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只看他这些布局,志向必不能小了,这一年多,又是文名大盛,挣了多少文人的仰慕外面流传的那些诗文歌赋,我都让人抄了来,篇篇都是大家手笔,这天下,没有谁能有这功力替他捉刀。家里商量着很久,才定下来让咱们来这平阳府,仔细看看,若是合适,就留下来,给家里另外辟条路出来。”
厉芳菲点了点头,仰着头满眼信赖的看着吴未俊,声音里微微带出些欢快说道:
“你的这个,我也想到了一点点,我都听你的。”
吴未俊温柔的看着厉芳菲,笑着和她并肩往里走着,
“前些日子,又听说了这寒谷寺的事,平王妃竟是寒谷寺护法,说起来,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这个王妃只有十几岁,可这事,是广慈大师开了大法会,当众亲口宣布了的,家里也派人去听了,说是越人大巫也派了人去,必不会有假,若是这样,平王更是如虎添翼,收尽了天下人心,韩地更加不容小视,今天看这几幅对联,都是堂堂正正,气势极是宏大,我想着,晚上回去就修书回家,咱们明天就开始看看宅子,等家里回了信,我就投书到林三爷府上,求个进身,咱们就在这韩地住下来,你说好不好?”
厉芳菲点着头,仰着脸,满脸笑容的看着吴未俊,
“好我喜欢吃厚德居的菜,也喜欢这平阳府”
李青带着琉璃、绿蒿,隐在钟楼上,远远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看着厉芳菲笑颜如花的和吴未俊说着话,看着吴未俊温柔体贴的一路护卫照顾着厉芳菲,直看着他们进了大雄宝殿,李青才轻轻、长长的叹了口气,带着满脸轻松的笑意,带着琉璃和绿蒿一起下了钟楼,回去庄子了。
李青隐在院落里,每天理着带来的旧书,偶尔到庄子外的林子里走走,日子过得极是清闲,平王隔上两天就过来住上一晚半天,日子如流水般滑了过去。
很快出了八月,日子滑进了九月里,这天戌末时分,平王才赶到了庄子里,李青已经窝在了床上被窝里,正翻着连庆送来的新书,听到禀报,急忙披了衣服起来,迎出了内室,平王已经大步进了屋,笑着揽着李青,把她送进到内室,按到床上,
“不用起来,天已经有些凉了,你身子弱,小心着了凉,我是临时起意过来的,也没让人过来跟你说一声,”
“你吃了饭没有?我让竹雨给你做些吃的?”
李青笑着问道,平王点了点头,李青忙叫了水苏进来吩咐了下去,又吩咐了竹叶和竹枝侍候着平王沐浴洗漱,才重又回到床上,打了个呵欠,重新拿起书慢慢翻着。
平王很快吃了饭,洗漱干净进了屋,跳到床上,摊开手脚,舒服的伸展着身子,感叹着:
“青青到哪儿,这床都理得舒服”
说着,翻过身,揽过李青,两只手一路滑了进去,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说道:
“这里太远了,你什么时候搬回去?竹园居的屋子最好,那窗子和那榻最好……”
直到快交子时,两人才收拾干净,上床睡下,李青困倦异常,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寅末时分,外面响起绿蒿低低的禀报声:
“爷,夫人,王府来人,说有急事禀报。”
平王立即惊醒过来,低头看着沉睡的李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出了屋,回过身轻轻关了门,绿蒿取了件长衫过来,平王拎起长衫披在身上,出门转到了正屋,丁一引着孙义的小厮进了屋,小厮满头大汗,也不敢抬头,急忙跪倒在地,磕头禀报道:
“回爷,张姨娘昨晚戌正开始有了动静,孙大爷已经赶过去了,太医院周医正和稳婆也都过去侍候着了,孙大爷让奴才过来给爷和夫人禀报。”
平王微微松了口气,坐到了上首椅子上,挥了挥手吩咐道: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孙义,让他好生侍候着。”
小厮答应着,倒退着出了门,平王站起来,舒展着身子,转身往净房走去,丁一忙跟上侍候着。
平王练了功,吃了早饭,吩咐琉璃不要惊动了李青,辰正时分,带着丁一等人启程往平阳府赶回去了。
李青一觉醒来,已经是辰末巳初了,琉璃上前挂起帘子,低声禀报着:
“夫人,寅末时分,王府来人,说张姨娘昨天晚上戌正开始有了动静,爷辰正启程赶回去的。”
李青坐了起来,低头仔细的算了算时辰,转过头吩咐琉璃,
“叫木通立即来见我。”
琉璃答应着,出去吩咐小丫头子去叫了人,进来侍候着李青洗漱了,换了衣服,木通已经在外面等候着了,李青叫了他进来,低声吩咐道:
“你赶紧回去平阳府,找孙义,就说我让你过去侍候着的,有什么信儿,立即让人快马报给我,快去”
