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做?”方修远坐在那里始终没有动,宁王此人他从来看不透,亦正亦邪,虽然明知宁王若真篡位为王,定比当今圣上朱厚照有利于明国百姓,但是兴亡皆是百姓苦,正是想到这点,他才没有加入宁王的阵营,站在中空地带游离观望。后来却因为是秦尚书的侄子,秦尚书一派的人视他为自己人,宁王势力一派的人视他为敌人,时间一长,顾虑的一多,他也就站在了秦尚书这边的阵营之中。
“时刻警惕,静观其变。”
正文 宁王府
今英跟随宁王的侍卫长歌一路进了宁王府,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经过一间间富丽堂皇的楼阁,在宁王府西院停了下来。
随着侍卫长歌进了一间阁楼,阁楼有两层,檐下挂着角铃,风过叮铃作响,朱红的窗格,精美镂空雕花,山川花鸟尽在其中。屋内大堂之中兰香之气袅袅,脚触之所是一幅洛阳牡丹盛开的毡毯,柔软舒适。向阳的书桌上,案卷摆放有序,墙上挂着宋徽宗的花鸟画,上书“穠芳依翠萼,焕烂一庭中。零露沾如醉,残霞照似融。丹青难下笔,造化独留功。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只一眼今英就知道是宋徽宗的真迹,想也是堂堂宁王府内怎有可能出现赝品。屋内装饰一派清雅别致,匆匆一窥,就可见宁王府之中有多少奇珍异宝。
对守在楼下的婢女交代一番后,长歌留下今英一个人离去。屋室东角有一架侧梯,那婢女带今英从侧梯直上阁楼。二楼之上四周坠着轻软的云纹幔帐,还未入内,兰香之气已轻嗅可闻。侍女让今英留在幔帐之外,自己轻步入内。
“让她进来吧。”
但闻幔内响起一个柔柔的声音,云幔被人撩起。今英迈步而入,只见软榻之上侧躺着一名宫装女子,十指纤纤把玩着一个九连环,眉梢唇角皆含柔意,见今英走到她面前,轻轻伸出一只手,立刻身边一名红衣艳丽侍女上前扶起,那宫装女子眸若春水,肤若凝脂,额上一点梅花装,朱唇轻启,“你叫什么名字?是王爷吩咐你来的吗?”
今英恭敬的行礼,垂首回答道,“民女崔今英,见过宁王妃。确实是宁王吩咐名女服饰王妃安产。”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今英顺势抬起头,宫装女子正是宁王的王妃娄心语,面若桃花,身似柳枝,丝毫不见孕妇姿态。娄解语细细的打量着今英,半响开口道,“长得倒是清秀可人。你会些什么?”
“禀王妃,民女略通医术,厨艺。”
“仅此?”
“仅此。”
娄心语以手支颊,侧头叹息,在眼下这个时候宁王带人入府,联想到前日里侍女的汇报,娄心语猜不透自己夫君的心思。“那你替我把脉吧。”
今英上前轻拾起娄心语的右手,仔细的为她诊脉,良久将娄心语的手放回远处,“王妃已有二个月的身孕,只是王妃身子脾胃虚弱,容易造成滑胎,需时时小心,注意进补,多加休眠。”
“崔姑娘医术真是了得,本妃自幼身子不好,难以孕育王爷子嗣,二次有子,都不幸小产,这次幸而有崔姑娘在,本妃安心多了。”娄心语轻声感慨,从榻上起身,腕间玉镯叮铛相撞,走到阁楼窗前,底看楼前郁郁青竹。
“王妃还误多吹冷风,小心风寒入体。”今英站在原地,皇家之事不是她可以随便发表评论的,如果可以,她想和闵政浩一起回朝鲜了,朝鲜没有明国富饶,没有明国精彩,但是她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多姿多彩。
“红衣,为我弹奏一曲吧。”娄心语重新躺在软榻上,水眸微合,挥手示意红衣艳婢,“崔姑娘陪我一同听听。”
今英走到娄心语身边,红衣坐在案前启手轻弹,但闻琴音流澈,婉转轻扬,今英随不懂琴艺,也听得出曲子的动听之处,一时间,整个西苑都沉寂在琴音之中。
“红衣的琴艺越发的好了。”琴音刚落,幔帐之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宁王朱宸濠走了进来,挥手赦免众人的行礼,亲自上前扶起娄心语。“心儿,小心身子。”
“王爷。”娄心语粉颜微红,靠在朱宸濠身上,眼眸含水,深情的看着他。
安抚娄心语重新坐回软榻之上,宁王朱宸濠转身看着今英,眼神专注,上下打量着,今英稳住身子,竭力不去在意他探究的目光。
“你是尚书小姐的侍女,听闻尚书小姐才貌双全,弹得一手好筝,想必你的琴艺也差不到那去,为本王奏上一曲吧。”
今英静静的回视朱宸濠,心下暗中思量对策,少顷,开口道,“王爷既已知今英的身份,又何必在出言试探呢?”
