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成灰(HE》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落雪成灰(HE- 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到自投罗网?”她缓缓地望向顾含章身后的琴姑姑,厉声道:“琴儿,你怎么如此愚蠢!你领了含章进来,便是又为他们添了个威胁桓儿的筹码,你可知错!”
  
  琴姑姑泪流满面跪倒在地:“襄王爷将皇后娘娘自昭阳宫带走后便对奴婢说,若是不能将王妃引进宫中来,他即刻便会杀了娘娘与两位小郡主……”
  
  皇后哼了一声冷笑道:“萧烨恨我多年,我若是落到他手里,迟早是死,索性他一剑了结了我,同皇上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容宛两位郡主忽地揽着皇后脖颈哇一声啼哭,皇后听着心酸,抱着两个雪玉一般的娃娃咬牙切齿低声道:“就是不知此刻那畜生将他父亲抬去了何处!”
  
  这畜生所指便是萧瑧,顾含章脊背倏地窜起一阵凉意,帝后被囚,内宫城四处均是萧瑧与萧烨的人马,萧桓孤身陷阵,生死未卜。她想起清早窗外那一声凄厉的鸟鸣,那时起笼罩她心头的不祥预感此时已成了真。
  
  殿中一角的雕花石柱后转过一个人来对着顾含章恭敬道:“属下屠二,奉襄王爷之名在此等候顾小姐。”顾含章借着殿内明亮烛火稍稍一打量他,极眼熟的黑衣皂靴、绣翠竹腰带,面貌也是不陌生,却是她曾在御史府书房外匆匆与之擦肩而过的襄王府下人。
  
  她冷冷地望着屠二,清丽端庄的面容上依旧不减一分从容之色,屠二被她镇定又傲然的气势迫得悄悄退后了一步,讪笑道:“顾小姐无需担心,令尊御史中丞顾大人与我家王爷早有盟约,王爷自是不会伤害顾小姐。”顾含章当着屠二的面松了口气,重又换回了温婉含笑的面孔拍着胸口柔声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忽起惊变,琴姑姑骇然,张口结舌连道了几个“你”字,终究还是颓然地垂下眼去叹了口气。王皇后坐在上座,淡淡点头道:“谁都道良禽择木而栖,这木究竟是凤凰木,还是病木,谁能知晓?”
  
  屠二也不去理会皇后,拱手对顾含章道:“烦劳顾小姐跟属下往昭阳宫一行,事成后小姐便可随顾大人安然离去。”顾含章温顺地点了点头:“好,那便请这位大人前方带路。”屠二不知底细,领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还未到大殿门前,顾含章忽地唉哟一声低呼,他回头去看,顾含章屈身抚着足踝勉强笑道:“走得急,扭了脚骨,借大人手臂一扶,待稍稍歇会便好。”他不知有诈,当真走了过去伸了手臂要借她助力一把,顾含章纤手一扬,闪电般自袖中抽出短刀架在他颈间,低声喝令道:“让殿内看守的人退出大殿去!”
  
  屠二不吱声,顾含章手腕稍一用力,短刀在他颈间划开寸余长的口子,他忙朝门后柱后的下属挥了挥手,数十人犹犹豫豫退出了含元殿,琴姑姑四处查看一番,确认再无人在殿内藏身,既感激又愧疚地朝顾含章点了点头。
  
  “顾小姐这又何必,出了这含元宫,门外守卫也俱是王爷与四殿下的人,逆之不如顺之……”屠二讪笑着小心翼翼道。顾含章握紧短刀押着他往大殿门前走,只淡淡笑道:“好口才,难怪襄王爷会委你来说服我父亲,只是侍身于贼,倒是可惜了你这能耐。”
  
  屠二被她奚落一阵,面上又青又白,却仍旧不放弃游说她:“顾小姐切莫执迷,如今天下三分,二分已归襄王爷与四殿下,若是他日四殿下称帝,依着旧日情分,顾家必然也能……”
  
