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走进我眼里的那个明亮少年,如今他已住进了我的心里,想到胤禟的倾城笑容,想到胤祯的调皮胤俄的爽朗,胤禛的淡淡微笑永远难以捕捉,想到惜晴和胤禩相爱相守那么辛苦令人心疼,想到紫金城里疼爱我的老佛爷和一直纵容我的康熙。这一劫究竟如何?
二月二十五日,生下第三个孩子。产婆说是个精神的小阿哥,我微笑着昏睡过去,不知道昏睡了多久,醒来后满身大汗心痛无比。仿佛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这颗心在为谁而痛。看着胤祥熟悉的笑脸,微笑起来,现在的自己很幸福,这样已经很好。
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看到现代的自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江宇轩守在一边,他憔悴了好多。他低声地呼唤我醒来,低声说他爱的人还是我,只要我醒来,便和我结婚,一辈子只对我好。听到他低沉的话语,我的心忽然痛了起来,如果这些话早些告诉我,我会很高兴很高兴。
原来罗兰设计了他,并没有他的孩子,他当时和她订婚出于无奈出于责任,那些让我伤心的话只是为让我死心。听着他深情的自言自语,看着他憔悴心痛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难过。我已爱上胤祥,不离不弃。
如果当初他对我多一些解释,而不是用伤人的话语让我死心,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和我无缘,已经错过。有的人错过一瞬,便错过一生。
热…好热…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涵儿’。他的声音熟悉魅惑,就像有一股魔力,指引着我的路。缓缓睁开眼,胤祥的笑脸,那么温柔明亮。宝宝大哭的声音,那么地有精神。回来,真好。
“刚刚你叫了我的名字?”我低声说,眼角带泪。
“是啊,你满头大汗地不停地叫我名子,吓到我了。”胤祥轻轻抱住我说。
“胤祥,如果有一天,我走丢了,不见了,那是我迷路了。你一定要大声叫我的名字,为我指路。”紧紧抱住他,呢喃道。
康熙为宝宝赐名“弘晈”,我们称他小名为晈晈。乐乐和暾暾已经学会走路,他们都无比期待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先前的时候,他们摸着我的肚子,乐乐说要个小妹妹,暾暾说要个小弟弟。如今他们做了姐姐和哥哥,无比开心,不断向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小弟弟。这两个孩子仿佛瞬间成长起来,已经开始学习照顾弟弟了,这些看得我心里暖暖的。
晈晈的洗三宴和满月宴都办得很低调,只是来宾和贺礼依然很多。康熙也给晈晈送了满月礼,一个长命金锁,和乐乐暾暾满月时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晈晈满月后,按例进宫请安。先去慈宁宫,太后唠叨着让我下次进宫把孩子们都带上,我再三保证等天气暖和了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进宫陪她住上几天,她才高兴起来。接着去了永和宫,和德妃嗑上几句家常。我为胤祥生下孩子后,德妃看我的目光便祥和了好多,每次孩子们来,她也会逗上半天。
最后去乾清宫给康熙请安,进去的时候正巧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退出去。他们三个神色有些愤慨,我并不多问,打了招呼便径直进去。康熙正在御案前看折子,神色愤慨。见我进来,他笑着指着桌上的折子说:“涵丫头,你倒是猜猜,这些是个什么折子!”
请安后,我上前替康熙捏肩捶背,笑着说:“皇阿玛明明知道涵儿不懂政事,偏又来我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我了!”
“朕来告诉你,这些都是立太子的折子!”康熙说,声音冰冷。
我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被他散发的冰冷气息震慑住了,手上一顿。康熙随即意识道自己失态,随即笑着说:“涵丫头,若是你,会请立谁为太子?”
他说的那一瞬间,虽是笑着的,眼神却像利剑,锐利地射向我。心跳漏了一拍,咽下一口唾液,我笑着开口:“请立太子么?若是我,当然请立二哥了。”
如果不知道结果,这个问题,真是太难回答。御案上的折子分成两份,一份堆得高高的,另一份只寥寥几本奏折而已。
康熙听了我的回答,神色缓和下来。他指着那叠高高的奏折说:“这些个折子都是他们要求立‘八阿哥’为太子的。你还是要求立二阿哥么?”
