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十几天里,又接连拜访了几位朋友和几家亲戚,请了原先几个还算处得不错的同事同学,在一起吃了几顿,聚敛些消息。
这才知道,现在国内的政局远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紧张啊,躲在启昌港那偏僻的地方,当然是得不到这些情况的。
据从边境回来的同事说,两国接壤处都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军队,战火一触即发,两国殖民地那里也是同样的,只不过那里经年战火不断,倒也觉不出什么。
知道了这些后,白霄打算的事情也就更多,一旦战争开始,启昌岛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实在不行,也可以去爪翼国,只要在钱财上多做打算,别的倒是不怕的。
在家里住了半个月,也没觉得住的时间有多长,可归期却渐近,李枫那边虽说没有明催,却也打过两次电话来,冯伸也来过一次,明着里是问自家男人,暗着里也提了一、两句事务所的事。
白霄心里清楚,不管是庄园还是事务所,都是起步阶段,需要个商量的人。只能狠下心来,把双亲留恋的目光淡化掉,收拾行李,准备回程。
离开前的那顿晚饭,吃得有些伤心,这些情绪也是难免的,这归去来兮,也不是谁能左右的,好在相聚就在分开之后,白霄相信如果时局按照这样发展,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家人就能在启昌岛上团圆的。
火车是清晨的,母亲父亲早早起来,嫂子甜杏带着哥哥白雾把沙加送了过来,在站台前又相互说了些叮嘱保重的话,一家人才把白霄他们送上了火车。
渐行渐远地相互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了,白霄才带着夫郎儿子坐了下来。
因为是提前订的票,白霄一家四口的票位都是连在一起的,占了三人一排的正对面两处的五个座位,只有一处空位要挨外人。
白霄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夫郎泽吾,自己坐在中间处,挨着白霄的是一位年龄近六十岁的老年女人,对面是白郁坐在挨窗的位置,沙加坐在了中间,来远坐在了外面。
“想吃什么就和我说,不要顾忌,我给你们拿!”
这一行人里,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其他都是男子,不管这些男子年龄长或是幼,也不管这几个男子里还有两个是奴隶身份,在行程中,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们都是需要自己照顾到位的,只有处处小心,才能顺利回到启昌港。
“好啊,母亲大人!”
儿子白郁就是白霄的回声筒,无论白霄说什么,只要是白霄说的,他都会甜甜地笑着回应。
“我们郁儿最乖了!”
白霄献宝一样,连忙把扒好的桔子递了过去,看着儿子小嘴抿着桔瓣的模样,颇有一种吾家小儿初长成的成就感了。
一旁,泽吾安静地看着母子两个,细长的眼睛弯成月牙儿,这半个月里,公公给上的那些“政治课”所带来的烦恼,一下子也就烟消云散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在妻主心里,把自己和郁儿当成最亲最近的人,这就足矣了。
“这位小姐是上哪里去呢?”
许是坐在一起有一会儿了,把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也被白霄一家的其乐融融所感染了,同位坐着的那个老妇人停止了沉默,开口说了话。
“前辈客气了,晚辈这是要去华城,前辈呢?”
无论何时,白霄与人接触时,大多是可以做到滴水不露。
白霄见眼前的老妇人说话斯文,举止动作也透着一股优雅,面容又很是和蔼,白霄也没有怠慢,有礼有节地回答道。
“华城啊,刚巧,老妇也是要到华城的。”
那么一点
华城与西华国其它小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平城那样大型的经济发达城市相比,更像是顽石碰到了美玉,相逊甚远,但就是因为这块顽石所处的位置与众不同,使华城在西华国东南这块城市区域里还是比较出名的。
它就似个中枢神经纽带连接着南与北,是个重要的中转城市,也因此比其它同等面积的小城显得繁华了些。
从平城火车站出来,到华城这一路上,白霄和自称姓乐的老妇人一直没断了聊天,而且聊得很好很投机,在许多观点上,都有着惊人的一致,特别是在聊到未来经济受到时事政治影响下的发展格局方面,更是观点相同。
等火车到站时,乐老妇人已经开始邀请白霄一家人下榻同一家旅馆了。白霄欣然同意。
按照乐老妇人所提的建议,他们叫车去了一家她每次来华城,都会经常去的酒店。
那是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大,但内里却很有独到品味的酒店,服务也比白霄想像的更为周到,白霄很满意,只要能让自己带着的那四个男人休息得当,别的什么……自己是不在乎的。
晚饭,白霄简单地宴请了乐老妇人,并没有带男眷,而是另点了几道适合男人们吃的菜和主食令服务员送回了房里。
“小白,不是我刻意地夸赞你,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像你这样头脑清楚的晚辈了。”
乐老浅酌了几杯后,兴致也随之升高,谈话的内容也更加深入。
白霄渐渐了解了些眼前这位双鬓已渐斑白,谈吐却仍然从容自如、独到见解可见一斑的老人。
想来这位也曾经闯当出过一派绵绣,以前或是直到现在都是有过一番极高成就的“隐名人”,可到底是怎样一番成就,白霄试探一次被乐老婉转敷衍后,白霄便没有做第二次的打探。
人家不愿意说,便是用劲了气力,也是问不出来的,白霄自然是清楚这些的,自己的实底自己也是没有透露多少,或真或瞒地说着的。
“乐老过奖了,我也仅是有些自知之明而以。”
“就是有这点才不容易啊!”
