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元吉笑着起身,拿起酒杯继续喝酒。
我则摆着正步走来走去,体会着做齐王的感觉。
哎,要是哪天能穿一下太子的服饰就更好了。建成大哥那身很有派,我很喜欢。特别是他那根权仗,哪天弄来玩玩就好了。
元吉摊着手脚,穿着中衣坐在垫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我显摆,而我则装模作样的玩着扮齐王的游戏。
两边的宫人想笑又不敢笑,想劝又劝不得,即好笑又担忧的看着我们两个胡闹。
以后回想起来,这件事真算的上是胡闹,等同与谋逆大罪。然而元吉和我却仗着是皇亲国戚肆意妄为,放浪行骸。
上天待我其实真的不错,我这几年,靠着李家这棵大树,要富贵有富贵,要权势有权势,与陛下结亲,与皇子交好,皇宫大内,如鱼得水。
李家戎马出身,李渊和三位嫡皇子之间常以家礼取代君臣之礼,皇子之间也概以兄弟之礼取代亲王之礼。我跟着姐姐时,很多时候见了李渊也不特别行君臣礼。跟着元吉时,见太子也常以兄弟姐妹之礼,有时侯甚至直呼建成哥,见了李世民也差不多,有时叫秦王,有时叫世民哥。和元吉更是君不君臣不臣的,没外人是皆是直呼各自的小名,极少叫封号的。
这种过分的亲腻其实并非是件好事。皇家,全天下权利的中心,她或许代表着荣耀,但更多的时候也代表着危险。这是一把双面刃,一旦把把握不好,就容易伤到自己。
可惜,那时候我并没有考虑到这点。
那时候,我几乎是沉溺在了这种富贵权势的享受之中了。
“来,为齐王殿下干一杯。”元吉朝我举举手中的酒杯。
我过去坐下,拿起杯喝了一口酒。
“这衣服真重,穿久了累人。”我拿手扇扇风。
“说的对,而且还有点闷呢。你看我,现在脱了这身老什子,可轻松了。”他指指自己,同意我的话。
“今天朝上都说了什么?”我想起我的八卦来,于是问他。
“还不就是为了刘文静那档子事。陛下一定要办,二哥和萧瑀几个好说歹说也抵不过裴寂一句话。”
“这么说来,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办刘文静了。”
“我看是吧。这次刘文静惨了。不过二哥还没死心,他刚才还和我说,要联合太子一起联名劝阻陛下。”
“有这事?你答应了?”我直起身。
“恩。”他点点头。
“胡闹!”我把手里的酒杯往案上一放。
元吉被我吓了一跳,疑惑不解的看着我。
我急忙凑过去,一把从他手里夺下酒杯。
“这件事你去凑什么热闹。你不也看出来了,陛下这次是铁了心要办刘文静,你去劝柬做什么?”
“可是,刘文静好歹是国家重臣,而且他这次也确实只是说了句酒后气话而已。谋反是断不可能的。”
“他谋反不谋反不是重点。重点是陛下说他谋反,那就是谋反。”
“陛下是什么人,又不是你,气头上喊杀,气过了就算。陛下说话从来不是闹着玩的。刘文静这次是死定了的。陛下让裴寂审他,这明摆了就是要他死。你去趟这混水干什么。”
“可是,二哥他……”
“他当然是要着急的。那刘文静是他的亲信。”
“可是,我已经答应二哥了呀。”
“所以说你傻呀。你快去见太子,你们两兄弟还是别去趟这混水的好。”
“馒头。”元吉看着我。
“你这样说究竟是不让我劝陛下呢还是不让我帮二哥?”
