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黑暗的房间,闪烁昏黄的烛光,以及讲台边身着白衬衫面色苍白的少年。啊,正是听夜来鬼话的好氛围!暮叶靠着窗台,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眸亮得可怕。
在吊足胃口之后,乾终于满足地开始说书:“这也是我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的故事,他自从捡到一把破旧的球拍之后,噩运连连,车祸、落水、被相恋多年的女友甩,最后……”
“最后怎么样?”明明已经吓得发抖,却还是禁不住好奇。果然,菊丸学长是想印证好奇心会杀死猫的真理么?
“死了。”一字一顿缓慢地说着。
“啊!”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一道人影冲出教室。
暮叶桀桀笑着,断断续续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如此地骇人:“没有想到海棠学长凶恶的表情下竟是这样一颗柔软的心呐!”
门再次被打开,一束灯光大剌剌地射进室内,在刺目的光线下浮现出一张宛若菊花的恐怖脸孔。
“至于么?”看着夺门而出的少年,龙崎教练明显被无情地伤到了。
“我不发表任何言论。”挂着欠扁的笑脸,暮叶抬起手晃动几下,便悠哉游哉地跟出门去。
虽然最后事情水落石出,这只不过是堀尾不小心遗失的球拍,但被认定为唯恐天下不乱者的乾毫无例外地接受众人的怨念。
已走出校门的暮叶猛地看向教学楼,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呐!思索无果后,她抓了抓头发,拽着书包带向家的方向继续前行。
堆满教学道具的理科教室里,一抹人影慢慢地颤抖着……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跟前,深色的车窗被徐徐摇下,路面点点的水洼倒影出优美的车身。
“啊嗯,本大爷送你回去。”
许是雨天的关系,暮叶看着迹部的眼眸里印着自己的身影,点点的光华,莫名地感到恍惚,心底有极轻极细小的刺痛蔓延开来。
微弱地叹口气,甚至有些逃避般地望向仅仅只有几步之遥的家门:“不用了,谢谢!”
不满意她过分的客气,迹部微微拢紧眉,调整坐姿:“青学接下来的对手是立海大,曾经打败冰帝的你们不要丢了本大爷的脸。”
“喂,这个没有关系吧!”暮叶抽搐着嘴角颇为艰难地看着某位满脸理所当然的大少爷。
彼时,檐下的雨滴慢慢地滑落,发出“嘀哒”的声响。迹部宅的玫瑰经历过雨水的洗礼后更为娇艳,努力散发馥郁的芬芳。车里车外的风景差别究竟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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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同桌你太够义气了!”暮叶勾着越前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要跟来的好不好!越前别过头,满脸的无奈。
“打扰了,河村大叔!”
“呵呵,大家不要客气,尽量地吃吧!然后,在决赛中取得胜利。”河村大叔憨厚地笑着,转过头去拍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那么,就交给你了,隆。”
“好的,放心吧!”
“哎?难道是河村学长做寿司?”越前从兜里掏出招待券,皱皱眉,将球拍递给河村,“这样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哈哈……”
“唰”杏站在门口。
“小杏!”暮叶笑着挥挥手,发现杏的笑容有点勉强,“怎么了?”
“大家明明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声音渐渐地轻下去,直至消失。
“本来想吃好后再拿出来的。”乾面色凝重地从包里拿出一盒录影带。
看着画面里身着泳衣的少女,众人无语。暮叶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某个以搭讪享誉东京的“Lucky”君,一颗斗大的汗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下。
“实力相差很大。”从看录影带开始,不二漂亮的眸子就一直睁开着,带着冷冷的温度。
杏背对着屏幕,眉头紧锁,双手紧紧地攥着裙角,竭力压抑着悲伤和痛苦。
“没事的,不要担心!”暮叶伸出手轻轻地抱住她。
尴尬地红了脸,杏点点头。
“太卑鄙了,居然做这样的事!”画面里切原不断地攻击,不断地加重着橘受伤的右脚的负担。
暮叶靠着墙,垂下头,语气里满是艰涩:“他们一样也有不能输的理由。”
“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让人理解,用网球伤害他人。”不二的语气平直,冰蓝的眸子流光溢彩。
看着陷入沉默的众人,暮叶忽然间感到异常烦闷,站起身走向门口:“如果现在退缩简直太逊了,我希望迎接国光的是奖杯,而不是如今的颓丧,大家也是吧?只有拥有更坚定的决心,即使他们也有不能输的理由,即使他们的实力如此强劲,那也并不可怕!”
“隆,今天我们全部都要芥末寿司。”暮叶在门外听到这样的对话,嘴角一点点勾起,阳光倾泻在身上,暖意在瞬间抵达四肢百骸。
捻起一块寿司,不二重新闭上眼,笑容越发地眩目。刚刚他似乎听到暮叶说有必要好好修理切原赤也呀!
