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好说好劝了几天,才把他劝回了沙发上躺着睡,却接着几夜,都能听到他半夜梦呓地叫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都是拜这个混蛋女人所赐,要不是昨天庭审,给这该死的女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她怕是一直都不会登门做这个赔礼道歉的事吧,这也算是间接把自己激怒的原因。
“妻主……”
泽吾的声音已经出现了颤抖。
“我知道了,你过来,坐我身边来!”
白霄还是笑着的,心里却想着今天若不让黄二狗给自己男人跪下认错,这事就不算完,自己也就不是白霄。
伸出能动的手,搂住忐忑地坐在自己身边的泽吾,白霄不免得有些心疼。
每次都是这个样子的,自己这男人以前被吓破了胆,直到现在也是哪怕有足够的后盾在身边,在遇到伤害过他的人或事时,也会难免流露出胆瑟的模样的。
这若是换了前世的自己,还能让这女人进了屋,早就伸手上去了,不打得她鼻青脸肿,自己都不是祖国红旗教育下的巾帼英雄。
“黄老板这次来该不会是……特意看看白某是否还能有气力撑到亲眼见你进监狱吧?”
白霄很少做气势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喜欢的方式是以柔克刚,但这次她例外了。
实在是心里积了太多的郁火,怎么压也压不住了,她放在手心里宝贝着的男人竟被这个混蛋踢吐了血。
上一个敢打自己男人的人已经在黄土之下了,接手这男人的那天晚上,她就想过了,自己的人,除了自己,谁碰都是死罪。
伸展运动
黄二狗万没有想到,看起来清清瘦瘦的白霄是一个如此强硬的人,在自己还没有说话,就给自己抛出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给她身边坐着的男人跪下来赔礼道歉,状纸她就会撤;二是官司继续,等待法庭最终的裁决。根本对自己带来的那箱黄金不屑一顾。
说到第二条时,白霄笑得很令自己心惊,那是一张除了微笑,什么表情也没有的斯文脸孔,明明说着有关生死的事,却还笑得轻松灿烂,感觉这人……像个无底的黑洞,看不透也摸不清,只觉得从心底往上的发寒。
不过,这些都是终审判决后黄二狗才感觉出来的,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已经被法庭宣判送往大朝洲的苦役营,李枫已经接手了她的庄园,白霄也被李枫接回了庄园养伤,这是一个月后的状况了。
那场官司从中法打到高法,三打三复,最终的结果还是令李枫满意的,终审判决的前天晚上,李枫拍着白霄的右肩兴奋地说:“老六,就算法庭不判死刑而是判无期,我也绝对不会让那混蛋活着到大朝洲的。”
白霄听后,反应淡淡,并没有李枫那么激动,好像输赢她早已经掌握。
其实,当官司打到最艰难时,黄二狗曾经又一次来医院找过白霄,想像第一次来时那样再与白霄谈一次,哪怕是接受白霄所提的第一条耻辱的条件,她也认了,可白霄并没有给她机会,已经提前一天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了庄园。
这是白霄的习惯,好话她只说一次,机会也从来不给第二次。
那天早上,她可是以待客之礼欢迎的黄二狗啊,泽吾是给她净过面的,换过干净的新病服的,她自以为提的条件与让黄二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相比,并不过份,谁让黄二狗把她说的话当成是嘲讽,不屑一顾地甩袖离开呢,她可没有第二次耐心再理会这些了。
白霄回到庄院的第三天,便把庄园整理得和她离开时一样了,还是那样平静的气息,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
落日余辉里,儿子白郁还是可以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夫郎泽吾还是可以陪着她坐在藤椅里说说笑笑,有时还被她逗得羞涩低头。
一切都好,除了她拄在右肩下的拐杖偶尔会和她开个玩笑,就是腻人的冯伸,会神出鬼没、没头没脑地出现在她还有些看不清楚的视线里。
“我嫂子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甜杏并没有等到法庭判决结果出来,便匆忙离开了,白霄也没有留她,先不提林枫的事务所需不需要,只提家里,哥哥白雾挺着个大肚子,母亲父亲那边也需要照顾,还是不能没有甜杏的。
至于冯伸,白霄早就猜到这家伙心怀鬼胎、不怀好意了,好几次都把冯伸即将说出 口的话给她绕开了。
但是,不管是福还是祸,终是挡不住的,在盘算了几天后,白霄已经想出怎么应对了,所以,今天她主动开了口。
“还不是为了你!”
