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节微笑道:“既然你不说,那么我再说最后一句——再见。” 说着,拍了拍掌柜的肩膀。 掌柜的浑身一震:“你——你,什么意思?” 风劲节微笑道:““再见”有很多意思,也许是说:“很想再 见面”。也许是说:再也不要见到你。 而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走了,怎么,难道你想留下陪我喝酒吗?” 掌柜的微一抱拳:“告辞!”说完,就离开了客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等他走后,卢东篱问道:“劲节,你为什么放他走啊?要知道,他是来杀我们的啊!” 本来,依着卢东篱的性格是不会问的,但是他知道即使自己不问,卢东觉也会问的, 与其让东觉问,还不如自己抢先。 风劲节当然也明白其中的原因,看了看卢东觉, 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我辈读书之人, 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安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怎能喊打喊杀的呢?” 卢东觉若有所思,眼睛里带有一丝迷茫; 卢东篱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笑意,微笑道:“东觉,等吃完这顿饭,你还是先回老家读书的好, 我们还是要先回定远关的,等来年你考上状元,我再去看你,好吗?” 卢东觉默不作声,点点头。 室外寒风呼啸,室内暖意融融。小火炉正在煨着一壶酒,香气满室,卢东篱放下酒杯,始终微笑不语的看着劲节。 劲节仍是那一副洋洋得意,满不在乎的神情,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东篱,算我输了,你还真忍的住不问!” 东篱微笑道:“因为我知道:如果你要说的话即使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你也白问。”也许是和劲节呆的久了,不知不自觉中说话的口气也颇似劲节。 劲节正了正色道:“好,我说,我那番话的确是在骗东觉的,毕竟人知道的越多也越危险,你和我已经是杀手的目标了,东觉还不是。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你才将东觉赶走。”他顿了顿又道:“那个杀手的骨头太硬了!即使杀了他也不会说出主使的。” 东篱喝了一口酒,微笑道:“但是以德报怨,似乎不是你的性格啊!” 劲节哈哈大笑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东篱也!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这才是我等商人的本色!”他放下酒杯,正色道:“以前做商人时,我做过香料的生意,有一种特殊的香料人是闻不到任何香味的,但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狗对于这种香味却极其敏感,恰好我手下的商人有人做这种香料生意,我在给他解开穴道的时候,将这种香料擦在了他的身上。” 过不多时,客栈外飞来一只信鸽,在劲节周围盘旋, 劲节伸手抓住鸽子,打开了鸽子身上的信,上面只有三个大字:“九王府!” 夜,夜已深。 九王的嘴角边露出了微笑,他轻轻抚摸着玉佩,温柔的仿佛在抚摸情人光滑的肌肤, 他已经老了,但是虎死雄风在; 即使他老了,他的虎威也不是小小的卢东篱可以冒犯的。 九王此时非常的愉快,因为他知道卢东篱马上就要死了, 从他把吩咐交给血滴子的那一霎那,卢东篱就已经是个死人。 因为血滴子帮他除掉过无数的眼中钉,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 这一次也不应该会有例外。 突然,他怔住了。 因为他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一张本不该存在的白纸: 谢九王爷赐酒, 然下官不擅酒力, 未曾饮下, 请王爷多多谅解 定远关风劲节敬上。 这是谁做的? 除了风劲节还有谁有这样的功夫? 除了风劲节还有谁会这样做? 九王爷突然感到一阵寒冷, 仿佛从温暖的阳光下跌进冰窖之中。 如果风劲节不是仅仅留下一封信, 如果风劲节打算从九王府取走些东西, 如果风劲节取走的不是东西而是人头, 如果人头是九王爷的………。 九王爷已经不敢往下想去。 九王爷大声怒吼:“把薛敌给我找来!” 血滴子 原名薛敌,现年四十八岁,因数十年前被仇人追杀,九死一生 最终为九王爷所救,从此对其忠心耿耿,除死方休。 书房的长廊里虽然还燃着灯,周围却还是显得很阴暗,门是雕花的,看来精美而坚固。 此时,一中年人走进了书房,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杆标枪一般,彪悍,冷酷………。。 他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很少说话,也很少笑,脸上总是带着种空洞冷漠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动容。 九王爷道:“你看过这封信了?” 薛敌点点头。 九王爷道:“你对风劲节怎么看?” 他没有问薛敌是否见过风劲节,因为他知道如果薛敌亲自出手的话,风劲节一定活不到现在。 