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遇到此种情况,心中百味杂陈。若是照着玄衍之的性子,能杀一个便杀一个,能杀一双便杀一双。喻安心里虽然也有气,却只能拦住他。
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更何况,若是争端愈多,便愈会加快蒙古侵犯大宋的进程。
了解江山被侵略的苦痛,知道有众多人正在被鞑子肆意折磨。然而,要如何做?要如何才能真正改变人民的苦痛?
大宋君主偏安一隅,无论是战或不战,无论是垂死挣扎或是被蒙古侵占,人民的处境都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历史一直在前行,难道,就没有改变的法子了吗?或者……
喻安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却知道,即便是玄衍之,只怕也不会同意她的做法。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些……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欺侮,喻安只能咽下了心中的想法。
途中蒙古人的跋扈给两人的旅途蒙上了阴影。越是往北走,蒙古人便越多。到了陕西境内,更是大片大片的都是蒙古人。喻安和玄衍之无心再缓缓前行,加快了步伐,只想早日到达活死人墓,眼不见为净。
待到了终南山,已经是盛暑季节。不知为何,虽然习的是古墓派不动情感的武功,喻安还是没得那种心静自然凉的气韵。只要看到那明晃晃的大太阳,心底下便想要去避避暑。反倒是玄衍之没有丝毫感觉,便是炎炎烈日之下,身上也有一股子幽香清冷之感,总让能有种高山冰雪的感觉。
山道被全真教修得很宽敞,一路往上,竟看到了好几个蒙古人。其中领头的那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一眼望过去变觉得十分打眼。七八个围在他身旁,隐隐有以他为尊的意思。
喻安急着回古墓,也没在意,领着玄衍之去了山后背。
这么长时日没有回来,杂树杂草横陈,密集得叫人挪不开步子,更不用说马车了。那么一马车的好物事,总不能扔了。
想了半天,无奈,只得放了马自个儿去吃草,两人合力靠着内力推动马车前行。喻安累得够呛,出了一身臭汗。
到了墓门口,看不出丝毫有人来过的痕迹,青苔厚厚一层,铺满了墓碑。喻安轻轻叹息了一声,小龙女一个人又呆了一年多呢。
“师妹,我是莫愁,我回来了!”虽然知道进墓的法子,可是为了不叫小龙女意外,也为了尊重小龙女的决定,喻安便用内力将自己的嗓音传进古墓,而不是直接进去。
不一会儿,传来小龙女清冷的嗓音:“师姐,你怎的回来了呢。你知道,我是不愿意被打扰的。”
玄衍之望了喻安一眼,神似安慰。喻安笑了笑,叫他不用担忧,又扬声喊道:“师妹,我此次回来,却是因着寻着了能共度一生的人,想要来到祖师奶奶、师傅、孙婆婆跟前,向她们磕头。”
“那么你便自己进来罢。”
既是得到了小龙女的应允,喻安便打开了墓门。马车是拉不进去的,只能将上面的东西卸了下来,靠臂力提进去。
墓里很黑,喻安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不想,玄衍之居然没有丝毫不适。喻安羡慕地咂舌,道:“墓里到处是机关,我走在前头,你跟着我的步子吧。”
也不知为何,每一步每一个机关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丝毫没有错误。走到小龙女的屋子外,石板们紧紧闭着。喻安高声喊道:“师妹,你开开门吧。”
小龙女道:“有何必要呢。你去拜了师傅,便走吧。你我,没必要见这么一面。”
喻安暗暗叫苦,这些时日,小龙女倒是越发冷淡了。她知道小龙女的性子,知道她根本就是软硬不吃,只得将各类物事先寻了个石屋放好,又领着玄衍之去放石棺的屋子,拜见祖师奶奶、师傅和孙婆婆。
用火镰点了火把,挂在墙壁上。跪在石棺前,喻安低声说道:“祖师奶奶,师傅,孙婆婆,莫愁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师傅和孙婆婆的养育之恩,莫愁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只能永远藏在心底。莫愁一直都让师傅很不放心,这一次回来,只望可以叫师傅稍稍安心一点……”
喻安说完,望向玄衍之。玄衍之点了点头,亦跪了下去。喻安眸子有一丝湿润。她与玄衍之一向都没有下跪的习惯。她下跪,是为的莫愁。玄衍之下跪,却是为的她。
