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老太太应该走了吧,自己这屁股已经被冷风吹的冰凉了。
叶想悄悄伸头出去看,果然已经没人了,她放心大胆地走了出来,一看表才11点,干脆走到一个小山坡上坐下看不远处热闹的摊位顺带晒太阳补钙和等人。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叶同学都想躺倒了,脑子空空的感觉也不错,什么都不想,就乱看,我乱看……咦,公园外头马路对面那不是那老两口吗,呵呵,抱着孩子的那个就是她那“大官”儿子了吧,还真是穿军装的,个子够高的,哟嗬,还是坐吉普来的。
孙国辉正抱着外甥女帮父母上车,就听见怀里的孩子一直小声叫姐姐,他没在意,到是当妈的有反应,说了句,“月月说什么呢,哟,这不是那姑娘吗,妈你看,山坡上那个!”孙国辉顺势回头看了一眼,人就定住了。“我这老眼花了,看不清,不过看衣裳颜色还真是,辉子,你眼神好,看见没,漂亮不,人也好着呢,哎,你干吗去?!辉子!”老太太抱着突然被塞到怀里的孩子直叫。
孙国辉敏捷地过了马路,就要进公园,被看门大妈一把拦住,“这位同志,就算是解放军免费,你也得掏证件让我看看吧!”“喔,对不起,”孙国辉赶紧掏证件,大妈仔细地研究着,孙国辉不自觉地捏着拳头,“行了,你进去……”那个吧字还没打门牙呢,孙国辉就只留了个背影给她看了。大妈很郁闷,“都说当兵的性子急,怎么逛公园也跟冲锋似的。”
孙国辉回头的那一刹那,叶想同学就傻了,那2。0的眼神可不是摆设,她傻傻地看着孙国辉又从对面冲了回来,一晃神间,人已经站在山坡底下了,脸上看着挺平静的,只有胸膛因为奔跑而微微起伏。叶想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说什么,就在山坡上傻愣愣地坐着,看着他。孙国辉也不太明白自己干吗要跑来,想要迈步要上山坡,“排长!”一声大喊止住了他的脚步。
孙国辉转过身,看见司机小王跑了过来,“排长,咱们得赶紧走了,我刚才有事打电话回团里,司务长说了,刚通知下午有人来临时检查,车必须在库!”“知道了!”孙国辉沉声答了一句,他转回身看着山坡上坐着的叶想,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冲她敬了个军礼,转身就走。叶想觉得自己就跟坐急流勇进似的,忽悠一下冲了下去,然后……除了一脸的水,啥也没有就结束了。
看着孙国辉上了车,吉普车一溜烟地消失了,叶同学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脑子里一团浆子。过了没一会儿,“猜猜我是谁?!”一双手突然捂住了她的眼睛,叶想吓了一跳,但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她笑说,“让我猜猜,是小朋友!”“是解放军!”鲁冲很不高兴地放开手,走到她跟前强调,叶想笑着去胳肢他,两个人玩闹在了一起。
“小冲,怎么就你一个人?”叶想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排长在那里,说买棉花糖给我吃!”鲁冲一指下面。叶想顺着看去,果然林晃正排着队等着买棉花糖,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这边,面带微笑。叶想脸一红,刚才跟鲁冲闹了半天,头发都乱了,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
叶想不好意思再看林晃,“小冲,捉迷藏好不好玩啊?”“好玩!”鲁冲点头,“我们碰到那个阿姨好几次,排长哥哥都带着我躲过去了,她根本就没发现,真笨!”叶想苦笑,心说多新鲜啊,林狐狸一侦察排长要是随随便便就被小方抓到,他也别混了。
“是吗,那你们怎么来这儿了,不玩了?”叶想随意地问。“不知道,我们在公园里转了好久,这个门都来了三遍了,”鲁冲特意竖起三根手指给叶想看。叶想一愣,“排长哥哥说他要抓孔雀,可我一只也没看见,叶子姐姐,你看没看见孔雀?”“什么孔雀,听他胡说!”叶想忍不住瞪了林晃一眼,死狐狸,教坏孩子!林晃则做了个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
“没有孔雀啊,”鲁冲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排长哥哥说孔雀是缘分呢,必须找到,缘分到底是什么?”五岁的鲁冲会复述但不明白。叶想没有回答,只愣愣地看着山坡下的林晃,林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对她笑了一下,那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叶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二十一、初次交锋
“哎;好;知道了;那大姐;回头咱们见了再说;好;再见;”叶妈妈笑容满面地挂上了电话;她扭头冲叶想笑说;“想想,起来了?”“嗯,妈早,啊 ~~~”叶想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了下来。这几天都是晚睡晚起,因为是过年,叶师长也没多说什么。大前天晚上是大年三十,她和叶妈妈守夜守到中央一欢乐今宵的歌声响起之后,叶大师长才从部队赶回家跟她们团圆。
叶想一摇三晃地摔倒在沙发上,头枕在叶妈妈的肩上,“困死了……”她揉揉眼睛说。叶妈妈一脸怜爱地摸着她的脸,又低头闻了闻,“你们昨天晚上放了多少炮啊?怎么身上还有火药味儿?”“啊?记不清了,反正什么闪光鞭,震天雷,二踢脚的都是林晃和小于哥放的,我和燕儿就放了几个彩明珠和嗞花,味儿很大吗?” 叶想一边说一边抬胳膊闻了闻。
“你怎么叫小晃名字啊,应该叫哥,”叶妈妈说,叶想翻了个白眼,“好肉麻!”也不知道她是指小晃这个名字还是那个哥哥的称呼。“什么肉麻?那是礼貌!” 叶师长正好从书房里出来听了个正着,再一看叶同学的坐姿,他眉头一皱,一屁股坐在了那母女俩的对面!“怎么的,骨头睡没了?你给我坐好了!”
