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襁褓里的小人儿眼都不眨的看着他们不由得大窘!
“晔儿在这……为老不尊!”
万俟宸转眼也瞧见万俟晔黑色的眸子直直的瞅着他们,再看夏侯云曦面上着粉的摸样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那一双微挑的凤眸之内瞬时落了星子一般的闪耀,瞬时生出神魂授予的惊艳来,“他还这样小,怎生懂得我们在做什么——”
夏侯云曦瞪万俟宸一眼,“便是不懂也不许,教坏了孩子!”
万俟宸却揽着夏侯云曦的腰不放,“早晚要学——”
夏侯云曦面色更红,狠狠的在他肋下捏了一把才脱了他的手,此时已经是秋寒露重,窗棂都被紧紧的关了住,然而这照影水榭所用的窗纸乃是透明的琉璃之物,此刻透过那琉璃窗棂仍是能看到泼墨一般的夜空,便是在那夜空之内,一轮弦月如澄玉一般的挂在天际,夏侯云曦靠在万俟宸肩头,眸光温柔。
“若是未曾记错,这水榭里藏着一把好琴。”
安静又旖旎的静室之内,万俟宸忽而语声低沉的开了口,夏侯云曦抬眼看向万俟宸,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看着他,“你弹?”
万俟宸眼底生出两分笑意,“是母后早年在民间搜罗来的古琴,自是由你弹。”
万俟宸说着便起身朝暖厢旁侧的隔间走去,夏侯云曦不知道他去哪里找,可不过一瞬他便抱着一只琴盒走了进来,将琴盒至于案几之上,打开盒盖便看见里头一把古琴正静静地躺着,墨玉的琴身,墨色的琴弦,琴头却又有红白花五朵盈盈生辉,简简单单的一把古琴,却有古意与禅意尹饶,好似一下子打开了时光的扉页,夏侯云曦几乎能想象圣文皇后一双十指纤纤的手在琴弦之上拨弄的样子。
“这琴叫什么?”
夏侯云曦并不是擅琴之人,亦不是懂琴之人,却因为这般墨玉厚重花穗红白生出了两分喜欢,万俟宸听她一问便抬手揽住了她,唇角微扬的握着她的手拂上那琴弦,“这我倒是不知,母后早年间喜琴,后来二哥逝后便再未碰过。”
琴弦一动便是怔然之音,自然是好琴,夏侯云曦听闻此言不由得握住了他落在她腰间的手,万俟宸回握了她一把,低头在她颈边吻了一吻,“抚一曲?”
夏侯云曦微窘,“我……并不擅琴……”
“我不嫌弃……”
万俟宸话音落下便回身坐在了万俟晔身边,一手将小娃儿揽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夏侯云曦等着她动手,夏侯云曦有两分无奈,瞧见他的眸光到底还是落座,抬手在琴弦上滑过,顿时落下一溜串儿的清音,万俟晔闻声在万俟宸怀中小手乱挥着,倒像是极喜欢的样子。
夏侯云曦定眸一想,再落手之时便是曲。
窗外有幽幽清辉落下,一大一小两人坐在窗棂边,夏侯云曦就坐在他们十步之外的案几上,水红色的宫装加身,削葱一般的十指流水似地的落在琴弦之上,清音绝响直上九霄,叫人心中暖融融雾蒙蒙如坠烟海,万俟宸眸光半狭的看夏侯云曦抚琴,再低头瞧瞧怀中小娃儿墨瞳黑亮的模样,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呜——”
忽然,清音悠然的琴音之中蓦地多了一道笛音,低沉的音色一起便有和琴音相和之势,登时叫万俟宸唇角笑意一滞,继而眼底有幽光一冷,他几乎只是一瞬便知道那笛音来自何处,夏侯云曦垂眸静心抚琴,却也是第一时间听到了那突起的笛音,她略有怔然,随即琴音便是一顿,抬眸便看到万俟宸眸色黑沉的侧身看向了窗外茫茫夜色的某一处,她心头略紧,也立时便明白了那笛音来自何处。
万俟宸转过头来便看到夏侯云曦略微怔愣的眸色,他再度抿了抿唇,手中一道银光一闪,下一刻夏侯云曦便觉得指尖一震,琴弦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拨之不动,而那微微有两分滞后的琴音立时戛然而断。
垂眸看去,七根琴弦之间正卡着一根银色发簪。
夏侯云曦心知万俟宸之意,听着那笛音亦是随后而断,又看着万俟宸幽深的眸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万俟宸眸光深不可测的瞟了她一眼,忽然转头看向门口处。
“来人——”
话音一落钟啸便将门打开了半分,而后头也不敢抬的应了一声,“请皇上吩咐。”
万俟宸的眸光在那琴上扫过,唇角微抬,“将此琴送与湘和殿,就说是朕的心意——”
夏侯云曦眸光微瞪,有些不赞同的瞅着万俟宸,万俟宸扫过夏侯云曦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主意的打算,刀唇一抿,“还不送?”
