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可是，没有如果……
襄阳见她看着自己发愣，笑了笑，灿若昭阳，俯身过去吮掉她眼角的一滴泪珠，“乖，等我。”他说完抱了她一下，随即放开，朝苏漫感激的点点头就走出了客栈。襄阳方才的那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突然，应想想完全怔住，因为曾经对彼此太过熟悉，身体才没有自觉反应要推开他。
“走，进屋去，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苏漫拉着应想想进房，她确实是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也有好多话想问她。
“你说什么？”苏漫看着应想想，有些怀疑自己历来就好得出奇的听力，她竟然听到应想想说，说她爱上了别人，一个古人。
“苏漫，我爱他。”应想想深深闭眼，再重复了一次。
“那襄阳呢？”苏漫紧紧盯着她，“襄阳怎么办？他那么爱你。想想，你知道你消失了之后，襄阳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力，吃了多少苦吗？他把工作都辞了，拒绝他们医院院长推荐出国与国际专家共事的机会。他为你出了车祸，为了救你一幅画，差点葬身火海。就更不用提在古代这些日子的举步维艰了。想想，我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可是，我看得出，襄阳他，是用生命在爱你，他千里迢迢前来找你，你却负他，想想，你让他何以自处，情何以堪？”
应想想泪凝于睫，别开视线，不想再听下去。
苏漫并不是就一定要看她难受，她也转过头，“说说你和那个人的故事吧。”她倒想听听，那人是何方神圣，让应想想这个冷情的人在短短一年之内就爱上了，而且还是在她已经有了襄阳那样一个优秀男朋友的情况下。
于是，应想想简明扼要的跟苏漫讲了一下她和宁楚暮，尽管她说得再简洁，苏漫还是听懂了。她心里也有些讶异，没想到在这古代，竟然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人。
苏漫严肃的看着应想想，问：“所以，你现在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经过无数次验证，她绝对相信应想想的那些直觉。在她看来，应想想其人，真的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她准得过分的直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未卜先知。若不是应想想，苏漫早就不在人世了，那一次，他们公司派人去签一个合同，苏漫在上飞机之前接到应想想电话，她让她不要上飞机，理由是她觉得会出事。苏漫听了她的，第二天新闻果然报道，说那一架飞机在海洋上空爆炸，机毁人亡，无一人幸免。诸如此类的事，时有发生。所以，应想想说的，宁楚暮跟她在一起，会不得善终，她绝对相信。
应想想点头，“是，所以我们提前一天走。他现在还在昏迷，我想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京都。”
苏漫沉默了一会儿，“那你的头痛……”
应想想道：“自从我下定决心和他分开以后，就很少痛了。”
苏漫点头，还是问出她心底最深的顾及，“你既然和他…万一……”应想想有多洁身自好，苏漫相当清楚，她曾经还打趣她，说当今社会，风气开放，就算全世界的女人在结婚之前都不是处女了，但她一定还排在全世界之外的，可如今…原来，不是不可能，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人。
应想想知道她想问什么，“不会。”因为她走的时候，秦少臣给了她一颗药。
238。第三卷 京都篇…第238章 认真的雪
京都内人头攒动，行人摩肩擦踵，更惶论要骑马，所以马是雇在城外的，三人带着简单的行李，一路往城外的方向而去。应想想有些恍惚，最开始赶路时也是三个人，后来有了凌和才变成四个人，去夜澜，就只有两个人。如今，又是三个人，却早已不是当初的人，现在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她看向身旁的两人，很久以前，他们三人也经常在一起，苏漫是自己非要缠着她，之后又老抱怨当她和襄阳的电灯泡，尽管如此，她下次却一样没脸没皮的粘上来，美其名曰，可以吃白食。
“小七，你说的那个卢照真有那么漂亮？”凌和见应想想情绪明显低落，不由得想逗她说话。
应想想微怔，她笑了笑，“漂亮是个很官方的词，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你形容她的容貌，如果她是出现在中国古代的，那么，我估计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就得改写了。”
苏漫诧异，似是没想到应想想竟给出那么高的评价，她倒真有几分好奇了。于是，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是认真的问：“莫非，比我长得还美？”
应想想错愕，就连旁边的襄阳也弯了唇角。不过，应想想得承认，苏漫也确实是长得极好看的，大学时还是他们美术系的系花，她有着一张明星脸。应想想还记得，有一次她和苏漫去别地写生，在逛街的时候，苏漫曾被星探挖到，苦口婆心劝她走明星路。不过苏漫其人，总是不走寻常路，别人千方百计想当明星，她却弃如敝屣，当时就义正词严的拒绝了。想到这儿，应想想阴霾的心情总算有了丝毫的好转。正准备回句话……
“下雪了！”苏漫惊呼出声，她来古代这么久，整个漫长的冬季都没有下过雪，可如今在这冬末却飘了雪，她还真觉得意外。
