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薛丽娘吩咐妥当,正要转过头去跟薛讷说话,却听到一旁的李贤忽然惶恐的冲着她大吼了一声,“小心!”
“小心?”薛丽娘有些发呆的看着望着四周,什么问题都没有,这叫她到底要小心什么啊。
“小心!”伴随着这一声提醒,李贤扔掉了手上的东西,拼命的朝薛丽娘跑来,一个健步如飞的抱着她将她拉到了怀里。
薛丽娘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事,就见到李贤靠着他的肩膀缓缓滑下。她惊慌的抱住了李贤的身子,这才发现他背后赫然有一只短箭。
原来不远处的那堆尸体里,并不是所有的山匪都被杀光了,有一个机灵的人混在死人堆了骗过了刚才士兵的盘查。就在他想走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薛丽娘。他认得这个煞神杀了自己多少兄弟的性命,自然客气不了,抓起一旁放着的弩箭便射了过来。
“贤,你醒醒,你醒醒。”薛丽娘跪着让他靠近自己的肩头,吓得泪流满面,“贤,你怎么样了,你还能不能说话。等等,再等等,御医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没事小贼,提着刀走到李贤身边观察他的伤情的时候,听到李贤低低的问着自己的妹妹,“这次,我陪,陪在你身边,总算,是有用了吧。”
“有用,有用,非常有用。”薛丽娘抱着他的头,“你一定要没事,你答应过我要一直一直陪我的。”
“嗯,我记得。”
“贤,不要谁
“贤,贤,李贤,你醒醒啊
“
“李贤!”
随后,林间想起了薛丽娘惊慌的哭声,“贤,李贤,你给我起来,你不要死啊啊啊……”。
你不是她(2)
“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知道李贤要回来,房馨打扮的还是很精心的,拿着一朵花在发髻上比来比去,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不由的把头转向了薛黎。
“我在乡下呆了这些年,早被长安城的流行花样抛出了几百里地外,哪里还能帮你品评。”薛黎笑着自嘲了一番自己的审美观,接过她手上的三四朵绢花“我还是先帮你插上,你照着镜子看看好不好,不好的话我们再换过就
“那好。”房馨端正的坐在那里,等着她打扮。薛黎平时在家里也就是拿根簪子挽头发的水准,所以拿着绢花颇为为难,寻思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插的地方,草草的擦完,没什么信心的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像有点歪,这里,这里。”房馨端着镜子的倒影,让薛黎帮她调整位置。
“哪里?”薛黎自己退后了两步,愣觉得自己插的位置很正。
“你从那个方向看当然没有歪,可是你从我这个角度,嗯,就是从镜子里面看,给人的感觉就像快要掉下来一样。房馨指着面前放着的巨大铜镜给她看。
“哦。那我看看。”薛黎从房馨背后探过头去,看着镜子里的两张脸,忽然手一松,满手的绢花掉了下去。
镜子里的人,淡淡蹙起的眉、困惑而又清亮的眼,小巧的鼻子、抿起来显得有些口、耳,这一切组合在一起行成了一张陌生而又熟悉脸。
一张她每天早上都会对着,但是却从来没有认真在意过的脸。
薛黎忽然明白为什么房馨那么肯定李贤是真正在乎那个赵道生的。
薛黎忽然明白为什么房馨哭的肝肠寸断哭得万念俱灰。
薛黎忽然明白为什么房馨一口一个“你说地话一定管
薛黎忽然明白为什么当那个孩子望向自己地时候。有种莫名地熟悉感。
因为那个叫赵道生地孩子。长着一张跟薛丽娘万分相似地脸。
薛丽娘地五官很漂亮。但是不同与女子地柔弱美。她地美带着一种飒爽地英气。所以赵道生那张对于男子来说过于柔媚地脸上。很容易浮现与薛丽娘类似地表情。类似地气质。
房馨地眼泪。有一半多是因为那张脸吧。跟一张肖似李贤爱人地脸比起来。她根本还没开始就输地一塌糊涂了。而凭借着一张肖似薛丽娘脸庞地赵道生来说。当赝品遇到她这个正品。自然也会不战而败。
李贤承诺过。我不会去打扰你地生活。
李贤承诺过,我会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
可是他从来都没说过,我全。
他的理智可以让他做出对所有人都最好的选择,但是他的感情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喜好。就算是一抹影子。他也会情不自禁地细细收藏。
手上的花无力的掉落,薛黎茫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脸,这个不小心被发现的难题,自己要怎样解决。
月色很好,晚上宴会并不奢华,只是处处透露着一种家的熨帖舒适。房馨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坐在案前手足无措的小丫头了。进退得宜,妙语连珠,将一晚上地气氛把握的很好。既没有冷场,也没有提及尴尬的话题,大家所做的一切,就只有把酒言欢而已。