乐老长叹一声,一双不大的眼睛闪出欣赏的光芒,白霄又适时给老人家满了一杯酒。
随后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但鲜少把话头引到各自身上的,只是接着说火车上谈论过的那些时下一些颇引人争议的事。这样东拉西扯,直谈到后半夜,才各自回各自房间休息。
白霄进了客房后,并没有随手开灯,而是刻意地放轻了手脚,害怕吵到应是已经睡了的泽吾,谁曾想外衣刚脱下来,还没等挂到旁边的衣架上,就听到泽吾低柔的声音,唤道:“霄!”
“嗯,还没睡啊?”
这样也就不用刻意了,白霄摁开了房里的灯。随着房间的灯亮,灯光躯散了黑暗,也卸掉了在外面必须伪装的面具,心里瞬息就有了温暖。
“没有霄在,好像……睡不实!”
泽吾本来是想说睡不着的,但又觉得实在是太羞了,根本是说不出口的,话到嘴边,换成了“睡不实”,也是小得可怜。
好在白霄是了解泽吾的,即使泽吾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白霄也是能猜到的。
正好也换好了衣服,白霄几步走到床前,偎到了床里,把正抓着被头,全身缩在被里,却独独把脑袋露在外面,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小傻瓜连着那层被一起搂在了怀里。
“明天是下午的火车,明早也不着急起来,这才和乐老多聊了几句的,怎么,担心了吧?”
“嗯,有一点儿!”
说着,头顺势地歪到了白霄的肩上,喃喃地问:“霄,什么时候带泽吾去……去送女庙呢?”
怪不得只是有一点担心,原来小笨蛋的担心大部分还都是放在那个没有影的女娃儿身上了。
白霄苦笑,想着这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有了这孩子,泽吾怕是大半的心儿都得放在这孩子身上,自己恐怕会失宠啊。
“等回到庄园安顿安顿就带着泽吾去,好不好?我们多去几天,也是祈福也是游玩,泽吾跟了我这么久,大婚没有给泽吾,是我亏欠了泽吾,但蜜月总是要给泽吾补上的。”
这件事白霄想了很长时间了,大婚肯定是不能给泽吾补了,自己父母那边说不过去,再有,也确实不吉利,搞不好一看就像二婚似的,倒是弄巧成拙了。
不过,与婚礼沾上边的那些可以补的,能补还是要给泽吾补的,这其中白霄最想补的就是蜜月。这才是那天白霄编排了那个谎言的真实原因。 白霄就不信了,要是身体不允许怀,妻夫两人什么也不做,天天去送女庙磕头就能怀上?可谁曾想泽吾这一根筋,还真就认准了是这个原因,弄得白霄想着的浪漫蜜月游变成了古板祈福会。
“不……不用的,霄,泽吾只要能给霄留个后,泽吾就心满意足了。”
能有现在的生活,泽吾是相当满足了,那些……都是不敢想像的,觉得太过奢侈,也害怕会引来太多的口舌。如父亲大人教育的,自己要会摆清自己的位置,别妻主宠着自己,自己就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可以胡来的。
这都是什么想法,白霄微皱了一下眉,环着泽吾的手臂紧了又紧,说:“没有你,我要什么后啊,傻瓜,我们活着的人,不管死后的事好不好,有没有后又能怎么样,我只要我们在一起。”
说着,轻轻地把吻印在了泽吾的额上,反正明天也不用早起,不如……
果然是不用起早的,可这……也着实起得太晚了,等白霄帮泽吾打理好下身,两个人换过衣服从客房里出来,都已经是中午了。
那个姓乐的老妇人已经一早离开了,还给白霄留了一封便笺,最有面子的是竟替白霄结了在这家旅馆的帐。
既然人家有好意,白霄怎么能不领情,也没有像这家旅馆多问什么,吃过午饭后,就带着四个男人向火车站赶去了。
从华城去往云城的路程很长,大约要两天两夜,白霄买了卧铺票。
那时的火车与现在的火车除了外包装,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动力起动不一样,布局是差不多的。
