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浴室里,靠东墙摆放着两只硕大的木桶,两个木桶之间拉着柔曼的红色纱帘,而西墙边是两张宽大的按摩床,水红色绣花床单轻柔的从床上低垂直至将落地,床与床之间也有红纱隔开。
“这里是怎么用的?”阿克曼太太一脸的好奇,也不急着躺到外间床上做脸部护理去了。
金熙笑着上前挽住两位太太的胳膊:“咱们还是出去一边做护理一边讲吧?别等霍尔太太她们那边早早的做完了,还得干坐着等咱们。”
春分准备着混了精油的热水那一会儿工夫,金熙已经给两位太太讲解了个差不多:“……旻国的风俗摆在那儿多少年了,没有哪一个大家闺秀会愿意在不是自己家里的地方洗浴,所以那芳香浴室一直都搁置了。”
阿克曼太太圆睁了双眼:“怪不得,我就说嘛,密斯金怎么从来没给我们推荐过那么好的所在,原来是因为你们本土风俗。”
“密斯金听说过土耳其么?对了,你们国家一直称呼那个国家叫安息,并不叫土耳其。我十几年前随我的先生去过那里一次,还洗过他们那个土耳其浴,之后没两年,在我们欧洲各国,就出现了不少的土耳其浴室呢,不论男女老少、贫贱富贵,都很喜欢到那里去。”
埃德森太太也连忙应和:“是的是的,我还在家时,我的两个姐姐经常招呼我一同去洗浴。密斯金,这次来不及了,下次我们再来,能招呼我们也洗个芳香浴吗?”
金熙简直失笑。难道是她太保守了,本还以为要温言软语的给两位太太推荐一番,即便如此,也要忐忑着这事儿不一定被接受,结果人家一瞧那个浴室,竟然还佯嗔她把好东西藏了起来。
“当然可以,等太太们再来之前,提前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好叫人把浴桶洗烫一番,再配好泡澡要用的油。”金熙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春分递来的热毛巾缓缓敷在阿克曼太太脸上。
芳疗室里暂时沉静了下来。金熙是几个丫头的师父不假,可这几个丫头都实际操作多久了,她却一直闲着,手法难免比几个丫头生疏些。好在她按捏各个穴位极是准确,手指又会掌握力气,阿克曼太太舒服得忍不住轻吟出声。
等热毛巾拿下,埃德森太太转脸笑道:“妮妮安姐姐,是不是密斯金的护理很舒服?不知我哪一天有幸试一试呢。”
妮妮安是阿克曼太太的名字,另外几位太太都这么称呼她。阿克曼太太也笑:“也就是密斯金不跟咱们拿架子,你张嘴就敢说。不过还别说,密斯金虽说不像春分她们动作连贯,却有另一种感觉,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阿克曼太太过奖了。其实我没跟几位太太说过,我是自小习武的,可能是手指比春分她们更有力一些吧。”金熙可是得护着自己这几个小丫头,就算客人们拿她和她们比也不行。
她却不知道,她这句话简直有如重磅炸弹,将按摩床上的两位太太惊了个不善。埃德森太太的性子跟伍德太太很像,极是快人快语,听金熙说完,语调又快又惊讶:“密斯金我怎么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你瞧瞧你这细长的身材,又从来都是不笑不说话,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还练过功夫?”
“可不是吗,”阿克曼太太也轻声笑起来:“我还想跟密斯金说,我来了旻国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过比你再适合大家闺秀这称呼的女子了……谁知密斯金不但能文还能武。”
金熙叹气,什么大家闺秀,还不是这个芳疗馆搞的鬼。自打做上了这个生意,尤其是经历过很长一段门可罗雀的日子,等真正有客人上门了,她可是生怕自己冷冷的眼神把客人吓跑了,整天挂着一脸笑容。如今可倒好,大灰狼都要变成小绵羊了。
“用你们旻国话怎么说来着,这就叫既柔且刚?”阿克曼太太似是跟金熙讨论,又像自言自语:“不过也对,既是能自己做生意,这生意又很是与众不同,真正柔弱的女子哪里扛得起来这付担子。”
半个钟头后,几位太太的面部芳疗皆已结束。重回到小客厅坐下,埃德森太太麻利的把芳香浴室一事跟霍尔太太和伍德太太说了,这两位也是又惊又喜。
“礼拜六,礼拜六我们就来做个芳香洗浴吧,好不好?”伍德太太拉着霍尔太太去看过,回来便是满眼渴望的望着几位同伴,把七天之隔提前了两天。
霍尔太太摇头:“你忘了,那一天咱们要去德宝饭店。密斯叶那天订婚,邀请咱们去参加订婚宴的。对了密斯金,密斯叶不是你的好朋友吗,她给没给你送请柬?正好一起去吧,我派车来接你?”
