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想念,算一下淼夕出发前往西大陆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居然在半途遇到魔行飓风实在是出乎人的预料,西大陆方面至今没有传回她的消息,我只隐约感觉到她应该是从北大陆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瞧我着几天愁的,都要起皱纹了。”
一向水火不侵的墨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拜托,水镜脸上若是能看得到一点和岁月流逝有关的东西,当初发明“青chūn不衰”这个魔法的大贤者就可以那块豆腐去杀冥神了!
显然水镜并不知道墨的心思,他合上公文,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心中思绪却翻涌如决堤洪水,久久无法压抑。
他并不似表面容颜的年轻,相反,水镜和其他高段法师一样是用魔法来维持他美丽的面容,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提及他的年龄和xìng别,那太侮辱他的倾城美貌了,年龄是他的一个忌讳,对比起当老者被人尊为睿智的化身,他宁愿别人多多拜倒在他的美貌之下。
不过,她是特例,淼夕本身就有让百花失sè的美丽,水镜特别准许淼夕将他当作同辈,以同辈礼相敬,也能放下身段去陪她一起疯癫,只因为他动心了,所以当和淼夕一起护送雅王大公继承人回西大陆的宫廷护卫逃回来说师团遭遇魔行飓风的时候,他心乱如麻,直到从西沙那里确定淼夕平安,他才放下一直提在嗓眼上的心,可一向奉行神秘主义的西沙除了确定淼夕没事,并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她的事,水镜心中的担忧依然无法挥去。
很久没有像这样为一个人失魂落魄,寝食难安了。
回想起往昔,水镜唇角够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从他出道以来,世人都只知道他是水神神殿出身,确实,毕竟他尚在6岁年幼时就被水神神殿收养,75年神殿的研习生涯让他与外界几乎隔离,而自从他进入魔法部之后,众人只知道他是“菲兹莱林第一美人”的“水镜部长”,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全名叫“水镜·伊利斯可莉”。
悠久的时间可以让人们忘记很多东西,包括当初繁盛一时的“伊利斯可莉”家族。
百年前伊利斯可莉家族的从商业到政治的大网涵盖了整片东大陆,甚至远在西大陆的jīng灵也对伊利斯可莉家族耳熟能详,当时的哈卡斯家族和卡库林家族不过是伊利斯可莉家族之下的两个合作者,并且完全被伊利斯可莉家族所压制。
不知是什么原因,伊利斯可莉家族向来人丁稀薄,6岁的水镜·伊利斯可莉本是伊利斯可莉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不仅继承了伊利斯可莉公爵的夫妇的美貌,更有足以自恋的才智,唯一不知是福是祸得拥有天生的“天眼”。
然而,“天眼”能力却是伊利斯可莉家族悲剧的起源。
第一个发现水镜天眼能力的正是他母亲,在神权至上的东大陆,贯通古今无所不至是神才有的能力,但她的儿子却只是个人,伊利斯可莉公爵夫人认为她的儿子存在会冒犯神,于是带着水镜去了水神神殿请示水神的执意。
若当初不是正好被水神大祭司看中选为继承人,只怕他母亲不但会放弃他,还会将他当成异端交由神殿处置,在上流社会,子女对父母只是获取更多的政权、金钱与地位的道具,什么十月怀胎,什么血浓于水,在利益面前脆弱得苍白。
在水神大祭司的庇佑之下,他被很好地保护在水神神殿中,每天废寝忘食潜心钻研魔法,甚至忘记了时间,当他好不容易获得走出神殿的zì yóu已是50年之后的事了,而第一个听到的消息便是伊利斯可莉家族的灭亡。
对于伊利斯可莉家族的覆灭,水镜并没有兴高采烈,也没有悲愤yù绝,更不打算找谁去报仇,只有心中少许的失落在祭奠曾经是他的“家”的地方,毕竟伊利斯可莉家族就算再堕落再无情,他身上流着伊利斯可莉家族的血统,他的父母确实曾经爱过他,尽管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也是一无所有的他唯一曾拥有的感动。
可是伊利斯可莉家族终究是灭亡了,因为它过分追求壮大,一个称职的帝王是不会放任任何威胁他统治的事物,而且自水镜之后,伊利斯可莉公爵夫妇膝下再没有子嗣诞生,在一次意外中伊利斯可莉公爵夫妇死亡后,伊利斯可莉家族就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导致内部夺权,混乱一片,最终被曾经对它阿谀奉承的哈卡斯家和卡库林家吞并了。
失去家族的庇佑,若不是水神神殿保着水镜,恐怕他也将不能幸免地成为流民,或者奴隶……
如今那都过去了,他现在是权倾朝野的“水镜部长”,东大陆皇帝最信任的宠臣,可是他的心中难免有一片空虚。
当淼夕出现在他面前时,水镜发现眼前的女孩似乎也不简单,异世界来的异端都是这么耀眼的吗?