  顾含章不理睬他,谨慎地押着他出了大殿。遥遥望去,石阶下的血泊中赫然躺倒了一大片黑衣翠竹腰带的人,薛老六得了她的暗示已领着数百神武军齐整地立于阶前,见顾含章出来,均是大喜。薛老六暴躁性子,几步抢上石阶去,扭了屠二往阶下一推,手起刀落便将屠二脑袋砍了下来,顿时血溅三尺染红白玉石阶。
  
  这是顾含章头一回亲眼见到杀人,屠二颈间的鲜血汩汩地沿着阶下石板的缝隙流淌开来,猩红妖冶,惊得她掩口低呼一声。这场景她不是头一回见,十一年前的元夕夜,她的父母也像屠二一般悄无声息地便没了气息卧倒血泊中,惊骇的回忆随着满地猩红一道窜入她脑海,她蓦地胸腹间翻江倒海,忍不住扶着一旁白玉栏杆干呕起来。
  
  琴姑姑追到门外,也是惊呼一声,哆嗦着掩面过来扶起顾含章,递了块干净帕子给她,欲言又止地叹了一声,忽地朝着她跪下郑重地叩了三个头,顾含章颤抖着双手扶起她来,自坐上小轿往宫中来时便强压下的恐惧此时全然迸发,她一张口,声音更是微微发颤:“姑姑不必如此,往殿内去照顾母后罢。”
  
  她勉强扶着白玉栏杆缓了会才好了些,低声问道:“老六,其余几座城门情况如何?”薛老六对顾含章颇有些敬佩,拱手恭敬道:“永安门与定礼门都是襄王的人马把守,属下按王妃所示一路跟着小轿往崇庆门来,领着兄弟们杀了守门的三百余人,此时崇庆门也是咱们的人马。”
  
  神武军素以骁勇闻名,一番厮杀下来,重伤崇庆门三百人,几方受伤的却只十数人。顾含章望着阶下众人身上沾了殷殷血迹的银甲,忽地便热泪盈眶道:“感谢诸位能与殿下同生共死!”她说罢,向着阶下数百余人盈盈一拜,数百神武军将士慌忙跪地,薛老六大声吼道:“为大将军战,死亦何妨!”
  


劲风展旌旗

  含元宫附近的值守禁军听得响动,迅速赶到殿前来,两边一交锋,神武军个个如出柙猛虎,将两百余禁军杀得节节败退,薛老六抡圆了大刀暴喝一声:“兄弟们,杀他个片甲不留!”话音犹在含元殿前空旷上空回荡,凌厉刀光过处,亡魂又多了数个。剩余的禁军一看势头不妙,忙纷纷丢了刀枪跪伏在地请降,顾含章命人押到偏殿看守,又吩咐琴姑姑照看好皇后与容儿宛儿,琴姑姑一惊,死死捉住她的衣袖惶然道:“王妃往哪里去?”
  
  “昭阳宫。”顾含章将短刀重又纳入袖中,低头望向琴姑姑憔悴又惊惧的面庞,坚毅决然地低声道,“殿下在哪里,我就往哪里去!”
  
  皇后怔怔盯着她看着,灰败面容上逐渐有了光彩,她喃喃低声道:“曾几何时我也曾对皇上说过这样的话,可惜,到了这个时候我都没法跟着他一道去。”
  
  顾含章立在她身前心酸地听着,张了张口要宽慰几句,皇后却蓦地抬起头来从容且威严道:“去罢,孩子,桓儿素来英武聪慧,必不会令你我失望!”言之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片刻之间的灰败颓然骤然褪去,顾含章为止一振,应一声便出了大殿去。
  
  薛老六奉萧桓之命保护顾含章,自然是拦着她,顾含章往昭阳宫方向远远眺望着,镇定道:“殿下不是早有安排?宫内宫外多是咱们的人马,若是老六你不放心,尽可分一半人马随我一道往昭阳宫去。”那一阵原神武军前锋十八骑的三四人时常出没秦王府,萧桓虽不曾刻意瞒着她,她也从不去过问,只是当作不甚在意罢了。
  
