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那么冷。
战争是残酷的,两日之后,城中的箭矢告嚣,一天后,滚石和擂木全部诮耗干净,而夏军为此付出了近七万人的生命,广阔的战场上,血淋淋的尸骸铺满了整片大地,密密麻麻的断刀利箭一直蔓延到地平线以下,北朔军民疲惫不堪,可是晚上还没吃上一口饭,黑压压的影子再一次扑了上来。
楚乔无奈的叹了口气,尽管他们已经扔掉了最后一块石头射光了最后一只利箭,给予了敌人如此之大的打击,但是敌人还是这么快就重振旗鼓冲了土来。她和赵飏都知道,战争在很多时候,就是一场耐力比赛,谁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一点,谁就是最后的赢家,夏军北伐遭遇了如此严重的损失,如今赵颇是要孤注一挪了。
大人,怎么办?”
部下急急忙忙的冲进来,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在以前的日子里,这位女将军总是能在危急关头拿出威力巨大的秘密武器来挽救战局,整个第二军的战士们都对她充满了爱戴。可是现在,楚乔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办法了,作战吧。”
近距离的攻城战终于彻底的展开,天地一片萧索哀壕,大地在脚下剧烈的颤抖,耳边全是战马的哀鸣,大夏兵团好似一座座越峨的高山,激烈的拍打在北朔的城墙之下,一波一波的冲上前来,人数对比悬洙,战斗在后期越发惨烈。城墙数度失守,又数度被战士们用鲜血夺回来。西南镇府使的将士们展示了可怕惊人的战斗力,他们不到三千人坚守了半面城墙,另外半面却足足有守军六万多,然而尽管是这样,西南镇府使却还要屡屡对他们施予援手。
两天后,赵飏派人在东边城下挖掘沟渠,制造了小范围的塌方,小一面城墙倒塌下来,虽然楚乔迅速的做出了防护,但是还是让足足两干多人冲进了城池,这些人全部是大夏的精锐部队,拼杀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尸休垒成了一座小山。
将军!第三大队全军霍没了,弓弩营和民兵第四队在于将军的率领下攻出了城,逼退了城下挖掘壕沟的夏兵,全体阵亡,啸淋营全部战死,簧十一队全部战死在东一城头,”
将军,顶不住了,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快撤退吧!”
贺萧也走上前来,年轻的男子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声线沙哑的沉声说道:“大人,西南镇府使全休官兵请求大人撤退,我们会从西城门为你杀出一备路来。”
尹良玉面色苍白,这位舞弄文墨的文官穿着一身戎装,皱着眉走上前来说道:“将军,援兵到不了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请您率领西南镇府使和满城的妇孺杀出去吧,只要到了蓝城,到了羽姑娘那里,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属下愿意留下,和北朔共存亡。”
楚乔缓缓摇了摇头,蓝城?还哪里有半个人影,即便是逃到那里,也不过是弓着夏兵杀进燕北内陆罢了,她低声说道:“我不会撤退。”
请将军以大局为重!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楚乔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的望着远方,缓缓说道援兵会到的。”
大人!”贺萧稍微有些激动,说道:‘我们等不到了,时间不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乔仍日是那句话,充满。信心,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且偏执的:“援兵会到的。”
众人无奈的退下,然后下达了全军死守的命令,一时间,整座城池响起了疯狂的咆哮声,楚乔听不出那是什么情绪,愤怒、悲伤、惊恐、血性、害怕、仇恨、绝望,也许什么都不是,也许只是在临死前的一次呼喊而已。
天色渐渐昏暗,夕阳是血红的,战士激烈到极处,第八师第七大队的队长兼厨子手拿杀猪的大刀狂吼着杀向攀上城头的夏军,十多个夏军排成一排冲上来,那个胖厨子却一下扑了过去,将十多个人一起扑倒在火堆里,大火迅速在他们的身上烧着,夏军惊慌失楮的拍打身上的火苗,那名厨子却不管不顾的继续扑向其他人,气势汹汹,好似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烈火一样。夏军惊慌失措,他所到之处,无人不闪身避让,最后,那名厨子一声不吭的抓住了夏军攀爬上城的绳梯,纵身一路滑了下去,二十多名正在攀爬的士兵随着他一起摔死在城墙下的石头上。鲜血飞溅,脑浆迸裂,这一天,敌我双方上百万人,一同见证了一名厨子的忠勇」
大人!第八队全军复没。!”
援兵会到的。”
大人,东二城墙坍塌了,三百多名敌人冲进来了,九大队和十大队上去阻击了。”
援兵会到的。”
大人,快走吧,夏兵最后三个预备役也投入战斗了!”
援兵会到的。”
大人,再不走来不及了,援兵不会到的,下命令撤退吧!”