应想想也愣愣的看着那飘飘洒洒的雪花，真的下雪了！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她来的那一天是初春，也在下雪，如今是她离开宁楚暮，整个冬季都没落过雪的衡垣，又在下雪。
“嗯？”应想想抬眸，襄阳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他替她紧了紧衣服的领口，拂去了她额发上的几点残雪。应想想这才知道自己又走神好久了。
“冷吗？”他拉起她的手在口间哈气，等暖和些了才在唇上轻吻了一下，眸中是如水的温柔。
应想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曾经也有一个人，总是在问她冷不冷？襄阳见她又在走神，心里一痛，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想想，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后都不会了。”
苏漫突的觉得眼中酸痛难当，别开头，悄悄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提高声音，“我说，我的存在感要不要这么差呀！”彼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马匹就在前面不远处。
襄阳这才放开应想想，见她眼角有泪，他用衣袖轻轻为她拭去，他说：“想想，我来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说完牵起她的手往马匹的方向走去。
“小应…”蓦地，一个白色的身影飞身跃至二人面前，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应想想如遭雷击。她赫然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头中一片眩晕。又是那幅场景，在风雨楼时，他来找她，一身的血，就像此刻一样。他面色白得吓人，只穿了中衣，白色的衣衫上又染了大块大块的鲜血。应想想心里大痛，只觉得呼吸困难。
宁楚暮看着那二人交握的双手，身形晃了晃，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冰凉，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看着她，低低开口，“小应，不要离开我，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他目中含泪，隐隐的全是祈求。他低低的声音就似怕惊扰到她。
应想想心里剧震，看着这样的他，她心痛想死去。良久，她抬起头，蓝眸幽深，“我记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转过头，不敢看他的神色。
宁楚暮痴痴的看着她，“我不介意，都不介意。”他伸出手，手上是那支碧箫，“凝血剑，我给你。”他的身子再度晃了晃，“天玄镜，我给你找，好不好？小应，我强迫你跟我成亲……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小应，不要离开我，求你……”他说完一直强撑的身体轰然向下倒去，但他极力稳住，只单膝跌在雪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应想想惊恐的瞪大眼，嘴唇张了张，还是忍住没有上前，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此刻上前了，所有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
凌和拉着秦少臣胳膊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在泛白，她看着秦少臣，“你不过去？”
雪无声的下，秦少臣临风而立，似是没感觉到胳膊上的痛意，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边，“死不了。”
凌和诧异的看他，也不再多言，再度将视线移向那边。
应想想声音冰冷，“宁楚暮，我以为你会有所不同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怎么？想死缠烂打？”她冷冷的笑了笑，“我应琦也没有多出色，我就好奇了，我到底哪里吸引你，竟然会让你做到这般，还将挚爱的凝血剑拱手相让。我以前是想要凝血剑，不过现在嘛，我突然就对它没兴趣了。”她顿了顿，“我这个人，最烦被不相干的人缠着，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什么？我改。”她说完嘲讽的看着他。楚暮，恨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那就恨我吧…
宁楚暮浓黑漂亮的眸子陡然睁大，仿佛不相信那些话是她说出来的。
239。第三卷 京都篇…第239章 落幕，殇
应想想看着宁楚暮眼里的震惊之色，心痛得要裂开，碎成一片片。周遭气氛静得出奇，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突然，应想想对上宁楚暮睁大的眸子，她笑了，笑得妩媚，“还是说，你明知道我有未婚夫，却还愿意跟着我，哪怕永远见不得光？”
她巧笑嫣兮，顾盼神飞，他却身形剧颤，如遭雷击。
应想想看着他，唇角划过一丝轻嘲，然后转头，不再看他。她看向苏漫二人，“走吧。”可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脚下猛的一个趔趄，几欲摔倒。
“我愿意。”他带着强烈颤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决，他说，“小应，我愿意，我愿意跟你走。”
