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得令,当即极速的向着前方的山梁而去,随着身后的喊杀声减小,夜色也一点点的暗了下来,身后并没有其他的响动,这让东面军大松一口气,可是走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状况,就在前方的山梁之上,正有一只火龙和他们迎面相撞!
对方脚步划一,行止之间并无声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擦擦”的武器出鞘之声整齐落定,那主将眸光微眯的命令所有士兵都熄了火把,可随即对方也熄了火把,无星无月的夜空之中一片漆黑,犹如两只蠢蠢欲动的野兽,这般的针锋相对让两方的气势渐渐地有几分剑拔弩张,随即,对面之人当先开了口!
“对面可是王贺将军?!”
沉稳有力的男子之声落在这山林旷野之间,颇有几分清远之意,这东面军主将闻言眸光一亮,当下松出一口气来,这王贺乃是那南面军的主将,对方这样问定然是自己人了,那冬眠期主将轻咳一声喊话,“王贺将军距离此处甚远,前面来者何人?”
众人所在之地正是在徽州城西南面,到底是哪一方在守卫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对面的男子似乎低低的和身边人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才回答,“我等是徽州城城内守军,接到王贺将军的求援之令,不知王贺将军现在可安稳?”
那东面军主将冷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求援了,此前抢功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呢,想到自己临阵退兵见死不救,这主将颇有几分不安,却是道,“早前得了那楚皇万俟宸带兵接应东齐公主的消息,正是走的西面,王贺将军现如今已经去增援西面军,我等接到王贺将军消息赶过来镇守南边,这个时辰了,那楚皇帝只带了两万人马,想来王贺将军已经和西面军战功得成!”
对面有片刻的安静,随即那男子语声沉稳的道,“原来是东面友军,既然王贺将军战功的成,那东面也不必继续镇守了,请将军随我军返回徽州,大将军自有新的任务安排。”
东面军主将闻言心中一松,其御下诸人听着自家将军睁眼说瞎话蒙骗了徽州守军,心中又是不安又是侥幸,只听得自家将军闻言也松了口气似地应声,“既然如此,那我军便不必回东边了,还请将军先行吧。”
对面的男子似乎是笑了笑,“众位兄弟镇守东大营辛苦了,我等不敢拿乔,大将军还在城中等着将军,还是将军先行,我等兄弟为将军断后。”
这男子说的谦虚,这东面主将听得自然极为受用,要知道他们这些蹲守在山中的和对面那些在城中护城日日吃香喝辣的军爷们相比来说自是劳苦功高,底下的将士们听着这话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心想着那城中的大将军定然是有重要任务交代,而西面军和南面军凶多吉少,以后这统管徽州大军的大将军不指望他们指望谁呢!
东面军主将十分敏感的察觉到了自家战士们的情绪变化,当即心中也生出几分豪迈愉悦的情绪来,又听到对面的友军窸窸窣窣的似乎是给自己让开了道路,这主将也不在此刻谦虚,当即道了声谢,大手一挥,“出发!”
有次第的火把亮了起来,然而此刻山中夜风颇大,断断续续的火把亮了灭灭了亮,一时之间光线并不那么亮,那主将带着五万东面军越走越是靠近那山梁,夜风吹过,不知为何他竟然闻到了一股子腥味,那味道好似从江河之上来,想到徽州紧邻淮水,这主将便也未曾多想,隔得越近也越是能看清对面的军队模样,看到那红艳艳的军服颜色,这主将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不由得催马行的更快了些!
对方也为他们点亮了火把,可就在他们刚走到那山梁之下的时候,那山梁之上的火把忽然齐整整的灭了去,随即,连他们自己手中的火把都一支支的灭去,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众人有些微的不适应,那主将心中一紧,发问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刺穿了脖子!他泛着精光的眸子睁的大大的,那刚刚萌芽的青云之梦还未来得及做,就已经完全的破灭。
山道之上,山林之中,如蝗的箭矢一支支的落下,连天的惨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响了起来,一道道剑光,一柄柄长枪,毫不留情的刺穿那红莹莹的军服,随后衣衫被沁湿,变成更为鲜艳的颜色,这样一面倒的突袭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相互的喊杀声渐小才有火光重新一支支的点燃了起来,只见原本站在山梁之上最为显眼的战士们将自己身上的红色军服脱去,随即便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铠甲。
那黑色的甲士缓缓散开一条道,一人一马便走了出来,夏侯云曦纤细的身量之上罩着一件大大的墨色披风,将她整张尖瘦的小脸映的愈发的雪白,夜风掀起她的袍角,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泛着白。
“凰王殿下,这里有奸细——”
忽然一声疾呼,夏侯云曦转眼便看到几个同样身穿墨色军服的士兵被几个刚刚经过战斗的士兵压着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那几个人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那士兵将几人一脚踢在地上,语气狠狠的道,“这几人是跟在云宋队伍之后的,刚才躲在树丛里想跑,差点就没有被我们发现。”
夏侯云曦看了看那几人,俱是衣衫合身的样子,若是云宋军临时拔了楚军的衣裳,可没有这么好的巧合,她挥了挥手,那几人便被放开,几个人显然被揍得不轻,当首一人缓了口气才有力气说话!