和淼夕相处真的很轻松,淼夕无意间的言语总能让他感到高兴,从一开始的提放戒备,到后来的深深迷恋,水镜知道自己丢了心。
接踵而来摆在水镜面前的是两个困难无比的选择,一是帮助淼夕摧毁光神信仰,这牵涉到的范围极光,一个闹不好可能会引起权利变更,另一个选择是让淼夕死心。
一方面是他侍奉为君主的东大陆王族,不可否认东大陆的皇帝对他极为信任,让他同时兼任魔法部和情报部双部长,尤其是情报部,其中涉及到许多重要机密,魔法部基本上全杂货部,但此杂货部几乎包揽了东大陆所有神殿神权的代言人——法师,东大陆向来秉承神权至上,魔法部部长的权利可想而知,水镜自己也非常努力地当个称职的部长。
另一方面水神的神谕是每一个出身水神神殿的信徒必须遵守的,而他似乎也身陷情感的泥沼中,他年纪不小,可淼夕却是他的初恋,无论他平rì多么jīng灵,在情感方面却只有一片空白。
平心而论,水镜并不愿意给东大陆带来动荡,东大陆一旦出现混乱,难保其他大陆不会来趁火打劫,可是他同时也不想和淼夕站在对立的面上,光神神殿和他的冲突也不算小。
在尚未作出决定之前,他只能拖,无论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哈卡斯家的双胞胎姐妹,这些都是他监视淼夕的手段,也希望通过提供一些关于大皇子之类的错误情报让淼夕放缓策动yīn谋的脚步。
想到这里,水镜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淼夕懂不懂他的心思,这次将她调去西大陆也是想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思考的时间,可是现在看来,淼夕似乎步入了一个yīn谋的开端,难道震响西沙说的那样,只要有异界人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争端?
淼夕,你现在又在哪一块大陆呢?
………【56、墨与冰】………
相比起陷入沉思的水镜,墨倒是比较在意自己为什么会打喷嚏,莫非自己真的因为天气的原因受cháo了?把自己送去首饰店叫人修多半会被人当傻子吧。
忽然,一阵熟悉的悸动虏上心头,墨感到心脏猛然一收缩,追随珑多年的他早已不是普通项链,但再怎么说项链都是项链,即便化为人形也不可能有人类的内脏器官,可是心灵却是唯一能让他产生“感觉”的存在。
若淼夕发生什么意外,那么作为契约守护项链的他自然马上能够感觉到,同时他也对自己每能以项链的姿态一直陪在淼夕身边感到懊悔,不过照现在“心动”中带着愤怒和冷冷杀意的情况看来,似乎是他的原主人找过来了,而且非常生气,理所当然墨想到了珑和淼夕碰头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珑现在肯定气得恨不能吃了他吧。
唉,当时他确实没有经过思虑把“冰”的事说出来,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之后他并不觉得后悔,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情况,墨都认为淼夕有知道的权利,不过他没想到淼夕的反应会那么激烈,而且她还非常记仇,平时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居然一整年都没忘记“冰”的事,淼夕记xìng好就以为着珑要遭殃了,珑发怒的对象永远不会是淼夕,所以连带的作为告密者的他要倒霉了。
“水镜部长,我出去散散步。”
说着墨起身离开水镜的办公室,虽然他是以大皇子侍卫的侍卫登记进了皇宫,但多数时候他都是跟在水镜身边,正如水镜在观察他,他也在监视水镜,怎么说这个男人对淼夕的感情都是明眼人能看得出来的,不知道淼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总不能真的让水镜把淼夕给拐走了吧,尽管珑的形态非常完美,可妖就是妖,淼夕会怎么选择还是个未知数呢,尤其是现在淼夕还因为“冰”的事心存芥蒂。
淼夕其实是个非常纤细的女人,她害怕被伤害,总是选择不去注意身边的事物,除了极其重要的东西之外,任何事物多不能在她的脑子里停留太久,不在意便不会有感情,没有感情就不会为离别而难过,她努力地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的路人看待身边的每一件食物,可这并不能改变她为时间的流失和人事变迁而伤神。
终究还是不够成熟,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她还年轻,应该感受人生起伏跌宕,有喜有悲才是声明乐趣的所在,可她现在已经拥有很长很长的寿命,未来还有更多更悲伤的事,她不能这样一直逃避下去,“冰”的事正好能成为一个契机吧。
墨想着该怎么和珑把事情说清楚,事情还真有点复杂呢,当感觉到珑和他的感应居然这么近,那位置好像就在皇宫御花园里,墨就更觉得事情不妙了,也难怪珑会这么愤怒和紧张。
紧张?