五字诗中目乍成
“哟,少女!”曾经被称为武士立于日本网坛巅峰的越前南次郎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钟楼上,披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袍。
“哟,越前大叔!”暮叶仰起脸,笑容明媚。
越前南次郎盘腿坐起,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大叔怎么配得起如此英俊潇洒的我?”
“那么,越前大哥?”歪着脑袋,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刻。
看着此刻呈现在面前灿烂的笑脸,越前南次郎徒然想起自己某学弟的狐狸脸,一种熟悉的危机感自心底隐隐冒出:“少女找我有事?”
“哦,我只是慕名而来,想和武士南次郎打一场。”暮叶摆摆手,竭力使得表情看上去更为真诚。
越前南次郎一愣,紧接着用怪异的洋声洋调反复说着:“啊,我不是南次郎……”
“拜托了,我只是想好好地打一场球!”暮叶郑重地弯下腰。
“好了好了,最受不了可爱少女的请求。”越前南次郎挖着耳朵跳下钟楼。
“太感谢您了,大叔!”清丽干净的声线里有着些许上扬。
扛着球拍的越前南次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回过头:“刚刚不是还大哥嘛?”
“不要介意!”暮叶无所谓地晃着脑袋,从包里拿出球拍,“大叔这个称谓才更能体现成熟男人的魅力嘛!”
“哈哈,果然……”于是,越前家的后院里就能看见一名扛着球拍的和尚手舞足蹈着。
仰面躺在草地上的暮叶不住地喘着气,仿佛可以清楚地听见心脏搏搏的跳动,辛辣刺痛的感觉伴随着呼吸出现在胸口,汗水流进眼睛涩涩的胀痛。蔚蓝的天空中云朵正在慢慢漂移,也在渐渐变幻。
呐,国光,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有很认真很认真地打过一次球,同你们一样肆意地奔跑,努力地打回每一个球。虽然那以惨败告终,却依然十分高兴。但是,这样的我还是无法理解,网球原本是带来快乐,却为什么要平白地增添许多负担、造成那样的伤痛?
“少女,感想如何?”越前南次郎撮着牙花子,无良地立在一边。
“我仍然认为网球只是纯粹的快乐而以,如果赋予太多不必要的东西,那么将失去的是最初打网球时的那份初衷、那份简单。”暮叶慢慢地爬起,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粘在颊边,略微的狼狈。
“可是支撑着人们走下去的并不只是那份初衷。”当暮叶拎起球拍准备离开时,沉默良久的南次郎终于说出这样的话,随着午后微醺的风渐渐飘散。
暮叶双手放在背后靠着廊柱,看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是沮丧,抑或者是庆幸。
“本部有决定了,决赛延期一周。”龙崎教练收起伞,抖了抖被淋湿的外套。
海棠正在热身的动作顿住,站起身望向不远处的树荫,真田、柳以及切原站在那里与青学众人对视,气氛在瞬间变得诡异。
“走吧。”真田抬手扶了扶帽子,利落地转身离开。
切原忽视一旁愤怒的杏和神尾,手插进裤兜晃过来,脸上的笑容莫名得让人感到暴戾,翠绿色的眸子里有着难以名状的色彩。
“不二周助,手冢不在的青学,现在你就是王牌了吧。那么,我就暂时期待着这场比赛好了。”
“你……”桃城举着球拍冲上来,满脸的不甘。
“海带,挑衅够了就赶紧回去。”暮叶拉了拉额前过长的刘海,从廊柱后转出来。
“不要叫我海带!”切原有些恼怒地吼回去,当看清是暮叶后,原先略显凶恶的表情似乎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迷蒙的疑惑,“哎,部长妹妹?”
暮叶皱着眉深吸一口气,随后利索地踹他一脚:“这么没创意的称呼你也叫得出来?而且我那只无良堂哥早就不是国中部的部长了,你找抽呢吧?”
“那也不用踢得这么用力吧!”切原扭着眉毛,一副委屈样,抓抓本就凌乱的黑色卷发,“真是的,我走还不行嘛!”