我抬眼看他。
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一刀切进中心。
“这就要看陛下杀刘文静是为了他谋反呢,还是另有原因。”我幽幽道。
“那谋反只是个晃子而已。这另有原因,是什么原因?”元吉追着我问。
“你真想知道?”我直直看着他问。
他有些愣住,没料到这一问会问出我这么慎重的眼神来。
过了片刻,他重重点头,表示他想知道。
我从圈椅里直起身,凑了过去。
他也把身提挨过来些,想听我说。
“那另有原因就是……”我正要讲,外面的宫人却得得敲门。
“齐王,秦王殿下驾到。”
16 秦王
听毕这话,我们两个大惊失色,差点没从地板上跳起来。
“完蛋了,他怎么来了,这下怎么办?”我第一个跳起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元吉也慌乱的很,酒杯都弄翻了,淌了一地的酒。
“怎么办怎么办?他怎么这会儿来?一点准备也没有。”
“快快快,把这身衣服弄掉,被他看见可就是谋反了。”我手忙脚乱去解腰带,结果是越解越乱,越扣越牢。
“对对对,快脱了这身劳什子。快快。”元吉也跳起来,招呼吉祥她们为我脱衣,自己也上来动手。
“元吉!你在干什么?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我可进来了。”李世民在外面叫起来。
他这一叫把我们里面这些人的三魂六魄都快叫没了。眼看他人影就在门口,我急忙招呼吉祥把屏风移过来暂时遮挡一下。
结果她们才把屏风移好,李世民就推门进来了,好险好险。
“二哥,你怎么来了?”元吉站起身,把屏风挡了半边。
我缩在他的身影下,忙不迭的解着腰带。吉祥跪在我脚边,也帮我截。
“什么我怎么来了,下朝的时候我不是和你说过了的,一起去大哥那儿。”
“哦,对对对,不过,你看我这还没换好衣服呢。”
“那你就快换呀。嗯?你这儿有客?”
“没有!”元吉一口否定。
我在屏风后面气的差点要跳出来,元吉这个大苯蛋,撒谎也不打个草稿。
“没有?那怎么案上有两个酒杯?”李世民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口就戳穿他。
我一个人喝两个杯子。元吉急忙说。
我听了好气又好笑,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这鬼话谁信呀。
“胡说,哪有一个人喝两个杯子的。你搞什么花头?是不是有人藏在屏风后面?”李世名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没有!”元吉往屏风前一挡。
要命了,他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你到底藏了谁这么见不得人?”李世民的身影晃动,意欲过来查看。
元吉哪里肯让他看,急忙拦住他。
好险我终于把腰带解开了。吉祥接过腰带轻轻放在一边,伸手帮我解外衣。
而李世民和元吉却在那儿玩老鹰捉小鸡,一个要看一个要拦,动作是越来越大。一来二去,两个身影在屏风前推来搡去。我是被他们吓的冷汗迭出,原本打的活结都被我扯成死解,越扯越解不开。吉祥也弄的满头大汗,我们四只手解一个结,解的手指都要打结了。
我们这头忙,他们那头闹,越忙越闹,越闹越忙,结果,屏风轰然倒地,我和吉祥没有依靠,轱噜噜滚倒在地。元吉背靠着屏风,被压在下面,李世民则被他扑倒,一起压住。
四个人倒成一团,却没一个人叫。
我和吉祥还有元吉是被吓的不敢叫,李世民是被我们吓的忘了叫。
“二哥,你要不要紧?”半晌,元吉才小心翼翼的问他。
“你说呢?还不快从我身上起来,你压着我了。”李世民一边推他一边吼。
宫人急忙上前抬开屏风,然后一个个扶我们起来。
李世民拍拍自己的衣服,板着脸看看我们,一言不发。
元吉背着手,斜眼看看我,又看看他,低头也不语。
我站在一边,捏着衣角,也低头禁声。
吉祥他们则全伏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胡闹!你们两个真是……无法无天。”李世民没吼,只是沉着脸,指指元吉指指我。
“二哥,我们只是闹着玩而已。”元吉低低开口。
“这……这也是能闹着玩的。小晋,你……太放肆了。”
“只是穿穿衣服而已嘛。”我抬起眼皮瞄他一眼,一看他正瞪我,急忙垂下眼皮。但依然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
“这是朝服!”
“你们这些人都该死。齐王和县主胡闹,你们就由着他们两个胡闹吗?”他又指着那些宫人太监大骂。
那些人只能把头伏的更低,大气也不敢出。
我知道这其实不能怪这些下人,他们哪里敢违抗我们的命令。
“二哥,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元吉看看他的脸色,小声的讨饶。
我捏着衣角一步步挪过去。
“世民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啦。我们下次再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次吧。”我小心的伸出手,轻轻拉他衣袖,低低的告饶。
他抬手要扯回自己的衣袖,我急忙扯的更牢,他手停在半空。
“世民哥,你就饶了我和元吉这次吧。”我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他。
“你们两个,真是……”他话说一半,瞪我一眼,缓缓把衣袖抽了回去。
这次我没敢再去扯。
“还不快把这衣服脱了,成什么样子。”他低喝一声,瞪我们两个一人一眼。
我抬头看他,他看着我,脸色比刚才好了些了,看来我这次逃过一劫了。
“哦,我马上脱,马上脱。”我急忙动手要解,秦王开恩,天大的面子,我当然是立刻执行他的命令。
“到里面去脱,这儿脱成什么样子。”李世民被我气的脸都要绿了,又开吼起来。
吓的我急忙拿手掩耳朵。
“是是是,里面脱里面脱。”我急忙拿脚踢踢吉祥,她躬着身从地上爬起,拉着我到里面脱这身朝服。
17 再捞刘文静
等我换好衣服重新回到正殿,元吉和李世民正各自坐着,一言不发。
元吉已经穿上了日常的外套,案上的残酒剩菜也收拾干净了,摆了三碗清茶。
我小步上前,低身要行礼。
“拜见秦王。”
“免了。任性妄为,事情败露了就来这套虚礼糊弄我。”李世民皱着眉,一把拉起我。
“哪里敢糊弄秦王。”见他似乎气消了,我又有些放肆起来。
“世民哥你找元吉何事?”为了拉近乎,我这已经是第三次称他世民哥了,平时我习惯叫他秦王。三兄弟里,算起来我和他比较疏远。
元吉看我一眼,李世民来的目的我是知道的,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明知故问。
“为了刘文静,这事,你知道的吧。”李世民看我一眼,眉依然皱着。
我点点头。
“刘文静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救他。”他说。
“可是……”我看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可是什么?”