金熙笑:“若不是霍尔太太提醒,我几乎都要忘了这事儿,实在是该打。您不用来接我,我和几个好朋友已经商量好了,介时一同过去,咱们在德宝饭店再见吧。”
早上交待陈妈给覃慕盈送礼物时,叶宝洁的请柬也送进了含香馆。她那会儿在电话里跟覃慕盈说好,既是明天要去覃家,也正好碰下头商量下这事儿。
送走了几位洋太太,金熙坐在窗前藤椅上把玩着手中香水。这玩意儿虽是个好东西,可是做还是不做,真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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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蓝天舞、5651282、sisi88的小粉~~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二百零八章 愿意带我走吗
第二百零八章 愿意带我走吗
第二天上午,金熙自认为赶了个大早儿,兴冲冲开着车直奔内务部街覃家而去。不想在门口等她的、覃慕盈的小丫头洛儿却跟她说,叶小姐和那小姐已经到了。
金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呼奇怪。她的表可没停啊,这才八点多,怎么那两个来得这么快?
好吧,就算那佳期已经是覃家的准媳妇了,来得早些没什么,叶宝洁可是从来都磨磨蹭蹭落在人后的,今天这么早……什么原因?就因为要订婚了,怕之后不自由了吧?
想到这儿,金熙咯咯笑起来,心道我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叫你们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嫁人
踏进覃慕盈的小客厅,金熙脸上的笑一下凝结了。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哭得跟红眼儿耗子似的?跟单身生活集体告别,也不至于哭成这德行吧,又没人逼她们立刻嫁了。
覃慕盈和那佳期见金熙来了,赶紧拭掉泪水换上笑容,叶宝洁却望着她一咧嘴,险些哭出声来。
金熙几步走到三人跟前,寻了个空档坐下,低声询问覃慕盈:“这是怎么了啊?明明都是好事将近,怎么倒哭成这模样?”
“都怪你,都怪你不拉着我”叶宝洁哽咽着:“你整天说独身好独身好,看见我有了男朋友你也不拦着。如今可倒好,用不了几天我就要跟周孟哲订婚了,可是我才发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叶宝洁就是这么个脾气,就算是发泄委屈,也孩子般可笑可爱。可是可笑归可笑,可爱归可爱,她这言语里的问题却是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啊
那一次在含香芳疗馆门口,不还是一脸幸福的微笑吗,还说金熙你也终于会遇上对路的人,怎么还没过二十天,却说出了不喜欢人家的话来?
“到底是不喜欢,还是惧怕婚后到了个全新的地方生活?惧怕那些明明是一点点都不熟悉的、满院子的陌生人,却要把他们当做亲人一样,从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一辈子?”金熙低声笑问叶宝洁。
在她看来,也许只有叶宝洁会出现这个问题。慕盈要嫁的是白松涛,白家根本不在京城,她没有既要奉翁姑又要讨好妯娌小姑的麻烦琐碎;那佳期要嫁的是覃慕淮,覃家的众人哪个都是佳期很熟悉的,忐忑不安肯定会少得多。
可叶宝洁要嫁的那个周……周什么来着?对了,周孟哲,那人是家在京城,父母双全,不单是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周围还有一大群庶兄嫡弟亲妹子。
就为这个可以和金家媲美的复杂大宅院,金熙早几天就私下叹过气——叶宝洁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若真嫁进周家去,日子不好过啊。
“我就是不喜欢他”叶宝洁含着泪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在梦里都哭醒了……做了那个梦,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那之前,我只以为、我只以为我和那人根本不可能,想都没敢往那儿想过。”
金熙和擦干了眼泪的覃慕盈那佳期听了她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尤其是两个方才陪着哭了一鼻子的,心中皆暗暗念道,原来这家伙一进门就哭,并不是因为怕嫁人啊?枉她们俩还以为三人同病相怜,顺势在沙发上抱了团哭起来……
其实那佳期心里更是难受得紧。就是那句不可能的话,令她想到了覃慕淮身上。
覃慕淮若不是想通了他跟苏昕媛不可能,怎么会嘎嘣利落脆的断了过去,转头跟她谈婚论嫁?既生在这种人家儿,什么爱不爱的,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合适的,就真的好吗?就说覃慕淮吧,他内心深处真的把苏昕媛忘干净了吗?
