,“要求?我还没想好,先记住,等我想到再说。”
“可以,但不能太过分,”哈利无所谓,“喂,德拉科,时间宝贵,你到底有没有想问的问题?”
灰蓝色的眼睛怀疑地扫过来,心里还有点忐忑。“你真得不隐瞒?”
放羊的孩子果然没人信?我的信用啊!
哈利挫败地重重点头,“但有些问题不能外传,你要立下赤胆忠心咒,你愿意吗?”
“可以,”德拉科答应得很爽快,之后的契约过程更加爽快。
哈利看着契约的金色光芒隐入两人身体,“好了,你可以问了。”
“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邓布利多和我,用一个魔法陷阱配合,打败了一个宿敌,”哈利看了他一眼,“就是杀了我父母的那个人。”
“什么?!”德拉科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惨白。
哈利淡漠地微笑,那笑容并未达到眼底,“别那么惊讶,我只是个诱饵,真正动手的是邓布利多,而那个人只剩了一个残缺的灵魂,自大、狂妄、残暴、嗜血,但是他确实强大,如果不是他神智不那么清明,或许我……德、德拉科?”
哈利觉得脸颊热热的,虽然自己抱过对方好几次,但是小龙这么别扭的孩子主动还真是少见,有点不适应——不过感觉不错,嘿嘿。
德拉科紧紧抱着哈利,仿佛只有这样才会确定这个人还完好地站在面前。
他很想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