分明两个人在一起弹得好好的琴,可谁知竟有人来坏了气氛,钟啸基本明白万俟宸的意思,可是现如今万俟宸应该在东海而不应该在宫中,这叫人怎么个说辞才好,他早就冷汗一额头,此时却又没有听到夏侯云曦的反对之话,感觉万俟宸语气略带克制,赶忙走进来将那琴取走,夏侯云曦在旁眼睁睁的看着钟啸抱着琴噤若寒蝉的走了出去,看着万俟宸不由得带上两分无奈,万俟宸一把将万俟晔抱在怀中,掀起墨袍往外走,“回椒房再说。”
夏侯云曦不知怎地面色微红,瞪着万俟宸的背影咬唇跟了上去。
秋意深重冬日将至,湘和殿之内,桓筝一身湖蓝长袍手中握着短笛正有些微的怔愣,那曲子是他所熟,那技法也是他所知,本强自克制,却仍是将怀中多年不碰的短笛掏了出来,却未想到……那铮然一断必是旁人而为,在这宫中,谁敢断了她的琴?!
绿桑站在门边,眸色之内略有叹然,却是不由得她开口,正出着神院子外头已经响起了脚步声,绿桑转身出门一看,竟是未央宫的大管事钟啸,她便赶忙行了个礼问好。
钟啸面色有些作难,却是梗着脖子将那琴盒递了上去,“这是咱家奉主子之令送来给玉公子的,烦请姑娘代为转交。”
绿桑不知钟啸之意,钟啸却是见她接了琴盒转身便走,绿桑无奈,只好抱着琴盒进了中庭,走进内室将琴盒放在案几之上,看着床边还在怔愣的身影轻声开口,“公子,这是未央宫管事送来的东西,说是……奉了他主子的命令。”
他主子……
桓筝长身玉立的背影略有两分清冷,闻言默了默才转身走过来,“是何物?”
绿桑闻言将那盒盖打了开来,“公子,是琴。”
桓筝略带了然的挑了挑眉,唇角不由得带上了两分无奈笑意,他凭着感知探手将那琴身触了触,一触手竟然就有生温暖意,指腹落在琴弦之上,却又是一片沁凉直透心底,手腕一折,再从那琴头的红白之花上扫过,正兀自犹疑那为何物之时却又在琴头之下摸到了两处凸起,是字……
他心头略紧,指腹又是一扫,面色不由有些怔然起来。
——菩提。
晨曦微明,夏侯云曦醒来之时身边锦榻已经空了,触手一摸被子下面暖意尚存,这几日夜中睡得安稳,她从未这么早的醒来过,这会子天色还未大亮,她自是不必起的这样早,狭着眸子稍稍等了会儿却是不见万俟宸人,夏侯云曦心中不免有些疑虑,身上不着寸缕,腰上略有两分酸疼,微微动了动却已经是一身清爽。
夏侯云曦借着略带黯淡的光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颜色,面上顿时腾起热意一片,她一边裹着被子起身拿衣服,一边在心中腹诽,不过就是个曲儿,却叫他有理由百般折腾她,裹了件中衣掀了帷帐下地,内室之中竟是没有万俟宸的身影,夏侯云曦抿着唇线,猜想着万俟宸是否去西殿看万俟晔去了,这般想着就要顺着夹道往西殿走,可是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听到夹道之外的外隔间有些声响,那里本是内室通往外室的一处过渡间,摆着多宝阁龙凤榻之类的矜贵家什,这会子是谁……
夏侯云曦心头一动,她脚上穿着丝履,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走起来便没什么声响,因此当她掀起帷帐走到那隔间门口的时候万俟宸背对着她并未发现,只着了纯黑色中衣的万俟宸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的站在塌边,榻中的小案几上正放着一个黑色的托盘,那托盘之上放这个药碗,药碗之内黑沉沉的药汁已经见底,他正捧了青瓷茶盏准备漱口……
旁里的钟啸侧身站在万俟宸不远处,眸光左右一瞟之时第一个发现了夏侯云曦的存在,他眸色一变登时跪地行礼,“陛下。”
正要放下茶盏的万俟宸背脊一僵,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才又落下来,他转过身朝夏侯云曦走过来,二话不说揽着她的腰往内走,钟啸眸色复杂的一叹,等二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才抬头起身去收拾那药碗托盘。
“是什么?”
走到一半夏侯云曦的步子就顿了下来,她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万俟宸,万俟宸无奈的一叹,摸了摸她的额发拉着她往龙榻走去,“现在不是夏天了,出来也该多穿一件,怎生也不知冷?”
万俟宸将夏侯云曦塞进被窝里,自己也贴着她躺了进去,夏侯云曦的身体有些冷还有些僵,即便是躺下去了也是睁着眸子直瞪瞪的瞅着他,万俟宸又是一叹,在她额上吻了吻,“不过是一碗药,我此前受的伤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要听实话。”
斩钉截铁的五个字快要触碰到夏侯云曦的底线,连她的眸子都在瞬间漫上了两分红,万俟宸口中话再也说不下去,默了一默才搂着她的腰沉声开口,“避子之药。”
夏侯云曦的眸光猛然一缩,看着万俟宸一时之间好似不能置信,在后宫之中不让女人怀孕的法子有很多,可是这件事从来都是女人的事,她从来不知道御医竟敢对着皇帝下药,不,不是御医,定然是十五,可是即便是十五,他又怎能如此……夏侯云曦蓦地想到前日遇见十五之时所见异状,难怪看都不敢看她,却是因为如此!
