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成灰(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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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成灰(HE-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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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嗯了一声便不再作声,先前想问的许多事情也忽然之间变得毫无意义,萧桓看她柔顺下来,伸长手臂将她揽到身前低声道:“睡吧。”帐落灯熄,两人各怀心事慢慢睡去。




白玉凤首簪

  萧桓将刺客之事压了下来,并未上报顺钦帝,只将此事秘密转交提刑司查办,给顾弘范留足了脸面。隔天一早,颐儿自御史府打听回来如此这般一说,顾含章才稍稍放下心来。
  
  刚用过早饭,时辰尚早,老管家便匆匆赶来禀报:“宫里来了人,已在厅内候着王妃。”顾含章微讶,放下手中的书问道:“是殿下有事还是……”赵得四摇了摇头:“老奴没敢多问。”她略一沉吟,吩咐颐儿将皇后所赐描金木匣取来,拣了几件素雅大方的首饰戴上,跟着老管家去了前厅。
  
  来人约莫有四十岁年纪,身着枣红宫装,面容丰润、慈眉善目,一见顾含章便笑着迎了上来施礼道:“奴婢挽琴见过秦王妃。”顾含章敬她年长,连忙含笑扶起她:“可是母后身边的那位吃斋念佛的善人琴姑姑?”琴姑姑笑得眼角纹路渐起,高兴道:“不想王妃竟会认得奴婢。”她一面说着,一面朝顾含章挽起的发髻多看了几眼。
  
  顾含章心里一动,顺着她的目光伸手去摸了摸发间的白玉凤首簪,笑着问道:“可是我发髻没挽好?”她抬起了手,衣袖稍稍滑下手腕,露出她腕上的一对碧玉水纹镯,琴姑姑连忙摇了摇头,又盯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看了几眼,抿嘴笑了笑道:“这还是奴婢头一回见没蒙销金盖头的王妃,果真是花容月貌温婉可人,与秦王殿下站在一起真是璧人一对。”顾含章脸微微一红,这才想起大婚当日在宣德殿上走过来要揭去她盖头的可不就是琴姑姑,虽也没见过琴姑姑面容,这声音她倒是慢慢记了起来。琴姑姑又多看了那白玉凤首簪几眼,这才笑道:“皇后娘娘遣奴婢出宫来,是来请王妃入宫一叙。”
  
  皇后要请谁入宫,原本只需吩咐小太监传个口谕,此次竟特地让亲信琴姑姑亲自来请她,也不知为了何事?顾含章心里犯疑,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一声是,又笑着问道:“琴姑姑可知母后有何事要同含章商议?”琴姑姑笑吟吟道:“王妃进宫见了皇后娘娘自然就知道了。”
  
  。
  
  皇后所居含元宫在内宫城中央,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当中一座巍峨高楼被绿树清溪环绕着,飞檐冲天,雕栏如画,整个含元宫中,数十座亭台楼阁均出自巧匠之手,精美而又不失雄浑富贵之气。顾含章一面走一面细细地观赏,琴姑姑在一旁悄悄打量她,见她面色从容,仪态大方,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皇后早在含元殿内等候着,喝了半盏茶,琴姑姑领着顾含章进来,跪叩行礼,皇后笑了笑道:“都起来罢。”顾含章起身恭敬地立到一旁,皇后搁下茶碗由宫女扶着慢慢走过来,细细端详顾含章半晌,雍容端庄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些笑意:“真人倒比画儿上的还秀丽柔顺几分。”
  
  顾含章不敢多言,皇后问一句,她便恭敬有礼地回答一句,直至皇后忽地面色一沉:“含章,你可是有事瞒着母后?”她心里一惊,忙曲膝跪下道:“含章言无不尽,不知母后所说何事?”皇后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道:“我问你桓儿最近可安好,你是怎么说的?”顾含章肩背挺得笔直,镇定道:“殿下一切安好。”皇后将茶碗砰一声往茶几上一搁,严厉逼视她道:“那几日前京郊跑马遇刺又是怎么回事?”
  
  殿内倏地静了下来,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桓儿也便罢了,他从不同我说这些凶险的事,怎么连你也帮着瞒我?”皇后微怒,“可叹我连自己儿子的事都要听旁人提起了才知道!”
  
  “母后息怒。”顾含章掌心满是冷汗,只得将萧桓推出做挡箭牌,“殿下生怕母后担心,因此便将此事压了下来,特地嘱咐含章不得告诉任何人,以免扰了提刑司查案。”皇后皱了皱眉:“我可是听臻儿说,这刺客不都咬舌自尽了,提刑司又从何查起?”顾含章一愣,立即明白皇后对此事并非所知甚详,忙随了她的话点头道:“刺客虽咬舌自尽无法追查幕后主使,提刑司却需查明刺客身份来历好做备案。”她胡诌了一通,也不知皇后信不信,低了头默然许久,皇后似乎也不想再往下追究,挥了挥手吩咐琴姑姑扶她起来。
  
  “今后少随桓儿出去罢,也免得再牵累他。”皇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皇上极为看重桓儿,秋后立储多半是要将桓儿立为太子,含章你是桓儿命中吉星,可莫要辜负了母后对你的期盼。”顾含章低头应一声,在身前交握的双手紧了紧,不觉心头有些冷,她毕竟是个外人,无论在谁眼中不过都是秦王萧桓命定的吉星,在此情此景下除了点头,她还能说些什么?
  