“皇后娘娘,小人是祝将军旗下斥候,负责跟踪这东面军的,此军本是来抢功的,后来看打不过楚军便临阵脱逃了,小人不知是皇后娘娘来了,这才没有现身。”
夏侯云曦倒有几分信了,当即一问,“皇上现在在何处?”
那小兵当即面色一变,甚至有几分哽咽,“皇上,皇上现在被困在石兰谷,听说,听说已经受了重伤!”
夏侯云曦一怔,面色忽然变得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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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徽州甜蜜,良药苦口
章节名:070徽州甜蜜,良药苦口
中军大帐之前,颜回正无声无息的跪着,身上的棉布白花花的一片,隐隐可见血色。
一盆盆的血水从大帐之内被端出来,外面站着的人没有一个面色好看的,祝云阳三番五次想去将颜回拉起来,可颜回就如同入了定一般的,任谁去劝去拉都不动弹。宋涯和吴威相视一眼,面色都是一片沉暗。
而大帐之内,万俟玉的眸子里带着怒火的看着跪地不起的随行军医,“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不过是一个箭头而已,你不取难道让我去取吗!”
那军医满头大汗的伏地大拜,说话的声音带着让人心慌的颤抖,“王爷恕罪,实在是那箭头的位置凶险,加之皇上受伤之后动用了内力,现在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小人怕……怕若是有个万一,小人万死难逃啊!”
万俟玉气的笑出来,“好好好,既然如此,本王要你这庸医何用,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话音落下便有守在帐外的侍卫冲了进来,那军医浑身瘫软不敢发一言的被拖了出去,万俟玉看着看着烦躁的挥了挥手,随侍的澄心赶忙追了出去,万俟玉目眦欲裂的掀帘而出,看了看外面一个个惨白的面色忽然觉得有几分绝望,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去徽州的人回来了没有!”
众人都是默然,万俟宸的伤难治,军医没有把握他们又派了人去徽州请大夫,可是此地距离那徽州城还有一段距离,又哪里能这么快呢!
“来了!来了!”
忽然一声惊呼落进了众人眼底,在场几人都是眸色一变,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乃是反身回来的澄心,此刻他眸色大亮,抬手遥指着自己身后,几乎就快要喜极而泣,万俟玉大步迎上去,看了看他身后着急问起,“大夫在哪里?!”
澄心这才反应过来大家误会了,急忙挥手,“不是大夫!”
众人眼底刚刚冒出来的希望顿时破灭,万俟玉更是眸色深深一黑,澄心却是眸光晶莹的道,“主子,不是大夫,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来了!”
“云曦?!”
这一下不仅是万俟玉几人,就连地上好像失了魂魄一般的颜回都抬起了头来,万俟玉激动的一把抓住澄心的手臂,“在哪里?云曦在哪里?!”
澄心转身向后一指,众人看过去,只见在那帐篷之间,正有几匹马速度极快的向着中军大帐的方向疾驰而来,夏侯云曦当首,身后是肖扬、秦允、还有……十五!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几人就赶到了万俟玉的身边,俱是身形利落的翻身下马来,夏侯云曦走到万俟玉的身前,抬眼往帐内一看,眼底有几分沉暗的不确定,“怎么样了?!”
万俟玉也不知怎的刚才还好好的,此刻听着夏侯云曦如此一问忽而分外的语声艰涩,他看了看夏侯云曦,又看向了十五,艰难的道出一个让夏侯云曦瞬间心慌的字,“快——”
夏侯云曦和十五冲进帐内的时候万俟宸已经昏睡了过去,肩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可是那赫然钉在血肉之中的箭头却是没有拔出来,十五一眼看去眉头便是紧紧的一皱,夏侯云曦扑到万俟宸的床边,看着他惨白着面色昏睡的样子只觉得呼吸都不顺了。
“皇后娘娘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十五叫了两声夏侯云曦才反应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上十五满是坚定的眸子,又定了定神才走出去,外面的诸人都看着她,她这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大家不要担心,有十五在皇上定然无碍,徽州城已经被我夺下,现在城内的五万人马都是墨麟军,我来的时候带了五万人马在南面的山梁上遇到了东面军,他们已经全军覆没,徽州二十万兵马现在起就全部没了,这里也刚刚交战,众位将军还是先打扫战场整军,注意军情,其他的,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
徽州城被夺!东面军已灭!
