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翠莲只顾得埋头鼓捣手里那些小玩意儿,什么铁莲子啊铁核桃啊三棱锥啊,并不抬头答话;孙翠娇嗔道:“你这孩子跟我们见啥外呀再说了,票钱是我们出的不假,可你舅舅昨晚就打发个小喽啰给我们送来了二百块程仪钱呢。”
金熙便收起钱夹子,对着孙翠娇傻笑。这又惹得孙翠娇走过来坐在她跟前儿:“我看你上了车这么久,不是闷头想事儿,就是嘿嘿傻笑,是有啥为难招展的难题儿么,跟姑姥姥说说?”
金熙面带着些羞色摇头不说话儿。孙翠娇沉了脸:“你这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我和翠莲姐手脚还利落,暂时不用你们养老,我们之所以这么早就跟着你去,不也是想为你和你母亲分分忧?”
“姑姥姥别生气,”金熙忙轻笑道:“等您二人到了京城就知道,真的没有不长眼的敢惹我们娘儿们。我娘的意思也不过是叫你们到了京城换换环境,过过不一样的日子。养老养老,老了才养,姑姥姥们现下又不老……”
孙翠莲扔下手里的铁核桃,扑哧一声笑:“你这个孩子倒是个够钢儿的,跟你母亲一个模样。当年你母亲抱着你弟弟去京城,我们姐儿俩不放心,她也这么说的。”
“我猜你一路都不大高兴,是临走前被你舅舅数叨的吧?要我说啊,你舅舅数叨得对,哪有姑娘家生扛着不嫁人的。”
“眼下你还年轻,自然不觉得,等过些年你再瞧,一个人儿的日子不好过啊。你看我们姐儿俩,到现在四十好几了还单蹦儿一人,孤单不孤单?”
金熙叹气。若她执意单身到底,也不知道小轩儿小子珊和他们将来的子女愿不愿意给她养老呢?或者干脆从现在开始收养三两个小孩子好了
火车进了关后就出了山区,行进速度立时快起来,不再像在关外那般吭哧哧喘着气,半晌也爬不出两里地去。天色逐渐亮起来,可以瞧见关里的铁路直直长长,却再也不容易看到贪吃蛇那种、车头马上要够到车尾的模样了。
“平原到底是不一样,这大片大片的农田,啧啧。”孙翠莲见金熙一直不说话,迅速找了新话茬儿跟孙翠娇唠起嗑儿来。
金熙笑mimi的嘱咐才睡醒的柠檬,先拧些湿毛巾来给大伙儿擦擦脸,再去打些热水来给姑姥姥们泡点儿茶,扭头打玻璃窗里看见自己的笑脸,心底立刻迷惑了。原来她竟然这么想念京城?眼瞅着快到家了,人也跟着乐呵起来。
可她想念的到底是京城里的繁华,还是名义上的家人,或是那些能给她赚来银钱的生意?她不知道。不知不觉中,一夜都不曾入眠的她,已经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哐啷声与晃晃荡荡,靠在窗边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眼睛上方是上铺的床板。金熙叽里轱辘爬起来,难免一阵惶恐——这是睡了多久啊,看看窗外的风景,恐怕火车再开不了十几分钟,就该驶进京城站了啊。
她可倒好,虽说头出发那晚被舅舅舅妈拉住做了个彻夜长谈,之后又舟车劳顿了几十个小时,也不能困意上来了,就自顾自的闷头睡了五六个钟头,倒将两位姑姥姥撇在一边,也太没礼貌了些。
不想她这副神情又换来了孙翠莲和孙翠娇姐妹俩一阵唏嘘,心中皆道,看样子,这孩子不单单是头几天累得不善啊。瞧这可怜的小脸儿,方才不过是稍微多歇了会儿,一睁眼就惶恐成这样子,难道在金家时,她一直被当成小丫头使唤呢?
等柠檬服侍着金熙洗了脸,孙翠莲姐妹俩立刻一左一右坐在了金熙身边形成夹攻之势。孙翠莲是姐姐,只对妹妹一点头,孙翠娇便板着脸问道:“小熙,眼下也马上就到京城了,你跟我们说实话。”
“你在金家这些年,到底过得咋样?我怎么瞧着你的神情不大对头,是不是在金家稍微起晚了都会挨骂啊?”
金熙立刻失笑。两人围着她坐下时,她还纳闷呢,这是怎么了?听了孙翠娇的话这才纳过闷来,敢情这两人是要“逼供”啊。
“在射马岭那些年,姑姥姥们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闻鸡起舞的勤快人儿,”金熙笑嘻嘻给二人解着心宽,“我刚才不过是睡癔症了,以为是睡过了头儿耽误了事儿。我最近这两年,每天都早早起来去打理生意的。”
“再说了,我方才自顾自的睡了好几个钟头,就把您二位扔在一边不管不顾……”
“姑姥姥们若是不信我,就把柠檬拉过来问问,我不插话,您二位只管问。就我娘那个脾气,若金家有人敢给我气受,我娘不得把金家砸个片瓦不留啊?”
