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了。
今英顺从的从诊疗室走出来起休息,连续忙了半个月,在上十个找来的病患身上做了实验,如今有成效的只有痘浆法和水苗法。
痘浆法是从疫病患者身上取出新鲜痘浆,以棉花蘸痘浆塞入被接种对象的鼻孔,以此引起接种对象发痘,达到预防接种的目的。水苗法是从患者身上取痘痂二十到三十粒左右,研为细末,和净水或人乳三到五滴,调匀,用新棉摊薄片,裹所调痘苗在内,然后捏成枣核样,在以线拴在枣样新棉上,塞入患者鼻孔内,六个时辰后取出。患者至七日发热见新痘,则可以减轻患者的病情,不至再次传播与死亡。痘浆法是针对未感染痘疮的人群,水苗发是针对患病较前的患者,那些重症的患者却是没有办法得到救治,只有每日用杜松,甘草,五味子等药材擦洗患痘疮出,方可延长数日可活,但最终还是会死去。
有这样的成效太医院的众太医已经很欣慰了,在得到验证后,徐院使立即向全国各惠民药局发出通传,要各地医官、医士,包括经考选入院,但还未由医官系统教授考核在内的医生(其来源是选医家子弟,经考选入院,称医生,由医官系统教授,分十三科经考试合格后,方能任为医士。)都开始分工治愈痘疮。由医官治愈患病较轻的患者,医士为未患病的百姓接种痘疮疫苗,医生从旁协助学习。
从宫里每个人到民间的普通百姓,上行下效之下,疫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全国欢声一片。今英在这次治愈疫病中没有现身,除了宫中太医院内的太医,没有人知道今英在其中起的作用。
疫情得到好转后,今英并没有从太医院离去,她还有很多医书没有看,还有很多医学上的问题,想要跟太医院内的人探讨。宫外,除了在疫情得到好转的三天后,方修远派人传来消息,秦尚书自己回到了尚书府,叫今英先在宫中多待几天外,别的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关于闵政浩的任何方面的消息,今英知道,治疗疫病,闵政浩必须与手下的医官,医女共进退,一定忙的无法□。趁这个时间,今英也想好好的留在太医院内,跟徐春甫学习医术方面的知识。现代的医学中很多中国古老的医术药方都失传,她到朝鲜后,学的医术都是自己从书中摸索出来的,没有人可以共同探讨印证。
“崔姑娘,你老实的告诉我,你不是明国人,对不对?”一天下午,徐春甫把在水苑看书的今英叫到金水湖边,半天没有开口,今英也没有问,两个人绕着湖水走了近半个时辰,徐春甫停了下来,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今英想到自己身份会被发现,心底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她没有开口,默默的等徐春甫接着说下去。
“你的身份是从朝鲜来的医女,老夫没有说错吧。”徐春甫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看着落叶从空中打着旋飘落到湖面上。水苑是隶属于太医院的范畴,湖水没有专人打扫,落叶就堆积在湖面之上,不像皇宫内院之中,湖水落叶每天都有宫人打捞,也正是因为水苑人烟稀少,所以今英在这里住了近一个多月也没有人发现。“唉,你的医术很好,在某些方面甚至比明国任何一个医官都要高明。虽然你师从明国高人,但只可惜你是朝鲜之人,外邦之人精通明国医术,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
今英看徐春甫一眼,看情形,秦尚书想必已经和他见过面了,他们打算怎么做。
“你很聪明,不会猜不到后果,那么你愿意留在明国吗?你放心,一旦你留在明国,带你来的尚书大人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今英还是没有开口,留在明国,那闵政浩怎么办?崔家的人怎么办?崔成琴怎么办?这些人是不是她都可以放下呢?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好好的考虑几天,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尚书大人和我的意思。”说完,徐春甫从石凳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从今英身旁走过,“你好好想想。”
今英站在亭子里,抬头看着天空,又起风了,银杏树叶想必又要黄了吧,不知道崔成琴她们在朝鲜现在怎么样了。
“娘娘,你真的决定从西郊温泉回来就辞去最高尚宫的位子吗?您为什么要这样做?”长今坐在韩爱钟的身前,连生也坐在一旁,眼里全是不解。
