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义知道王爷的固执和自负,忙低头答应着,退了出去。
平王叫了丁一,
“有没有影子盯上木先生?”
“回爷的话,爷出来后,几个影子就进了天一阁,顺着暗道到了半山腰的地藏殿,暗道里有刚走过的痕迹,只是,今天地藏殿有法事,人太多,没了线索。”
平王眉头皱了皱,让他运功五个周天化那药丸,五个周天就是大半个时辰,大半个时辰里,早就走远了。是真要用药解毒,还是要拖他的时间?可就算是有疑惑,他也不敢不运功化那药丸。不过那药,倒是酸甜可口的很。
那柔软的身影,那温婉甜糯、而妩媚的声音!象昨晚的风,温柔得让人心软。如果能留在这里哪怕几天,他也能找出这个木先生来把她带走,他不用查她的身份,只要带走她,可是……
“这件事,嗯,你留下来……”
“是!”
揽翠院。
一觉醒来,李青觉得疲倦尽消,秋月走近床前,看到李青醒了,眼神清明,面带微笑,绷紧的神经顿时松驰了下来,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姑娘睡了快两个时辰,现在都未正了,先吃碗燕窝粥,我让琉璃去传饭,文小姐和夫人已经吃过饭,这会儿倒是睡着呢。”
李青点点头,秋月取了件桃红杭绸绣花短上衣和一件松花色八幅裙,侍候李青穿上,扶着李青坐到了梳妆台前,取了桃木梳出来,站在后面给她通了头发,灵巧的挽出两个抓髻来,又取了一对白玉蝴蝶钿花插在发髻上。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李青,姑娘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李青吃了饭,有些懒洋洋的拿了本书坐在南窗下看着,琉璃跑进来报说:
“郑嬷嬷回来了。”
李青忙放下书,郑嬷嬷满脸笑意的进来给李青磕头请了安,李青看她满面喜色,知道必是有好消息的,示意她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琉璃看着郑嬷嬷的喜色,也抿着嘴笑起来,脚步轻快的给郑嬷嬷倒杯茶,才和秋月退了下去。
郑嬷嬷连喝了几口茶,满眼笑意的说道:
“都让姑娘料着了,那天在厉府里,吃了饭,文夫人就叫了厉夫人进去,屏退了人说话,后来听银雁说,连夫人最喜欢的那件粉彩百蝶穿花均瓷官窑杯都摔了!厉夫人出去就直奔大老爷书房,外面侍候的婆子说听到哭得厉害,大老爷后来差人叫了老爷进去。
姑娘走后,各府里就起了传言,说厉夫人不慈,虐待发妻所遗之女,说二小姐和少爷恶毒跋扈,目无尊长,凌辱长姐,传的很是不堪,昨天,听说老爷因为治家不谨被礼部尚书沈大人训戒了。”
李青认真的听着,嘴角微翘,有忤逆嫡母的事实,却没有传言,看来,文夫人掩了这件事,那大老爷作了什么让步才让文夫人压下了这件事呢?文夫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要做到什么程度?下面,还会怎么用她这个棋子呢?她低头转动着杯子,看来还是要早日脱身出来。
“还要辛苦嬷嬷,让连庆来一趟。”
郑嬷嬷点点头,这些传言虽然能暂时压一压李云生和厉夫人,让他们有所顾忌,但也断了李青和李云生的父母之路,李青和这个家从此后就是完全割裂开了,再无回转的可能了,也是要准备准备了。
第二天一早,连庆就到了揽翠院求见,李青禀了刘夫人,带着秋月和琉璃,到流云堂去见连庆。
流云堂建在高处,四面都开着门,堂上看周围和台下看堂上都是清清楚楚。秋月和琉璃在台下侍候着,李青进了流云堂。
连庆已在堂内候着了,见李青进来,连庆忙迎上去请了安,李青落了坐,让道:
“庆叔也坐下吧。”
连庆只是不肯,垂手立着等李青说话。
“庆叔,我们帐上现在有多少银子?”
李青问道,连庆低头算了算,回道:
“五月里,从和顺记总计挪了三百两银子出来,大前天支了二十两银子给郑嬷嬷,其余还在,庆余堂今年的生息没有细盘,估摸着有一千两左右,上个月从奚地存了些药材,现如今,能调出的银子大约有二百两。”
现在能用的银子一共只有四百八十两!这些银子加上庆余堂,就是她全部的财产!
