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面热心冷的人罢了,假若他对她真有面上表露出来的一半,也不会舍将她至于危险之中。
不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有怀疑,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心存恐惧,恐惧对方会受到伤害,恐惧对方有一丝会被伤害的可能。
所以,他还真的是不能被相信的人呢。
……
不过她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帮了她,不日,市井间竟然有传言,六亲王铁尔罕早有不臣之心,早就想对依卓尔库部和赫尼那部动手,以削弱汗王的势力,这次事情早有预谋,那个无权无势匆忙之下而立的侧妃,只是个借口而已。
流言四起,矛头不约而同撇开王珍,都径直的指向了铁尔罕。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这种情况下,铁尔罕选择了和王珍一样的对策——做戏。
他跑到元泰跟前负荆请罪,要求削去亲王爵位,抛出虎符,交出军权,以证明自己绝对清白,绝对忠心,丝毫没有任何觊觎汗位的念头。
元泰无奈又不舍得摸着虎符,望着下面蹦出来一屋子给铁尔罕求情的大臣们,他们个个面如天要塌下来一般,口口声声称六亲王乃千古忠臣,其心天地可鉴,不过是一时冲动,才犯下此事,却无不臣之心,请汗王明鉴。
还有几人甚至还表示愿意以死明志,那架势要是六亲王给带下去他们马上就集体撞柱子去。
元泰心里暗恨,还说自己清白,你若清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这不是赤条条的结党么?!
虎符!我倒是想要!可你那些将领全都是你带出来的亲兵,今日我收了你的虎符,明日说不定就要兵临城下,我敢拿么?!
还要劳烦我陪着你做一场戏,真是憋屈!
为了对付铁尔罕,元泰也计划了多年,那伏诛的两个部族也是他的一大助力,这次的事情,他比谁都恨,可是却不能表露出来。
无妨,忍耐了他这么多年,无妨再忍耐他一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首先要先稳住他,不能让他在自己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发动政变,也不能过早露了自己的底牌。
元泰再抬起头,脸上的阴霾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无尽的伤痛,他走下王座,拉起跪在地上的铁尔罕,动容的抚摸铁尔罕背上的伤口,原来铁尔罕来之前,已经自罚三十鞭子。
元泰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因为他的碰触,伤口吃痛,铁尔罕一震,连忙绷直了身子,于是元泰赶紧收回了手。
元泰心里暗叹,六亲王治军严谨,手下鞭刑五十能致残,一百能丧命……鞭打三十,为何只是损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恨啊,我好恨啊。
可是他却只听到自己动容的声音道:
“六叔——”
当下,众人只看到这一幕,年轻的汗王紧蹙眉头,动情的握着六亲王铁尔罕的手,痛惜的看着他。
六亲王身躯凛凛,虎目精光,也是锁着眉头强忍着背后的伤痛。
两人无言的凝视着对方。
堂下大臣感动万分,好一对君臣情深。
……
有没有腐女。。。。。。好有爱的镜头啊。。。。。。鼻血。。。。。。
……
夜已深沉,晚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燥热,丝丝凉意沁入人的心脾。
小窗,烛光透影。
王珍温柔的为铁尔罕上药,后背的伤口分外的狰狞,可是在残存完好的皮肤之下,依然看得到还有许多的旧伤痕。
她暗道,这人的权势只怕也是来之不易,如若他曾经也是这般的强势,那么也轮不到元泰登上罕位,听闻当初的老汗王本就十分喜欢自己的六儿子,也曾有意立其为新汗,可是后来还是元泰坐上了汗王之位,这其中又有哪些见不得人的隐秘,她不得而知。
“珍儿,不进则退,可是我已经退不得了。”铁尔罕喃喃道。
“什么?”王珍问道。
铁尔罕起来,也没披上衣服,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身材相当好的男人,紧绷的身子犹如一只优雅的黑豹,即充满了诱惑,也充满了危险。
他抚上王珍的脸,眼里有一丝爱怜:“你可有生我的气?”
“王爷为何有如此一问?”王珍烟视媚行的笑道。
谁知铁尔罕皱了皱眉,道:“你不必如此。”说着伸出手遮住王珍的笑容,只余下眼睛。
王珍不解这是何意。
“我记得我走之前,你的总是清清淡淡,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妩媚,妩媚的就像刻意一般。”铁尔罕的手,仍然遮住了王珍的面容,盯着那双盈盈的眼睛,好像是在与那双眼睛对话。
“我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你,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你言不由衷?以往即便你不理不睬,我也觉得那是真的你,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把自己藏起来了?”