康熙说到‘八阿哥’三个字几乎咬牙切齿,不知情的人定以为那是他的仇敌。去年正月,八阿哥的侍妾为他生下一个小阿哥,取名‘弘旺’。去年十月,胤祥补过生辰,惜晴却向我哭诉康熙怒斥八阿哥无子,此子乃嫡子。倔强的惜晴,正月时为弘旺办了一个盛大的周岁庆宴,我身子不适人未去,却送去厚礼,印像很深刻。
康熙此刻的表情让我不忍再看,是父子何必闹到如此境地?不过有些话说了是要出大事的,我自然不会讲,想起二阿哥,心里不禁满是怜惜,不经思索地说到:“二阿哥,他也只是个寂寞的人。高处不胜寒。”
话毕,意识到实在对康熙说话,话已出口,再难收回。叹口气,发现康熙的表情凝滞,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他缓缓开了口,声音若有似无,可我还是听到了,他说:“寂寞,是很寂寞。好一句高处不胜寒啊!”
康熙挥挥手,示意我退出去。正待出去,听见他说:“涵丫头,以后多多进宫吧!朕想听你弹琴。”
五年
那日后我便同往常一样经常进宫请安,陪着康熙说说话、弹弹琴、下下棋。也在路上碰到过二阿哥,他再次穿上明黄的太子袍,已经被复立为太子。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不久后他会被再次废掉,我仍是叫他二哥。听到我唤那声‘二哥’, 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他那高傲尊贵的样子极为不符。不管出于何故,太子和我的关系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像真正的亲人。或许是他宗人府里的依赖,或许是我因着日后他的遭遇对他满是怜惜。
太子走开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走了过来,眼神复杂地地看向我。正待回府,被拦住退路,拦着我的人是胤禟和胤祯,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
“你和他很熟?”开口的是胤禟。
“二哥么?在宗人府里我去看过他几次,不算很熟吧!”我轻快地说,不太理解胤禟的怒意。
“你叫他二哥?他可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你以前不是都叫他‘太子殿下’么?”胤祯低沉地说。
“他进宗人府有我的功劳,十三弟也一样!”胤禟一字一顿地说,随即被八阿哥喝止“九弟,别胡闹!”。
胤禟不理会他,直直看着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涵,你恨我吗?”
你恨我吗?我恨他吗?因为他的缘故,胤祥进了宗人府。可是就算没有他,那些明争暗斗还是会有的。我有些明白他的怒气,低声开了口:“胤禟,别这样。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真的。这是你们之间的争斗,朝事的明争暗斗,仅此而已。别把我牵涉其中,好吗?”
胤禟呆了呆,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随即沉痛地开口:“若涵,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不理我。”
怔忪。自胤祥进了宗人府,我无意识避开了八爷党的阿哥们。说不清原因,想到胤祥被关在宗人府,总觉得不知道和他们说些什么。也许,他们也在无意识的闪躲着自己吧!后来胤祥关回府中,除了进宫请安我基本上不会出门,想想自己也确实好久没有和胤禩、胤禟、胤俄和胤祯把酒当歌了。我微笑起来,缓缓开口:“我不会不理你们的。有些人,他们一直都在这里。”
把手放在心口,微笑地看向胤禟和胤祯,相信他们会懂。胤禟真地懂,看着我的动作,听着我的话,随即微笑起来,让开挡着我的路。余光瞟到他眼中的晶莹,我微笑起来,脚步轻快。认识胤禟后,一直觉得,不让他那样的人有那样的结局才是我来这里的使命。
胤祯沉着脸不说话,也不再拦着我。他此刻的表情清华如水,这一刻居然和四阿哥有八分相似,给人十足的震慑力与压迫力,不过是对我无效的。我对他微微点头,微笑着离开。
胤祥忙于公事,几乎没有时间陪我。我也不是非要他陪伴的人。进宫请安,陪着孩子们玩耍,去月华楼和月箫吃喝闲聊,偶尔碰上胤禟及胤祯他们,便会一起吃饭聊天,日子很是惬意。
每次和月箫、秋水和落霞一起的时候,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他们于我不仅仅是伙伴、亲人和知己,他们三个已经成了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部分。
月箫陪我的时间不及秋水和落霞多,可是他却是自我六岁起最懂我的人。当他用那双明朗如月清华如水的眸子带笑地看向我,我便觉得没有什么难关是不过的,仿佛身后有着坚强的后盾有力的支持,即使天塌下来,他也会扛着我,就是这般值得我信赖。他对我,似兄长似知己。
我们从未提及过他娶妻的事,自他说喜欢我之后,这个问题便被我刻意忽略了。有些事情,如果说破了,便挽不回了。月箫与我,都不想失去彼此。希望月箫日后遇上适合自己的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来过紫禁城,恐怕我会爱上月箫。他的才学容貌品行心性不比任何一位皇子逊色,他的温柔也不输胤祥。为了不耽误月箫和自己的时间,少年时的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喜欢上月箫。
日子便这样如流水般一日一日流淌过去。十月的某天,康熙急召我进宫。进了乾清宫,我请安后,康熙并未叫起,惊讶,维持着请安的半蹲姿势。许久,腿麻了,摇摇欲坠,才听见康熙一声“起吧”,谢恩起身,不等康熙吩咐,已在椅子上坐下。腿,扔在微微发抖,我的脸色,肯定苍白得很。早知道就化个妆出门,免得如此狼狈。
“涵丫头,朕不和你兜圈子,就只说了。朕打算封老十三为郡王,但是他拒绝了。知道他为什么拒绝吗?”