不管多长的铺垫,总会有步入正题的一刻。当晚宴过后,房馨借留宿薛黎,自己身为女主人要去替她张罗房间为由离开时,薛黎就知道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刻。
薛黎跟李贤说话的地方是一个小厅,两人面对面的相坐。李贤悠然自得的替薛黎煮茶,并没有抬头。而薛黎坐在那里,第一次体会到词穷两个字是怎么样写地。
最后,打破沉静的是李贤。三四年不见,他的外表比以前成熟多了,但话语中地改变过。递过刚煮好的茶汤给薛黎,说话地口吻如多年前的一样,“这几年在房州,你受累了。”
“还好,毕竟我不是一个人。再怎么苦也吃地消。倒是你,莫名的接了那么重地担子,实在是辛苦了。”薛黎低头转着茶碗。看着墨绿色的茶汤在洁如白玉的瓷碗里泛**点涟漪。提起辛苦,李贤绝对是最后资格说话的那个。太子的莫名猝死。还来不及伤心便已经被推向了高位。再紧接着,便是一波又一波的打击。在还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的母子关系,这次算是彻底的走到了尽头。
不管贬谪到再远再偏僻的地方。自己身边总有着亲人陪伴,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人替自己承担,那他呢?
“你不要太倔。毕竟,她还是你的母亲,你倔到最后也无能为力。”薛黎慢慢的抿着他的煮的茶,酸甜苦辣之后留在唇齿舌尖的便是那带着淡淡苦涩的茶香。
薛黎路过洛阳的时候便已经去拜访了武后,面对这对母子之间的火药味,她无能为力,只能两头的劝着。虽然现在面上看的是李贤占尽了优势,可是薛黎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我们之间,”李贤轻轻的抚着杯口,最后只能一声深不明告白。”
薛黎默然,的确,太子与皇后的争斗,不是母子之争,而是政客之间的斗争,这些朝堂上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管的,她能做的很有限。
“算了,我们不说这扫兴的话了,你说说你自己。孩子们还好吧?”李贤见她的沉默,主动将话题扯回到了一边。
“正是闹人的年纪,一天在家闹的鸡飞狗跳的,烦都被烦死了。”提起孩子,薛黎的脸上除了笑就没有其它第二种表情。
“那就好。”李贤脸上的笑容淡淡,只要她是幸福的,那自己的笑容也来的简单多了。
“那你们呢,你跟房馨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是一个好女人,你,”终于,聊起了这个话题,薛黎正准备一往无前的把所有话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个干净的时候,却被李贤一句话截断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我,”薛黎准备好的长篇大论被掐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没想到连你也不信我。”李贤的视线落在了下方,像是欣赏着手中的茶碗一样,只不过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我,”薛黎再度张口,却也只能蹦出这个字。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李贤的话化作了轻轻的叹息,其中有着不为人理解的厮,你见到过了吧。”
“那她们说的话你也相信了?”李贤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点努力,脸上的表情也除了木然别无其它。
“我,”薛黎此时除了当一只呵呵哈哈的应声虫之外,竟没有其它任何选择。
“我说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一个人,你相不相信?”李贤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薛黎的眼里除了认真还是认真,有一种渴望被别人认同的急切。
“我,我相信。”看着他的双眼,薛黎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看着他急需要被人肯定的样子,终于坚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李贤愣了片刻,然后侧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激动的表情,等感情平复了之后才回过头来,但说话时语气里仍然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我知道就只有你会相信我,你一定会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那还有谁能相信我!”