说得这个肉麻,白霄撇了一下嘴。幸好自己男人已经被自己支出去沏参茶了,要不又得担心了。
说来也可笑,别人来看望自己都没事,泽吾也会懂礼地自动回避,可偏偏这冯伸一来,泽吾就算是在别的地方,也会立刻走过来,守在自己身边,那副戒备的表情,像是防狼。
“冯姐,趁着我男人没回来,你有事快说,他要是回来,肯定会送客的。”
“是呢,我又没有得罪妹夫,你说他……”
冯伸的自知之明,暂时还没有能达到理解泽吾为什么会如此“特殊高看”她的地步呢。
“别说废话了,一杯茶用不了多久就能沏好的。”
“这……事情是这样的,小白,李枫那坨屎你都能忍受了,更何况是我这么聪明的人,不如,我们两个合伙做点什么吧,呵呵……”
冯伸笑得那个诡异,白霄没忍住,掉落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说冯伸晃来晃去没好事,还果然如此。
冯伸是真不想让自己清静啊,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怨不得自己贪吧!
“我上次在医院时,就和你提过了,不要在我面前说我四姐像坨屎,你怎么还是管不住,还有,我在这里呆得挺好的,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
白霄悠悠然拒绝了冯伸。
“小白……”
冯伸又要故伎重演,上狼嚎,白霄见状连忙说:“你要是还想从我这里坐一会儿,就别弄那个动静,听了怪吓人的。”
“是!”
冯伸挫败地低下了头,她也知道她要是真嚎出来,泽吾一定会及时出现,以各种理由“请”她出去的。
那男人平时做什么看起来都是慢吞吞的,就单独在她身上,哪次都是快得刚刚好。
“小白,我们说正经的,我打算开一家事务所,可你也知道凭我自己肯定是开不起来的,我对自己没信心,先不说资金够不够,就只说……经验,我也不足,但我觉得要是咱们两个一起,肯定没有问题的。” 冯伸拿出一副难得正经的态度和白霄谈着,白霄也随之严肃起来。
这件事白霄之前想到过,她猜到冯伸没有跟甜杏一起走,而是留下来,就是有那种拉自己做生意的打算。
冯伸的才智白霄之前就见识过,这人除了有些不正经,爱好另类,单只论业务水平,那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的。
只是朋友之间真要谈到利益,要是有一点处理不好,到最后这朋友都会没得做了……白霄还是有些顾忌的。
猜到这一点后,这几天白霄也一直为这件事考虑,既可不伤和气,又能赚来利润,最后,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案。
“冯姐,说到经验,我也没有多少,我还不如你,我是今年刚刚毕业的,你怎么说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说到钱财,呵呵,要是没有这笔车祸赔偿款,我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你找我这样的合伙人,不觉得……眼光有问题吗?”
白霄不是打趣,她只是把如果她们决定合伙后将要面临的最窘迫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
这些窘况冯伸显然已经看出来了,刚才提时也说了,白霄之所以重提,并不是想要啰嗦,而是想让冯伸、也是想让她自己更清醒更明白一些。
所谓的生意就是赌博,不管输赢,决不能后悔,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好像叫置之死地以后生。
好在她们从最开始就是一清二白,拿得出资本的只有勇气。
“我确信我的眼光,小白!”
冯伸双眼放光,神采翌翌,只可惜白霄看不太清。
“那好,我出钱入股,事务所的经营权在你手里,我只给你做个参谋,得利后,你按我投的股份给我分红就行了。”
想来想去,总觉得这种股份制最适合自己和冯伸目前的状况,也可以避免不少纠葛,自己既可以留在庄园里,又可以创立一份自己的产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这个……”
冯伸听得有些糊涂,什么叫入股,既然掏了钱,为什么经营权还交给自己,难道白霄不负责吗?
“我会细讲给你听。”
为了以防后事罗乱,现在拿出一点耐心是值得的。
这一个傍晚,都是在白霄与冯伸细致的长谈中漫长打过的,有了这一夜的长谈,一个星期后的启昌港才有了一家叫“伸展”的经济事务所。
事务所最开始接到的几个案子,还都是被冯伸称做“屎”的李枫给招揽来的。
即使这样,冯伸也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见到李枫的态度还是那副样子,就和李枫见到她的态度一样,彼此忽视,完全当空气里没有这个人存在。
“老六,我完全是看你的面子,要不是你往里面投了钱,我才懒得管呢!”
