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斯的出声打破了几人之间的静谧氛围,几人都诧异的抬头看向那小斯。应想想也不例外,她蓝眸微抬,静静的看着对面舫上的人,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并不回应,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她并不觉得自己会认识除秦少臣他们以外的其他人。
“这位相公……”那小斯对应想想的态度有些意外,却不见丝毫恼意,正欲再开口邀请。
“我并不认为,我认识你家公子!”应想想微凉的声音打断那人欲开口说的话。
“我家公子说……”那小斯闻言更显意外,他深深看了应想想一眼,继续道,可话还没出口又再次被人打断。
“在下梁煜,如此,公子可愿赏脸?”声音醇厚而低沉,悦耳至极。
“公子你……”那小斯见他家公子居然亲自走了出来,大感诧异,正欲出声询问,那人却抬手阻止他要说的话,小斯只好禁声。
是他!应想想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来人依旧一身锦衣华服,正是昨晚她与凌和他们走散时遇到的那个男子,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当时就让她震撼不已,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是有绝对能力的人才足够拥有的,那种霸气天成也是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散发出的气势。那人依然戴着面具,她也依然看不见他的脸,但就是那样一双眼睛与那震慑人心的气势就足够让人仰视的了,应想想静静的看着对面舫上那人,一时心思百转千回。
86。第二卷 江湖篇…第84章 移船相近
“自然!”应想想对上那人的眼,面容如常,态度不卑不亢。
“无香,把画舫移过去一点,接公子上来!”梁煜闻言也不再多说,低声吩咐身边那小斯后就转身进了画舫,在他转身的瞬间,目光不经意的从秦少臣几人身上掠过,仿佛轻鸢剪影般。
“小应……”就在应想想要跨到对方舫上的时候,凌和有些担心的叫住她,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看向秦少臣和宁楚暮,希望那两人说句话,却发现那两人似乎并不担心,只是眼神都定定的看着方才那个梁煜离开的方向。
应想想知道凌和是担心她,她对着凌和摇摇头,随即笑了笑,之后毅然去了对方舫上。她本不是好事之人,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梁煜不容小觑。然而,她之所以会同意过去,更重要的是,凭着她敏锐的直觉,她在那人身上并没有嗅到丝毫危机感。仿佛,那人让小斯来传话,根本就仅仅是为了认识她这个人而已。
“请!”那小斯见着应想想上来,立刻替她拉开画舫的帷帘,恭敬的站在一旁。应想想向他点头,提步迈了进去。随后小斯就将画舫开远,离开了秦少臣他们的画舫。
秦少臣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画舫,邪魅一笑:“梁煜?呵,他也倒是胆大!怎么,他是料定我们奈何不了他吗?竟然敢这般狂妄的自报家名!何况,还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宁楚暮只是看着离他们不远处的那艘画舫,仿佛并没有将秦少臣的话听进去。
凌和闻言却微微一惊,难怪那二人看小应上了他们的舫却丝毫不见急色,原来竟是这般。她方才也听到了“梁煜”这个名字,不过那时她并没有多想,但如今,据秦少臣的话来看,就不允许她不多想了。梁煜,灵刖国的七王爷,当今灵刖国天子唯一的哥哥。梁煜其人,不论是文韬还是武略,丝毫不输给灵刖国当今的皇帝,而他又是比灵刖当今国君年长,按理说,灵刖国的帝位本来是非他莫属的。然而,他却无心政事,对那众人皆仰望不及的皇帝宝座弃如敝屣,生生将帝位让给了他的胞弟,他自己只作了一个闲散王爷。他之所以排名第七,还能有机会作皇帝,是因为灵刖国的其他六位皇子都在他们十四岁那年,一个一个离奇死亡,至于原因,至今无人清楚。奇怪的是,从梁煜开始,乃至梁煜之后,就再没有过皇子离奇死亡的事。也正因为这些个原因,梁煜的名声在四国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应想想走进画舫,舫内的摆设极是雅致,简单而不失大方,朴素却不失精致,不难看出,主人是个很有雅兴的人,对这方面的要求不低。然后她嗅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顿时通体清**无比。她之所以闻得出是檀木香,是因为襄阳曾经给她送过一个散发檀木香味的音乐盒。那段时间,她直觉要出什么事,总是心神不宁,睡眠自然也就不好,襄阳是学医的,当然知道檀木香可以凝神静心,所以出去实习的时候就给她带了一个檀木音乐盒回来,说是有助于她放松心情,那个音乐盒只要一发声,里面就会散发出檀木香味,往往熏得她满屋子都是檀香味。后来,她也忘了那个音乐盒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她唯一记得的是,那次是真的出事了,对象是她的父母。那时他们去西方的一个国家考古,在大雪天里,他们二人与其他考古成员在雪域里分散了,没有其他队员的扶持,没有取暖的东西,食物衣物也在大队里,白茫茫一片又找不到出路,若不是后来的一架直升机路过那片雪海,她的父母在那次的考古里差不多就已经丧命了。
“离枫,奉茶!”梁煜看着应想想走进来,对着舫内的另一个小斯吩咐道。
“是,公子!”那小斯恭敬答道,然后手脚利索的就给应想想斟了一盏茶。
“请坐!”梁煜看着应想想,缓缓道。他昨晚果然没看错,这个人的目光,果真够坦诚,昨晚的那一见给他的感觉极震撼。这么久以来,除了那人,再也不曾有人敢这么坦诚而不带任何其他情绪的看他了。这个人的目光,几乎是让他一瞬间就记起了那人,那人,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每每忆起都伤得鲜血淋漓,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碰到一个这样的人,那种感觉复杂得让他无法言喻。但是,昨晚这个人面具落下那一刻,他就知道,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所以,他看着这个人离开,没有任何行动。然而,今日上午再次遇到这人,他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陌生而又隐隐有着熟悉的人,在他要埋葬掉这一切的时候,恰好出现,是不是冥冥中真的自有安排?
