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来临时,喻安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夫妻俩的生育能力很让乡亲们惊讶。
烟花偶尔抱着她那一对子女回村,总要羡慕上半天。
“玄衍之!”喻安河东狮吼。
“唉,娘子。”玄衍之跑过来,身上挂着围裙,不停地拭着手里的水珠。
“以后,再也不许生了。”喻安说道。现在已经有六六了,可不能再来个七七。
“好呢,娘子,不生了。”玄衍之诞着脸笑道,牵住喻安的手,不老实地抠着手心。
“谁信你。”喻安无语。甩开那不老实的手。
“娘子不信为夫,为夫也没得法子呢。”玄衍之笑得眼睛弯起来。
“娘子,今晚洗白白?”
“不行,六六才三个月大。”
“生完一一时,你说三个月就可以了。”玄衍之眯着眼睛提示。
“那是我胡说的。”
“娘子……”玄衍之一脸委屈。
“好罢。”喻安叹气。
也不知到底怎么了,她与玄衍之无论是身体还是相貌,都没多大的变化。
曾想过,待玄衍之老了,无论他如何摆出委屈的样子来,绝不为所动。
毕竟,某人举着一张绝美的皮囊,撒起娇来是所向披靡、无所不克。
如果,想一年半以后没有七七,只能依靠一一了。
“一一,五块桂花糕。”喻安对着自己的儿子循循善诱。
“不,娘亲,五十块桂花糕,分十天给。”一一丝毫不上当。
“一一,五块就够了,一天吃一块,能吃五天。”
“不,娘亲。我一天要五块,其余四块要收买弟弟妹妹。”
“一一,你不听话。”软的不成来硬的。
“娘亲,你知道的。如果我跟爹爹合作,每天能有五十块桂花糕。”一一眼睛扑闪扑闪着,笑得无比憨厚。
“一一,你是娘生的,要向着娘亲。”软硬不成,就来哄骗的。
“不,娘亲,也有爹爹的份。”
喻安欲哭无泪,这个儿子,性格到底是随了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多么沉默寡言,多么憨厚老实。其实,内里就像个狐狸一样,狡猾得紧。
“娘亲,爹爹是不是在做午膳?一一要做个孝顺的孩子,我去给爹爹擦汗。”被威胁的人俨然已经置换了角色。
喻安叹息,咬了咬牙道:“五十块就五十块。”反正,五块也好,五十块也好,都是玄衍之提供。
长年以来,她不是在待产中,就是在产后恢复中。十年,她已经十年没进过厨房啦。
“成交。明天早膳之后,娘亲给我五块桂花糕。”
晚膳后,玄衍之冲喻安挤了挤眼睛。言下之意:将孩子们哄去自己屋里睡觉。
喻安微笑,点了点头。
玄衍之兴冲冲地去将锅碗瓢盆刷干净,又兴冲冲地跑进来:“娘子,我烧好水了,可以洗……”
“爹爹,我睡不着觉,你讲故事。”一一冲了进来。
玄衍之愕然。老大已经六年不用讲故事了!
“爹爹,我睡不着觉,怕大灰狼。”二二冲了进来。
玄衍之愕然。老二练武最有天赋,早就能一拳砸死一只老虎。今天居然怕大灰狼了?
“爹爹,妞妞怕黑。”老三跑进来,含着手指说道。
玄衍之愕然。老三怕黑?去年是谁玩捉迷藏整夜藏在密林里,谁也拉不回来?
“爹爹,床板硌屁屁,四四要和爹爹睡。”
玄衍之愕然。硌屁屁?床不是铺得很软么?再说,有谁的肉有四四这个贪吃鬼厚?
“爹爹,呜呜……”小五哭着跑进来,搂住了玄衍之的小腿,“爹爹,天上打雷,五五怕怕。”
玄衍之愕然。天上打雷?他怎么看到的漫天星星?
“夫君,你看,孩子们都离不开爹呀,你就陪着孩子们吧。”喻安言笑晏晏。
“娘子。”玄衍之皱成了苦瓜脸,被孩子们搂着拥着给带出了门外。
凭什么,让小六一个人占着娘子?
三日后。
“一一,你是不是与娘亲有什么交易?”
“没有,爹爹。”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
“是的,爹爹。”
“几块桂花糕?”
“一共五十块,一天五块。爹爹,你真聪明。”
能不聪明吗?娘子怎的天天要吃桂花糕了?她喜欢吃甜食,却不喜欢天天吃,日日吃。
“一一,我与你做个交易。天天都有桂花糕吃哟,还有红枣糕。”
“不,爹爹。”一一使劲摇头。
“为何?”
“爹爹,你是赢不了娘亲的,何不让我们占点便宜?”
“一一,你不想要弟弟了?”
“弟弟?”一一有些动心。
“有了弟弟,你跟你娘做交易的筹码可就多了哟!”
“成交,爹。”
“那……”
是夜,再一次洗白白了!