康熙的声音阴晴不定,目光利刃般射向我。我只是坐着,不言不语面无表情。
“放肆!”康熙忽然发出怒吼,随即一副气极的样子,大声说:“来人!”
一队侍卫冲了进来,团团围住我。茫然,究竟是为了什么,康熙竟如此大动肝火。隐约听到要关我三个月,随即侍卫恭敬地带着我来到一处院落,上书‘淑芳斋’。那个头领客气地说要我在淑芳斋住上一阵子,等康熙气消了就好。
淑芳斋的宫女和太监各四名,手脚伶俐,只是话都很少。这里的景致别致,设施齐全。主屋内放了一架上好古琴,一大排书橱放了好多书。既来之,则安之。
我这个冒犯天颜的十三福晋就这样被关在紫禁城的一处院落中,每日读书写字弹琴舞剑,日子也算悠哉。只是胤祥,他该如何担心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什么都不懂,只是被关起来了。抬头看天空,四方四正,这就是紫禁城的天空啊!
几日后,康熙来了,只带了李德全。挥退所有下人,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许久,康熙问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微微摇头,见我如此,康熙竟笑起来,随即大声说:“好,五年的时间,既然你们要,朕就给。涵丫头,你就在这里先住上一个月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随即醒悟到这个“五年”是他生气的关键。随即,康熙说要听我我弹琴。那日后,康熙每日都来听我弹琴,偶尔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日子就这样过去,除了康熙,再没有别人来。一个月后,我终于可以回十三阿哥府。
宫门口,胤祥等在那里,温柔地笑着,他身着一袭蓝衫迎风而立,我扑入他怀中,眼泪流入他的胸膛。他说“涵儿乖,没事了!”
后来得知,就在我被关的那一个月,康熙册封诸子,册封三阿哥胤祉为诚亲王,四阿哥胤禛为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恒亲王,七阿哥胤祐为淳郡王,十阿哥胤俄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禵都册封为贝勒。建于京郊西侧畅春园之北的圆明园,赐给了雍亲王胤禛居住。
胤祥别说郡王,连贝勒都未册封。我们的暾暾都已经是贝勒了。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胤祥不以为然。他都不在乎,我自然不多问也不多说,抱着得过且过、放任自流地心态,陪着胤祥一日日地过。
除夕家宴,第一次郑重打扮自己,我的打扮让胤祥惊艳又惊喜,他恨不得不去参加那个除夕家宴了,硬是拉着我缠绵了一会,而后两人重新整理仪容,入宫往乾清宫而去。我盛装打扮出席,艳压群芳,风头硬是盖过了新册封的各位王妃。我被太后拉起同坐,胤祥一直以包容的目光看向我,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我的身上。
正月,太后七旬万寿,我住进慈宁宫陪伴数日。
二月,康熙偕同太后巡幸五台山,我和胤祥都随驾。两个人坐在山头看日出日落,一起孩子气地数星星。三月,康熙回京,胤祥随行。太后留在五台山祈福兼修身养性,我被康熙留在了五台山伴随太后凤驾。
以为太后最多呆三个月,没有想到太后竟在五台山一留就是两年。两年的时间,康熙始终没有召我回京。胤祥匆匆来了数次,我们格外珍惜相聚的那一点点时光。
康熙五十一年二月,太后凤驾回京,我也跟着回到了阔别两年的京城。恭送太后回慈宁宫,我出宫策马奔回十三阿哥府,至于我的行李,会有人收拾好送过来的。
没有人,能够阻拦我的步伐。我的心,已经飞回了那个熟悉的府邸。两年,仿佛长过两个世纪。终于,熟悉的朱红大门映入我的眼睑。
德安一脸激动的迎上来,声音已是哽咽,他低声说:“福晋,您终于回来了!”
乐乐和暾暾扑上来,死死地抱住我,苹果似的脸庞满是泪滴。他们都长大了许多,也长高了好多。晈晈已经三岁了,他迟疑地看向我,随即扑上来大叫“额娘”。他还记得我,这个认知让我顿时泪如雨下。
熟悉的怀抱凑上前来,搂住我们大大小小四个人,是胤祥,他也从宫里赶回来了。我们五个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
那一晚的晚饭吃得很是热闹,乐乐和暾暾一只叽叽喳喳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