应想想依言落座,她也不开口询问这人找她来的原因,她静静等着。她看着对面这人,他脸上的神情她太过熟悉,她知道,他在回忆,他脸上的伤痛那么明显,明显的她想看不见都不可能。这个人,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又或许,看着她,在缅怀什么?
87。第二卷 江湖篇…第85章 梁煜番外(一)
我叫梁煜。我是灵刖国的七皇子,在我之上,还有六位皇兄。身在帝王家,是我生平的一大憾事,我无心政局,对于那些官场的尔虞我诈,我也尽量远离。然而,我后来才知道,并不是我无心夺位,就可以独善其身。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
他叫梁泛舟,我**见他是在七岁那年。父皇微服私访了一次,也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父皇的微服私访竟是到遥远的横垣国。父皇归来时带回一个只有三岁的小男孩,他在大殿上,对着满朝文武宣布,说这个小男孩今后就是灵刖的十一皇子。天子发言,谁敢有异议,于是,灵刖国无端的多了一个十一皇子。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真的是父皇的亲骨肉,不过是遗留在民间的罢了。父皇三年前去过横垣的壕洲城,在那里,他临幸过一个民间女子,据说,父皇对那女子竟是真心的,只是那女子不愿随父皇回灵刖,于是父皇也就随她,然后他每年都要微服私访一次,也是为了去看她。那个女子给父皇诞下一个男婴,女子央求父皇将那孩子留给她,不要带去皇宫,父皇也都一一允了。可是后来那女子染上重病,也就是父皇带回小男孩那年,他去看那女子,谁知那女子竟已经西去,父皇自是悲痛不已。那个女子,因为父皇的原因,早已与家里断绝往来。父皇怜那孩子孤苦伶仃,所以就带他回灵刖国了。
莫名的,那个小男孩喜欢跟着我,他告诉我,他叫梁泛舟。他娘亲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故土壕洲是个水域之城,到处都是河流,处处都可以泛舟,他娘亲是希望他可以**人生,泛舟畅游漂泊,不为功名利禄所缚。
也许真的是泛舟的娘亲教导有方,他真的无心名利,这一点,和我倒是志同道合。因而,打心里,我也挺喜欢他的,所以,以后的日子不论做何事,我们也都在一起。然而,泛舟太过优秀了,渐渐的越发露出锋芒,这自然是要招嫉恨的,但是泛舟太过单纯和善良了,他竟然不懂得要韬光养晦。父皇原本就特别**爱他,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大有排除异己,立他为太子的趋势,朝中看重泛舟才能的人也大有人在。于是,大势所趋,自古以来的夺位之争开始在灵刖国上演,然而,所有起心害过泛舟的皇子都一个一个离奇死亡,没有人知道原因,直到如今,我也依旧无解。
到我,再也没有皇子离奇死去的事发生,朝中怀疑我的人自然是大有人在,不过,我并不介意,依旧每日与泛舟一起。泛舟的太子之位,几乎是毫无悬念了。然而,就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一切都变了。
十五岁那一年,我与泛舟去他的故土壕洲。夜晚我与他出去划船游玩,泛舟调皮竟跳到河里去抓鱼,半天不上来,渐渐地我有些担心,出声唤他也没有回应,最后我也跳进河里去找他,谁知那人竟是为了逗我,故意让我着急。之后他就不**船去,非要在河里玩闹,两人身体的接触,又是在河里,使我惊惧的发现,我对所有侍妾都没有反应的身体竟然起了反应,我惊惧难当。然而,就在我还沉浸在自我恐惧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唇竟被一片温热覆盖,泛舟竟然在吻我。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全身的血液分作两头,一头是大脑,我蒙了,我羞愤难当,无地自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脸上因为羞愤红成一片,我觉得自己疯了,我们都是男人啊,而且,那人还是我的亲弟弟!我猛的一把推开泛舟,那人震惊的看我,似是还不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年,泛舟才十一岁。我只当他不懂事,但对于我自己,我的身体竟然对泛舟起了反应,这让我无地自容,同时也接**,我无法原谅自己。
因而,从那以后,我开始疏远泛舟,泛舟曾委屈的来找过我无数次,我一慨置之不理,以后泛舟就再也没有找过我,我在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失落。再后来,泛舟的种种表现越发的优异,父皇要对他进行单独辅导,他又偏向武学,而我又喜舞文弄墨,所以,虽是在同一个皇宫里,我们二人见面的次数却不是很多,而且,即使每次见着面我也当做没看见。有一次,我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见过他了,遇到他时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从此以后就成了我的梦魇,泛舟看着我,眼角眉梢处都是冰寒。他变了!