王珍眼里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王爷,你想我如何?”
铁尔罕一顿,手放了下来,道:“你果然生气了。”
“我是什么人?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罢了,王爷用得着管我有没有生气吗?”
“你为何会这样想?”铁尔罕望着王珍,神色有些复杂。
“我以色侍人,向你求得是一己之安,你与我不过就是这种关系罢了,为何一定要迫我说得这么直接呢。”王珍面无表情,再不见这几日的深情模样。
“你怪我利用你?”
“我的荣幸,能有利用的价值,我不介意被利用,反正有价值总比没有价值好。”王珍淡笑。
铁尔罕盯着王珍,默了片刻,才慢慢道:
“今日,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喝了几杯酒,闲谈时,他告诉我你们政女外表柔弱内心却是十分坚韧的,还说虽然坚韧有时确是意想不到的敏感脆弱,回忆起这几日你的神情,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不明白。。。
我知道你可能介意什么事,但是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介意,如果说你担心我不顾你的安危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能力保护你周全,自我离开后,你的身边从来不止四个护卫而已,我另安排了许多好手暗中保护你,绝不会让你有丝毫的危险。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对待?
你从来不知道。。。不会知道。。。我。。。”铁尔罕想要说,却再三踌躇,最后就把话收回去了,只道:
“我铁尔罕要大域这片广袤的天地,但也同样你不会放弃你,我会把你们抓得紧紧的,不管你们愿不愿意!”
其实以上这番话,已经违背了铁尔罕的品性了,从来他便是只知道掠夺而不知怎么付出的人。
这几天,他诧异王珍的态度,但是感觉太美好,所以不愿意深想,况且他觉得自己这样的男人,不该困于男女私情当中,整天琢磨自己的女人心里头的想法,未免太过难看了。
不过今日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苏爷,两人一起喝了酒,就谈到女人的身上,苏爷畅谈自己的阅女经验的时候,铁尔罕就不由的想到了王珍身上。
他恍然大悟,真的么,她真的会是个敏感脆弱的女子么,那么她会为了这次的事情胡思乱想么,她真的会以为自己不在意她吗,会难过吗?
她难过的话会如何呢?于是他拐弯抹角的问了苏爷,苏爷阴笑道:
“有些女人,自视甚高,若是感到自己被忽视被欺骗,可能就会封闭自己,也可能会反其道行之,为的,就是不流露出自己的真心,她们啊,总是以为自己可以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可是其实最是可怜无趣,我最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了。”
反其道行之,这就是王珍改变的原因么?
所以,铁尔罕才会感觉甚好的觉得王珍是在意他的。
第四十九章
但是真实情况对于王珍而言又是如何的呢?
王珍心里的想法,非常直接明了,从来她都是只想在现有的环境下,怎么保障自己。
便是现在也是一样。
自铁尔罕回来后,她刻意作的那些柔情蜜意姿态,完全只是在耍手段笼络住他而已。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在她找好退路之前,是她的保障。
铁尔罕了解她的身世,知道她骄傲,便把她看做一个很有傲骨的女子,就是没有想到其实她高不可攀的外表下,也是有心机的。
实际上的东西,永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美丽。
自王翰死后,王珍失去了很珍贵的所有。
心底深处,王翰对她的亲情,还有周旭对她的真情,对她而言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她是美好的,就如同他们在她眼中一样。她自带着记忆的枷锁重生起,就有自己解不开的心结。
故此,美好的感情对她而言异常珍贵。
如同一个深陷黑暗中的人,总是渴望着光明。她对自己也有过希望,只是转折发生的太快,王翰死了,周旭也离开了她的生活,她也迷失了。
她一步步的失去坚持,也越来越找不到坚持的必要。
反正已经放弃了,何妨做得更彻底些呢,娇柔造作去迎合铁尔罕,最好是让他最大程度的信任自己,先获得信任,然后才好做其他安排。
铁尔罕能轻易的不顾她的安危,那么迟早他也靠不得了,能靠的只有自己。
虽然这些事情看似很悲哀,如果是别人或许内心里会感到压抑,挣扎,痛苦。
但是她不,她不会认真的体会这些感受,去摧自己的心肝,撇开王翰的死亡之外,发生的所有事几乎都没有突破她的承受的临界点。