  皇后面色逐渐和缓了,慢慢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又如先前一般和蔼道:“含章,你既已嫁入皇家,便要替你的夫君多作思量,趁还是新婚燕尔,抓紧些要个子嗣,莫要像瓒儿家那几个媳妇儿,一个男娃娃都生不出来。”
  
  琴姑姑在一旁笑着连声应和道:“是啊,王妃,早些生个小殿下也好让皇后娘娘高兴高兴。”皇后大抵心里头也是这般想,虽是嘴上说大皇子家的几位小郡主她也喜欢得紧,终究还是转头来笑道:“咱们皇家最要紧莫过于子嗣,早为丈夫生下男丁,正室的位子也坐得稳些。”顾含章听明白了这话中的暗示,虽是极不以为然,却还是涩然点了点头道:“母后说的是,含章记下了。”
  “那便好。”皇后松了口气,凤眸不经意瞟到她发间的白玉凤首簪,盯着看了许久,又撩起她腕间的衣袖轻抚着那对碧玉水纹镯,眸光闪了闪,不知为何竟微微笑了,“不曾想你与我的眼光竟是这般相似,当年我嫁给皇上时,陪嫁首饰十多箱,我独独相中了这对碧玉水纹镯与这支白玉凤首簪,大抵那时候年纪轻,总以为素净雅致才是女子该有的气韵。”大约是察觉失言,皇后不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道:“既是皇家的儿媳妇,往后还是多戴些金银首饰罢,莫要叫人笑话了去。”
  
  顾含章抬眼望向身前不远处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是这大齐的皇后,是唯一可以立在帝王身旁的女人,受人万般尊贵千般敬仰,但在那珠光宝气金银闪耀之下,谁能瞧见她的隐忍与疲倦?
  
  皇后又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出神,竟一句也没听得进去,琴姑姑喊了几声才将她唤回神来,顾含章蓦地抬头一看,皇后不知何时已由宫人扶着往内殿行去,满头珠翠一身华服,背影却是掩不住伛偻之态。她怔了怔,心中千头万绪混在一处,不由得有些茫然。
  
  “过会朝房便会散了,皇后娘娘已着人去请秦王殿下来接王妃回去。”琴姑姑笑吟吟道,“王妃便在含元殿喝茶坐会,奴婢去取些宫中的点心来给王妃尝尝。”顾含章忙道:“不必麻烦,我在宫内随意走走,等殿下来便是。”琴姑姑也不勉强,陪着她在含元宫四处走了走,忽有小宫人慌慌张张寻来道:“姑姑,姑姑,大殿下前些日子送来的翠玉枕收在哪里,娘娘嫌绣枕软,要换了翠玉枕去……”琴姑姑训了那小宫人几句,只得另寻了个宫女随侍顾含章,她便匆匆地回了殿内去。
  
  小宫女大抵怕生,怯怯地跟在顾含章身后一声也不吭,顾含章问她一句她便答一句,绝不多说半个字。离宫门不远处有个极大的荷池,碧波粼粼,水光潋滟,满池的莲叶在暮春的暖风中起伏着,池畔假山嶙峋,又有大片花圃,种满了怒放的牡丹,顾含章遥遥地在满目火红之中觑见一簇翠绿花苞,心头忽觉亲切,轻声笑道:“呵,这里也有你。”小宫女终于小声地开口道:“这是南梁女王送入宫中的牡丹,据说当中绿牡丹只得两株,一株便是在此,另一株……”
  
  顾含章还等她继续往下说,她却停了下来,有个清朗熟悉的嗓音接过去沉沉道:“另一株被送去了二哥的府上,听说最近似乎开了花。”顾含章还未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她镇定地转身朝他淡淡地颔首致意:“陈王殿下许久不见。”
  
  萧瑧清瘦了些许,虽然双眸依旧明亮,面容依旧英俊年轻,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变了许多,昔日的活泼开朗替作稳重沉静,仿佛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顾含章微讶,他已走得极近,稍稍俯下 身来直视她,眼中有着顾含章看不透的复杂神色。
  
  “真是巧,竟能在这含元宫里遇见你。”萧瑧望着她,不知为何竟笑了,“二皇嫂。”
  


花盛锦绣春

  顾含章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依旧温婉地笑了笑:“母后往偏殿去了,殿下若是再同我在此闲谈,耽搁了问安的时辰,母后可就要歇下了。”
  