之后的几年,我们都是这么不冷不热的过来的,我和泛舟终是渐行渐远。而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从和泛舟分开后就没有一天是真正过得开心的,我的一切快乐,仿佛都在十五岁那年终止了。心里永远空出了一块,我的身体也依旧对所有侍妾没有反应,它唯一会起反应的时候就是我每每想起泛舟时。我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绝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
在我十九岁,泛舟十五岁那年,龙郢国扰我边疆,泛舟主动请缨去退敌,父皇当然不肯,泛舟态度决绝,毅然前往。他果真本事了得,不出半年就平定了战乱。然而,令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是,泛舟取得胜利后却不班师回朝,他竟然修书给父皇说,他要镇守边疆。
那一镇守,他竟是三年不曾回过一次朝。
88。第二卷 江湖篇…第86章 梁煜番外(二)
泛舟三年坚持不回朝,父皇思念他心切,竟生生**出病来。我不忍见父皇如此,同时,我也想见他,那种从他走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没有一天断过。所以,八年来,我**主动联系他,我修书给他,书上只写了几个字:父皇病重,速归。
不出一个月,泛舟果然归来。十八岁的他,早已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他越发英武**,俊美迷人,浑身都透着一股阳刚之气,他面容的轮廓越发清晰,一双漆黑的眼眸冰寒慑人,几乎无人敢直视他,包括我。而他却敢直直的看着我,一双眸子里不带丝毫情绪。
在父皇的强烈要求下,泛舟终是没有再去边疆。也是在他留在京都的一个月以后我才知道,在边疆那三年,泛舟竟然爱上了琴,他从来不喜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在边疆的那三年竟也练就了一手好琴。我听说他从边疆带回了一把琴,甚是喜爱,就连擦拭都不假他人之手。然而,就在我二十三岁生辰那日,他竟将那把琴送给了我。我生辰那日,前来道贺的人不少,我却没有想过,他竟也会来。因为自从他从边疆回来后,我们二人除却在朝堂上不得已对上几句话,其他的时间都几乎形同陌路。在我的生辰上,他一言不发,只坐在角落里喝酒,上前去跟他搭话的人,他也不甚理睬。后来,前来道贺的人按照惯例送礼,他也跟着站起来,他送我琴时依然没有同我说话,只将那由上好锦缎包裹的琴递给我,然后就转身出了我的府邸,仿佛,他来这一趟,就只是为了将那琴交给我。后来,待客人都走后,我将那琴层层包裹取下打开来看,那是一把由上好的檀木做成的古琴,我当时的了解也仅此而已,却不曾想过,那琴竟是另有乾坤。我爱那把琴,但我却从没有弹过那把琴,因为每每看着它我就会想起泛舟,**的想,想不顾一切的去找他,去跟他说那迟来许多年的抱歉,所以,我几乎是从来都不敢靠近那把琴。
这些年来,泛舟的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每年必会回一次横垣的壕洲去过面具节。在我们很要好的时候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他会如此坚持,年年都不惜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回壕洲去过面具节。他告诉我的答案是,那是他母亲的坚持,因为很多年前,边塞的靼虏入侵横垣的壕洲,壕洲惨遭屠城,因为有了那个带面具的侠士,壕洲才得以幸运。更甚,那侠士当时是在屠刀之下救了他娘亲的父亲,也就他外公的。可以这么说,因为那侠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