薛敌道:“他不行。” 九王爷笑了,他知道薛敌不是在吹牛,当你发现许多和你齐名甚至名气比你大的人物一个个死在你的剑下,你自然而然就有这种自信,可以对一个你没见过的人评价“他不行”。 九王爷又皱了皱眉头,道:“但是这封信,我本想只杀卢东篱的,可是风劲节………” 薛敌淡淡道:“欲杀卢东篱,先诛风劲节。” 九王爷又笑了,因为他知道如果先杀了卢东篱,必会引来风劲节疯狂的报复,以风劲节神鬼莫测的身手来看,即使有薛敌也不能保全他以万一,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所以欲杀卢东篱,先诛风劲节 九王爷对于自己很满意,他为自己此时还能够变通感到自豪,年纪大的人通常很固执,但是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固执,虽然自己已不在年轻。 九王爷又道:“今天行动的那个杀手…………。九王府不需要失败者,明白?” 薛敌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风篱之 灰色的轨迹2 By 黑豹
醉云楼 京城繁华的街道,人流往来如水, 而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自然要属醉仙楼, 此时的风劲节正在醉云楼中喝酒, 他又喝醉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喝醉酒的人往往比清醒时重很多, 他面前摆了一桌的美味佳肴,自己半坐半卧于床榻之上, 一身雪白的锦衣早被胭脂染的不成样子, 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搂着两个美貌少女,谈笑无忌。 只听风劲节道:“小……。。小玉,你,你怎么有两个头啊?哈哈!” 小玉道:“风公子,你喝醉了,还是少喝一些吧?” “怎么可能?我喝酒就从来没有醉过,就是喝醉,也是我喝酒别人醉,你信不信?来!再喝一杯!”风劲节醉醺醺的答道。 小玉媚笑道:“我信,我信,风公子,再喝一杯。” 角落的位子,还有位蓝衫人在喝水,没错,喝的是白开水, 到酒楼喝白开水,这倒是个奇怪的人,更为有趣的是他长得也像白开水, 平平淡淡,一副落寞的表情,就是那种把他放到人群中你就分不出来的那种。 只见蓝衫人缓缓走到风劲节的面前,淡然道:“风劲节?” 风劲节懒洋洋的答应了一声,回过身去,将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拉入怀中,张开嘴, 含住了纤纤素手细心剥开送到嘴边的葡萄。 “风劲节!”灰衣人再次怒吼。 小玉笑道:“这位大爷小点声,要是吓坏了我们的风公子,你可担待的起吗? 蓝衫人看了小玉一眼,眼神冷漠而空洞,仿佛死人一般。 小玉见过的人本不少,但是从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 她的心不由自主感到发冷。她实在看不透蓝衫人是什么来历,但是看不出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危险! 她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蓝衫人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嘲讽般的笑容。 他大步向风劲节走去,伸手去抓劲节的肩膀, 却不知怎的却一把抓空,蓝衫人宛若万年寒冰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香气,一股奇异的香气,紧接着大声咳嗽, 跟着双眼剧痛,睁不开来,泪水不绝涌出。 他大吃一惊,一跃而起,闭住呼吸,连踢三脚。 “咦?”劲节微感诧异:“好功夫!”同时向左急闪。 蓝衫人第二次跃起时,身在半空,便已手足酸麻,重重摔将下来。 蓝衫人知道自己上当了,他眉梢一挑,显然怒气勃发, 但蓝衫人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只听他长叹一声:“风劲节果然不愧是风劲节。” “血滴子又何尝不愧是血滴子呢?”风劲节的声音已复转清明,竟似连一点醉意都没有。 “你若非风劲节,我也不会来这里。”薛敌平静的道,似乎被暗算的人不是他。 “你若非血滴子,我也不会设下这等计策来招待你。”风劲节缓缓的道。 此时小玉长出了一口气:“原来风公子没有喝醉啊!刚才吓死我了!” 风劲节微笑道:“我记得我刚才说过:‘我喝酒就从来没有醉过,就是喝醉,也是我喝酒别人醉。’ 不过很可惜,没有人相信。” 人生中本来很多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当你说假话时,别人都认为你说的是真话; 但当你说的是真话时,别人又偏偏认为你在说谎,不知道是这个世界错了,还是我们自己的错。 风劲节微笑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做错事,做错了都会受到惩罚。” 薛敌道:“好象是。” 风劲节继续道:“有些事情虽然做错了。以后还可以想法子挽回, 但还有些事若一旦做错,就永远也无法补救。” 薛敌不置可否:“哦?” 风劲节微笑道:“活着,只有人活着,才可以想方设法弥补一切错误;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生命,什么错误都将无法弥补。” 薛敌微微一笑:“听着似乎有些道理。” 