叶想一撇嘴懒洋洋地坐直了身体,叶师长还要说话,被叶妈妈一眼堵了回去,“我说你呀,一早儿你就跟吃了火药似的,大过年的轻松一下又何妨?”叶妈妈半开玩笑地说。叶师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瞎说啥呢?紧张,严肃,活泼,时时要记牢!懂不懂,嗯?!”说完他盯着叶想。叶妈妈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头唱得又是哪一出啊,这是家里又不是兵营!
正好警卫员小于给叶师长送上了一杯新泡的浓茶,这是叶师长的习惯,早起吃过饭得先喝杯茶。他端起来吸溜着喝了一口,顺便吐掉了嘴里的茶叶梗,正要喝第二口,就听叶想说,“我懂啊,您严肃,我妈紧张,我活泼嘛!”“哧,”叶妈妈和小于同时喷笑了出来,叶师长差点没烫了舌头,“胡扯!”叶想看着有点狼狈的叶师长笑着说,“说错了?难道是我严肃,您活泼?”
“铃……”茶几上的电话及时响了起来,把叶大师长的吼叫声噎在了喉咙里,小于赶紧去接电话,“您好,请问哪里?是,是,您稍等!”他用手捂住话筒低声说,“师长,黄部长的电话。”叶师长放下茶杯,先威严地瞪了一眼叶同学,意思是一会儿再跟你算帐,这才接过了电话,“喂,老黄啊,这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啊?你肯主动给我打电话?新鲜呀!”
叶妈妈悄声说,“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呢,快去吃吧,”叶想点点头,站起身往厨房走,她没长后眼,当然不知道正在打电话的叶师长看她的眼神里都是不自觉的疼爱。坐在叶师长对面的叶妈妈自然都看在眼里,心里猛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柔软,一直盼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丈夫和女儿能像别人家那样和睦相处,嬉笑自如,那样该有多幸福。现在美梦成真时才发现,那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幸福!
“这个老黄!”叶师长咚地一下挂上了电话,叶妈妈回过神来,“怎么了,这两天就听你数落他,早上不高兴也是为了他?”“哎…”叶师长出了一口长气,用手一搓脸,“这帮子老机关,就没一个好鸟!”“老叶!”叶妈妈轻叫了一声。“干吗?!我说错了吗!”叶师长浓眉一扬,“尤其这个管后勤的老黄,别人要是只铁公鸡,那他就是磁铁的!不但不拔毛还带往回吸的,钱袋子栓的比栓他老婆的裤腰带还紧!”叶师长极度愤愤不平,“噗哧,”咬着面包端着牛奶刚从厨房里走回来的叶想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叶!”叶妈妈拔高了嗓门,当着孩子胡说些什么呢,叶师长自知失言,悻悻然地端起茶杯猛灌,小于拎着暖壶在旁边随时准备蓄水。“好吃吗?”叶妈妈面对女儿那就是绝对的慈爱,“就那么回事儿,”叶想满嘴面包含糊地说了一句。“这么好吃的面包就那么回事儿?!你们这些没受过罪的孩子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叶师长又不满意了,“我小时候能吃饱饭就觉得美的不行了!哪还敢想吃面包!”