“慢走不送。”暮叶抬眼瞟了瞟他,随手挥了挥。
“哦,不动峰么?”没走几步的切原看向一旁的神尾,脸上的表情甚是挑衅和不屑。
“在全国大赛的时候我们一定不会再那样了。”神尾挺直着背脊,握着伞柄的手指节泛白。
“嗤,现在的不动峰和青学一样,部长都缺席了么……”雨水顺着杂乱的卷发蜿蜒而下,远处闷闷的雷声渐渐传过来。
“够了,切原赤也!”暮叶猛地转过身,眸中的墨色浓重得如此暗沉,嗓音由于拔高而显得尖锐。头顶翻滚的乌云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道闪电忽然划过长空。
气氛由此更为僵持,切原一愣,神经大跳地嘟哝着:“干什么这么火大,我又没有说你。”
“哦,不明白么,那就去问你们的绫濑部长,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好心地告诉你。”暮叶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炫目的笑容,并且一点点加深。
看着对面穿着黑色男式校服、笑意盈盈的女生,切原的背后蹿起一抹凉意,类似于面对自家部长灿若桃花的笑容时的感受。于是,即使再愚钝的海底单细胞生物也明智地选择快速撤退。
“呐,暮叶能不能解释一下‘部长妹妹’是怎么回事呢?”一晃而过的蓝色,不二的唇角勾起,足以照亮满室的光芒。
“如海带所说,我是他们前任部长的堂妹。”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暮叶耸耸肩,顿一顿,异常认真地看向站在身旁的学长,“再说一次,‘部长妹妹’这个称谓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啊。”不二点点头,但暮叶分明从他的脸上读出这样的信息:被优秀的哥哥盖过风头,这样的感受很不好受吧?
暮叶终于遵从自己的心意翻一白眼,她又不是小十字,而且良也那家伙哪里优秀了?!
“那个,妹妹?暮叶是女生?”原本由于切原的出现而有些愤怒的杏一脸惊讶地看着暮叶。
“呵呵,不要介意呀!”暮叶突然意识到还有小杏和神尾的存在,讪讪地挥着手。
“太不够朋友了吧,居然都不告诉我!”杏勾住她,眨着眼睛。
“其实你之前都看不出她是女生吧,果然绫濑也可以算得上是青学一怪了。”没有了之前的紧张,气氛似乎变得好起来。桃城挤眉弄眼地笑着,而杏身后的神尾则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哼哼,桃城前辈很有活力啊,是不是想体现被训练单压死的感觉?”暮叶转过头对桃城扯出一个绝对算得上阴险的笑容。
“喂,越前你去哪里?”暮叶停下脚步,看向折回场地的那个小小少年的身影。
“你们先回去吧。”没有回头,越前向后挥挥手。
站在台阶下,墨色缠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缓缓流动,如此地迫人。暮叶慢慢拾阶而上,唇角扬起。
呵,不可思议的控球力啊~暮叶瞟了瞟那个明显矮小的身影,继续想。还有,如此嚣张的挑衅……
当真田以沉默来应答越前私下比赛的要求时,暮叶最后看一眼对峙的两人,转身离开,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转角。
她只是想替手冢看着这个青学未来的支柱,后面的事便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了。现在的越前还不够成熟,有时候必要的打击也是很好的催长剂。
暮叶低头沿着墙角慢慢走着,此刻她的脑中有些混乱。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她担忧,可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让她不得不去想。比如一周后青学与立海大的比赛,比如一周后幸村的手术,再比如手冢在德国复健的情况,还有切原令人担心的暴力球风,与他比赛的是不二学长啊……
转角,发生意外的高危地区。
“真是不华丽啊!”
低着头的暮叶感到手臂被人用力地拉住,些微的疼痛,耳边响起的是熟悉的上扬语调,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是,一个仰头、一个垂首间,偏偏这样凑巧。暮叶从对方蓝黑色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自己震惊到呆愣的表情,以及唇畔柔软湿润的触觉。
“唔……”暮叶拼命地捂着嘴,感到颊边一片滚烫,立刻低下头匆匆离开,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迹部的反应。
迹部转过身看着暮叶的背影,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抚着唇角,深沉的眼睛里瞬间划过的是混合着挣扎与矛盾的复杂情绪。
“走吧,桦地。”迹部收回目光,略微扬起下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与暮叶完全相反的方向。
“是的。”身后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
事有凑巧,慕尼黑也正下着连绵的小雨。手冢一把拉开窗帘,瞥见挂钩上缠着的红色丝带,那是暮叶特意缠上去的。左手抚上口袋,那里放着离开日本前暮叶送给他的平安符,那个她亲手做的、针脚乱七八糟的布袋。
称不上悦耳的铃声在房间里漾开。
“国光。”
“恩。”即使透过话筒,手冢仍然能够听出糅合在清丽嗓音里淡淡的倦意,眉头不觉蹙起,心里泛起微微的心疼。
“……”长久的沉默后,暮叶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与立海大的比赛由于大雨而延期一周,大家的状态都很好,不要担心。”
“那么,你呢?”也没有特别的语气,依然是清冷的嗓音,只是些微地带上柔和。
“没,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