第二日,发现孩子们都不见了。
喻安大惊,连忙唤:“一一?二二?三三?四四?五五?”
玄衍之笑眯眯:“孩子们想要勤快练武,都去山顶练功崖练武了。一日三顿,我送了去。娘子,为夫教育有方吧。”
“有方,有方,太有方了!”喻安咬牙切齿。
没有法子,必须进行深层教育了。要从内出发,从根本上提高某人的思想境界。
“夫君,洗白白的事情应该适可而止。人,要有自制力。”
“娘子。”某人皱眉。
“你也不想再有一个七七吧。”
“想要。”
“八八、九九、小十、十一、十二……?!”
“可以考虑。”
看来和某些人是没法交流了。喻安咆哮:“反正,今天不许洗白白!”
“那明天呢?”
“也不许。”
“后天呢?”
“依旧不许!”
“大后天呢?”
“都不许,全部不许。”
“娘子~”
“嗯?”
“会……臭掉的。”
“臭掉也不许!”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是夜,将六六喂饱,放进了因母爱父爱而产生的摇篮里,将他哄睡觉。
“娘子,我们今天不洗白白。”某人很乖,很主动。
“嗯。”喻安很满意。
“娘子,你累不?”
“当然累,六六总是哭。”
“娘子受委屈了,为夫真该待你再好些。”某人一副心疼的模样。
“你知道就好。”喻安继续满意中。
“娘子抱六六,胳膊酸不?”
“酸得很,很难受。”喻安顺杆而上。
“我为娘子捏捏。”某人很是体贴。
“好。”
捏胳膊中……
捏完胳膊,喻安很是舒畅。
“娘子,你哄着六六,睡也睡不好,是不是腰酸背疼?”
“是的。”喻安咧嘴偷笑,有免费的按摩师,真好。
这按摩师手法还超强,暖暖的内力熏得她全身都软了。
于是,捶背捏腰中……
“娘子,我错了。”某人诚惶诚恐,因不小心捏到了另一人的小PP。
喻安正沉醉在某人高超的按摩技巧中,哪里愿意停下,不由得咕哝:“没事,继续,继续。”
于是,捏腰继续中……
“娘子……”
“嗯……”
“娘子感觉可好?”某人偷笑。
“嗯、啊、嗯,好……”
“娘子喜欢就好。”某人继续偷笑。
捏腰继续中……
手缓缓地,缓缓地往下。
“嗯……”喻安舒适地轻哼,似置身于温泉中,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娘子……”某人的嗓音开始低沉。
“嗯……”某人只记得轻哼哼。
“娘子每日哺乳,小白兔太辛苦了,要好好慰劳。”某人开始喘粗气。
“哦……”某人依旧只记得轻哼哼。
咸猪手爬上小白兔,轻揉慢捻。
“嗯哦,嗯哦……”
轻解罗裳,玉。体。横。陈。
“嗯哦,嗯哦……”
又一次,洗白白了。
“你,过分!”喻安怒。
“娘子。”某人眨着星星眼,谄媚地笑着。
“今晚绝对不可以了。”
“娘子息怒,我为你捏捏肩,可好?”
“不好!”喻安气呼呼的。看来,得想别的法子,改变某人热衷洗白白的陋习。
“喔。”玄衍之垂头丧气。看来,得想别的法子了。娘子那么诱人,怎能不洗白白?
据说,后来的后来,喻安又诞下一女。
据说,后来的后来,喻安又诞下一子。
喻安开始心慌了,开始害怕了。
可是,某人一直陪伴着她,说:“娘子,不怕。一一完全可以将弟弟妹妹们照顾好。”
已经是儿孙满堂。
愿意呆在丹霞山的,就继续呆在丹霞山;愿意在外头的世界生活的,就去外头的世界生活;愿意种地的,就种地;愿意习武的,就习武;愿意经商的,就经商;愿意为官的,就为官……
儿大不中留,女大也不中留。都娶了别家的姑娘了,都嫁作他人妇了。
不过,倒都是有良心的,也知道不时来丹霞山瞧瞧爹娘。
后来的后来,就算每日洗白白,喻安也不再产子。
只是,她已经开始有了白发。
后来的后来,两人洗白白的频率越来越低。三天一次,一星期一次,一个月一次,半年一次,直到,再也不洗白白。
牙齿已经掉光,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全是皱纹。但是,互相陪伴着,看山看云,看太阳升起,看柳树吐绿,看花儿争春…… 直到有一日,喻安在笑容中停止了呼吸。
玄衍之亲自筑墓,不设墓碑。他在一旁架了个竹屋,依旧是日夜相伴。
直到有一日,玄衍之抚摸着已经满是青草的坟墓,轻声道:“娘子,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该是多么苍白。娘子,愿来世还能再见。”
娘子,金盏花开得正好,你看见了吗?
丹霞山上,筑有两墓,相依相偎。
青草丛生,鲜花怒放。
多年后,此处与别处一般平整。
再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