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风闻这间茶楼属于太子妃名下,我还以为是谣传,谁知竟是真的。”
“太子妃好漂亮!”
“那当然,听说宠擅专房,太子为她拒纳姬妾,整个东宫就她一个女主子。”
“太子是什么眼界,庸脂俗粉哪看得在眼里。”
俞宛秋有些尴尬,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她一向很注意隐瞒身份,对大掌柜陈进业都没透露过真姓氏,到底是谁揭穿的呢?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没有意义,她很快收摄心神,向周围的百姓报以微笑,趁机给自己的店铺拉起了生意:“欢迎大家光临本店,以后店中所有收益都用来开资善堂和济慈院。”
有胆大的百姓发问:“资善堂和济慈院是干什么的?”
名字虽是顺手从现代拈来,建立慈善机构的设想在脑海中酝酿已久,并非一时信口胡诌,故而能娓娓道来:“资善堂是资助寡母,收养孤儿的地方,里面有义学,义庄和一些手工作坊;济慈院则是慈善医馆,救治那些家贫无力就医的病人,和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这两个地方都需要义工,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义工?”
她就知道这个现代词汇需要作注:“义工,打个比方,义学需要教书先生,可义学是不收学费的,所以教书先生也没有束修可领。他做这件事不为挣钱,而是出于义举,想要帮助那些父亲死于战场,失去了依恃的孩子。”
“当然”,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等嘈杂声消失后才接着说:“义学中除了义工外,还会招募几个有束修可领的常驻人员,他们除了要教书,还要管理义学,照顾那些孩子,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无法再兼顾其他,所以需要束修养家。”
现代的义工组织已形成规模,在古代尚无此机构,所以俞宛秋想试一试,如果实在招不到人,她会即时修正方案,让教书先生都有薪可领。
没想到,报名的人比现代还踊跃。奉贤兄那一桌,几个人同时表示要去资善堂当义工先生。俞宛秋只好临时让陈进业把记账的本子拿出来,登记这些人的姓名和住址。
她本来还想提出一些鼓励政策,比如,当一年义工,可以免除一年的人头税。捐一笔善款,又可以给予何种奖励。想了想,免税之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先禀明皇上才敢宣布,遂作罢。
为了不打击群众的积极性,俞宛秋又在落雨轩坐了半个时辰,直到东宫的杨司宾匆匆赶来向她禀告:“太子妃,您老家来人了。”
“都有谁?”
“说是您的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叔父婶娘,堂哥堂姐……奴婢没看到,听说有上百人。”
“进东宫没有?”
“没有,邱掌正和殷掌严说,宫妃家眷若要觐见,必须先提请司礼监报备,再由他们安排日子,哪能说见就见?宫门又不是菜园门。”
杨司宾以为太子妃会生气,太子妃是东宫主母,未来国母,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套用一般宫妃的会客条款?
却见太子妃脸上毫无恼色,没事人一样翻着手里的名册,头都没抬地说:“没看我正忙着,分身乏术,请他们暂回客栈,一切等我回宫再说。”
同人卷 第二百零一章 谁家相公
第二百零一章 谁家相公
巳时的藏珠阁,到处安安静静的。夜晚的喧嚣与疯狂过后,除了负责洒扫的奴仆,其他人都在酣睡中。
但也有例外,当鸨母李妈妈在楼梯拐角处碰到阁里的头牌明珠时,吃惊地问:“你房里昨儿闹了一宿,怎么这会子就起来了?”
明珠举起紫纱袖子掩住嘴,打了个特大的呵欠,无奈地说:“我哪想起来,可是任公子昨晚就说好了,让我巳时之前离开房间,他有客人要来拜访。”
李妈妈摇着头打趣:“这位任公子虽然给的双倍价钱,可他从你身上捞回的本岂止双倍,昨儿,就数你屋里叫的声音最大。”
明珠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两片红晕,低声道:“任公子喜欢听人叫唤,还喜欢听人唤他相公。”
“啊”,老鸨愕然,虽然有些长期相好的嫖客和ji女之间的确有称呼相公和娘子的习惯,可那位任公子,一看非富则贵,家里姬妾众多。他会缺人叫“相公”?在老鸨的印象里,这种男人眼高于顶,家里的妻妾可能都要喊他老爷,怎么跑到ji院来,反倒要一个ji女喊他相公了?