  陈王萧瑧的母妃静妃红颜薄命,在萧瑧十一岁时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半年后便香消玉殒,皇后可怜萧瑧年幼丧母,将他接回含元宫与萧桓一起教养,因此萧瑧也是十分地敬重皇后,每日必亲自来含元宫中问安奉茶,陪伴皇后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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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前我已来含元宫问过安。”萧瑧打断她的话,淡淡地看了她身后低眉顺眼的小宫女一眼道,“我不过是听宫人说起二皇嫂在此,特地过来见一见。”说罢,对那宫女挥了挥手:“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小丫头迟疑地看了看顾含章,也不敢得罪陈王,应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顾含章立在湖畔的花圃前,盛放娇艳的牡丹映衬着她端庄秀丽的面容,不知花更俏还是人更娇,在这暮春的日光里落下浓浓一笔潋滟之色,萧瑧灼灼地望着她,目光更比晚春的暖阳还炙热。顾含章暗觉尴尬,避开他的眼道:“不打扰四殿下赏花,我去宫门前等二殿下。”
  
  她转身才走了几步,萧瑧追上来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含章!”她怔了怔,他又放低了身段低声央道:“你当真连听我说句话都不愿意?”顾含章霍然停下,转过身来直视他:“宫中人多口杂,请四殿下注意些。”萧瑧缓缓地松了手,喉头滚了滚望着她轻声道:“含章,若是从头来过,你会不会改变心意?”
  
  顾含章不躲不闪地回望着他,从容而坚决道:“不会。”或许她曾经当真在父亲布下的富贵局中对萧瑧生了些许的期盼,但在那皇家的残酷游戏开始之时,他却放弃了她。一朝逝去,再难求回。
  
  萧瑧自嘲地笑了笑,眸色一转:“含章,除了富贵荣华,二哥能比我多给你什么?”“二殿下光明磊落、顶天立地,我敬重他。”顾含章沉默片刻,忽地浅浅一笑,“最重要的是,南下千里,他并未放弃我。”萧瑧蓦地面色一变,许久才古怪地笑了:“原来,你却还在怨我。”怨么?她何曾是个执着的人?顾含章并未多作解释,只是笑了笑委婉道:“既然殿下再无他事,那我先行一步了。”
  
  “含章。”萧瑧忽地唤住她,面色复又平静无绪,只那双星眸亮得出奇,仿佛有两簇小火在他眼中灼灼燃起,顾含章讶然听见他沉沉道:“我不会放弃。”萧瑧望住她,眼神倏地如同苍鹰一般凌厉,依旧英俊年轻的面容上收敛了往日的爽朗豁达,棱角分明之间分明已是隐隐透出慑人的霸气。
  
  “等二哥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自然免不了,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他微微笑着,缓缓地逼近前来,顾含章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忽地有个温和的声音道:“这位可是秦王妃?”两人一愣,萧瑧抬眼一看,立时便神色如常地笑了笑道:“大皇兄,这位正是二皇嫂。”萧瑧自小与萧桓最亲,两人二哥四弟相称,到了另几个兄弟处,倒是都合了规矩,称呼皇兄。顾含章大婚当日蒙着销金盖头与萧桓一道拜过萧桓的叔伯兄弟,这声音也还是认得的,确是那位人人都赞其和善可亲的大皇子萧瓒。
  
  萧瓒与萧桓眉眼间有七八分相像,浓眉高鼻、身形挺拔修长,只是萧瓒不若萧桓那般英武伟岸,虽则高,却只是颀长俊秀,带了满身的书卷之气;他双目温润含笑,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笑着打趣道:“四皇弟可是在向你二皇嫂哭诉前几日摔跤时二皇狠狠撂倒你数次之事?”萧瑧的面色微微一沉,颇有些尴尬地看了萧瓒一眼,低声道:“大皇兄,此事不提也罢。”萧瓒随意笑了笑,转向顾含章歉然道:“弟妹等了可是有一会了?二皇弟被父皇留下商议神武军北伐之事,恐怕还有些时候。”
  
  萧瓒言谈举止温文平和,令人如沐春风,他的出现又恰巧替她解了围,顾含章暗暗感激,颔首笑道:“多谢大殿下,含章不急,含元宫内花开繁盛、缤纷绚丽,正好趁这功夫赏花。”萧瓒微讶,挑了挑眉直爽地笑道:“我原也是好奇弟妹是个怎样的姑娘,竟能让我那楞木头二皇弟动了娶妻的念头,因此借着父皇留住了二皇弟,我便赶紧跟着通报的宫人过来瞧瞧你。”他笑吟吟地眨了眨眼,认认真真端详顾含章片刻,点头赞道,“弟妹气韵出众,骨骼奇坚,怕是性子有些倔。”萧瑧在一旁看着,也不作声。萧瓒端详打量的目光端正无邪,顾含章也不觉别扭,微微一笑巧妙道:“女子虽不如男子血性勇猛,却也须得有三分牛脾气。”
  
  话音刚落,萧瓒拍手大笑:“好一个也须得有三分牛脾气!”说笑间,宫门前候着的几位宫人远远地传话过来:“秦王殿下到!”不远处随风妙曼舞动的翠绿垂柳荫中逐渐走来个高大身影,走到了近处,萧桓也不惊讶,牵起顾含章的手淡淡一笑道:“走罢。”夫妇二人向萧瓒萧瑧二人道了别,并肩出了含元宫去。
  
  杨柳依依,暖风习习,萧瓒长身玉立于湖畔,望着萧桓夫妇远去的背影沉吟半晌,忽地双眸微微一暗,轻声道:“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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