木通答应着,转身出了门,带着小厮随从,挑了十几匹好马,急忙往平阳府赶去。
李青心事重重的喝了小半碗粥,就放下了筷子,转到东厢,歪在榻上看了会儿书,只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扔了书,吩咐琉璃取了披风,带着人径直往寒谷寺听经去了。
直到午正时分,李青才从寺里回来,吃了小半碗饭,歪在东厢榻上,刚迷迷糊糊要睡着过了,琉璃掀起帘子匆匆进来,
“夫人,平阳府来人了”
李青急忙坐了起来,琉璃忙蹲下身子帮她穿了鞋子,两人匆匆出了东厢,沿着抄手游廊到了前院芦草厅,木通的小厮垂手侍立在草厅门口,满头大汗,李青进了厅子,琉璃叫了小厮进来,小厮磕头禀报道:
“回夫人,奴才回来时,孩子还没生下来,昨天戌正开始有的动静,叫了一夜,到寅末张姨娘就开始时而晕迷,时而清醒,再往后,就是清醒的时候少,晕迷的时候多,奴才回来时张姨娘正晕迷着,木大爷和孙大爷都在外面侍候着等信儿。”
“爷呢?在不在张府?”
“回夫人话,爷进了平阳府,直接去的张府,站了一盅茶功夫,就出城去了望乡营,奴才过来时,还没进城。”
李青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半晌,才声音平板的吩咐道:
“辛苦你,这会儿立即还赶过去吧。”
小厮答应着,起身倒退着出了厅子,急匆匆出来要了马,奔平阳府去了。
李青回到东厢,靠在半旧靠枕上,端着杯子,慢慢喝着茶,看着窗外出了神。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陵(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陵(上)
每隔半个时辰,木通就打发小厮过来禀报一趟,张府请来了巫师巫婆,三爷也在张府候着,张姨娘大部分时候都是晕迷着的,清醒过来的时候很少。
直到申末时分,木通赶了回来,仔细的禀报着,孩子生下来了,是位姑娘,张姨娘还没醒过来,平王已经回到了平阳府,直接进的张府,在府门口看到他,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李青面无表情的听着木通的禀报,木通抬起头,小心的看着李青的脸色,低声禀报道:
“听孙义说,三爷要去无着庵请人,张府老太爷没答应,三爷很生气,只说爷的托付他不能不尽心,如今张家既然万事都准备妥当了,他也就能放心的禀了爷,交了这差使去,三爷立时就打发人去了望乡营,请爷的示下。爷在大门口吩咐奴才回来,说夫人也是三灾八病的,身子骨一直没好利落过,这生孩子的事,任谁也是帮不上忙的,让夫人不要再跟着担惊受怕的了,打发奴才回来禀报夫人。”
李青默然听着,点了点头,
“你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木通答应着,看了看李青,嘴角扯出丝笑意来,低声说道:
“夫人放宽心,连爷在平阳府呢。”
李青脸上露出丝笑意,瞄了木通一眼,
“你知道我想着什么呢?跟庆叔有什么相干的?赶紧下去歇着吧。”
木通面容轻松下来,笑嘻嘻的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平王带人到了玉山庄子里,李青忙迎了进去,平王脸色憔悴中带着些阴沉,沉默着沐浴洗漱了,李青小心的侍候着他吃了饭,把丁三送进来的文书整理好了摆放到几上,研好墨,泡了茶奉上来,轻手轻脚的转身就要退出去,平王放下手里的文书,伸手把她拉了过来,微微用力揽在怀里,下巴抵着李青的头顶,沉默着好半天,声音里带着些低落,喃喃的说道:
“张氏到现在也没醒过来,无着庵的师父也请过去看了,我把她接回了王府,张家送了她妹妹跟过去侍候着,我也允了,张氏,”
平王顿住了,半晌才困惑而伤感的接着说道:
“不成人形,算起来,这已经是府里第七个孩子了,她怎么会这样?”
李青沉默的听着,半晌才转头看着满脸阴郁的平王,声音温和的问道:
“孩子好不好?”
“嗯,又瘦又小,也不会哭,大人孩子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张家是怎么侍候的?”
平王声音里隐隐透出些怒气来,李青转过身,仰头看着平王,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面颊,没有说话,平王低下头,看着李青,眼神温和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我正要和你商量,孩子昨天接回府里,我让人先送到了母亲那里,过些日子,你避过了灾星,把孩子接过去,让她跟着你好不好?”