“逍遥派弟子玄衍之叩见前辈。晚辈与莫愁相互倾心,愿结为夫妇,望得到前辈的应允。晚辈此生与莫愁不离不弃,无论遇到何事,都愿共同承担,共同度过……”
说罢,两人一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
“莫愁……”玄衍之拉住喻安的手,神情有些激动。喻安知他心思,自己心里也是起伏不已。不知为何,不过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心跳居然加速起来,嘭嘭响个不停。脸上烧得厉害,竟如十几岁的小姑娘初遇情事一般。喻安不由得应声,喊道:“衍之……”
玄衍之低声道:“能遇见你,我总觉得像是做梦,总觉得是幸福的。我总害怕,我依旧在长白山上,成日里望着烟雾朦胧中的瑶池,孤单一人。”
“能遇见你,我何尝不也是万分欣喜呢。这不是梦,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实实在在的幸福。”喻安答道。
与玄衍之在一起的日子虽是平淡,却实在,踏实。若不是有他,她一个人在世界上飘荡,心里总是有些空荡荡的。只剩下活着,只存在求生的意志。她也想超脱情感,也希望孓然一人也能活得潇洒自在。可是,她总不能超脱,总是需要一个情感上的皈依,亲情也好,友情也好,或者是爱情,她做不到无情无欲潇洒自如。
或许,爱得不是那么深那么轰轰烈烈。可是,也不是所有的人可以让她安心,让她愿意把自己的情感交出去。玄衍之,恰恰便是那个合适的。
喻安心中无比安静,觉得握住她的玄衍之的双手,充满了力量,充满了踏实的感觉。
玄衍之望着她,说道:“莫愁,你便,做了我的妻子罢。”
他的嗓音低沉,稍稍带了些暗哑。想必,心中已经是暗涌流动难以抑制了吧。喻安望着他,点头。
火光在脸庞上跳跃,喻安点了点头。玄衍之笑颜逐开,道:“莫愁,无论你是想要何样的婚事,我总能允了你,不叫你心中有丝毫遗憾。”
喻安抿唇一笑,道:“你以为我心中在乎那许多的虚节么?只要你同意,我们便让师妹主持,在这古墓之中结为夫妇罢。”
“莫愁……”
两人携手,行到小龙女房外。石门依旧紧闭。莫愁说道:“师妹,我与玄衍之想请师妹主持,现下便成婚。师妹,你开门罢。”
小龙女道:“师姐,你要成婚,与我有何干系呢?”
小龙女的嗓音清冷,没有丝毫情意。喻安心中也不恼,道:“师傅离去,孙婆婆逝世,莫愁在这世上已经再无亲人,只剩下师妹一个。师妹是掌门,理当为莫愁主持婚礼。”
屋里沉静了一番,小龙女忽地问道:“玄衍之,我问你,你可能为师姐去死?”
问题突然,玄衍之一愣,竟不能回答。小龙女等不到答案,再次说话时,嗓音已然有了一丝恼怒:“师姐,这个人,连死不能为你去做,你也要与他成婚么?虽然,你不用再遵守古墓的规则,但总不能向上次一般,叫人骗了去罢?”
玄衍之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为何要为莫愁去死?我要陪着她,一直陪着她,同生共死。死,便能证明我对莫愁的情意了么?我却觉得,一辈子的陪伴,才是真正的感情呢!”
“可是,你怕死。”小龙女道。
“对,我怕死,我怎会不怕死呢。我不知怕自己死,我也怕莫愁死。所以,我们俩,总要活到老,活到头发也白了,绝不叫人害了去。”
“你说不死,便能不死么?”
“自然。每日好好地照顾身体,生病便治。遇上武功高的,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活着总是好的。若我俩无论是谁果真有了不测,另一个也该好好活着。若是我死了,我依旧会希望莫愁能愉快地活着。”
小龙女不再做声。
喻安知晓,玄衍之的回答与小龙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小龙女问的,是古墓派的规矩。若是玄衍之直接回答能为她死,她心中反倒会不安。轻易便说能为对方的死的,却叫人怀疑。
实实在在地活着,那就够了。无论如何,玄衍之的回答,她是满意的。于是,她轻声道:“师妹,你开门罢。”
68。全真遇袭(VIP章节)
“师姐,我不愿意见你。”小龙女淡淡答道。
“师妹,我俩已然想清楚了,愿结为夫妇,不管前生后世,只愿此生相伴,相互照顾。还请掌门人为我俩主持婚礼。”喻安说道,口中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掌门人”。
小龙女幽幽叹息一声,道:“我以为,若是相爱,便要共生共死。一人死,另一人也决不能独活。可是,既然师姐主意已定,我也不能多加阻拦。你们两个,便在外头成婚罢。进不进来,实在无甚区别。”
喻安知晓,小龙女性子倔强,所说皆是心中所想,要她改变主意实在比上天还难,只得随着她去了。
婚礼的过程,实在是简单。拜天地拜师傅对拜,寥寥三拜,便决定了人的一生。
没有华冠丽服,却不觉得遗憾。重要的是,身边的那个人。