援兵会到的。”
〃大人”
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他们都以为楚乔是下定决定和北朔共存亡了,战事越发惨烈,到处都是狂乱的惨叫,燕北的军人们发了疯,孤注一掷的发出了最后的怒吼,挥舞着战刀冲上去和敌人肉搏。
中军统帅是不应该参战的,可是此刻,楚乔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剑,即便是到了这一刻,有一种信念仍日在脑海里疯狂的叫嚣,多坚持一刻是一刻,她缓缓走出中军大营,来到城楼的最高处,宝剑锋利,优若银芒。
贺萧突然冲上前来,面色大震,说不清喜怒,惊慌的大叫道:“大人,
不要再说了!”楚乔一口打断他,沉声说道:我是不会撤退的,援兵一定会到。”
大人,“贺萧舔着发白的嘴唇,缓缓说道:“援兵已经到了。”
楚乔娇躯一震,顺着贺萧的手指后的转过身去,只见火雷源的地平线下,隐隐出现了一备墨黑色的细线,尘土飞扬在那道细线的头顶,夏军中传来刺耳的号角声,声音凄厉,完全不是胜利的架势,传令兵来回奔跑,军官们在嘶声力竭的叫嚷着什么,却听不分明,慌乱,非常慌乱,大夏的军队如潮水般退却,夏兵茫然着随着号声往回跑,却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地在震动,轰隆!轰隆!轰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已经做好了战死准备的北朔守卫军们纷纷抬起头来,眼望着遥远的东方,一片赤红的火雷源上,狭长的细线渐渐汇成一各黑色的河流,随即,好似一座黑色的苍鹰猛然从天尽头跃出,两翼宽大,巍峨雅壮,化作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
排山侧海!势如风暴!黑色的战旗飘荡在黑色的汪洋之上,战鹰狰狞,几乎破旗而出,战士们双腿控马,拨出战刀竖在身前,发出雷霆般的怒吼“为自由而战!!!”
震耳欲聋的冲锋号瞬时间响彻大地,北朔城头蓦然间有巨大的欢咛声冲天而起!
黑鹰旗!是黑影旗!殿下!是殿下来啦!”
我们的援兵来了!”
战士们欢呼雀跃,很多人泪洒城墙,短短的几天时间,这座古老的城池几经生死,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希望,人们欢呼成一团,热情的相拥在一起。
与北朔城头的欢呼相映衬的,是大夏惊慌的怒吼,赵飏不敢相信的叫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绕到后路?”
殿下!殿下!”
一名传令兵急忙冲上前来,穿着真煌城的军服,风尘仆仆,满面尘霜,大声叫道:帝都有令,命你马上回援本土,燕咰贼子率军五十万杀进帝国内部,西北一代一片焦土,如今,他已经回来包抄北伐军了!”
,砰”的一声,赵飏一脚将那传令兵踢下马去,怒骂道你怎么不等他把我军都杀了再来报告?”
小的已经星夜兼程了,所有传令的兄弟们都被燕北军截下来杀死了,只剩下属下一个,属下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那人急忙分瓣道,话还没说完,又挨了赵飏一脚,大夏的十四皇子急忙传令道:“各军团就地结阵,不可溃逃,要稳住阵脚才能和敌人一拼。”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西南军x北方联盟x和巴圄哈家族剩下的军队都纷纷毫无章法的逃散,只剩下西北军在原地结阵抵抗着越来越近的燕北大军。
赵飏绝望的闭上眼睛,真的是天要亡大夏吗?
夏军的败退如同潮水一般,所有的抵抗都被燕北军摧枯拉朽的撕开,人数上的优势,战斗力上的优势,新到的士气,突如其来的突袭,都为燕北军确定了必胜的条件,两个时辰之后,夏军已经逃出了火雷碾,向着贺兰山的方向仓皇逃去。燕北军出兵十万,衔尾急追!