叶想也不生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于叶师长表面粗暴,其实内在也很粗暴,但是很疼老婆女儿的个性已经了解得透透的了。大部分军人,尤其是野战军的那些长年不能回家的男人们,对于家人都有着很多的负疚感,因而回了家都会多干活,平常宁可苦自己也要把那点不多的工资攒起来交给家里。到了叶大师长这个位置,自然过得没有这么艰难,但之前这些年也是一样熬过来的。
“你行了啊,”叶妈妈拦了一句,“孩子说句话你就上纲上线的,以后还让不让孩子说话了?”叶师长立刻闭上了嘴。叶想心里偷乐,以柔克刚这四个字体现在叶妈妈身上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她从来不大嗓门说话,可句句在理上,叶师长就吃这个!这不但值得表扬而且值得学习啊!“老叶,你也别再发愁了,待遇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办成的,”叶妈妈又柔声安慰了叶师长一句。
“哼,真没法说!打我当连长那年起就说要提高咱们基层军人的生活待遇,说什么军区已经有所动议了,结果老子现在都师长了,那待遇还赖在军区不下来呢,合着那待遇比咱活得明白,呆在军区比下基层要舒服得多是吧!”叶师长难得调侃了一句,叶妈妈和叶想都笑了起来,小于也笑着帮师长往杯子里蓄水,屋里的气氛登时松缓了许多。
“说了半天,都一个钱字闹的,”笑完之后,叶妈妈有些感概。“出什么事儿了?”叶想好奇地问了一句,“大人的事儿,也是你爸爸的工作,别问了,”叶妈妈委婉地说了一句。叶想知道军队机密多,也没再多问,别的不说,以前九级钳工父母的卧室,叶同学进出如入无人之境,可现在叶师长的书房她都不能随便进了。
看样子不论啥年代,钱都是永恒的问题啊,吸着牛奶的叶想随意地捡起份报纸翻看,耳边传来父母的聊天声,她也没在意,无意间扫到了一条新闻,叶同学瞪大了眼睛,“咳咳!”她大声咳嗽了起来,牛奶喷了一报纸。“哎哟!”叶妈妈惊叫了一声,机灵的小于飞快地从厕所里拿了条毛巾过来,叶妈妈接过来给叶想擦着, “怎么了,呛着没有?”“没事儿,”叶想连连摇头,手里还攥着报纸不松手。
“今年是94年对吧!”叶想没头没脑的问题让其他人都愣住了,“是啊,”小于看没人说话赶紧应了一句。叶想突然大笑,“太好了!”“什么就太好了?!” 叶师长皱了眉头问。“想想,你没事儿吧?”叶妈妈有点担心地上下打量着貌似神经失常的叶同学。叶想做了深呼吸,让自己兴奋的心情冷却一下才说,“妈,咱家炒股吗?”
“炒什么?”叶师长抢着问了一句,“股票,炒股就是买卖股票!”叶想微笑着解释。“股票什么的我知道,你问这个干嘛?”叶妈妈问。“妈,我告诉你啊,股市现在还没有跌到最低点,到六月底,呃,我是说我估计啊,到六月底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最低了,如果我们进一些股票等到价格上扬的时候抛出,那我们就能赚一笔钱了!”叶同学越说越高兴,漫天飞舞的不是吐沫星子而是粉红色的毛爷爷,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唱着那首歌,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您的光辉思想永远照我心……
“想想,你在说什么啊?”叶妈妈迟疑地说了一句,这孩子不是睡迷糊了吧,伸手想要摸叶同学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哎呀妈!”叶想哭笑不得, “我说正经的呢!”“那个什么股票,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赚钱什么时候赔钱啊?”倒是叶师长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得多了,一个问题直取要害。叶想登时语塞……
“呃,看报纸,看书籍,研究啊!”叶同学赶紧找了个理由,“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感兴趣了?”叶师长又问。叶想咬了下嘴唇,只能拿出杀手锏了,“我感兴趣的多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她状似随意地说。这话一出口,自然触动了叶师长夫妇的心事,也对啊,以前对女儿关心的不够,她究竟喜欢过什么还真是不太清楚。叶师长立刻蔫了,叶妈妈心里也有点难过,正要说些什么,门铃一响,没一会儿小于领着林政委和林燕走了进来。
屋里的气氛立刻热闹了起来,叶想和林燕分别给长辈们拜年,然后大人们又拿了红包给小辈们,林政委和叶妈妈都是早有准备,叶师长没准备不说,还大发谬论说这是封建传统,应该破除!叶妈妈笑嗔他胡说八道,林政委乐了,接过叶想亲自送上的茶水道谢之后才笑说,“弟妹你不知道,这几天咱们鲁参谋长带着他那个侄孙子四处走,给人拜年,收了不少红包,老叶是眼馋了。”
叶妈妈她们就笑,叶师长哼了一声,“他那是拜年啊?我还以为他是收税的呢,一个也不放过!”屋里的人轰然大笑,看着大人们谈笑风生,叶想跟林燕彼此做了个眼色,两人跟叶妈妈打了声招呼,就手拉手地上楼去了。林政委看着两个女孩儿的身影消失之后才说,“这俩个孩子感情真好,其实我家林燕心也高得很,不知道怎么跟想想就这么合得来!”“缘分嘛!”叶妈妈温婉一笑,林政委眼含笑意地点点头,“还真是缘分。”“行了,别说孩子了,”叶师长不耐烦地一挥手,“说正事,浩然啊,刚才老黄给我打电话,你知道那小子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