女人的身体结构都是一样的,哪怕当了鸨母,整天听够了稀奇古怪的故事,八卦因子一旦被挑起,照样心痒难耐。
李妈妈对那位高贵俊美的任公子实在是很好奇,明珠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不吝于告诉老鸨细节:“他让我这样跟他演,我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他推开门的时候,我就扑过去抱住他说,‘相公,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他说‘是的,是相公回来了,你想不想我?’,我说‘想’,他说‘我也很想你,可惜相隔太远,难得一晤’。我趁机说‘那你带妾身走好不好?’他很激动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我说‘愿意,愿意’,他紧紧地抱住我说‘那好。等办完了这里的事,我就带你走’。”
听到这里,李妈妈慌了,她的头牌花魁呀,她还指望明珠再给她赚两年钱,然后才考虑从良的事,当下故作镇定地问:“他真这么说?”
明珠也闹不清楚:“就是那样演的,跟演戏一样,晓得他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呢?”
明珠心儿狂跳,会吗?她今生有希望嫁给这样的人中龙凤吗?她不敢想,怕希望太大,以后失落太深,故而一甩袖子,强笑道:“怎么会,都跟你说是演戏了。可能他想念家里的妻子,所以这样寄托相思吧。”
“去”,老鸨不屑地说:“想念家里的妻子,还跑到ji院来寻乐子。”
明珠猜测道:“那你说,会不会,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妻子?”
“有可能。”老鸨又愁上来了,看小蹄子那样。分明已经芳心暗许,这天要下雨ji要从良,她拦也拦不住。
明珠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是甜蜜又是心慌。任公子在床上是温柔多情的,跟她互称相公娘子的时候更是深情一片,可早上催她起床时,无论脸色还是声音都那么冷,让明珠怀疑,昨晚她睡着后,床上的任公子换成了另一个跟他长得相像的人。
她轻轻叹息,提起裙子往楼下走,准备到厨房去,让厨子给任公子熬鸡粥。
任公子吩咐她的时候,她曾问:“现在熬啊,早上吃来不及了呢,昨儿晚上就该跟他们交代的。”
任公子说:“就要晌午吃。”
明珠无语。粥品,要么早上吃,搭配包子烧麦;要么晚上吃,可以养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鸡粥当午后的点心吃,不过,客人付得起钱,她只管照办就是了。
这时,从大门外走进来几个气宇不凡的男人,明珠迎上去问:“你们是不是找任公子的?”
“是,姑娘可以带路吗?”
“请随我来。”
明珠推开房门,任公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那儿了。
门在明珠身后砰地关上了,她敏感地察觉到,楼里的气氛猝然紧张了几分。好像在暗处埋伏了许多高手一样,但那间房门外,却只有两个小仆人一左一右地守候着。
她十三岁被亲爹卖进藏珠楼,接客五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有气势的人,尤其中间那个男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她却不敢把平日的媚功使出来,只是低眉顺眼地带路。听说这阁里以前常常接待安南王那样的大人物,后来不知何故,安南王不来了,她也失去了攀龙附凤的机会。不过,现在有任公子,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门内,秦决与赵延昌互相致礼,赵延昌笑道:“已经给世子在东大街准备了一处宅子,十分隐秘,世子下次来,可以住在那里。这种地方人多混杂,不便会面。”何洛绘立刻送上钥匙一串。
“多谢”,秦决示意周济接过钥匙,自己拱手道:“下次一定不辜负皇上的好意。这次,既然已经交了三天的定金。就住到走吧。”
赵延昌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原来世子昨天就到了南都。”
“嗯,还去陛下的皇宫游历了一番。”
赵延昌说出那句话,本有讥讽之意,没想到秦决竟然毫不避讳地承认,不是说这人极为谨慎的呢?分明是个轻狂之徒嘛。
不过赵延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语气平和地问:“世子感受如何?”
