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都不再会用那种暧昧的态度对待我。
“但是你做得到吗,狱寺君?明明……上次拿手枪指着我的时候,手还在抖。”好不怜惜他的面子,我换了一种轻佻地语气奚落着他。我想这也不过是在为自己打气而已。因为我比谁都清楚……
比谁都清楚,以他的性格,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手软、再也不会回头。
低沉地轻哼了一声,他望向我,像是在说,女人,你想试试吗?
——!
我看到他有什么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我滚到一旁的小型集装箱后,拿出放在里面的武器。前后不到两秒的时间,立刻起身对准了狱寺君的方向。
HKMP5K式冲锋枪。
该死的!
不知彭格列又在主角线路的成长中开了什么外挂,此时的距离已经被缩短到了十几公尺。我开火,过大的后座力差点撞碎我的锁骨。很久没有使用过火力如此威猛的枪支,不过现在能够为了争取到对方或防御或躲避的那零点几秒就足够了。
是的,足够了。
鞋尖挑起脚下的一枚烟雾弹,甩到了身旁,在触地的一瞬爆炸。
已经无法顾及到鞋跟踏地发出来的响声,我就这烟雾飞奔到了身后不远的废弃工厂内。
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从未有过如此的强烈。也许是因为我深知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以及……我深知狱寺君一定不会死。
那么答案便很明显了。
一定要逃。
我……根本就打不过。
充满障碍物的建筑大概是他擅长的地形,但在这里我可是把握着绝对的地利。里面的所有机关、武器藏匿的地点和……
要感谢前辈,临走前简单布置好的幻术。
捂着剧痛的右侧锁骨,我抱着那把沉甸甸的枪支进入了这栋建筑。不可以往前辈和Al汇合的方向逃,不、在那之先,该考虑的是要如何甩开这场必输的追杀。
——饶了我吧,狱寺君……若是换成别人,我肯定能做到冷静分析。
躲入幻术的角落,我捂着嘴强行压下急促的呼吸,紧紧靠着身后的水泥墙,我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
就好像一开始就胜利在握,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的怀疑。
盛夏室内外的强烈温差让我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狱寺君他没有雾属性,没有……
我盯着已经踏出这栋建筑大门的他,不断对自己催眠着。背靠着墙一点点挪动的身体,向一方的过道移去。
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岚之炎。强大的冲击,若不是我背靠墙,也许都会被击倒。
赤红色的火炎蚕食着原有的雾色。施术者不在的后果,幻术被轻易的破解。
分解,充满攻击力的属性。
我咬了咬牙,举起冲锋枪瞄准了不远处的他。
不行!甩甩头,这样做不行!在对方有匣兵器的情况下,这类的火器基本无法奏效。更何况是彭格列守护者的匣子。
解开肩带,把枪扔到了地上。
随着这一沉闷的响声,最后遮挡我的幻术被岚之炎所破坏,直奔我的面门。
一瞬的对视,似乎连寻找都不需要,那双碧绿的眼睛就知道我在哪里。那副很不爽的表情是想给谁看?狱寺君?
握了握右拳,黑色的火炎从指环上涌出,形成了弧形的屏障挡住了红色火炎的前进。
既然都是超A级的炎,那么我的就不会输给你。
拼了命般释放着自己的死气之火,在这个空间中逐渐占有了更多的地方。……不够,还不够,不光要量大,速度大的话……前辈教给我,如果速度达到一定程度的话,就可以做到另一个境界。他称之为“侵蚀”,我称之为“染色”。
把对方的火炎染黑为己用。
我注意到狱寺勾了勾嘴角,最强的岚炎在顷刻之间变得更加猛烈,猛烈到我差点招架不住。就好像在说,我再努力与他相比也不过如此。
炎量与体力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不否认没有,但我认为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条件。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控制好自己的火炎。然而若真是能随时都掌控好自我,就不会发生任何一件错事了。
汗水顺着脸侧留下,浸透了衬衫。
我看起来像是在毫无节制地透支着,嗯,实质与表象之间也差不了多少。
屏住呼吸,我需要更快的速率、更快地……毫无节制。肺部的氧气略显不足,心脏的跳动都成为了某项目的的负担。
——更快、更快的释放。
——我的夜之炎。
肉体似乎找到了一丝技巧般的感觉,呼吸的频率捕捉着一闪而过的灵感。
既然前辈做得到,那么我也可以。
回想一下在例会上看到前辈使用它时的动作。
指环上的火苗变得细小。
狱寺的火炎一下子强势地占有了上风。
该死,光变小了不顶用,在维持细小的基础上加快释放的速度。
额前红色的发丝被某种气流吹起。
快了,可以感到这速度已经扭曲了空气。再快一点……我只要撑住……再快一点……
——没有错,就是这种感觉。
两种火炎交界处瞬间被染成了黑色,原本处于下风的夜之炎扩大着面积,与赤红的火炎势均力敌。
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笑了笑。做到了,我也曾戴过彭格列的指环,所以同样是超A级的火炎,怎么可能会输。
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我的天真,这是血淋淋的战斗,又不是在训练你的火炎有多厉害。
在狱寺君的眼中读出了某种不是肯定而是戏味的眼神,我敢肯定我又掉进了什么陷阱。周围骤然传来火药爆破的声音,好像撼动了整栋建筑一样,石灰也好水泥板也好随着震动砸了下来。
尖叫一声,我脚下绊倒了什么,随即跌入了身后的楼梯。
一晃而过的影子,我知道那是瓜。真是……曾经可爱的小猫现在也成了致命的细节……
等等、身后?!向下的楼梯?!