“你想救他,恐怕不容易呀。”我小声的开口。
李世民皱着眉,看着我,没说话。
“我知道不容易,但总要试试。”
我浅浅一笑,转过头去,朝元吉摆摆手。
“你们都退下。”元吉领会我的意思,挥手让宫人太监都退了出去。
见只剩下我们三个,我这才坐到垫子上,手搭着凭几,浅笑着看向李世民。
“元吉说,你想拉他和建成哥一起去陛下那儿说情?”
他转头看看元吉,又转过来看看我。
“他到什么都和你讲。”
“我们是好朋友嘛,亲密无间的那种。”我浅浅的笑,懒洋洋倚靠着凭几,歪着头看他。
“不过,我觉得,世民哥你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我轻轻缓缓的说。
“为什么?”他瞪着我问。
“世民哥你上朝的时候已经说过情了,想必当时和你一起说情的朝臣一定不少。可是陛下依然要办。现在,就算你和元吉利还有建成哥一起在去说,也是没有用的。陛下是铁了心要办刘文静的。”
“为什么?就为了那么句酒后疯言?刘文静是我大唐开国功臣,就为这么句话难道就要抹杀他的功劳?”
“世民哥你不要急。”我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
“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句酒后疯言。你知,我知,陛下也是知道的。”
“陛下既然知道,那为何……”
“问题就在这儿呀。陛下真正要办的,当然不是这句话。”
“那是为了什么?”
我不答,只低眉扁嘴。
“世民哥,你今天饶过我和元吉,做为感谢,我告诉你怎么救你的刘叔叔。”我扯开话题。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如何救?你到说来听听。”他缓缓的说。
“说之前我得问你,你救刘文静想救到什么程度呢?是只救他一条性命?还是要他一身干净,官复原职?”
“你若是只想救他一命,倒还是有办法可想。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仍在朝堂,那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怎么说?”
“不怎么说。反正,你若只想救他一命,可以试试我这办法。其它的,我劝世民哥你还是断了念头的好。”
“为什么?难道刘文静是背定这谋反的罪名了?”
“是的。陛下说他谋反,他就是谋反。只是死罪还是活罪的问题而已了。”我口气略略一硬,看着他说。
他也看着我。
“活罪怎么说?”
“这件事,从明里看事出刘文静和裴寂的龌鹾。陛下把刘文静的案子交给裴寂审,明摆着是不利与刘文静的。可是,这活路也正是在裴寂身上。”
我起身,微微凑上前。
“世民哥你不妨去裴寂那儿疏通疏通。陛下能把案子交给他,他自然是能说的上话的。刘文静是你世民哥的亲信,你说的话,陛下必然会认为你是在为自己人开脱。就算你拉着太子和元吉一起去,陛下只会觉得世民哥你结党营私,更加厌恶。而如果是死对头裴寂去说,陛下反而能听进去。”
“所以,世民哥你若是真想救刘文静,就该走走裴寂这条线。”
李世民看着我不说话,好一会,才垂下眼皮,却依然沉默不语。
元吉暗地里伸手拉我衣服,我回头看他,他脸色怪异的看着我。
我伸手拍拍他的手,安抚他。
“裴寂如何肯去为刘文静说情。”李世民闷闷的说。
“那就要看世民哥你怎么做了。裴寂这人,喜好峦博,爱慕钱财。你多多施财与他,总能和他说上话的。只是,就算他肯留条活路给刘文静,估计也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