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本王”的属下了。 低低冷笑一声,再次闭目凝神,极力把所有的思绪杂念排出体外,天地俱忘,物我俱忘,傅汉卿,也忘…… 要有多大的定力,才可以不露一丝破绽地应对所有人。 要有多大地毅力,才可以把所有听到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要付出多大地努力,才可以让自己不要去想! 他盘坐于床榻之上。数日匆匆,这锦被丝褥,他一刻也未曾沾身,翡翠玉枕,也没有沾过他的体温。 不分日夜,一刻不停,只是打坐修炼,极力重新聚拢散乱地真气,试图重新找回他失去的力量。 他需要力量! 一切的思想,一切的念头,都只剩下,我要好起来,我必须好起来! 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感受着身体里空荡荡浑不着力的滋味,再一次次定气凝神,重新来过。 终于,那一点微弱得几乎不能查觉的暖流,徐徐滑过丹田…… 八日来,他第一次走出房间。 向前一步步走,步伐缓慢,却无可动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唯一
意向下人问了问张靖的所在,不出预料,那人果然是待地逼供。 傅汉卿身体很弱,伤得很重,这使他可以避过很多折磨。只是,如果有心的话,要找到不伤害身体而折腾人的方法,绝不算太难。拶指,针刑,肯定是不会死人的吧? 然而,狄九还是不放心。那个人有足够的野心,也有足够的愚蠢。 所以,他向下人所指的傅汉卿的住处行去,一路上,所有的下人想是都受过张靖的吩咐,并没有谁过来阻拦他。 远远的,看到了虚掩的房门,远远的,听到了张靖的咆哮,远远的,似乎响起一声清脆的,极似耳光的声音。 知道他不怕痛,可是,狄九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袖中的软剑,仿佛在发出龙吟般的呼号挣扎着,跳跃着,渴望着振袖而出! 无意识中,袖中银剑轻轻滑落掌心,久违了的真力,徐徐游走全身…… “好,有骨气!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说,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冷冰冰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狄九脚步微微一顿,那个蠢才又在假装深沉,扮演枭雄了。 “听说当初是你死赖着要当狄九的情人,对不对?既然你天生就这么淫荡……那,你们几个过来!给我好好侍候傅大教主……” 冰冷地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狄九眼神一跳,胸中如被油煎火焚,却又如同被泼以冰水! 这样下作的手段,不是那笨人能想出来的…… 抬眼处,目光一片清明沉静:“出来吧!” 四下寂然无声。 狄九冷冷扬眉:“还要我叫破吗?夜叉王!” 轻轻拍掌声起,容色极美,而神容如冰的夜叉徐徐自廊下阴影处行出。 “伤得这么重,还能发觉我在这里。看来你的耳目之灵,应变之速,全然不曾减弱。” “不是我耳目好,是你今天的轻功特别差。”狄九的目光淡淡扫过她:“你受伤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自然是拜你那位教主所赐。”淡淡话语里,有着刻骨地深仇。 明明胜利已在掌中。转眼间变得一无所有。高高在上的夜叉王,到如今,却要和狄九一起,丧家犬一般,托庇于一个他们都看不起的蠢材。 此时夜叉心中对傅汉卿的怨愤之深,可想而知。 狄九嘲讽道:“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你何不全力助我,也许我们大事早定。” 夜叉冷然道:“在我带人退走之前,你可曾把你手下的高手召出来作战?不过是利益所在,各取所需。谈什么共患难。你要记恨我也由得你,可你别忘了。现在我们都落魄狼狈成为修罗教的追杀对象,这个时候。要是还不能联手抗敌,同舟共济,就真地再没什么指望了。” 狄九懒得理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 “去把伤养好,否则怎么与你‘同舟共济’。” 夜叉冷眼望定他:“你带伤来到这里,怎么又不进去了?” 狄九看她一眼,快行几步。推开房门:“我是怕靖王爷没轻没重,把人弄死。”房门开。目光一扫,房内一切尽收眼底:“现在看过了。既然有你在,你们也还知道用银针护住心脉再动刑,看来是不用我多操这份心了。” 他淡淡收回目光,淡淡转过身,迅速而决然地快步行去。 身后张靖叫了一声:“狄九……” 狄九头也不回,森然答:“王爷忙你的吧,不用理会我了。” 夜叉静静地凝视他正飞速远去的背影,由始至终,他的眼神不曾有过一丝变化,好象他并没有看见傅汉卿赤身裸体被绑得四肢大张,身上被扎满了森森的银针,双手十指指甲全被掀开。 