“果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朱宸濠眼里充满了兴趣,转而成为对今英的欣赏,“本王是一个惜才之人,你的医术如何本王心中有数,只要你留在王府之中好好服侍王妃,本王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今英相信只要王爷愿意,多得是医术高明之人愿为王爷效力。”言下之意,不差今英此人。
“哼,这自然不需你来费心,你只要这段时间留在王妃身边就好,其余的事,本王自有打算。”
朱宸濠说完就让婢女红衣带今英下去,初见今英,就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局外之人出现在了局内,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棋局的走势。这次疫病,本是无人可解,他借着这次南下时机部署一切,宣布当今皇帝朱厚照荒淫无道,致使天灾人祸,为起兵做准备,没想却被秦尚书从朝鲜之地带来的一个女人所破坏,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投靠相告,他还被秦尚书一干人蒙在鼓里。
今英就这样被强行留在了宁王府,除了每日为王妃娄心看诊一次,其余时间都留在院内不得外出。
“娘娘,您为什么要认罪?硫磺鸭子明明是没有问题的。”牢房里,长今哭着对浑身是伤的韩爱钟。“娘娘,您怎么样了?”
“长今,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我没有关系的。”韩爱钟挣扎着坐起来,满是伤痕的手颤抖着抚摸长今的脸,“长今,你没事,只要你没事。”
“娘娘,”长今抱着韩爱钟痛哭。
韩爱钟想不通,为什么御膳厨房打杂的阿红,吃了硫磺鸭子后会出现与王上同样的症状,鸭子是不会有问题的,她坚信这一点。卖鸭子的老板已经被屈打成招了,唯有她承认一切事情都是她做的,长今才有救。
“早知有今天,何必当初。”崔成琴走进牢房中,居高临下的看着抱成一团的韩爱钟与长今,“最高尚宫的位子不是你可以做的,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和我争,这次,我不会心软了。”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做了手脚,不然那么多人吃了硫磺鸭子都没事,偏偏王上和阿红昏迷不醒,是不是,是不是?”长今怒视着崔成琴,咬牙切齿。“你先是害死了我娘,现在你又想对韩尚宫娘娘下手,你怎么能这样?”
“明明是你们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崔成琴身后的手捏的紧紧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韩爱钟和长今。
“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放过长今吧,长今是无辜的。”韩爱钟在看到崔成琴出现在这里,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可以死,但是长今,长今还只是个孩子,她不应该死在这里,死在崔成琴的仇恨里。
“你只会假猩猩的故作好人,你救不了一个人,谁你都救不了。你以为你是谁,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你得到了也会失去。”说完,崔成琴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走出来牢房。
几天后,中宗醒来,下旨惩处这次参与反对削去“靖国功臣”封号的部分官员,与之相连的御膳厨房罪人留配到济州岛做官婢。
长今和韩爱钟随司宪府的士兵踏上了前往济州的路上,这个时候,今英被关在宁王府中替王妃做药膳,闵政浩在会同馆安排疫病后,所有医官医女所要做的事情,剧情又慢慢的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正文 韩爱钟之死
秋日最后的暖阳照不进今英的心中,坐在藤椅上,今英最近都没有心思看医书,她进王府已有一个多月了,外面的消息传不进她的耳里,她不知道闵政浩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秦尚书那里有什么安排。自从知道弟弟景元没事之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到明国来是一个错误,进宫是一个错误,被宁王与秦尚书等人关注更是一个错误。
虽说今英是宁王送来给王妃娄心语的侍婢,可娄心语心里隐约猜到宁王的用意,今英日常只用负责为她诊脉,偶尔做一些有益胎儿孕妇的膳食。她给今英派了两个丫鬟,王府的藏书也随今英的意翻看,自己还不时的把今英叫到身前聊天谈心,把今英视作一个至交知己。
宁王朱宸濠对今英的态度十分暧昧,三五不时的把今英叫到身边,说是询问王妃的身体状况,可每次今英回答完后,宁王朱宸濠都会让今英留在那里,陪他写诗作画,有时还会与今英探讨医书上的东西。朱宸濠的学识很渊博,天文地理,经史子集,他都能为今英讲解的头头是道。次数一多,今英察觉到朱宸濠态度的暧昧,尽量回避与宁王朱宸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不明白朱宸濠有何用意,唯有避免与他相处。