“你喜欢谁啊?你不用说他的名字,你只说说他的现状给我们听听。”金熙诱导着叶宝洁,想看看叶宝洁真正喜欢的那个,到底配得上配不上眼前这位叶家独女。若是听起来还算不错,没准儿还有挽回余地。
可是这么做来不及了吧?她慌忙拍了拍自己脑门儿:“哎呀不行,你的请柬早都发出去了,昨天霍尔太太她们到含香去,还念叨起你的订婚宴来,还要约着我一同出发呢。”
“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我能一进门儿就哭吗”叶宝洁既委屈又愤恨,“都怪我,为什么不早些做那个梦。”
“可是做早了又有什么用?就算没有周孟哲,我爹妈也不会同意的……”说到这里,叶宝洁又难忍潸然泪下。
听了她这话,她虽然哭得正伤心,另外三人倒是都放心了。哭归哭闹归闹,都不过是在眼下这个小院儿里,本主儿都知道仅仅有爱恋是不够的,她们还担心什么?
尤其是覃慕盈,最先听了叶宝洁那话可是吓坏了,心中甚至想,宝洁这丫头不会想找到心上人私奔吧?如今一瞧,不由暗念幸好幸好,这丫头就算再任性,也不忍叫爹妈伤心失望。何况私奔那是谁都能做的事儿吗?不说丢人不丢人,日子也过得苦哇。
“宝洁还记得我过去讲过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吗?其实那个故事我并没讲完,我觉得把结尾提前在他们俩结了婚就得了,那至少是个美好的结局。其实他们婚后的事儿,我不讲你们也能想得到吧……”金熙缓缓低语。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她金熙又不是那些整天高喊着‘要打破封建家庭定下的婚姻,努力去寻求自己的真爱’一类傻话的激进青年。
现实与历史虽然不大相同,但是类似的人总能适时出现。什么寻找真爱啊,用脚后跟想也想得明白,在这种年代,自由婚姻能比父母包办幸福多少?
覃慕盈是幸运的,幸运在她和白松涛早早的就彼此互生了爱慕之情,两家又恰巧门当户对,是世交而不是冤家;可宝洁与佳期也不一定就是不幸。
周孟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可是覃慕淮,至少是个理智的男人——虽然之前也曾经深陷难有结果的爱情当中难以自拔,可是人家到底挥剑斩情丝,利利落落的拔出来了。
覃慕盈却大呼懊恼:“小熙你怎么早不告诉我那故事还有后来?我过年时还给我几个哥哥讲过……”
说到这里,她噶然住口,歉意的望向那佳期。那佳期笑着摆手:“你五哥可是个心里有数儿的,你莫担心。前些天他还问过我,知道不知道那个故事呢,我说知道,他笑着摇头,说这个编故事的真不靠谱儿。”
金熙心里刚念叨完覃慕淮还不错,听那佳期这么一说,不由咯咯笑起来。叶宝洁圆睁着一双大大的杏仁儿眼瞪完这个瞪那个,瞪着瞪着也笑起来:“其实你们说的这些,我心里也明白。这不,眼下哭了这么半天,我也好多了。”
金熙三人立刻止住笑,一起望向她。敢情那所谓真正的喜欢,哭一鼻子就能扔到脑袋后头去?这丫头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性子,到了周家可怎么应付得了那种勾心斗角?
覃慕盈一脸急切的拉住金熙:“其实小熙你该给她讲讲大宅子里那些事儿。你说说,她整天这么一副长不大的样儿,嫁进周家去多叫人不放心啊”
覃慕盈最最钦佩的就是金熙了。当年她把金熙当成了一棵风雨中摇曳的小草,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呵护冲动,谁知人家短短几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也不怪金熙整天昂首挺胸说我不要嫁人,这种女孩子,需要依附男人吗?平心论,又有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她?
金熙笑嗔覃慕盈:“佳期可是还在呢,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五嫂子也教坏了?”
那佳期立刻一脸羞红:“小熙你……”
其实金熙本来很羡慕叶宝洁的。叶局长与太太都是新派人物,一夫一妻别提多恩爱了。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受的又皆是新式教育,在这么一种家庭环境里长大,叶宝洁不天真不烂漫才怪了。
可是,叶局长夫妇到底是哪里没想明白呢?周孟哲本人看起来还蛮配叶宝洁,可他身后却是个封建大家庭啊。把叶宝洁这么个小绵羊送到狼群里去,他们两口子就不心疼?
深吸了几口气静了静心,她满眼真诚的望向叶宝洁:“你告诉我,你妈妈教给你没教给你怎么跟周家那些人相处?按说订了婚,就离出嫁日子也不远了,这事儿总得早作准备吧?”
叶宝洁一脸迷茫的摇头:“我祖母早早就没了,我爸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姥姥家也是个人口简单的人家儿,妈妈也不懂那些啊,她拿什么教我?”
另外三人齐声叹气。金熙更是心道这哪里是没想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对糊涂车子父母,“唉,既是如此,你闲着没事的话多去几趟含香吧。大宅门儿里的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我慢慢给你讲。”
叶宝洁看着对面三人的神色,不由惊慌失措,眼泪又在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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