  薛老六一愣,嘿嘿笑了几声,便也不再拦着她,亲自挑了一队精壮汉子护送顾含章往昭阳宫去,其余两百余人留守含元宫保护皇后与两位郡主。顾含章简略交代几句,在马上翘首望了望远处的几重宫门,挥鞭策马往含元宫外急奔;秋风飒飒迎面扑来,吹拂起她的衣裙,如红云一般,迫得道旁火红的枫叶也黯淡了光彩。骏马如游龙,丽人如惊鸿,遍地金黄满目赤红之间只见那一抹白马红衣的矫健英姿,便如萧条秋色中的一道虹,振奋了跟随在她身后的百余名将士。
  
  刚过了金璧桥,自定礼门攻进内宫城的楚城率两百神武军迎面行来,在距顾含章还有四五丈远处停下了,矫捷地跃下马背单膝跪地抱拳道:“神武军弓箭营楚城见过王妃!”顾含章还不及欣喜,弓箭营将士忽地勒马向两边分开,中间飞出一团红云,到了近前才停下,马上的娇小身影不顾小红马未站稳,几乎是滚落马背,跌跌撞撞跑到顾含章跟前抱住她垂下的手臂便嚎啕大哭。
  
  顾含章忙下马扶起她,在她耳旁低声道:“颐儿,这许多将士们看着呢。”颐儿俏脸红了红,胡乱抹去眼泪埋怨道:“小姐莫要丢下颐儿!”她又嘟囔了几声,卸下背后背着的革囊递过来,顾含章伸手一摸,顿时惊喜地抱住颐儿笑道:“好姑娘,谢谢了。”她翻身上了小红马,将白马让给颐儿,原想催颐儿回府去,颐儿却捉紧了马缰不肯掉头回去,楚城在一旁看着,黝黑的脸爽朗地笑开道:“王妃不必担心,崇庆门、定礼门此刻都是我们的人马,老七已带人往永安门去,押后的秦三哥过不多久也将会从玉华门进宫城,城内城外尽是殿下布下的天罗地网,颐儿姑娘便是跟着,也无甚危险。”她稍一迟疑,永安门方向一声尖啸,楚城大喜道:“老七得手了!”顾含章顾不得想太多,匆忙点了点头,低声道:“去昭阳宫。”
  
  小红马一马当先,颐儿骑白马紧跟其后,楚城不放心,一挥手,数百将士分为两翼拥着两人直往昭阳宫去。
  
  。
  
  昭阳宫前,箭簇如急雨,骑兵营用的又是连弩弓,禁军远远不敌,几轮盾甲替换不及,中箭倒地已死伤数十人。冷箭无眼,卫丕却铁青了脸立在殿前廊柱下不肯走,不知谁失了准头,嗖嗖几箭破空而来,钉入廊柱,用力之劲箭头之锋锐,入木寸有余;卓青难得的有了同僚之义,与顾弘范一左一右将这倔老头儿强行拖进偏殿内躲着,才避过了凌乱箭雨。
  
  形势逐渐分明,萧桓立在铁盾后眯眼看着负手立在骑兵营阵前的萧瑧,神色却丝毫未动,沉声道:“四弟,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若是你现在收手,父皇面前我会替你求情。”
  
  萧瑧英俊年轻的面容微微一僵,蓦地哈哈笑道:“二皇兄,时至今日,你还将我当成孩童?父皇面前谁更能说上话,不是早已天下尽知,我又何须你来替我求情?”他面色一整,星眸中尽是傲然之色:“父皇病重昏迷,我已将他安置静养,如今圣旨在我手中,太子冠服由我接下,待父皇百年后,我便是这大齐的新皇!”
  
  襄王原是负手立在一旁听着,萧瑧语气越发狂傲,他皱了皱眉低叱一声:“臻儿!”萧瑧微微偏首看了他一眼,收敛了些气焰,稍稍沉默了片刻,望着萧桓的明亮双眸中隐隐可见自嘲:“二哥,你我同为父皇的儿子,父皇眼中却一直只有你一人,时至今日,我萧瑧终于也能昂首挺胸立在这昭阳宫前。”他顿了顿,忽地便哈哈大笑道:“如今天下人尽赞陈王骁勇睿智,谁还能记起秦王?”萧瑧霍地抬眼望向萧桓:“二哥,天下三分,二分已归我,这金龙座终究是我的!”
  