“万俟宸……”
夏侯云曦连名带姓的叫他,眸光渐渐的真的变成了红色,万俟宸唇角泛起无奈笑意,大手一点点的抚过她的发顶,“怎地还要哭了?这有什么……”
夏侯云曦眼底诸般情绪闪过,不由得伏在他胸口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气起来,万俟宸胸膛微震,揽着她的手却是在收紧,“我们不是说好了这辈子只要晔儿一个?既然如此,不过是一碗药而已,何至于这般唉声叹气?”
夏侯云曦又叹了叹,“那药喝了……是否会影响身体?”
万俟宸喉间爆出两分低笑,语气不由得暧昧起来,“影响身体……你指的什么?”
夏侯云曦蓦地抬起头来,眸光郑重的对上他的眸子,“那药要喝多久?喝了之后是否永远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万俟宸面上的薄笑散去,眸光也深沉起来,“那药要喝一个月,蓝儿,你在想什么?”
夏侯云曦眸光几动,复又低下头来,整个人失了生气一般的黏在他身上,直叫万俟宸看的眉头紧蹙,良久,夏侯云曦忽然搂着他的腰抬起了头来,眼眶微红的瞅着他,“我只是遗憾,遗憾的很……”
万俟宸半狭着眸子看着她,眼底幽光几闪,忽然抽出搂在她腰间的手一把按在了她的后颈上,她被他按下来与他唇齿相贴,他抱着她翻身一滚便将她再度压在了身下,灼热又深切的吻好似狂风暴雨一般的卷尽她的甘甜与美好,情潮一触即发,他的大手自她肩头一掠便将那红绡里衣剥落了大半,夏侯云曦微闭着眸子,手脚酥软的任他揉捏,不一会儿便再度一丝不挂的贴紧了他,他每每都要不够她,昨晚兴头未尽,这会子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压制不住,待她足够潮湿之时他复又腰身一沉抵了进去,耳边是她惑人的喘息低吟,万俟宸眼底生出两分爆红之光来,好似就要将她生吞入腹一般!
“有晔儿……便足以……足以……”
他话音一断之处便是贯穿她之时,夏侯云曦听着他的“足以”,身与心都彻底的化成了春江丽水,涤荡着他的神与魂尽数为她倾决,一**的欲念来袭,终让那水汽迷蒙的眸子里落出了泪,好似下一秒身体与灵识就要分崩离析,好似下一刻他便要理他而去,夏侯云曦分明力竭,腰身却愈是紧的缠了上来……
这一日曦皇因身体不适未曾问政,直叫殿中省将折子送入椒房,经由曦皇批阅之后再送到两位宰执相爷手中,第二日,东海再度传来战报,曦朝军队再次夺回此前被东周侵占的城池一座,虽然还没有到绝对性的胜利,但是相比此前的阴霾当空来讲,这连着两次的捷报足以叫整个中原都欢欣鼓舞起来。
便也是在这一日,西北由宋柯与晋王领兵的平乱之军第一次送来战报,不仅是战报,还是捷报,曦朝军队截获乱军粮草,将乱军五万兵马困于阵地十日,最终乱军内部因增援与粮草未至而生出暴动,宋柯领兵趁机攻城,不出半日便将一座西北坚城拿下,城内剩余将士尽数投诚,晋王斩首乱军首领百人,剩下之乱军尽数编入曦朝前锋营,和大部队一起踏上了清缴余党的旅程,西北大胜指日可待!
两份捷报在同一天传来,立时将长安城上空这么久以来的阴霾尽数散去,百官立时上表要为西北的将军们请功,又要为东海的宸帝祈福,有什么坏事儿的时候百官不一定能如此积极的群言纳谏,然而有好事的时候谁都愿意来锦上添花一把,由此这一日各式各样的折子纷至沓来的朝夏侯云曦飞了过来,只叫她整个下午都脱不开身。
得闻捷报的公孙成霖同样兴致极高,当他到椒房殿的时候夏侯云曦还在太极殿,守在门口的钟啸听闻成王来此面色不由得微变,正要向内通报之时公孙成霖却已经到了,钟啸立时便迎了上去,行了礼之后便请他往前殿落座,公孙成霖并非第一次来此处,自是带着两分随意,入殿之后左右的打量了一番,不由得眉心微蹙,“这殿中怎地只有这几个人侍候?你们陛下身子抱恙可好了?”
钟啸心中有些忐忑,闻言便赔笑一般的道,“回王爷的话,陛下喜静,太子小小年纪也不喜欢人多吵闹,这两日殿中的人便格外的少了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