母亲留下的和顺记总计二十余家,除了京城的两处铺面,其它的早都被李云生卖了,京城的铺子虽说还是连庆管着,可李云生派了平贵在京城看着,每年能偷偷挪出的银子有限。这些年,她住在厉家别院里,日常饮食起居都是厉府每月拨了银子过来,她吃的药,是从老和尚那里拿了来的,除了买些日常吃的燕窝、山参,别的东西她从来不买,直到去年,才存了五千两银子,拿出来开了庆余堂。现在,她回了李府,日常用度以及月钱自然要由李府支付,可厉夫人这样子,郑嬷嬷和秋月等人的月钱只怕要她自己支付了,这一阵子,她用银钱的地方又骤然增多,唉,幸亏老和尚给了十枚红果。
她从荷包里取出两个小玉盒子,站起来递给了连庆:
“庆叔,这是十枚红果,两枚百年的,其余是五十年的,庆叔拿去卖了,银子先存在钱庄里。”
连庆接过来,疑惑的看着李青,李青有些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低低的说道:
“庆叔这一阵子留心点韩地的消息。”
连庆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了悟,
“小姐……”
李青点点头,连庆表情有些凝重,
“小姐这次胆子太大了些,没留什么破绽吧?”
李青低了头,半天才说道:
“有木莲令,嗯,我给他,施了针,也说话了……”
李青声音越来越低,连庆脸上表情极为丰富,从愕然到害怕到生气到无奈到……
“那个平王,外号叫玉面阎罗!你!……”
连庆脸色有些发白,李青低了头,两只手绞着手帕子,
“除了老和尚和苦寂,没有别的人,平王必定不能在这儿停留的……”
“小姐的声音,听过的没有记不住的!你!唉!”
“他是男人,没有见内宅妇人的道理……”
李青越说声音越低,底气也没有,
“小姐从今天起最好不要再去寺里,出了门一句话也不要说!在院子里……”
连庆只觉得嘴里发苦,这院子住着文丞相家眷,也许能安全些,可是,听说平王身手极好。
“我,可以用药暂时改了声音。”
李青低低的讨好的说道,连庆看着她,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好如此,只盼着平王早日回去,你等进了城,再停了药!”
李青连连点头,连庆便欲告退,李青又叫住他交待道:
“庆余堂那边,庆叔凡事仔细些,老爷精明着呢。”
“小姐放心。”
连庆郑重的说道,匆匆告退。
第一卷 第六章 砸上门来
第二天一早,李青就着了凉,声音沙哑起来,不大愿意说话,也不愿意出门,智然师太特意过来给她诊了脉,只说无碍,留了些润喉的药丸。之后几天,文清波、李青两人每天只在屋里看书闲话,消磨时间。
一天,未末时分,李青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几乎凑到了她脸上,她唬了一跳,回身抓起枕头扔了过去:
“死尼姑!想吓死我!”
月静圆胖的身子轻捷的跃起,在空中做了个华丽的转身,接住枕头,扔了回去。琉璃在旁笑着夸奖道:
“月静师父比上次跳得好看多了,功力又有长进了!”
秋月也走了进来,笑着对月静说道:
“月静师父,请先到东厢坐着,让琉璃泡了茶给你喝,姑娘穿了衣服就过去。”
“秋月真是个体贴的好丫头。”
月静圆脸上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夸了一句,转身去了东厢。
片刻,李青穿了衣服,来到东厢。月静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里,脚放在脚榻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水,装松子的盘子放在腿上,眯着眼睛,正剥出一粒粒的松子瓤扔进嘴里。
李青走过去,在罗汉榻上坐下,琉璃笑吟吟的泡了茶送上来,李青端在手中,歪着头看着月静,眼珠微微转了半转,认真的说道:
“静儿啊,几天没见,你好象又胖了呢!”
月静象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
“啊?真的?!”