应想想赫然转身，像看怪物似的看他，她声音拔高，“你愿意？堂堂衡垣国君主的师弟，无所不能的军师，竟然愿意永远没有名义的躲在人后，只等我偶尔的一次垂怜？我倒是不知道我应琦还有如此大的魅力。”
宁楚暮的脸上早已没有任何血色，他颤抖着唇，只有那一句话，他愿意。
应想想残忍的笑了笑，“可惜，我、不、愿、意！宁楚暮，你现在哪还有以前半分洒脱的模样，这样的你，我应琦不屑。等你变回从前的样子再来找我吧，或许那时我会考虑。”她说完转身走开，不让他看见眼底涌出的泪水。
“小应！”宁楚暮见此就要起身去追，可他刚站起身就又再度跌倒，他看着她的背影，绝望喊道：“如果我死了呢？”如果他死了，她会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应想想前行的步子蓦然顿住，她飞快转身走回他身边，他眼里闪过狂喜，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竟然站了起来，他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唤她：“小应…”她在乎的，她还是在乎他的，这个想法瞬间传遍他全身，方才死寂冰冷的心倏的就被注入一点点鲜活的生气，就在他要抬手抱她时，却对上她冰寒的眸子。他浑身都僵住，如坠冰窖，从天堂到地狱……
应想想沉冷的看他，声音如正在落下的冰雪：“我生平最恨以死来威胁我的人，要寻死觅活，回去之后请自便，只是不要在我面前上演。宁楚暮，我在乎你时，就自然会介意你的生死，如今我不再在意你，你以为，我还会关心你的生死吗？不要每次都把那套拿出来，我烦透了。”
苏漫走过来，紧紧抓住应想想的手，“我说，宁公子是吧。我们那儿呢，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你又为什么不能给彼此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非要强求呢？宁公子，曾经沧海难为水呀……”
“够了！”秦少臣飞身至宁楚暮旁边，低声喝止苏漫的话，他看了应想想一眼，回头点了宁楚暮的穴道，然后接住他昏倒的身子。
秦少臣俯身抱起宁楚暮就走，自始至终没有回过一次头，大雪纷纷洒下，他的步子跨得极大，黑色的衣袂混着宁楚暮雪白的衣衫翻飞。
猎猎寒风中传来秦少臣冷凝的声音，他说：“小应，你会后悔的。”
应想想怔在原地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动。从秦少臣看她的眼神，她知道，他在怨她。可是少臣，我绝不后悔，绝不！宇宙洪荒，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即使支撑他活着的是对我的恨意…楚暮，因为我，你懂得了爱。如今，我是不是又教会了你恨？恨吧……
“小七……”苏漫紧紧抱住她。
“结束了。”应想想泪如雨下。
襄阳站在一旁，他身上全是白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双手垂下的身侧，地上的白雪鲜红一片，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他却似乎无知无觉，只凝望着应想想的方向。这一刻，他无比清楚，有些东西，他失去了，而且，再也回不来。想想，我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过时间可以重来……
240。第三卷 京都篇…第240章 雾里看花
三个月后。
朝堂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卢将军在边关连连告捷，假以时日，龙郢国必定被灭，衡垣版图扩大，统一天下指日可待！真是天佑衡垣，天佑我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户部尚书董素上前一步，恭敬启奏，到最后一句，他弯下膝，行跪拜之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于是满朝文武都跪下，不停高呼这句话。
萧昀坐在九五之尊的皇位上，居高临下的俯瞰朝堂上全部跪着的人，眼眸幽深，几不可测，他的唇角也勾起一抹极浅的笑，“众爱卿平身。”
后花园。
“那么，皇上，依你的意思是……”秦少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双桃花眼盯着萧昀，眼神忽明忽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萧昀也端起一杯茶，轻轻的啜了一口，说出话极其狠绝，语气却似在说这茶还行一般。他一口茶饮完，放下杯盏，看向旁边的人，“楚暮，你说呢？”
宁楚暮浅浅的笑了笑，“师兄，何不缓缓，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其一网打尽。”
萧昀愣，秦少臣惊。宁楚暮变了，如果现在单看他的样子，他绝对是以前的宁楚暮，眉宇浅浅，笑容淡淡。然而，他的行事作风却与以往大相径庭。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变了，变得攻于心计，变得深不可测，变得有些冷血起来。就如他们目前探讨的问题，萧昀好不容易逮着左相谋反的证据，正准备抄了左相的家，除了奴隶发配边疆，亲属等全部斩立决。可是宁楚暮却让他们缓缓，依他的意思，他想用拖延的方法来让左相自乱阵脚，探出与左相相关的一些人，一网打尽。如果是以前的宁楚暮，他绝对是不屑动这些心思的，更甚，这朝堂上一切事，他都漠不关心。可如今，这样的事已经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