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管家离开,莫秋白狠狠吸了一口气,却是“噗通”一声跪在灵牌前的蒲团上。
“爹。。。。。。我对不起您啊。。。。。。。”
俯身磕上一个头,莫秋白又道:“秋白当日不懂事,娘教导要除去二弟,才能获得莫家当家之位,孩儿便照做了,那日在京都,是孩儿故意将秋晨弟弟丢弃在当铺门口,不是他走丢的啊!孩儿还故意跟爹爹说秋晨弟弟丢在客栈,让爹找错了方向!”
莫秋白今目去上坟,本被那凄清的乞氛弄得魂不守舍,再听老管家突然提起小时候失踪的二少爷,心中便像被石头堵住一般的,透不过气来,便索性愧疚的将压在自己心头的秘密吐了出来。
“是老天爷罚我,才几年之内,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啊,”莫秋白此刻声泪俱下。
屋檐上的断尘,却在这一刻,回想起很多事情来。
那段被他刻意忘记的回忆。
有的人,会刻意忘记伤心的东西,即便深刻,也不再记起,那是记忆的选择性。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拿着小糖人的孩子漫无目的走着,时而伸出被粘着糖水的小手去抓身边人的袍子,结果被人狠狠的拍掉!
答应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哥哥,在带着恶作剧的笑容跑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快天黑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婆婆带走了他,那是专门贩卖人口的牙婆,起初,他拼命反抗,想要找到自己的哥哥和亲人,可是他根本逃脱不了牙婆的手掌心,他们对他又打又骂,终于在一次磕破头的时候,他选择了忘记,忘记那些欺骗自己的人,忘记那些抛弃自己的人。
他变了,变得沉默而恭顺,被牙婆笑嘻嘻的转卖给了个丑陋的男人。
再后来,他失手杀了那个丑陋的男人,却坠落进了以杀人为生的地狱之中。
断尘冷笑,原来,抛弃自己的,就是这个叫做莫秋白的男子!而断尘的本名,叫莫秋晨。
怪不得,怪不得对莫家的院子,会是如此的熟悉,怪不得看见柳碧落有了苍寒魂的保护,便心急如焚的想来莫家看看!
如鬼魅的身影毫无声息的落在了莫秋白的身后,莫秋白却依旧是匍匐着身子,向父亲乞讨着原谅!
嗜血剑,轻而易举的指上了莫秋白的命脉。
“谁。。。。。。”莫秋白此刻才惊醒,害怕的扭身来看来人。
俊朗的眉目,鬼魅的黑衣,莫秋白眯了眯眼睛,觉得眼前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莫秋白指着断尘,突然想起,那日在密室之中,便是这个男子,从他面前气定神闲的经过,却让他的心,瞬时骚动了。
断尘收起剑,冷冷的看着莫秋白,“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断尘的目光,扫在最下面的灵牌之上。
莫秋白此刻才恢复气度,狭眸微眯,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三番四次闯入我莫家禁地?”
断尘却是冷笑。“莫家少爷脸色变化可真快,前一刻还乞讨原谅的卑贱小人,这一刻,又来正义凛然的责备在下 !”
莫秋白脸色白了又青,怒道:“我莫家跟你有怨不成?先是偷听,如今又出言侮辱,实在是欺人太甚。。。。。。”再看断尘的脸色,似乎隐忍着什么伤痛,倒是让莫秋白更加的不解了。
“少爷。。。。。。”管家匆匆而来,看见一身黑衣的断尘,立即要张口喊救兵,却被断尘用刀销挡了下来。
“你是何人?胆敢闯入莫府,是不要命了吗?”管家一紧张,竟是丢了手中的那幅画。
画在抛落的过程中,年久的红绳裂开,画轴落地之后,便缓缓的打开,三人竟齐目向画看了去。
竟是位依池而坐的佳人。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仅是一颦一笑,便美的让人窒息。
断尘眸子蓦地一深,盯住那画中女子,脑子种种猜测上了心头。
莫秋白和管家都不曾见过画中人,只是痴痴看着那画,半响之后,莫秋白才急急捡起画,刚悉心卷起画卷,却见断尘的剑光一闪,嗜血剑却是到了莫秋白的颈脖上。
这次,断尘不再是冷漠相向,而是怒气咆哮,气息翻动的极为厉害,一双手微微颤抖着,厉声问道:“这女人,跟莫家,究竟是何关系?”