“崔姑娘,王妃让你过去一趟。”娄心语的侍婢在门外侯着,娄心语自今英进府后,因为有人陪伴,心情比以前大好,她边的侍婢对今英也很恭敬,没有把今英当做下人对待。
“烟姑娘,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烟罗,娄心语当初的陪嫁丫鬟,同红衣一样,是王府里的大丫鬟,貌美温和,掌管王府里婢侍妾的事物,深得娄心语的器中。今英见烟罗站在门外,两人自是免不了一番客气。
每次娄心语叫她过去,都是在朱宸濠找过今英之后。她从不询问今英朱宸濠与她说了什么,与她做了什么。娄心语不是教今英下棋弹琴,就是让今英陪她看刺绣首饰,今英对这些不感兴趣却也无法拒绝她的盛情相邀。琴棋书画,女红古物,今英没有涉略过,只对乐器中最简单的笛子略通一二。娄心语初把她叫来,见她什么都不会,一时自为人师,对教导今英一事显得格外热衷。
“今英,你来了。”娄心语见今英走进来,高兴的起身相迎,她今天穿着一身鹅黄洒金外衣,内着粉白色的裹衣,发髻简洁,色如春花,整个人看起来神采熠熠。她把今英推到棋盘之前,“陪我下一盘棋,我要在你身上找回失去的信心。”
对娄心语的话今英哭笑不是,娄心语的棋艺与她相比自是不错,可是与宁王朱宸濠一比,就立见高低分晓了。偏偏她还爱与朱宸濠下棋,每逢输棋之后,就把今英找来,因为今英初学围棋,棋艺不高,往往在棋盘上她把今英围的寸步难移,自得其乐。
“本王说心儿最近怎么棋艺这么浓,原来是有人陪练。”今英坐下没多久,宁王朱宸濠就走了进来。
宁王示意大家不必请安,坐在娄心语一侧,“你们继续,就当本王不存在。”
话是如此,但有谁敢真当宁王不存在,今英竭力忽视朱宸濠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浑身不自在的继续往下下这一局棋。
棋盘上白子已把黑子团团围住,黑子已没有地方可以落子了,今英思索一会儿,执黑子的手把黑子放回了棋盒之中,对上娄心语的疑惑,今英淡淡道,“下不下去了,我认输。”
“王爷,你看,今英这局没下多久就弃子认输了,我又赢了。”娄心语笑着去拉朱宸濠的衣袖,小女儿姿态尽显。只有在朱宸濠的面前,娄心语才有此一面。
“心儿又再欺负人,崔姑娘的棋艺尚浅,你同她下,居心不良。”朱宸濠对着今英意味深长的说道。“崔姑娘专长之处可不在此,你说是吗,崔姑娘?”
“王爷,您说笑了。”今英依然淡淡的回答朱宸濠,眼睛没有抬起看他一眼。
“有没有说笑崔姑娘心里最是清楚。”
“王爷,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心儿听不懂呢?”娄心语眼眸转动,说出的话看似天真无意插入其中,私下却是在为今英暗中解围。
“心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以为在这王府之中心儿是最了解我的人,没想到心儿也有不懂本王意思的时候。”朱宸濠眸色暗沉,意有所指的看着娄心语。
娄心语在他的目光之下说不出话来,宁王朱宸濠是她的夫君,他的雄心大志从来没有对她隐瞒过,但是对她也是有限度的。从不允许娄心语插手他的事物,他话里的警告意味娄心语自是听的出来,花颜暗淡,勉强对宁王笑着。“心儿只是见王爷喜欢找今英谈天,所以想教今英一些东西,还望王爷不要见笑。”
“崔姑娘自是没有学过这些,确是本王疏忽。不过,崔姑娘精通之处乃在医术之上,对这些风雅却用处不大的东西自是兴趣不大。”朱宸濠对着今英温柔的笑道,眼底深情款款。
今英没有抬头,自是看不见他的深情,娄心语却看的一清二楚,压下心底的酸涩,她笑着站起来,“看这些下人,王爷来了这么久,连一杯茶都不见奉上,心儿去为王爷亲自煮茶,还请王爷和今英妹妹等候片刻。”
娄心语出去后,阁楼里就剩下今英和朱宸濠,朱宸濠一言不发,今英就当做他不存在,自顾自的看着棋桌上白玉琢成的棋子,都方如棋盘,圆如棋子,十九道黑白相间中,包含了无数的人间哲理,今英学了半个多月的棋,棋艺却不见进涨,也没有悟出什么哲理,只是因为她的心并不在此。
“你不问本王为什么要拘你于王府之中这么久?”
“今英一无所长,唯有医术尚可,王爷留我于府中,除了今英坏了王爷的事外,无非是不想今英出去,医治王爷不想让他活下去的人。”
“哈哈,你真的很聪明,也很有胆色。”朱宸濠抚掌而笑,与今英多次相处下来,他对今英的兴趣更浓烈了,“本王想知道除了医术,还有什么是你执着的?王府中的富贵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吗?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吗?”
今英泯唇不语,朱宸濠有野心,他对她的兴趣她也看的出来,可是她对这些都不在意,如今她所想的就是回到能平平安安早日的回到朝鲜,宁王的儿女情长不是可以去相信的。
“那么会同馆的那位副提调闵政浩呢?”朱宸濠突然开口说道,“他你也不放在心上吗?你是朝鲜御膳厨房的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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