李贤一连三个相信的转弯,让薛黎吃了个定心果,相信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外面的留言如何,这人都永远没有变过。
“说说你跟那个人之间的关系吧。我听了那么多人云亦云,唯独没有听到过正主的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有了底气之后,薛黎问话就从容了许多。
“这个就说来话长个苦笑,这些天来他受到的非议不在少数,各方的压力都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看中了赵道生的美色才将其留在身边的,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收留这个孩子只是出于一时善心。
要是仅仅有别人怀疑也就罢了,可是这些怀疑的人里竟然还包含着他的朋友,他的兄弟,甚至他的结发妻子,李贤不能不感到四面楚歌。
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容易,雪中送炭的难。薛黎在他心目中一直处于一个特殊的地位,这会儿在孤立无援中能得到他的肯定,不得不说她让李贤的心情变得好多了。所以当下两人便就着温茶,娓娓的将起了那段被妖魔化的风流韵事。
你不是她(3)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某次宴会。那回我喝多了,所以就一个人后花园里散心,没想到被人一把撞了满怀。”李贤摸着杯沿,慢慢讲起了那几乎被忘记的开始。
“我当时没在意,只是想着这家的仆役怎么会这么莽撞。但是看着他吓的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样子,心有不忍,便顺手扶了他一把,只是这一扶,我才看出端倪来。”
“我扶了他起来,借灯光想看清是哪个莽撞的家伙,结果这次发现他满脸的淤青,整张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至于其它地方,更是鲜血淋漓,抓住我袖子的手很快就把我的衣服染红了。那个时候的他狼狈不堪,比街上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哪儿还有现在的半分秀美。”李贤摇摇头,脸上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我就算再见色起意,我也不至于看上那种货色吧。”
听到李贤讲起第一次见到赵道生时他的惨状,薛黎也被勾起了同情之心,很理解李贤的举动,“所以你看到他可怜就救了他?”
“嗯,差不多这样吧。我开始只是惊讶这家怎么会这么凌虐佣仆,等到抓他的人追过来了,才知道他是逃跑被抓住打成这样的。只是被抓回拉拷打,仍然止不住他想跑的心思,所以才会趁晚上大宴宾跑。”李贤点点头,同意了薛丽娘的说法“本来我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当时看着他被抓住时,不求饶也不哭泣,只是一双明明年轻应该充满生气的眼竟然会流露出那种死志,我就忍不住开口问人要了他。”
话说完了,李贤沉默的回想起当初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就是赵道生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心如死灰,让他动了救人的心思。
那种绝望。一时间让他心痛如刀绞。
曾经,也有那么双眼睛,那么个人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眼神。
他当时不明白这眼神后面的悲哀,所以放手任她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她便永远走出了他的生命。从此之后,她地快乐悲伤,幸福不幸都永远的与他没了关系。
所以,彼时彼地。他再次见到这种绝望的眼神时,他的心就被像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一样,他想让这种眼神消失。
“这个人我买了。既然是你府上地奴仆。你就出个价钱便是。”当时。他站在花园里如此傲然地对赶来地主人说。他很少仗着自己地身份欺压人。可是那次。他破例捞月地人一样。明明知道是虚幻。却也想让自己地手最大限度地接近着曾经地梦想。当然。这种隐秘地心思。他会也不想对薛丽娘说。他只能将重点都放在了赵道生地可怜上。“我当时救下他地时候。他几乎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儿好肉了。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才好起来。所以说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也许他被抓回去之后活不过一天就死之后放他离开。反而将他留在身边?如果当初让他离开。你现在也就不用承受这么多非议了。”知道李贤只是单纯地救人。薛黎感到很高兴。按照李贤地善良。做这种事很正常。并不引人意外。不过救了人就应该放他走。为什么还要留在身边。惹上这一身地是非?这实属不智。所以薛黎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你要知道你是太子。你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地误会。这不是硬生生地把把柄送到了别人手里。”
“你以为我不想?”说道这里李贤就想苦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了。“我开始想地也是救他一命之后。等他养好伤了再给他点盘缠让他出去。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可是没想到等他伤好了。我才发现这点儿完全行不通。”
“为什么?”薛黎不理解。
“你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地?”李贤反问了一句。看着薛黎迷惑地样子。知道她没弄清状况。于是只有为难地启齿。讲起为什么没有把赵道生送走。
“他从小就被人买下当娈童教养着。教授各种讨好男人地手段。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地他。除了逢迎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谋生地技能。从小被关在笼子里地他甚至连单纯地跟人打经验都不多。所以当我等他伤好之后把他送出去。他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他不善经营。没办法过活。我给他地钱越多。他就越危险。第一次我送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开个铺子过活。结果三天后管家去看他过地怎么样。发现他正被一泼皮堵在屋里抢钱。打地肋骨都断了。”想到这里。李贤就不住地摇头。他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