莫秋白并不做声,倒是管家怕断尘伤了莫秋白,急急道:“这画大约是我家老爷的。。。。。。老爷。。。。。。离开很久了,我们并不知晓这画中人。。。。。。”
管家并没有欺骗断尘,那时,莫秋白的父亲莫庚仪带着两个孩子去京都,见那画中人时,便将孩子们遣了出去,谁知却丢了莫秋晨,心中内疚万分,回秋水城后便日日待在莫秋晨原先居住的房中哀伤,甚至将自己日常用品都换了进去,直到死的那天。
“把画给我。。。。。。”断尘忽然命令,手中的剑离莫秋白的脖子,更近了一寸。
莫秋白看了看管家的脸色,然后将画递给了断尘。
“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对不对?”断尘开口,却是吓得莫秋白脸色发白,“你。。。。。。你怎么知道。。。。。。。”
断尘却是不开口,拿着画,收回嗜血剑,飞身离开了。
莫秋白这才注意到,刚刚那黑衣人,竟是称了一声“爹”,顿时胸口一滞,脸色苍白。
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那雨狂肆万分,想要将这天地万物吞噬一般的。
利剑划破气流的声音,在这暗夜之中,格外的刺耳,夹着一声声暗哑的怒吼和咆哮,分外的诡异。
那张画像,竟是将断尘的心,差点切成了两半。
画像上的女人,静若处子,柔美飘逸,可谁又知道,在那样的一副容貌之下,是如何狠毒的一副心肠。
断尘记得,十二年前,自己被派去杀害萧初熏全家都时候,魅生,那个艳丽如妖精一般的杀手,被派往了秋水城,那时的断尘,从来不对任务以外的事情感兴趣,只是那日魅生靠着树梢,慵懒的自言自语,“人说最毒女人心,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说完,魅生往这边看,见断尘也在,便似笑非笑的劝道:“断尘,这辈子,都不要爱上女人!”
那时断尘并不往心中去,可是如今再想起,魅生完成任务之后,交给主子的木牌上,明明就刻着一个莫字!
磅礴的大雨,浇湿了断尘的全身,可他依旧像是疯了一般,让手中的嗜血剑,如蛟龙出海。
只留下一个人,让那个人痛苦万分,就是他主人最常用的折磨人的手段。可笑的是,他竟然为自己的仇人当了十几年的杀人工具!
后来,直到那雨渐渐停了下来,断尘才气喘吁吁的靠着树干,将剑狠狠仍在了地上。
莫家与她,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还有,魅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莫家虽然抛弃过他,可是血液之中的亲情,不要说忘记,就能真正闭上眼睛忘记的!
原本因为萧初熏而产生的愧疚,如今已经消失殆尽,所留下的只有对那个女人的忌恨,他断尘今日发誓,定要将莫家的血案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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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碧落幽幽转醒,身子微微一动,却发现手被人握在手中,本以为是霍斐不眠不休的照料,心头本是愧疚,可是眼前清明之时,才发现,那手的主人竟是苍寒魂。
此刻,他面带疲倦的靠在旁边,手却是紧紧抓住了柳碧落,柳碧落刚刚一动,他的眼睛立即睁开了,惊喜的看着柳碧落,伸手温柔的抚上她的容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碧落心中又是一堵,狠狠甩开他的手,便要坐起来。
“熏儿。。。。。。”他急急的呼,好看的眉又蹙了起来,伸手想要扶住她。
“别碰我!”柳碧落冷冷瞥了苍寒魂一眼,身子却往后缩了去。
“熏儿。。。。。。”他又唤,可怜兮兮的看她。
她彻底怒了,扯下身上的被子,对着他吼,“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冥王爷?你不是傻瓜,我才是,我才是最大的傻瓜!”
苍寒魂突然一怔,看着柳碧落的样子,像是战败的士兵一样,沮丧的低下了头,“熏儿。。。。。。我不是故意的!”
柳碧落冷笑一声,“哼!不是故意的?”
苍寒魂略略平复了一番,却是抬起头来,神色紧张的看着柳碧落,“若是我不装傻,你可会让我接近?若是我不装傻,你可会只是将我当个普通男人?若是我不装傻,你可会。。。。。。原谅我。。。。。。”
“你。。。。。。这都是借口!”柳碧落此刻根本听不进苍寒魂的那些言语来,她只知道,苍寒魂如此卑劣的欺骗她,甚至。。。。。。还欺骗了他的感情!
“熏儿。。。。。。听我说。。。。。。”苍寒魂拉住了柳碧落正要往耳朵上蒙的双手,深情的看着她。
柳碧落看着苍寒魂这样的神情,是更加生气了。
他究竟还要怎样来骗她?那时在冥王府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他这样深情的眼神,可是后来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一次次的伤她,甚至还要娶雅格公主为妻,这样的眼神,足够让她慌乱,却也能让她瞬时清醒。
“你要说什么?是喜欢我?是我离开之后你后悔了?还是。。。。。。”她口无遮拦,却句句都是内心最深处的揣测。
“是!我喜欢你,从知道你跳崖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好后悔,恨不得陪你一起跳下去!”他粗鲁的打断她,急急的辩诉,音调却是从高到低,直到他紧紧的抱住了她。
她竟有些愕然,看着苍寒魂激动的表情,听着他微微发颤的尾音,竟有些恍然。
可是下一刻。
“骗子!”她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想听,也不想看。
“相信我。。。。。。是真的!”他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有些懊恼自己明明是要诉求原谅,却用了那样欺骗她的方法,以至于她现在更不能原谅自己,便只能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狠狠的推开他,凝着他的眼睛,“那你呢?你相信过我么?”