由始至终,他的语气不曾有丝毫起伏,好象他并没有看见傅汉卿四周站满了露出下体而神色淫邪的壮汉。 由始至终,她看不透他半点心思。 过了一会,身旁响起张靖那略有犹疑的声音:“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啊,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夜叉沉默。 是多心了吗?她只是觉得,傅汉卿这种人,就算是狄九,也很难连续两次毫不动容地将他出卖。 狄九,太冷静。冷静到让人怀疑。 “你看看里头这阵势?他要是还对那人有一丝余情,肯定忍不住的。” 夜叉哼道:“就算他动手,以他现在的伤势,也不是我地对手。” “可是我的人也监视得他很紧啊,他从来没关心过傅汉卿地情况,就算是听下人提起姓傅的在我手上过得如何地惨,他也没变过脸色。再说,以他现在的伤势,能做什么?如果想要救人,也该向外求助,可是这些天,他从没试过联系外头的人。” 夜叉沉吟了一会,终于慢慢点头:“不错,现在他与我都一样,都是举世皆敌,他就算不甘心,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他应该最清楚,希望……”遥望狄九身影消失的方向,她在心中轻叹一声“希望,只是我多心吧。” “好了好了,现在满天云彩都散了。我说,没了看戏的人,里面这也都该散了吧?都逼到这个地步了,那小子还不肯说,我可是受不住了。”张靖虽然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意志的软弱。虽说坏事没少干过,瞧着不顺眼的下人或百姓,也曾让人生生打死过,但那也不过是信口一句话地事,不要他自己动手的。 他可是个见着血就恶心头晕地,心思无比柔软的人呐。 为了逼供,为了试探狄九,在夜叉的劝说下,他不得不硬撑着亲手 扎别人好端端的手,扎得血肉模糊,还把指甲掀开,那血腥的味道,让他手脚发软,差点没吐出来。 虽说他只扎了两三下,就撑不住,改叫手下擅长用刑的专门人才动手,自己只站在旁边看,到底还是太累太辛苦啊。更要命的是,为了刺激狄九,他还不得不假装一个变态,让十几个壮汉在自己面前脱掉裤子露出下体,脸上还要装出很欣赏和很得意的样子。 天啊。这哪里是人干的活。 十几个护卫一起脱衣服,这帮粗人都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房间里一下子臭得要命。而且不少人的下体一眼望去还有不少污垢,也不知道到底是些啥东西,只是难看到了极点,扎眼到了极点!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即没把傅汉卿吓得一切全招出来,也没试出狄九有什么花花肠子,倒白白让他一颗正常男人的心,受了极大的伤害。再不赶紧去找几个美丽的侍姬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只怕以后见着男人就要犯恶心了。 “当然散,难道还真让人轮奸他不成?就算有银针护脉,现在他的身子这么折腾也一定活不成。”说到傅汉卿,夜叉的语气略略有些不自然。 看看她的神色,张靖不由笑道:“天下最出色的杀手,也会害怕一个废人?” 夜叉沉声道:“你当日不在追月峰上。我地感觉你不会明白。” 经历过傅汉卿那一喝之威,在夜叉心里,傅汉卿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即使明知他如今软弱不堪,任人折磨,她也下意识地不愿靠近他。只觉得随时随地,那个软弱无力的人就会化为神魔。轻易催毁一切。 也只有象张靖这种自以为是,对高深武功全无半点了解,更没有亲历追月峰一役,一切所知全听旁人转述的家伙,才可以这样心无挂碍地去折磨逼迫傅汉卿。 “我有什么不明白?就是你想得太多,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就象狄九。本来好端端的,你偏偏疑神疑鬼。他要是心中藏奸,当初何必坦然直告我傅汉卿的情况,他为什么不想法子找别的借口遮掩。他要是暗怀鬼胎,为什么我一问追月峰的事,他就全告诉我了,内容和你说地完全对得上?我说啊,不是他有问题,是你因为没全力帮他,所以心中有愧。才要找他的错吧。”张靖拱拱手:“我拜托你们二位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内讧了好吧。以后齐心协力帮我好不好?你们这样的高手。我一定不会薄待的。” 若不是现在真的走到了绝路,极需要狄九这样的高手相助。她又何苦这样地费心试探。心中既然有疑,先出手把人杀了便是。夜叉在心中叹息,从来形势比人强,罢了,就暂时忍辱,借这蠢材的庇护,修生养息,以图将来吧…… 心中万般念头。思虑还未到尽处,便听得房中传出一连串混乱的叫声。 “你干什么?” “别乱动。” “你不想活了……” “我的天啊。