这一天,是白苍历七七五年十一月一日,深入大夏内陆的黑鹰军突然返回燕北本土,燕询一路上严密衬锁消息,快马狂奔,于马上吃喝睡觉,回来之后没有任何休整立时投入战斗,赵飏不敌,被燕询和楚乔两面夹攻,西南军、北方联盟、巴图军阵前溃败如水,赵飏独木难支,无奈下向贺兰山退去。燕询衔尾急追,一路上杀敌二十万余,除了赵飏的西北军,其他三陆军队的主力几乎都被打残,燕询常兵一路追进大夏西北的陆,直到雁鸣关才停了下来。随后,黑鹰军在雁鸣关以北安营扎寨,赵飏隔江遥望,见帝国西北部已经全部被燕北军占领,西北方的官员贵族无不拱手投降,气急攻心,一口血喷在冻结成冰的赤水江上。就此,第一次北伐战争宣告结束,燕北军于北朔和赤渡两座城下,损失兵力多达四十万,赤渡城变成一片白地,无数流民死于迁徙之中,燕北本就不富庶的财政更加艰难。相比于燕北,大夏的损伤简直难以估量,不但北伐军损失夫半,一名皇子阵前被斩,半壁西北江山更是尽数落入敌手,若不是燕询阵前掉转刀锋回头援救北朔,可能连帝都都被人家拿下,整个西蒙大陆的目光都凝聚其上,西北的天空,一轮壮丽的红日缓缓落下,大夏帝国三百年的光荣与梦想,就此开始。不可阻挡的衰败。
赵飏回到帝都之后,大夏皇族震怒,长老会难得迅速以全票通过将赵飏投入牢狱的决议,三天后,帝国迅速从东南军、东北军、各大世家的家族军抽调大军三十万,由七皇子赵彻率领,再一次投往西北战场。
而诸葛家大少爷诸葛怀在第一次北伐战争中充当预备役总调度官员,也因为此次的战败而受到连累,诸葛一门受到长老会的排挤和弹劾,无奈之下,诸葛穆青不得不再一次启用四子诸葛玥,担任此次大军的预备役总调度和军需掌使,紧随赵彻的脚步,迅速奔赴西北。
可以想见,又是一场大战即将展开,而在这场暴风雨来临之前,还有一小段平静的日子。
燕北战歌第139章:我回来了
屋子里一片静寂,偶尔有夜宿的寒鸦拍着翅膀从窗外飞过掠过枯叶残枝,风卷着雪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窗楞照在地上,笼着一汪烛火,终究是昏黄的光。
燕询过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稀疏的脚步声像是漏液的更鼓,静悄悄的从远处传来,门前的侍女们整齐的跪下去,膝盖撞在雪地上,有雪花被碾碎的声响,寒澈澈的,少女的声音隐隐带着几缘敬畏和胆怯,颤巍巍的叫‘殿下,姑娘已经睡下了。
风雪似乎骤然大了起来隐隐覆盖住难掩的沉默和尴尬,衬木摇动,月光晦暗不定,淡淡的只是一抹灰影,沉默的自窗格间投入,是一片苍白的死水,灰影站在窗前,并不说话,也并没有离去,消瘐而接拔,上弦月瘦瘦的一弯,昏暗的光下一切都显得萧条,冷寂的空气从窗子外挤进来,却转瞬就被地垄里的火苗吞没了。
“姑娘睡的好吗?
醇厚的声音淡淡响起,没有明显的欢喜,也没有被拦在外面的怨气,只是平静的问,追加了一句:大夫来看过了吗””
“姑娘受了一此小伤,不过都没有大碍。侍女乖巧的回答。
“哦。燕询答了一声,又问道“晚饭吃的什么?
“只喝了小半碗白粥。”
燕询默默点头,窗前的影子有些许脉脉的冰冷“她晚上兴许会饿,你们备了饭菜温着,词候精神点,别睡死了。
“奴婢知道了。”
燕询站在廊下,身影萧萧,孤羊的一脉,外面的天气那般冷,风雪在地上打着旋,来回的游荡着,月光蒙蒙,照出一片白地,他站在那光影中央,略略低下头,对着紧闭的窗子轻声道“阿楚,我走了。
一溜小风嗖的刮起,吹起男人鬓角的墨发,燕询转过身子抬步就下了台阶,抬脚很轻,落足却有些重。
外面的人渐渐走的远了,楚乔躺在床榻上,天边冷月如钩,好像仍日是多年前圣金宫中的那一弯,光影寥落的莺歌院里,有残红色的血滴在指缝,那时的孩子漆黑的眼如同闪亮的星子,眼白殷红的拧着眉,凉意从心底冒出来,像是缠绵的水。岁月远离,人心却不曾消逝,而改变的,又何止是他一个?
受过多少苦,又有谁记得呢”只是不说,就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
突然变得慌乱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也不披衣衫,赤着脚就奔出内室,砰的一声将门拉开,大风猛然刮起满头散乱的青丝,侍女们齐齐尖叫一声,来不及阻拦,一身白色软衫的女子就已奔出院落。
“姑娘!“侍女们惊慌的追在后面,声音那般大,惊动了前面行走的男人。
然而刚刚回过头来,一个纤细的影子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那般用力,燕询脚下微微一踉跄,面上却是满满的惊喜,然而触手所碰,却是单薄的衣衫,燕淘眉心一蹙,轻斥道:“阿楚,怎么穿的这么少就跑出来?
楚乔不语,只是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男子的腰身,将额头死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熟悉的味道回荡在鼻息之间,温暖的让她几乎想要睡过去眼眶湿润,眼泪扑朔朔的就掉了下来,润湿了他胸前的衣衫,一层一层的打湿进去。她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只是定定的望着他。男人素衣长眉,仍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孔,只是却多了几分风尘和疲惫,阵前突然拔营回撤,犯了兵家之大忌,要熬费多少的心血和精力,才能安然无恙并且迅速的回到燕北,而又要有如何强硬的手腕,才能安抚住军中那此不甘的声音,这些事情,都是她所不知的。
“你回来了。
燕询微微一笑,嘴角温软,将所有的疲累的辛苦都一一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