夏侯云曦一席话让诸人心中雀跃了一瞬,亦是安了诸人的心,万俟玉当即在一边帮腔,又过了一会儿宋涯和祝云阳才离开去做善后处理,夏侯云曦看了看一边跪地不起的颜回,缓缓地走了过去,一直低着头的颜回将头垂的更低了。
“负荆请罪?”
“你亲身诱敌,何罪之有?”
颜回并不说话,夏侯云曦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眉心微微一簇,“他废了力气救你,难道就是要你如此折磨自己?他受了伤,接下来的几城都要靠你和其他兄弟一起去夺,你如此糟践自己,可对得起他?”
颜回身形一震,夏侯云曦见他已经明白,随即也不再说什么的复又进的大帐去,进门的瞬间脚步便是一顿,鼻端有刺鼻的血腥味尹饶,一瞬间她竟然有些不敢绕过那大大的屏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夏侯云曦自己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大屏风之后终于传出十五长长的一声叹息,夏侯云曦回神走了进去,只看到血水盆子里正有一只黑色的长箭箭头,十五满头大汗的看了夏侯云曦一眼,“好了,娘娘放心,主子自从洗髓清了身子里的余毒之后身体就一直在缓缓复原,现在已经很结实,箭上也没有毒,伤口虽然深却不碍性命,将养一段日子便能大好!”
夏侯云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等十五退出去之后才走到榻边去,他眉心微蹙的昏睡着,看着那包扎好的伤口,夏侯云曦不知道他是不是疼的厉害,她抬起手心覆在他的眉心上一点点的揉,一边在他耳边低语。
“万俟宸,我来了。”
也不知他是听到了她的话还是她的按压让他放松下来,总之他眉间的皱褶到底是散开了,连日的赶路夏侯云曦早就累极,夺徽州也废了力气,再加上此后的赶路和乱战,她觉得自己的精力都要被耗干了,所幸她也褪下袍子上榻,跨过万俟宸躺在了最里面,鸦青色的被子之下是他光裸着绑着棉布的身体,夏侯云曦避开他的伤口,缓缓地靠了过去。
熟悉的味道让她心中募得安定下来,那一路上的疲累和折磨,那几个时辰之内的胆战心惊,都被这一刻的安静和温暖驱散,夏侯云曦觉得有暖融融的阳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没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万俟宸醒来的时候肩头还有一阵钝痛,他微微定了定神,稍稍动了动身子,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腰腹上似乎多了一道力道,右边身子贴着一片温软,他深吸了一口气,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转过头去,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夏侯云曦正静静地睡着,以契合的姿势环着他的腰,万俟宸的眸色瞬时变得温柔,那深不可测的幽暗之中映出她的影子,心头涌上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情绪,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惨白的面色之上一时间绽出耀目的亮光来,满足的一叹,万俟宸动了动身子想要揽她在怀。
“嘶——”
他低估了自己的伤势,轻轻一动便是撕扯一般的痛,他的眉心有几分不耐烦的皱了皱,似乎觉得此刻无法搂着她是非常恼人的事,伤在左肩,他又动了动,打算抽出自己的右臂来。
“唔。”
谁知轻轻地一动便惊醒了她,夏侯云曦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倦容经过一夜酣睡此刻颇有几分白里透红的可爱,一双清透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渐渐映出他的形状,万俟宸看的情动不已,正打算低下头去,夏侯云曦却是眸子微眯,露出几分危险的光来。
万俟宸一怔的功夫夏侯云曦就坐了起来,她掀开被子看着万俟宸的上身,唇线抿的紧紧的,似乎是想发作,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俟宸眸光一转便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当下向她伸出右手去,“那么多天没有消息,可知道我有多着急,这会子看见你在我身边,我真怕这是梦,咳咳——”
一阵轻咳总算是让夏侯云曦的面色有了一丝松动,她眯着的眸子恢复了寻常神色,唇角却轻轻撇着,万俟宸见她不过来,便以右手撑起身子想要起来,谁知刚起来那么一点就疼得他眉心大皱的倒了回去。
倒回去的那一下真是重啊,带着床都是轻轻一震,夏侯云曦陡然色变,当即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