我靠着的明明是墙壁!
全身的关节摔得快要散架,滚落到楼梯底部我艰难地抬头看着上方窗口般的光源……并不规则,明显是被炸开的。
那男人背着外面的光线站在那里,只给我留下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你以为……老子会不调查好地形就冒然进攻?”
能听到的只有声音。
嘿、这气氛渲染得还真是好。高高在上、因为背光的缘故又好像一人在暗处全身散发出了光芒……那我趴在底下这么抬头看又算什么?
——有些累,刚刚浪费了太多的体力。
“虽然时间拖得有些长,不过也快结束了。”他从西装上衣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咔哒一声打开了保险栓,“十代目的命令,也是为了彭格列。”
还好,这语气不算是太冰冷,但也依旧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还真把自己当成神了,就这样肆意决定他人的生命……尽管,我也如此吧。
我还有力气逃开,就算是在这个世界的舞台上退场,也绝不是用这样像狗一样的方式。
用力点燃夜之炎,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包裹着自己身体隐藏了身形,我滚到一侧费力起身、一瘸一拐地向这地下的更深处跑去……
有听到那男人啧了一声,依旧保持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踩着楼梯进入了地下。
没有在意是往哪个方向,我只是拼命地跑着,想要拉开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只有这样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恢复体力与思考对策。
……这股窒息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的发生本身,没有什么可质疑的。理所应当就应该如此。
地下走廊中潮湿的空气让视觉变得更加模糊不清,这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思绪渐渐冷却了下来,我在脑中绘制着地图,思考自己身处这栋建筑的哪个部位。
地下一层。方位不明。前后左右都是一摸一样的石质走廊,光线极弱的壁灯好似随时都会灭掉。
我想起来了,虽然十年的时间差对不上,不过这里的确是大概八九年前,指环争夺战的时候,我被蓝波的十年火箭筒砸中,然后……然后……
太过不堪的有关未知的未来的记忆我不想回忆。呵,这句话的定语还真够长的……
结果,那时,我最终还是不知道那一枪到底有没有杀了我。但是,想要杀死我的愿望,却是真实的。
也许我也就真的——
狱寺的脚步声停在身后。
——到此为止了。
撤下了缠绕在身上的夜之炎,黑色的火苗消失在指环处。
但是、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如果在这个世界就这样死掉的话,等待着我的不知又会是怎样的时代、怎样的设定、怎样的经历。可我所想要的,结束这件事的研究刚刚进行到了一半。不可以就这么浪费掉。已经坚持了这些年,更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更何况……Al和前辈,还有埃德蒙君,都在等着我,等着我与他们汇合。
有了同伴就会变强,还真是个符合热血漫的设定。在我身上,兴许就是有了同伴,便有了求生的欲望。
我轻轻转身,没敢看狱寺的眼睛,只是把视线停留在领口处。我们的距离不算远,我的话……两步就可以让他进入我的攻击范围。
要这么出手吗?只要一出手,就等同于断绝了名为“逃”后路。可我明明知道,我打不过。这个矛盾太大,大到连挣扎都开始无力。
指尖碰到了袖口中的匕首,迟疑着,该不该将其拿出。
对方明显没有我这样的耐性,先是几支炸药打断了我的思考,之后接二连三的攻击让我躲避得措手不及。
太勉强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左右的距离不过几公尺而已。
他也越来越不耐烦,暴躁的脾气终于在我跳开了又一次的攻击后开始爆发。
——为什么不反击。
似乎是怒吼,可最终传入到我脑中的,只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在等死,那么为什么不反击。
因为想逃啊,想要逃开。
这本身就是个诡辩吧。
“那么,请给我一个可以攻击你的理由,狱寺君。”望着这个领命要杀死自己的男人,我头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语气也可以是这样的正常,就好像再问晚餐吃什么一样。
这份淡然,和前辈他一样。
这一次我望向了他的脸,多么完美的外貌,却总是这种表情。不良系吗?多少少女幻想的对象啊。
……我在这种时候不该评论这些的吧。
在内心鄙视了自己一下,听到了这银发男人低骂了一句什么,随后开口道:“死女人,别摆出那种表情……”
可以感受到他强行抑制住的怒火,我却意外地想要笑。再生气也改变不了现实,我想摆出怎样的表情到头来还是我的个人自由,你又无法控制我的面部神经。那么把自己弄得那么急躁又有什么用呢?