是的,珑除了对他的愤怒,心里还非常紧张,珑很强,强得足以傲视苍生,它从来都是站在孤独的顶端,近乎无敌的强大和它所带来的孤独让墨几乎以为珑已经忘记掉紧张的感觉了,然而这样的感情却在此刻占据了珑的心,强烈的波动连墨都能感觉到,同样也知道紧张之下还有隐隐浮动的绝望。
虽然不知道淼夕对珑说了什么,但她确实成功将珑的全部心神都留在她身上了,为她的安危焦虑,为她的言语担忧,她的一点点情绪波动珑都要像个老妈子一样cāo心,呵呵,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所有有灵魂的生命所畏惧的妖王阁下居然像个家庭主夫一样,餐餐亲自下厨为一个放在心头呵护的女人做饭,夜夜不眠为她守着一个安稳的梦。
遇到淼夕之后,珑明显是变了,不再随心猎取食物,以贪吃闻名于各族的妖王饕餮竟然拼命抑制自己对食物的渴望,情愿自己忍受本能的煎熬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饥渴去伤害淼夕。
也许孤独得太久的妖王阁下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对淼夕的保护却让墨深深触动。
然而,这样的情况又能持续多久呢?本能终归是本能,就像人不吃饭会饿,长期没进食会死一样,饕餮的食yù比任何人都强,他又能忍耐地了多久,是自己先饿死,还是忍不住饥饿的煎熬去狩猎他最在意的,同时又最引诱他的食物呢?
这么想着,墨走到御花园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左右无人,他向前跨了一步,身体便如烟尘一般消失了。
当然墨并不是真的消失,他走进了珑张开的结界中,结界里弥漫了强烈的血腥味和不祥的气息。
见此情景,墨也忍不住皱眉,就在他一闪神的时候,一双化为利爪的手就掐上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摁到地上,印入眼帘的是珑愤怒而深邃的眼睛,他身上、手上、嘴角沾满了各种味道的血液,那代表着不同种族的生命,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未干的血液向墨告示珑刚经历什么样的屠杀,珑甚至毫不掩饰自己伸长的獠牙。
“主子,这可一点也不像您,您并不喜欢无意义的屠杀泄愤……”
珑没有理会墨的话,他只想知道墨到底对淼夕说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淼夕说那些话?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冰’,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淼夕生我的气?她会离开我的!她会离开我的!我可以不成神不去天庭,可是我不能没有她!不能!我会疯的,她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会疯的!你懂不懂啊?!”
一想到淼夕最后冷漠地挥开他的手,珑就无法抑制自己心头比永不满足的食yù更深沉的感觉,超越本能与死亡的强烈恐惧几乎使他崩溃,他不得不匆匆将淼夕送走,怕自己失控会失手伤到淼夕,而原本等候着淼夕的魔族和蛇人很自然成了他泄愤的对象,可是不够,那些生命远远不够填补失去淼夕的空白,所以他沿途不断杀戮生命,吞噬灵魂,鲜血沾上了他的身体他也全然未觉,他知道自己已经找不回理智了,淼夕的离去抽走了他所有的呼吸。
墨当然知道,因为珑现在的状态已经疯了,若自己不是一条和珑心脉相通项链,只怕在他踏进结界的一刻珑就把他吃了,可是此刻,他认为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你认识‘冰’,你还承诺过要背她一辈子!”墨一字一顿地说。
珑楞住了,他有说过那样的话吗?
“你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年,守护着她,甚至……为她而选择死亡。”
“不可能,我根本没印象,再说我是不会死的!”珑说道,他试过了,在没rì没夜的孤独中,他也曾懦弱地选择死亡来寻求解脱,可是失败了,他根本就死不了,即便伤得很重陷入假死状态,很快又会恢复原样,他已经放弃了,现在他只要淼夕。
“因为你忘记了,你重伤沉睡之后有妖怪闯入你的沉眠之地吵醒了你,尚未完全清醒的你忘记了自己是谁,然后认识了冰,在你将短剑刺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刻,‘墨’便以为自己死了,妖王饕餮苏醒,并且很快就治愈了‘墨’身上的伤口,却丢失了曾经属于‘墨’的记忆和感情,也忘记了对‘冰’的海誓山盟。”只留下城墙上由红转蓝,随即被人忽略的妖王鲜血,以及“墨”的泪。
“那又如何?”
“咦?”
“那又如何,既然‘墨’死了便是死了,我是我,我不知道‘冰’,我只要淼夕!”珑坚定地说,“你立刻给我去和淼夕解释清楚!”
墨的神情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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