“富丽堂皇,比上京的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以为秦决是在夸奖赵国的宫殿之美,他的表情配上他的语调,分明在说:“你怎么能怪朝廷忌惮?如此铺张僭越,哪个皇帝容忍得了藩王府修得比皇宫还大还讲究。
赵延昌努力压抑住不快说:“那是列祖列宗慢慢修起来的,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秦决道:“上京的皇宫在历届皇帝手里一样要翻修的。”
何洛绘见话不投机。单刀直入地说:“世子到南都,不是为了比较赵国皇宫与梁国皇宫哪个更美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恕我们不能奉陪,吾国新立,百废待兴,吾皇日理万机尚嫌不够,没时间跟世子做这些无谓的争执。”
周济在案下拉扯秦决的衣袖,秦决这才道:“当然不是,我们是来谈军事合作的”,不给赵国君臣喘息的机会,马上提出要求:“我父王希望贵国军队能暂时撤出南都。”
“这不可能!”赵国君臣同时表态。
“只是暂时,让我父王带兵入城,赵太子那边也撤出宛陵,让刘名录的军队一直打到南都来跟父王的军队会合。我们再里外夹攻,把他的军队吃掉。”说到这里,露出孩童般狡黠的笑容:“刘名录的军队一败,北方和东北几个藩镇不仅不会增援,还会乘火打劫,自己南面称帝。皇帝只有把驻扎在西北的军队调过来。”
陈学愚替他往下说:“西北空虚的时候,靖王乘机在西北称帝,占领西北全境。”
“不会那么快”,秦决摇着手指说:“父王会等到和赵国军队一起消灭了西北军,去掉后顾之忧,再考虑称帝。”
赵国君臣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道:“此事我们还要再合计一下,明日再给世子答复。”
“好的,请恕小侄不恭,不敢相送。”
“无妨,留步吧。”
走出藏珠阁的大门,坐上回宫的车子,谢又安首先投反对票:“请神容易送神难,让靖王深入南国腹地,甚至占领南都,等两相夹击破了朝廷大军后,南都也成靖王的都城了。”
同人卷 第二百零二章 人外有人
第二百零二章
人外有人
“公子,您今天……”周济担忧地看着秦决。
“有点失态是不是?”秦决把茶杯举到嘴边。细细啜饮着。
陈骅撞了一下周济的手肘:“你懂什么,公子故意这样,是为了激怒赵国君臣,让他们方寸大乱。”
秦决轻笑,激怒不至于,倒真有故意的成分在。都说赵延昌是只老狐狸,看人的眼光很毒很准,他不想被赵延昌看穿,所以表现得与平时的作风迥异。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有些失态,即使旷荡了一夜,发泄完了剩余精力,他还是很烦躁,他想占领赵国的土地,赵国的皇宫……总之赵国的一切。他难得这么喜欢一个人,管她已婚未婚,都势在必得。他视一切世俗礼教为无物,何曾在乎过别人的评价。
周济提醒他:“公子,您答应了王爷,三天后回去。”
秦决懒懒地说:“今天不是才第二天吗?”
“可赵国君臣好像被您气跑了,明日不见得有准确答复。”
“放心。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周济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办事,一向都是自个儿拿主意,很少找手下商量,也不喜欢手下揣摩他的心意,地道的王者派头。所以,尽管心里满是疑惑,他也不敢问。他只是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公子的一切举动,表面上看不出问题,的确在为靖王爷和靖王府谋求最大利益,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夜幕降临,秦决再次点名让明珠陪寝。明珠把自己洗得香喷喷滑溜溜的,她准备今晚好好问问任公子,是不是真的带她走。她在藏珠阁当了五年名ji,从十三岁到十八岁,已经厌倦了这种送旧迎新的生活。ji女的青春比一般良家妇女还要短,二十岁已经是顶点了,再往下就会走下坡路。十八岁,正是急流勇退的年龄。
可惜,这一晚,她所有的技巧都没使出来,因为任公子只是让她陪着躺在床上,没多久,一阵浓香袭来,她失去了知觉。
本来似乎已经睡着的任公子从床上起来。三两下换上黑色夜行衣,从窗口一跃而出。
皇宫明显加强了戒备,即使已敲过三更的钟鼓,仍可见到一队队御林军在巡逻。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他做小贼的时候,进出深宅大院如履平地,想偷什么宝贝就偷什么宝贝;做赏金猎人的时候,不管目标人物藏在多隐秘的老巢都能被他捉出来。
只见他身轻如纸鸢,一路逢墙越墙,或走屋脊,或轻点树梢,很快就进了东宫的最后一进院子。
院子里没人。这里是女眷住的内院,守卫轻易不会进来。他们一般只会在外院巡视,看牢前面的两道院门。至于内院门口守夜的婆子,早被他弄晕了。
遂初堂的门半掩着,有个人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房里有三两个仆妇作陪。他如法炮制,向屋内吹入迷烟,很快,几个人都软了下去。
他立即闪身进屋,先关紧门窗。然后才走到书桌边,轻轻扳过她的脸,见额头上沾了一点墨汁,掏出手绢爱怜地擦掉,然后在上面印上亲吻,小声说:“我盖印了哦,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躺好,他坐在她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文稿,娟秀的小楷,标题是:慈善总则。下面是宗旨,大纲,细目,一条条写得很清楚:建立资善堂的目的,拟救济多少人,投入多少资金,前期投资多少,后期需要追加多少,如何筹募善款,如何建立资金使用制度他越看越吃惊,再一次仔细端详怀里的女人。他本来只把俞宛秋当成有点小聪明,敢跟他玩计谋,并从他手里两度逃脱的女人。对他来说,这女人够美,性子够烈,心志够坚,竟然完全无视他的魅力,也因此激起了他强烈的兴趣。他这一生经历的女人,不管是花魁还是大家闺秀。哪个不对他服服帖帖?敢叫他“滚”的,只有她一个。也许正是这个“滚”字,让他起了征服之心,他就不信,天下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