冲进里间取了面靶镜出来,上上下下仔细的比量着,秋月和琉璃都笑弯了腰。月静对着靶镜又上下比量了一番,才回头懊恼的说道:
“昨天下午我看师太累了,就去做她爱吃的什锦饭孝敬她老人家,我一边做一边就闻着香,多尝了几口,结果尝没了,只好又做了一份才给师太的。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觉得又胖出来了,青青眼睛最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李青笑不可支,手里的茶差点抖出来,秋月在旁忙忍着笑,上前接过杯子放在几上,李青微微示意,秋月笑着回身,招呼着听雪和琉璃退了下去。
月静坐到了李青旁边,用带着些兴奋的声音低低的说道:
“青青,你要的人选,找到了三家。”
李青眼睛一亮,示意她快说,月静又往李青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
“一家是淮阳王嫡出三子,今年十七岁,一直说是命相上不能早定婚事,一家是吏部尚书周家嫡四子,今年十六岁,还有一个是南阳侯嫡长子,本来是订了亲的,后来两家只说是八字不合,悄悄的退了。”
李青听了,慢慢盘算着,淮阳王是皇上同母弟弟,但为人低调,从不参政,虽说妾侍众多了些,却是极尊重王妃,嫡出的儿子除了长子,就是这个三子,倒是个绝好的选择,只怕门第太高,对方不肯求娶,吏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这么早就站队过于愚蠢了些,不是个安全长久的人家,南阳侯早年一直守边,近三十才生了嫡长子,军功卓著却声名不显,都说他粗鲁不通学问,可他历经两朝,都深得皇上信任,肯定是个有大智慧的,倒是个良选。嗯,这两家都要试试。
李青目光变幻不停,月静侧头看着她,忍不住问道:
“青青,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李青转过头看着她,笑容灿烂,慢悠悠的答道:
“我自在惯了,既不想早起晚睡、奉茶捧箸的侍候公婆,又不愿故作大度的调教小妾,找个白衣之家夫唱妇随,大夫人和李府必定不会答应,要想有个合适的身份早日离了李府,只能这样了。”
“你可以到寺里来。”
李青摇摇头,
“我受不得寺里的清苦,再说,做了这个护法,一举成名天下知,从此就成了笼中的鸟。”
李青皱着眉头,那样真是太可怕了!再次坚决的摇摇头:
“绝对不行!”
两人说话间,就听秋月在外面笑道:
“三小姐来啦!我们姑娘正和月静师父在屋里说话呢。”
两人停了话语,一起起身迎了出来。
过了两天,文清波避过了太岁,一行人就回了城里。
李青辞了刘夫人和文清波,回到李府,郑嬷嬷接到了二门口,扶了李青下轿,悄悄的回道:
“老爷还在衙门,夫人带着小姐、少爷去贺顾老夫人生辰,还没回来。”
李青心里轻轻的舒了口气,她真是不想见那一家人。一行人脚步轻松的回到斜月阁,李青洗漱收拾完毕,拿了本书,靠在东厢罗汉榻上翻着,渐渐有些眼皮沉重,刚要睡着,就听到大门处乒乓作响,珊瑚狂奔进来,颤抖着喊道:
“姑娘、姑娘,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带人打进来了!”
李青一下子翻身下了榻,秋月和琉璃也奔了过来,李青回头没看到听雪,急急的推了把秋月:
“快去!把听雪拉到一边!不准她出声!”
秋月趔趄了一下,往后门跑了出去,李青还没奔到门口,二小姐李敏华已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冲了进来,琉璃浑身发着抖挡在李青面前,珊瑚吓得傻在了一旁,李青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李敏华眼睛发红,恶狠狠的盯着她,然后猛的一挥手,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给、我、砸!”
说完,冲过去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跟着的丫头婆子也开始冲进屋里拿起能拿的东西往地上摔,李青赶紧拉了珊瑚和琉璃往屋外跑,正碰上秋月和听雪往屋里奔,见了李青,忙跟在她后面回到院子里,郑嬷嬷急急的跨进院子,李青忙拉了她,低低的说道:
“去找老爷!快!”
郑嬷嬷刚刚奔出去不久,大少爷李敏飞就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冲进了院子,进门四下看了,命两个大丫头守在院门口“任谁也不准进出!”,秋月、听雪和琉璃神情紧张的把李青围在中间,警惕的看着李敏飞,珊瑚颤抖着躲在李青身后。李敏飞脸上带着一丝恨意,冷笑着盯住李青,等着李敏华砸完出来。
一刻钟的功夫,屋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渐渐稀少了,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李敏华出来,
“姐姐……”
李敏飞刚开口喊了一声,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李云生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院子里已是一片狼籍,衣服、被褥、书、笔扔得到处都是,李云生脸色铁青,冲到李敏华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你这个蠢货!”
李敏飞呆了一呆,随即哭着扑过去抱住李云生的腿:
“父亲!父亲息怒!大姐姐太过恶毒,那样败坏姐姐!姐姐是一时忍不住……父亲!”
李青呆了一呆,恶毒!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也跪到李云生面前:
“父亲息怒,妹妹也是一时冲动。”
院门口又是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厉夫人冲进了院子,冲到李敏华面前,心痛的看着她脸上通红的指印,回身用手指点着李云生:
“你!……”
李云生面色铁青,眼神阴阴的看着她,厉夫人下面的话竟说不出来。李云生冷笑着:
“你教的好女儿!一对蠢货!”
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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