没有高朋满座,亦无所谓。两人都不是热衷交友的人。
小龙女冷清的嗓音越加衬得婚礼的平静安然,却叫喻安没有昏了头脑。平淡的婚礼,叫她更能认清自己的处境,更能仔细观摩玄衍之的神情。
如仙谪一般,衣袂飘飘。完美的五官,饱含了深情。每一处眉眼,都写满了情意。
喻安每一次低头、伏拜,心中都无比安定。相信他,信任他,却不盲目。结为夫妇,他依旧是他,她依旧是她。享受有人爱的甜蜜,也保留着头脑的最后一丝清明。
礼毕,玄衍之伸手,抱住了她。喻安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俩。耳畔无比清净,没有一丝声音。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入耳之处,尽是嘈杂一片。全真教誉满天下,从无人敢在此处喧闹,是而终南山一向无比清净。不想,喻安竟被人的喧闹声闹醒。
不满那吵闹破坏了心境,喻安瘪了瘪嘴。玄衍之轻捏着她的手心,轻轻揉了揉,笑着安慰她。喻安只得静下心来,不去管那嘈杂声。
不想,吵闹竟像是没了止境,闹声越发大起来,夹杂着人的尖叫声。喻安竭力想要不去听,却阻止不了那吵闹声侵入耳廓。
难道,全真教出事了?喻安难以想象,毕竟以全真教的声誉以及与郭靖黄蓉的关系,绝不会有什么门派想要去与全真教为敌。除非……那门派根本就不属于中原武林,根本就不了解全真教在武林中的地位。
不管不顾,全真教出事与自己有何关系?那一群牛鼻子,没几个好人!
虽是如此想,喻安心里却越来越烦躁起来。在玄衍之怀里换了好几个姿势,也不舒适。
实在是忍不住了,喻安说道:“师妹,全真教今日怕是不妙了。”
小龙女淡淡地说道:“它妙不妙,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只要好好过着日子,便罢了。”
还是师妹冷静。喻安又撑了一段时间,依旧觉得心中郁结。忍不住又说:“师妹,看情势,惨叫声不断,全真教只怕要被灭门。”
小龙女道:“全真教灭门不灭门,我们去了又有什么用?你知道,祖师奶奶一向很嫌恶全真教。再个,有门派成立,便有门派灭绝。这种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额……喻安默然,却烦躁地站起了身子。嘈杂中夹杂着惨叫声,她不由得心烦气自己的武功起来。若是没什么武功,耳力也不会这么好吧。好好的二人世界,便这么被打扰了。
玄衍之随着喻安站起身来,看着她,柔声道:“若是全真教遇难,咱俩去帮帮忙?”
喻安烦躁地嘟起嘴,道:“你是知道的,我派弟子入门都要朝王重阳的画像吐口水,我为何要去管全真教的事?”
玄衍之轻轻一笑,道:“并不是去管全真教的事,却是管古墓派的事。”
“嗯?”喻安疑惑。
“古墓派可以清清静静这么多年,实在是有赖全真教的庇护。你早年出墓,丝毫不避讳古墓派的存在。你的武功又不弱,只怕不少人在觊觎古墓派的武功了,偏偏你们门派人少,就几个女子,若不是有全真教,怕是不知有多少人前来杀人夺秘籍了。”
玄衍之一席话下来,喻安瞬间便理解了他的意思。其实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虽然不想承认,事实却是这样的。可是,心里还是有疙瘩。难道,要去帮那不卑鄙无耻的赵志敬等人吗?心中无比别扭,喻安便继续找借口:“全真七子武功都不弱。若是他们自己都抵挡不了,你我去了有能有什么作用?”
“非也……多了一个人,说不得情势便要大变。更何况,你我的武功都不弱。别多想了,走罢!”
说罢,玄衍之携起喻安的手,便往外驰去。喻安心中早已明白其中道理,不过是心里别扭。此时,便顺着玄衍之,忙往山前跑去。
方转过山头,便见人山人海大喊着厮打成了一片。穿着道士服的,自然是全真教的小道士了,其余的人却个个人高马大,异常强壮。见相貌便不似中原人。小道士们虽是有武功,却抵不住对方人多,一个个脸上惊骇不已。
难道,蒙古提前出兵了吗?喻安心里一突,脸上的神色瞬间便严峻起来。
玄衍之见蒙古人竟欺侮大宋人到了此种程度,比起喻安来更是愤慨,当下便混入人群人,打了起来。
他武功高强,对付起普通的兵士来有如入无人之地,只需往前,一掌便是一人倒下。有他相助,小道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起来,蒙古兵的气势瞬间便降了下去。
喻安见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知晓这种战斗的结果其实是由高手决定的,忙喊住玄衍之,往全真教里跑去。
不想,全真教的傻子倒是多,根本就是敌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