他哑口无言!
“哼!那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她想起曾经被怀疑的痛苦,瞳孔紧缩的厉害。
“熏儿。。。。。。”他不忍她回忆他给予的痛苦,轻声呼唤,想要给她安慰。
柳碧落的视线变得朦胧了,她想起如今还躺在医庐中昏迷的桃夭,只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她那样的处境。
“你走吧!把桃夭也带回去!”柳碧落突然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干了。
苍寒魂知道她肯定在为桃夭的事情耿耿于怀,便解释道;“桃夭并不是我带来的,我只是。。。。。。”
柳碧落却是厌恶的打断,“不是你带来的又如何?难道她不是你的女人么?见到自己的女人被欺负,受痛苦,难道你不应该站出来照顾吗?”
苍寒魂固执的执起柳碧落的手,心疼道,“熏儿,难道,你是要将我朝其他的女人那里推么?”
柳碧落抽回手,冷笑道,“冥王爷,您忘了么?我跟你,早就没了关系,我叫柳碧落,是霍斐的妻子,还有个五岁的儿子,你的熏儿,早在五年前,就尸骨无存了。”
苍寒魂却是死死盯住柳碧落的眼睛,“难道。。。。。。这些日子的快乐,都是虚假不成?”
柳碧落再笑,“那是属于阿瓜的,而你,是苍寒魂,那个不可一世的王爷!”
苍寒魂急了,耍痞道,“苍寒魂就是阿瓜,阿瓜就是苍寒魂!”
柳碧落起身,将门打开,“对我而言,阿瓜就是阿瓜,苍寒魂永远不会成为阿瓜!”
门外,大雨倾盆。
苍寒魂站在门口,哀怨的看了柳碧落一眼,竟是学着阿瓜似的语气,“熏儿。。。。。。外面好大的雨。如果出去,人家会生病的,到时熏儿还是要给我看病的,好麻烦,不如就不要出去好了。。。。。。”
若是平时他这样,柳碧落定会笑骂他,但是仍旧是刀子嘴豆腐心留下他,可这时,柳碧落却是明显怒极了,脸上丝毫没有跟他继续玩闹的意思,柳眉倒竖道:“给我滚出去!”
于是苍寒魂不置一词的出去了,站在大雨中,慢慢回转身来,想再看柳碧落一眼,却见她立即关上了门,再也没了声响。
第八十八章
“走了,真的走了……”柳碧落看着那冷寂的庭落,身子竟是软软的从门框上滑了下来。
昨天的暴雨,将院外的柳树洗的格外青翠,就连今日的阳光,似乎也纯净多了,柳碧落抬眼看着眼前明亮的景象,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他离开了!他会去哪里?有没有地方住?饿着或是冷着?手指紧紧扣住木门,指甲几乎要嵌进去,脑中一片混乱。
“娘……阿瓜呢?”霍昭阳一脸惺忪,用手背揉着眼睛。自从阿瓜陪着,就习惯了自己穿衣起床,然后跟阿瓜一起洗脸、吃饭,今早起床没见阿瓜,张口便问了出来。
柳碧落只觉得眼前的阳光分外刺眼,伸手挡了一下,淡淡道:“他走了!”
霍昭阳立即清醒了,扯住柳碧落的衣服,嘟囔着;“不会的,阿瓜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娘……是你赶走了阿瓜对不对?”
霍昭阳眼巴巴的看着柳碧落,见柳碧落根本不解释,便认定了是她赶走了阿瓜,不依不饶的耍起赖来,“我不管,娘你还我阿瓜……我要阿瓜……”说着说着,竟似阿瓜离开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情一般,声音有些呜咽了起来,却依旧是扯住了柳碧落的衣襟不放手。
霍斐今日没去打猎,正端着一碗药从医庐中出来,看见霍昭阳耍赖皮,将药碗放在井边,抬头见柳碧落脸色很是不好,约是心中也难受,便走过来,拉起霍昭阳,劝导着,“阳儿乖,阿瓜只是回到他自己的地方去了!”
霍昭阳不拉柳碧落衣襟了,缠住了霍斐,“爹说谎,阿瓜根本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怎么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的?”
霍斐坐下来,抱着霍昭阳坐在自己腿上,耐心劝道,“可是阿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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