快,快……” “快叫大夫来……” 二人对视一眼,齐向房间里冲去! —————————————————————— 狄九一步步往回走。 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拳,指节骨头被握得咯咯痛响。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好不容易,可以离他那么近,那么近!仿佛一举手,便可以碰触! 他的面容仍旧是平静,甚至还有笑容。可是那些激扬***,呼啸咆哮的力量,却在他体内不见天日处,四处撞得血肉模糊。 人是多么奇特的存在,没了心,也还能笑。隔着一层肚皮,谁知谁的心如刀绞,谁知谁的肺腑成烟? 终究是,算错。 以为都是预料中的,以为都是可以从容接受地。 那赤裸着被绑得四肢大张的身形? 那人心中地荣辱于常人不同,又怎会以此为辱。 那满身的银针?那些被掀开地指甲,那一片的血肉模糊? 那人根本不怕痛,这种不伤身体根本,只让人痛的手段,于他想必是没用的吧! 那四周一堆脱了裤子的人? 真可笑,就他此刻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吓吓人罢了。 既然都是无所谓,就算是正对那一幕,他又有什么不能冷静从容,不能完美面对。 可是,他没有算到,阿汉的眼神! 那只懒猪地眼神,几乎总是懒洋洋的。也曾有过对世事地迷惘,也曾有过对世情的不解,也曾有过与他并肩天涯的快意,也曾有过琉璃光影眩彩烟花里的欢喜,也曾有过穿心一后出奇的沉静,也曾有过多年后再相见时,尽力保持的平静。 记忆中,他连伤心都极少流露,嫉妒愤怒怨恨……所有那些负面的情绪,更是不曾有。 然而,那推门的一瞬,那样一双眸子望过来的时候,痛楚激烈到了极处!那个人,是傅汉卿吗?是那个被他唤过无数声阿汉的人吗? 门开处,四目相交,他淡淡错开眼神,淡淡说完一句话,淡淡扭头离去。 可是,那样短的瞬间,那个眼神,无数直入深心的愤怒喝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回头,不停留,不多言,甚至不肯再多看他一眼,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他算错了! 他不会回答,也不能回答,但是,他明白,那个人,会怎么想? 那个人,从来都是知道他功利自私的性情的,从来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放得比他本人更高更重要。从来都会觉得,他的出卖和背叛是理所当然。 他冷静地利用过他。微笑着诱骗过他。平静地向他下 。这一次,面对他所有的援手,所有的付出,他也I丝善意。 那么,身处此境,眼见此情,那个人,会怎么想?! 他……不会懂他。他……不会信他。他……不会明白他在这一刻的隐衷!就象以前无数岁月里,他也一直坚持着不肯相信,他真的爱他,一模一样。 直到今日,他才真的相信了,他狄九是真的爱着傅汉卿,而傅汉卿,也是真心在爱着他狄九。可是,日日说爱日日爱,却互不相知,互不信任,终归是,一场笑话! 可是,他应该是神!他应该是圣!他应该可以宽容一切!他应该可以悲悯世人,从不记恨! 你……你怎么会因为这样一场笑话,这样受伤…… 伸手抚在左胸的某处,狄九低低发笑。 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眼中,也会有恨,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会有如此痛恨一个人的时候。 当年那琉璃星光下的一剑,他回首时,目光也不见丝毫怨恨,只是出奇的沉静,那一种有许多许多伤心,许多许多悲痛的沉静。 可今天,他到底是恨了,怨了,愤怒了! 你骄傲吧,你自豪吧!你终于得到你曾经耿耿于怀的唯一了,你终于可以解开你一直不能放下的心结了! 他地情人也许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有难他也许都会奋不顾身地去救。 但是,狄九! 天上地下,他所恨的,唯你一人! 狄九张嘴笑的时候,才觉出自己满嘴的血腥气。 他推门入房。 其实,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也记得不太清了。 反手关门,盘膝跌坐。仅有的真力疯狂地冲向各处闭塞的经脉。 不够,不够……力量,还不够! 黑暗里,有一双双的眼睛灿然闪光。 夜叉地目光沉定而充满审视之意,这个预料之外的人,毁掉了他八日努力所建立的那一点点微薄的希望。 如果刚才不是及时发现了她的行迹。后果…… 咬牙处,额上冷汗滑落。 傅汉卿的眼睛,激烈愤怒。阿汉,你终于肯为我而改变你地原则,改变你的为人,却是在此时此地,为了这种原由。 闭目时,胸前合拢结印的双手冰凉一片。 张靖的眼神,浅薄而得意。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