卧铺也是划成一个一个小包间的,每个包间里也是六张铺位,白霄这里虽是五个人,却还是把六张铺位一起买了下来,一是为了方便四个男人休息,二也是不想再有未知的陌生人住进来,使这两天两夜的行程添些不必要的风险。
沙加有孕在身,自是不能爬上爬下的,白霄把其中一个下铺让给了他,儿子白郁住在沙加上面的中铺,来远住在最上面。这边是泽吾住在下铺,白霄住在中铺,上铺也没有空着,放了些许行李。
由于白霄的小心谨慎,这两天两夜的行程,很是顺利,到了云城后,也很快地换乘了开往启昌港的轮船。
从云城到启昌港是一段较长的海上路线,好在几个人都有过坐船的经验,并不觉得如何难受。
白霄选了两间二等舱室,自己妻夫两个住一间,来远带着白郁以及沙加住一间。
这一路上,白霄终于相信自己嫂子说的话了,沙加还真是个沉默的男人,能听到他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使偶尔有一、两次,也都是短短几个字,超个五个字的,竟都没有说过。
白霄也不八婆,既然人家给自己省事,自己又何苦追问不休,放着省心不省呢,心里虽是如此想的,却还是在背地里关照了自己家男人和来远的,让他们多注意沙加一些,自己是答应过冯伸,要平安把沙加给她带回去的,话都说了,怎么能不做到呢。
乘船的日子是有些无聊的,好在白霄总能想到些新奇的东西,比如教几个男人玩一种叫“十四分”的扑克牌游戏,既可逗弄调解,又可间接地让几个男人学会加减法的最基本应用,天气好时,也会带着他们去甲板上散散心,倒也不会觉得太闷。
白霄甚至利用在船上闲来无事的这几天,把筹谋了很久的庄园半年内的工作生产计划大概地制定好了,盘算船到岸后,李枫一定会来接她,就把计划交给李枫。
眼看着还有一天,轮船就要到启昌港了,还以为过了今晚,明天太阳升起,这趟行程就算圆满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就在这最后一天的傍晚,甲板上险些发生了一桩人命案。
这天晚饭吃完,沙加说累了,就提前回了床里,休息去了。白郁为了一针绣脚的如何换色,和来远偎在沙发上,很有兴致地探讨着。白霄见此情景,心里偷笑着,悄悄执起自己夫郎的手,带着自己夫郎去了甲板。
傍晚,夕阳似血,渲染得海天一色,很有那么一点小资的浪漫情调,甲板上的人也不多,完全没有人主意到白霄正搂着泽吾,极其含蓄地隔着泽吾脸上的那层面纱吻着。
就在这时,甲板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男人凄厉的声音,只听到他似乎在喊叫哀求,“求求妻主……妻主大人……别……别把城儿卖了,求你……”
就这一声,惊得泽吾下意识地躲闪,好在白霄反应得够快,要是反应得稍慢一点,非得咬破泽吾的嘴唇不可。
买卖人口
人与尘世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渺茫到微不足道,做得到“难得糊涂”最好,做不到也不必恼火,可退其次,选个“偷得浮生半日闲”,是个心情开朗的人都可做到的。
白霄自来就是个聪明人,糊涂之时、糊涂之事,自是从来不想做也不敢做,但“及时行乐”一说,还是每日必修的。
趁着夕阳美景,搂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听着彼此的心跳,轻轻地吻着,——还是那种需要闪避着别人目光的、带着一点小刺激的偷吻。
这在白霄看来,是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可就是在如此美好的时刻,偏偏就有那不识趣的来打扰,还差一点儿因此伤到自己心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