“给我个理由吧,狱寺君,给了我就反击你。”用着与刚才同样的语气,我重复着刚才的话。
是的,我没有理由。
就算前不久已经用冲锋枪瞄准了他,我还是选择了用了另一种说辞而让自己丢掉枪。而这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没有任何可以攻击他的理由。
相反,他却有着足以让他抛开一切的动力: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
久久的沉默,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
真是,只要有这种机会就要马上开枪干掉我的啊,通常电影里不都是说得越多就越会出意外吗?
没有移动脚步,我等待着他的答复。
——“因为,我们是黑手党。”
他微微垂目,前额留出了大片的阴影,嗓音比平时还要低上那么几分。
我想要笑得像个变态疯狂一点,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当初,那个雨天,我问他身为黑手党的我们能否拥有爱情时,得到的便是这句“我们是黑手党”。
今天,当我要求他给予我们一个可以相互残杀的理由时,得到的依然是这一句“我们是黑手党”。
好一句黑手党。
当我决定迈入这个世界时,可能就已经注定要万劫不复了。是的,正因为我们是黑手党,所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从头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有”的前提是错误的,所以之后的“存在”也是错误的。
不、更重要的,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我也无法在这个世界证明另一个世界的真实。
真的无需证明,因为它本来就是。
任何的证明都是在为虚假找借口。
整个世界都是假的,这不是我所经历的真实;
没有一个真货存在,所有人,都在伪善。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劲,我冲上去直直地给了他一拳。没有错,是一拳,而且是他应该可以躲开的一拳。
一般的女主都会是冲上去给一巴掌的吧?事后我反问着自己,有些反感这没有经过大脑的冲动。
面前的男人侧着头,而身体却没有丝毫的移动,脸旁的碎发完全遮盖住了上半边脸,唯一能够看到的嘴角带着一丝血痕,那唇齿动了动,说:“漂亮的右勾拳,可惜力道不足,馥。”
馥。
我感到自己的全身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突然这样叫……
内心有的不是感动,取而代之的是耻辱。
膝盖猛地顶去,被后退躲开。有了距离后上前一小步,回旋踢,脚腕被抓住,转身另一只脚踹向他胸口……
我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章法,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一样,只剩下不停地攻击、防御、攻击、攻击。
太过安静,好像除了我自己的喘息声之外,剩下的便只有打斗的声音。
右臂再一次被反剪到背后,我发现其实狱寺君的近身搏斗也不算差。想要在跳起后翻身改变局势,结果在空中就好像已经被察觉了目的。被甩到一侧墙上时,我只感到被撞得头昏眼花。
左腰处一阵让人吐血的剧痛,我本能地伸手按住。
……那墙壁上有一段突出的铁棍,似乎是多年以前用来放蜡烛的遗留物。黏糊糊地……挂着不知是我身体的那部分。
好痛。
大脑被痛得嗡嗡作响,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什么,只是感到手掌碰触到了什么粘稠温热的东西,像是在整理抽屉一样,把它们塞回到身体中。
身体的那个破掉的缺口太小了,结果也不知道是把该塞的塞了回去,还是把周围的衣服给塞了进去。
……真的,太痛了。
身体痉挛般地发抖,不断涌出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打湿了衣服,在身下形成了一小滩血洼。
蜷缩在地上的我视线开始模糊,口中也出现了反上来胃液与血汁。夜之炎在这个世界特有的那点儿治疗属性,估计本身就微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