“长今,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说了。”从今英离开御膳厨房后,崔成琴每天就忙着在各个上殿尚宫门前行走,她的心思她猜的到,只是没有了今英,崔成琴看起来异常的孤单,经常对着身旁的令路唤作今英的名字。韩爱钟不禁想,当初和明伊远离崔成琴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的吗?日积月累的愧疚让她无法在御膳厨房里面对崔成琴,她还是无法原谅崔成琴害死朴明伊的行为,但是她也无法原谅从崔成琴身边夺走朴明伊的自己。
“是我自己不愿意做最高尚宫了,长今,我从来没有想要做最高尚宫,我只想像当初的郑尚宫娘娘那样,就算是守着酱库也好,待在宫中的一个角落,静静的过完以后的日子。所以,长今,请你体谅我的心情,原谅我无法帮助你完成你娘的遗愿。我相信凭借你自己的实力,长今你最后一定可以成为最高尚宫的。”
“娘娘。”长今和连生同时叫了出来,她们可以看出这次韩爱钟是下定决心了的,任何劝导与威胁的都不会起作用的。
韩爱钟挥挥手,制止了还想开口的长今,“长今,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长今从韩爱钟的屋子里走出来,走到今英时常去的亭子里,想着从前的事情。总感觉今英一走,这宫里什么都变了,她们每个人都失去了学习做事的热情,没有今英的手艺可以拿来对比学习,尚宫娘娘也变得沉默起来,御膳厨房没有了往日轻松的欢笑。令路和连生斗嘴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看向今英常坐的位子,发现没有人坐在那里后,也没有再继续争吵下去的欲望,各自散开。今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真希望时间能过快一点,让今英能够早日回来。
正文 变故
徐春甫等人说是给今英时间想清楚,也只是三天的时间,三天一过,秦尚书就出现在了今英面前。
“徐院使说的话你想通了吗?”秦尚书身着明朝正红官服,宽袖、皂色缘边,下有软巾垂带,红色袍服的胸前和后背缀一方补子,内着二品飞鱼图纹,后襟不断开,两旁有摆,前襟两截,而下有马面褶,不语不笑时正式威严。只是行走间下盘不稳,气结力枯,脸上皱纹比今英初见时又多了几道,在他失踪的时间里,人显得更加老态龙钟了。
“秦大人,如果我留在明国,我想知道你会怎么对闵大人解释?”今英站在秦尚书的面前,眼睛直视着秦尚书。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前世的人情冷暖,今生的宫廷商途,其中的人心她看的很清楚。
“这件事不急,还有的是时间。你如今到明国已经有三个月了,和你们朝鲜相比,你觉得明国怎么样?”秦尚书慢悠悠的说道,正像他所说的,还有时间,疫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他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在闵政浩等人离开之间,处理好今英的问题。
“秦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今英仿佛看出秦尚书的想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待在宫里面,既然你想出宫,老夫也不会不答应你,只是你必须先留在尚书府一段时日,等我把事情都解决才能放你出来。老夫知道你是想与顺天府内的家人团聚,你放心,等事情都办完了,老夫一定让你与他们团聚。”秦尚书特意咬紧家人这两个字,满意的看到今英脸色一白,有筹码在手,就不会担心今英私下离开。
今英广袖下的手死死的捏在一起,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厌恶,不与秦尚书对抗。这是她来明国的代价,她知道,像秦尚书说的时间还早,她还有时间来想办法回到朝鲜。“那还请秦大人今天就带今英出宫吧。”
离去之前先去太医院,与太医院的众太医告辞,接着同秦尚书走在奉天门之上,秦尚书走在前面,今英低头垂面的紧随其后。
“这不是秦尚书吗?听说秦尚书前一阵子失踪了,让本王甚是担忧。尚书大人这是刚从太医院里出来吗?身体不打紧吧。”
刚出奉天门,一个慵懒的声音开口叫住了秦尚书,今英寻声望去,只见一顶华丽的紫轿中伸出一只晶莹玉砌的手,轻轻的撩起轿帘,现出里面坐着的说话之人。银冠玉簪,内罩紫色烟罗墨色轻衫,腰环扣玉,衣摆蛟龙云中腾起,足蹬云靴,眸色轻寒,面带笑颜,眼底不时掠过一丝轻嘲,只是简单的坐在那里,浑身尊贵之气尽显,这个人就是宁王,今英突然有这样的认知。
“参见宁王。”秦尚书弯腰躬身行礼,今英站在他身后,对着宁王朱宸濠行了一个宫中宫女的礼仪,此时此刻,她唯有小心行事,紧随秦尚书身后,方可出宫,不能出一丝差池。
“免了。”朱宸濠抬起眉,漫不经心的用眼角扫视着秦尚书与站在他身后之人,心下暗明,“秦尚书可是从太医院出来,不知秦尚书去太医院所为何事?”