李青怔了怔,垂着眼帘,这是她的本份,说不得不字,李青有些不安的微微动了动身子,往平王怀里挤了挤,担忧的说道:
“我,害怕,孩子那样小,我不知道怎么带才好。”
平王低下头,有些心痛的看着李青,一时没有说话。
李青又在玉山庄子里住了七八天,才启程回了十里庄,郑嬷嬷接出了二门,侍候着李青进了竹园居。
九月祭祖的日子眼看着一天天临近了,连庆一连几天,天天在十里庄和平阳府之间来回跑着,和李青仔细的商量着种种细节。
李青斋戒了三日后,这天辰初时分,从十里庄二门里上了车,在黑衣卫的护卫下,往玉檀山出发了。
到了玉檀山脚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行人进了山下的别院里,平王和李青分两个院子住下,第二天,寅正时分,李青就被琉璃叫了起来,琉璃带着竹叶、竹枝等四五个人,侍候着李青沐浴洗漱,换了大礼服,送李青出了院子,平王已经穿戴整齐,等在院门口了,李青低眉垂目的跟在平王身后,往享殿走去,祭好了陵,已经是辰末时分了,李青腿脚酸痛的跟在平王身后,平王留意着她,慢腾腾的往回走着,回到院子门口时,李青已经累得几乎挪不动步子了,平王转过头,微微露出丝笑意,低声说道:
“明天一早,我要去山上拜陵,你就不用去了,咱们后天下午午末启程回去,你,好好歇着。”
平王声音平板的说着话,眼睛里闪着亮光,带着丝期盼看着李青,李青低着头,微微曲了曲膝,琉璃忙上前两步,扶了李青进了院子,李青靠在琉璃身上,只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平王背着手站在院子门口,直看到李青进了屋子,看不到了,才慢吞吞的转过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李青泡在热水里,轻轻的舒服的叹着气,有些茫然起来,墓里到底有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木莲和她不一样,她是一个意外,一个概率小到几乎不可能的意外,但木莲也许不是,他去了哪里?那百子莲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不是这个世间的东西,也不是她那个世间的东西,他留下的笔记里,没有一个字提过这个,木莲真的和她来自同一个世间吗?
“夫人,水都要凉了,你又出神了”
琉璃伸手摸了摸水,低声抱怨着,李青转过头,懒洋洋的看了琉璃一眼,伸手示意扶她起来。
琉璃和竹叶侍候着李青擦干了身子,换了身白色素绫短夹衫,一条淡黄底绣同色折枝菊花曳地百折裙,绾了头发,李青吃了小半碗素面,歪在东厢榻上,吩咐道:
“我要好好睡一会儿,庆叔若来了,立即叫醒我。”
琉璃答应着,取了明黄绫半旧拉丝被给李青盖上,轻悄悄的拉上了窗帘,和竹叶一起,取了双鞋子,坐在外间窗下榻上,边做着针线,边听着动静。
申末时分,连庆带着个靛蓝包袱,进了院子,李青屏退了众人,两人商量了一刻钟时候,连庆退了出去,李青叫了琉璃进来,吩咐她赶紧让人做了些吃食送进来,李青有些食不下咽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斥退了竹叶等人,只留下了琉璃,指着包袱示意她打开,低声交待道:
“夜里我要和庆叔出去办点事,今晚只说你要陪着我睡在一起,外间今晚就让绿蒿替你值夜。”
琉璃打开包袱,看着里面黑色夜行衣,脸色一下子发白了起来,抱着包袱挤到李青身边,焦急而担忧的问道:
“夫人到底要做什么?危不危险?我和夫人一起去”
“我是和庆叔一起去,你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庆叔?你和我一起去了,这里怎么办?交给谁去?”
李青微笑着看着琉璃低声说道,琉璃皱着眉头看着李青,
“夫人到底要做什么?这里可是林家的陵地难不成夫人要和连庆去盗人家的墓不成?”
李青吓了一跳,忙一把捂住琉璃的嘴,
“死丫头,乱叫什么”
琉璃固执的看着李青,
“夫人要做什么,总要和我透个底,让我心里有个数夫人这样的身子,有点什么事,跑都跑不动的这半夜三更的,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怪不得夫人无论如何不肯带郑嬷嬷过来夫人若不说明白,我就和你一起去若是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我也不用活了”
李青满脸无奈的看着琉璃,恨恨的说道:
“真是反了天了,我的事还得你管着”
琉璃一声不吭,只紧紧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李青垂下了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着:
“我和庆叔,那个,去这山上看看,这山上有个墓室里,可能有木莲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