李枫执着黑子落到棋盘上时,白霄正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走,倒不是为了算着如何赢,反而想着的是怎么输才能输得巧妙,不让李枫察觉出来。
李枫最近很痴迷这种从歧国贵族中学来的叫做黑白棋的棋类游戏,这种游戏放到白霄的上一世,还有一种叫法称做围棋。
白霄视力刚有所恢复,李枫就打着陪白霄养伤的旗号,拎着棋盘子每星期来庄园骚扰几天。
这让白霄很为难。
没办法,已经有好几十年棋龄的白霄,与只接触过这种游戏十几天的初学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白霄配合得实在有些辛苦,不但要装作什么也不会、拿出一副重新学起的样子,且还要在这个过程中,尽量让李枫赢。
倒不是白霄虚伪到这个地步,非要用这种方法讨好李枫,只是一种隐瞒的手段,真要是把把赢了,李枫追问起,为什么一个初学者会有如此精的棋艺,解释起来会非常麻烦的。
“我当然知道,谢谢四姐了……”
白霄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来远慌慌张张地从二楼楼梯上跑了下来,边跑还边着急地喊着,“主人,不好了,主夫大人忽然肚子疼,疼得很厉害啊……”
“什么?”
白子从白霄的手里滑落,却不是落到棋盘里,而是掉到桌角,被桌角挡了一下后,又向地面落去。
在棋子掉落的这个过程里,白霄已经慌张地离开座位,连那把总找她麻烦的拐杖也没有来得及拿,跋着还没有痊愈的左腿,匆匆向楼上走去,完全把李枫喊着的“老六,你小心着点儿,我扶你!”抛到了脑后。
相会老友
白霄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自己的祖父念这么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上一世里,对这话没有什么体会,这一世里,有了自己离奇的借体重生,也就信了这话,却没想到今天……这话带出的意思竟然又出现了。
就在白霄匆匆赶上楼,一把扑向床里,把疼得在床上打滚的男人搂在怀里,还以为定是这男人生了大病,担心得不行时,结果却万万没有想到,在李枫派来远把风飒叫来,诊查之后,竟是……
“污事?你是说……他要来污事?”
白霄实在不敢相信把自己男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东西,竟是那个久违了的这一世男人都会有的“老朋友”。
“是的,只不过来得不顺利,气滞血淤,白总的夫郎以前受了太多的伤害,下腹存有淤血,需要及时排解出来,才能减轻痛苦,排解几次后,再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会正常了。”
风飒面无表情地看着把泽吾紧紧搂在怀里的白霄,淡淡地说。
“竟然是这样,那……怎么排解啊!”
即使知道是好事,白霄也仍是不能放下心来,柔柔地拍着泽吾的后背,希望可以减轻些泽吾的痛苦。
“需要针灸和药物的配合,来污事的这几天,都要按时治疗,更不能着凉。”
“那就麻烦风先生了,来远,给主夫准备几个热水袋,还有熬些红糖姜水来,”白霄吩咐完,又柔声地对偎在自己怀里,还疼得直哆嗦的男人说:“泽吾不怕,这是好事,为妻会陪在你身边的,是不是肚子疼,为妻给你揉一揉!”
白霄说着还真要伸手,泽吾连忙扭动身体拒绝着,并不是不想妻主给揉,而是即使疼得快要昏过去了,也还记得这间房里不只自己妻夫两个,还有其他人。真要是让他们看到,妻主给自己揉肚子,这传出去……得多羞人啊。
“这时候还害什么羞!先让风先生给你看看,我去外面看看红糖水熬了没。”
趴在泽吾身边耳语,却并不难为自己的小笨蛋,扯起一条毯子,把小笨蛋裹好,让他趴在床上,又对风飒说:“麻烦风先生了,他……对痛很敏感,请……尽量轻柔些。”
“我会尽医生应尽的责任的。”
风飒平板着一张脸说完,白霄慢慢地移下了床。
刚刚快步走上来时,没觉得怎么牵动伤口,也没觉得有多痛,这下床时,倒觉得很不舒服,李枫连忙走过去,扶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