“回宁王,微臣正是从太医院出来,日前被一群宵小贼子绑去,身子微佯,特来请许院判一看。”
“哦,那是要仔细看上一看,毕竟秦尚书是我朝两国元老,自当好好的注重身子。”朱宸濠眼眸轻动,嗓音低沉,听不出话里有几分真假。“如果秦尚书需要,本王可以从府里调派两名太医为秦尚书过府诊脉。”
“谢宁王关心,微臣并无大佯。”秦尚书笼笼衣袖,对宁王一拜,“皇上不在,宁王日理万机,微臣就不耽误宁王的时间了。就此告退。”
说完带着今英从宁王的轿前走过,九月的微阳,秦尚书官服内已是一片湿热。
“秦尚书,请留步。听闻这次疫病的好转,是多亏了你从番邦带来几个大夫,可有此事?”朱宸濠从轿中走了出来,身修体长,光华流转,雍容华贵,一阵风吹过,带起几缕乌丝在风中翻飞,逆光之下,宛若俊美的天神。
秦尚书的瞳孔骤然紧缩,身子也变得僵硬,慢慢的转身,看着宁王一步步的接近,脚步很慢,却一步一步逼近秦尚书的心间。宁王确实比当今的圣上更有威严,只是先帝临终托孤传为于皇子朱厚照,他身为两朝元老,先帝的遗愿不容许人轻视,对与宁王的野心他心知肚明,他这次的失踪就与宁王有着直接关连。
“回宁王,微臣月前受圣上之命,前去外邦朝鲜册封朝鲜王上的嫡子为世子,朝鲜王上听闻明国疫病横行,特送来几名医官赴明国,与明国医官共同探讨疫病病情,研习我朝医术。此次疫病幸得太医院徐院使医术高明,得以化解,实乃朝之幸。”
“原来如此。”
朱宸濠点头轻笑,秦尚书刚要放心之余,只见宁王眼眸正对着他身后之人,秦尚书心头一颤,上前一步,挡住宁王的视线,“宁王此去江浙一带送粮,路途辛苦了,微臣替天下百姓谢过宁王。”
“秦尚书言重了。不知秦大人身后所站何人?听闻秦尚书有一女,才貌双全,这位可是令暧?”
秦尚书身子一颤,压下心中惊恐,“此女是小女秦筝的侍婢,筝儿近来查看医书,想要知道疫病的起源,此女对医术略知一二,筝儿让随老夫一起进宫向太医讨教。”
“是吗?这么说,她也懂医术?”朱宸濠淡淡的望了今英一眼,眼底暗中波动。“那就好,本王爱妃新近有喜,本王正想为她找一个懂医的侍婢,本王想秦尚书不会舍不得吧。”
“哪里,宁王王妃有喜,是何等的大事,只是,小女最喜此婢女,两人感情深厚,从小不离,况且此婢医术浅薄,恐对王妃无益,微臣让人重新送两名懂医婢女前去宁王府伺候王妃,不知宁王意下如何?”
“哦,感情深厚,从小不离?”朱宸濠着意重复着这几个字,右手轻轻的转动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语中含嘲,“怎么本王听说的却不是这个样?只是一个侍婢,我想秦尚书还不至于让本王亲自拜访尚书小姐求得此婢吧。”
“微臣不敢,既然宁王看上她,自是她的福气,自当为了王妃的健康尽心尽力。”秦尚书见事不可逆,咬牙同意宁王的说辞,转过身对今英说,“你且随我回府收拾行装,然后直接去宁王府,好生服侍宁王妃。”
“不用了,本王王府里还不至于缺少这些个东西。”朱宸濠眼眸微和,手背在身后,“长歌,你送崔小姐去王府,本王随后即回。”
秦尚书大惊,崔,这表明宁王早知今英身份,有宁王在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王的侍卫把今英带走。
出宫的一番变故让今英沉默不语,默默的走在那名叫长歌的侍卫身前,不时根据侍卫的指示前行。
“尚书大人,您说什么,今英小姐被宁王带走了?”闵政浩猝然而起,眼底惊慌无限。
“老夫也是逼不得已,宁王已经知道崔尚宫的身份,老夫也没有办法。”秦尚书坐在大堂首位扶椅之上,说完慢慢的喝着茶,今英会被宁王发现带走,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下一步该怎么走他还没有想出来。
“怎么会这个样子?”秦筝身着月白色长裙,腰间饰以珠串流苏,行走间珠佩琳琅之声不段,此时却没有人去聆听。她叶眉轻蹙,慢慢走到闵政浩身边,为他换上一盏热茶,“闵大人,请不要惊慌,崔小姐是大贵之人,必不会有事的。”
“秦大人你说宁王知道今英小姐的身份,是谁告之宁王此事的?”闵政浩微微看了秦筝一眼,没有心思听她说什么,继而转向秦尚书,“那今英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宁王没有当着老夫面揭穿崔尚宫的身份,表明他不会对崔尚宫如何的。他是在向老夫示警,探听虚实,想必不会为难崔尚宫。”秦尚书分析道,“至于,宫中宫外知道崔尚宫身份去向的人,都是老夫这边的人,一时之间,老夫也想不出会是谁向宁王走露了风声。”
“那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做?”方修远坐在那里始终没有动,宁王此人他从来看不透,亦正亦邪,虽然明知宁王若真篡位为王,定比当今圣上朱厚照有利于明国百姓,但是兴亡皆是百姓苦,正是想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