  话音犹在昭阳宫前回荡,萧桓默不作声地往远处淡淡瞥了一眼,再回身道:“四弟,骑兵营箭筒已空,如何再战?”
  
  箭雨已慢慢缓下,两边的箭已逐渐告罄,再战也不过是多添几具尸首,禁军索性已架起盾墙抵挡箭雨,偶尔有利箭擦过盾牌掠到萧桓身前,他只伸长手臂轻轻一捞便将那长箭抄入掌中。蓦地永安门方向一声长啸,林青面上肌肉动了动,上前一步抱拳道:“禀殿下,钱根生永安门得手,已往昭阳宫方向来!”
  
  萧桓面上并无喜色,只淡淡点了点头,身后不远处马蹄声声声如雷,如震动大地一般席卷而来,四百骑精兵个个威猛剽悍,胯 下战马昂首阔步,气势如虹。当先一人是前锋十八骑的钱老七钱根生,他一手按缰,另一手紧紧握着黑底金字的旌旗,一身战甲在秋日正午的日光下分外灼目。那旌旗被拂过昭阳宫前的劲风展开,猎猎作响,当中“秦王”二字苍劲有力,气魄慑人!
  
  “大将军!左营钱根生破永安门,斩杀百余麒麟卫!”钱根生跃下马鞍跪地高声道。麒麟卫是襄王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兵将,今日分布各门,不到一盏茶的时辰三门便已被攻破,在偏殿躲着的卓青与顾弘范都是面色大变,唯有卫丕镇定自若,既不惊也不喜。
  
  襄王萧烨负手立在石阶上看着,神情颇为漠然,仿佛他只是个看客,只是当钱根生提及麒麟卫时他才微微皱了皱眉头。五百余禁军、四百左营神武军,与四百骑兵营弓箭手相较,优劣顿显,萧瑧低喝道:“停!”萧桓几乎是同时也挥手喝止,两边人马迅速退了下去。
  
  “四弟,不曾想这么快便要与你兵戎相见。”萧桓沉沉道,他的面容如常冷峻,只在虎目中微微露出些惋惜之意,“我不愿在这宫中大开杀戒,就你我比试一场定输赢,如何?”萧瑧微微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英俊的面容上神色变了数变,沉声应道:“好!”
  
  兄弟二人自小在一处学武,时常在艳阳下比剑,早已有了默契,萧瑧一挥臂膀,一柄短剑自袖中弹出,他闪电般扣在手中一推剑鞘,那短剑的两尺锋芒便脱了束缚,在日光下隐隐透着寒意。
  
  “二哥,若是你不曾带剑,便要赤手空拳与我比试。”萧瑧淡淡地望着萧桓,“幼时王叔定下的规定你该不会忘了罢。”
  
  幼时习木剑,忘记带剑便要以拳脚与木剑缠斗,萧桓模模糊糊想起年幼时的时光,微微一笑道:“怎会忘记?那时四弟时常忘记带剑,王叔问起时我也便说不曾带,倒是数回被罚着一道在竹林里跪了两个时辰。”他望向面有微怒的萧瑧,虎目中闪过一丝感慨,随即便沉沉一笑,单手自腰间缓缓抽出一柄雪亮锋利的软剑。萧瑧面色骤然沉下,低声道:“蛟腾?”蛟腾剑柔软轻薄,是昔日镇国将军梁照河之物,在场众人但凡认得这柄剑的,都露出惊讶之色。卫丕在偏殿内看着,古怪地捋着白须笑了笑。
  
  “秋水我未带在身旁。”萧桓眼中有着淡淡的嘲讽,“进昭阳宫不得带剑,只怕是王叔之命罢。”萧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开口道:“臻儿、桓儿,速战速决!”



峰回路陡转

  长天对蛟腾,在兵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