潜意识里,她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罪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够承受,早已失去了自怨自怜的资格。
而且她还太平舒适的活着,这简直不能算是对有罪之人的惩罚。
…
现在王珍,面对着这样误以为她的铁尔罕,脑袋里飞快的考虑着自己应该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她面无表情的面容上,流下了泪水。
然后,她难以置信的摸着自己被泪水打湿的面庞。
再然后,她无声的哭泣,抽泣,看上去难过的无以复加。
她瞪圆了自己的眼睛,望着铁尔罕道:“我恨你。。。我恨你。。。”
铁尔罕拥住了她,吻去她的泪水,轻声的诉说着一些话,是什么话王珍好像没有听清楚,也没有认真的去听。
上辈子不知在哪本书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笑没有用,就哭吧
如果说爱没有用,就说恨吧
有时候哭会比笑有用,恨比爱更能感动人。
晚上,王珍梦到了一个男人,已经记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但是她就是知道是那人。
他对她说,不管是你的笑容还是你的泪水,都是骗人的东西,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众叛 亲离,有一天你会悔不当初。
王珍醒了,有些恍惚,看到身旁睡着的人,好半天才想起是铁尔罕。
她轻轻的下了床,赤着脚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然后偎在了窗户边的靠榻上,蜷缩的像一只小猫。
第二天铁尔罕起床的时候,看到王珍在靠榻上睡着了,皱了皱眉,拿起一床毯子给她盖上。
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生病了怎么办?
想到昨日的事情,铁尔罕嘴角向上一挑,能够触动她的心扉,是否代表离她的真心已经不远?
他好像,越来越想了解她,越来越想从身心,都得到她。
。。。。。。
王珍带着护卫到苏记布庄去找娇娘,她迫切想要找到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等她到了苏记布庄的时候,谁知娇娘却不在,只有苏爷留在柜上。
“若是珍夫人不介意,可以在里面等她,她一会就回来。”苏爷淡淡道。
王珍叹了一口气,便跟着进去了,在门口对罗素他们说:“你们在外面等着。”
罗素等人只好等在外面。
王珍进去的地方是间小室,里面装点的很是雅致,但是她没有心思欣赏。
“这里是平日我休息的地方,非是对夫人不敬,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小店最好的歇脚之处,望夫人海涵。”
王珍魂不守舍的点点头,突然她看到墙角放的几个酒坛,鬼使神差的就道:“给我开一坛。”
苏爷一愣,端详片刻,就阴渗渗的笑了,前去开了一坛递给王珍。
王珍接过,痛饮了起来。
“珍夫人好酒量。”苏爷道。
王珍一笑,道:“酒能安神抒怀,见笑了,倒是好酒,入口绵长,好像是‘浮云酥’。”
苏爷点头,道:“不错,日前朋友送的,珍夫人好见识。”
这苏爷,好像比上次和善的多,王珍一笑,又饮了一口。
苏爷也是知情识趣的,见状道:“珍夫人可是有心事?”
王珍脸上已经泛红,眼睛微微眯起,道:“娇娘怎么还不回?”
“快了吧。”苏爷弹弹衣袖,心道,这浮云酥的劲道并不大,莫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爷起身,道“夫人慢慢喝,柜上还有些事物要处理。”便告辞了。
待到过了约三炷香的时间,苏爷看看天色,娇娘怎么还不回?
他惦记后面还守着几尊大神,就放下账本,就进去里面。
四名护卫见他过来,也未阻拦就放他进去了。
只见王珍还是如刚才一样坐在桌前,苏爷吃了一惊,她面前的酒坛已经空了。
“珍夫人?”
王珍抬起头,眯着眼睛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看着他道:“原来是你啊。”
“您醉了,我叫您的护卫进来先送您回去。”苏爷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王珍喊住他。
苏爷疑惑的回头望她,只听她道:“陪我说说话。。。就几句。。。我找不到人说。。。憋死我了。。。”
苏爷又是阴惨惨的一笑,坐了下来。
“你说。。。一对好朋友。。。为什么会反目成仇?”王珍醉醺醺的道。
“这对好朋友是男是女?”苏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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