风劲节继续道:“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薛敌道:“愿闻其详。” 风劲节道:“欲除卢东篱,先诛风劲节。 这样的交易只有笨蛋才会拒绝。” 风劲节当然知道如果要九王放弃追杀卢东篱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选择了这样一个绝对不公平的条件。 薛敌淡淡道:“你可以动手了。” 风劲节微微一愣:“哦?” 薛敌微微一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我是笨蛋,是一个比猪还笨的笨蛋!” 骨气的确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人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能判断出自己是否真的有骨气。 有些人经常拍胸脯说我不怕死,但当他直面死亡的时候,他才会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 风劲节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敬佩之意,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打开瓶塞,让薛敌闻了一下。 薛敌忽然感到四肢传来一股奇异的热流,微一用力,他居然站起来了:“风劲节,为………。为什么?” 风劲节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是笨蛋。” 薛敌的眼睛微微湿润,他的手微微一动,摸向了剑柄。 风劲节微笑道:“你若找我决斗什么时间都可以,就是今天不行。” 薛敌微微一愣:“为什么?” 风劲节叹了口气:“因为,今天我只想喝酒。” 他说的很婉转,别人也许不明白, 但是薛敌一定明白,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已乱,绝对不适合和别人决斗! 这对于风劲节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优势,但是风劲节却主动放弃了这个便宜。 薛敌微一沉吟:“那你说什么时间?” 风劲节微笑道:“什么时间都可以。” 薛敌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客栈。 风劲节又笑了,因为他知道卢东篱的命已经保住了。 秋风萧萧,落叶纷纷。 秋风中还有雁。 雁声凄愁,秋意更觉萧瑟。 秋,本是声的世界,雁声正是秋声中的灵魂。 风劲节漫步在落叶曼舞的小径,任思绪被秋风渐吹渐远,直到被若即若离的惆怅占个上峰。 风劲节无奈的一笑, 东篱,东篱,不要怪我, 不要怪我将你打晕送回定远关; 我没有想到薛敌居然把挑战书送到了卢府, 薛敌看得很准, 知道我去决斗你也一定会随我而去, 可是薛敌的武功之高,难以想象, 我虽然自负,但也没有把握在击败他的同时能够全身而退, 更为糟糕的是我很担心九王会不择手段, 在决斗的时候埋下伏兵, 一个武功不在我之下的薛敌, 还有几十名江洋大盗, 如果是这样,即使我插翅也难逃, 何苦搭上你的性命啊! 东篱,东篱, 你是个有理智的人, 我不怀疑你是否会为我报仇, 但是我担心你会一生纠结于此事, 一生郁郁寡欢………… 东篱,东篱, 不要忘了, 你有妻子,有自己的孩子, 你还有你的理想,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你要做小小的一根蜡烛要把这世界照得更亮吗? 东篱,东篱,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 我一定向你负荆请罪,自罚三杯……… 风劲节的嘴角边流露出一丝苦笑, 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去迎战杀意气势以臻巅峰的薛敌胜算极少, 自己这一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去, 因为他若不去的话,又担心薛敌会向东篱下手, 风劲节抬头看了看, 回忆中的朝日忽化作了快沉下的夕阳。 血枫林隐隐在望。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他和薛敌决斗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踏入血枫林! 此时,夕阳如血! 幕色渐深,夜已将临, 秋风虽急,却也吹不散那种浓重的凄苦阴森之意。 枫叶几乎已全部凋落,只剩下寂寞的枯枝在风中萧索起舞, 就连忙碌的秋虫都已感觉出这种令人窒息的悲哀,而不再低语。 秋风未残,为何枫叶已全部落下? 难道是被劲节和薛敌的剑气所摧残吗? 卢东篱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沉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劲节和薛敌一定已经展开了血战! 所以枫林才会被剑气所摧残! 谁胜谁败呢? 此时的血枫林空旷无人,东篱即使想问,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确切的答案。 只有萧瑟的秋风,似乎在诉说着方才的激烈的血战; 为秋风所舞动的枫叶似乎在为战败的人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