孙翠莲姐儿俩亦失笑。这孩子,原来却是顾及这个孙翠莲笑过之后不禁嗔道:“你这孩子,还跟你说过莫拿姑姥姥当外人儿,你怎么就是不听?往后只要有我们在,你只管睡你的,天塌了都不要怕”
前世的金熙是个很不愿正视幸福感和安全感的人。长大之后的她,每每在自己很放松或者很快乐的时候,尤其是穆昊禹凭空消失后,她都会警告自己——从来不曾有人爱过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你的职业又很特殊,安全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求而难得之。
更不要提这一世的她,本来就是横死之后重新寄生的一个灵魂。这样的灵魂,若能找到安全感,那不是见鬼了?
可是今天,她难得的放松了精神,在这摇摇摆摆的火车上,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一睡就是一大觉。难道真像孙翠莲说的那样,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天塌了都能不害怕?这种感觉真奇妙……
之后因为忙着打点行李准备下车,金熙转瞬就将那种令她又爱又怕又陌生的、有了依靠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可转眼瞧见来站台上,前来接站的二哥和廷栋表哥身边还站着覃慕枫,她立刻又觉得真是安心——他来了,行李再也不怕没处放……
等覃慕枫指挥着几个扛大包的汉子将众多行李码上卡车车厢里,又笑着跳上卡车踏板拉开驾驶室的车门,高喊予辰廷栋咱们可以出发了,金熙险些将头摇碎晃掉,咝……那种感觉怎么又回来了?
我可以不那么刚强,可叫我依靠一个没准主意的男人,这可要不得
╭(╯3╰)╮*不算钱的字数
最近几天卡文卡的厉害。《匪婆》转眼已经六十五万字了,尚没个很明确很讨喜的男主,导致我最近纠结得厉害~~
覃老四真的很不可爱?还是花儿把他写跑偏了?低头看看,花儿没穿裙裤,不可能把两条腿穿进一条裤腿里啊……
我一直在安慰自己,他之所以不讨喜,是我之前落在他身上的笔墨甚少。不但甚少,还总在描写已经过去的、很是负面的东西。若要全面了解一个人,只提过去,只写负面,是远远不够的,也远远达不到效果。
嗯,我承认,其实是花儿的大女人主义在作怪。我总以为,女人没男人帮着爱着也一样过日子。这么想很坏的,容易带坏好姑娘不说~~还把文文给写跑偏了,痛哭~~
今天先借覃老四给小熙一个安心。至于接下来的走向,淌汗修正大纲去~~看了这章不爽的亲们,轻拍啊,捂脸爬走。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二百二十四章 瞎操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瞎操心
两辆轿车和一辆卡车浩浩荡荡的离开火车站,一路朝金熙的花圃驶去。天色已经不早,安置两位姑姥姥要紧,安置众多的草药苗儿也要紧,花圃当然是最理想的去处。
“你那草药种植园不是打理得差不多了么,为何不先去那边把苗子种上再说?”金予辰一边开着车一边质疑的问金熙道。
金熙摇头:“草药种植园实在太远了,等咱们到了西山,都得一个钟头后了,先卸车再栽苗子,外加人吃马喂的,不忙活到后半夜去不算完。”
“苗子都是深山老林里野生野长的玩意儿,也没那么娇气,还不如拉到花圃先培些土浇点儿水,叫众人该休息就休息。”
“等明天我再过去花圃,雇些短工一起去西山,有个一白天就全都把活儿踏踏实实干完了。”
倒是这个道理,金予辰赞许的点头。
待又听得金熙晦涩的问起来、怎么覃慕枫也跟着来了,金予辰笑道:“廷栋接了你的电话就去找我,我俩今儿一早就打发了人去找卡车。可最近几天不知是怎么了,那些拉脚挣钱的卡车全都不见踪影,有明白人说是全叫一个外地客商雇走跑长途去了。”
能有钱买得起卡车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又多半是大商家,都留着自家用了,放眼满京城,能有个几辆十几辆卡车出来赚赚零碎的脚钱已经不错了。
“我和廷栋急得不成,还说不行就拉上爹和大哥一起开着轿车去给你拉货。后来我想起覃家在火车站跟前儿赁下的那个大仓库,可不是有辆卡车来来回回给他们自家运货,就给覃老四打了个电话。”
说罢这话,见金熙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金予辰摇头苦笑。这么些年了,他还看不清楚么,覃老四对自家这个六妹妹,一定是有情意的,而六妹妹虽是总在闪躲,内心深处也一定是并不讨厌覃老四。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带着一身的烂帐还没理清楚,也不着急理清楚,就那么任由万美琪跟屁虫一般,每天他走到哪里都要追到哪里;另一个是一副打死都不愿谈亲事的怪性子,若真是这样下去,两人一辈子也不要想再进一步的事儿。
下午时找到覃慕枫借卡车,金予辰倒是毫不留情面的数叨了他几句——虽说从妻子韩素芬那头论,金予辰还得唤覃慕枫一声表哥,可他们俩本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该说的话就不能留在肚子里。都学覃慕枫闷不吭声还了得?
覃慕枫当时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半晌,方才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娘这些日子也没少唠叨我,简直称得上软硬兼施了……就算不为别人,我自己的事儿也得赶紧打理清楚了,你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金予辰哪里真能放心?小熙那么要强的一副性子,只要覃老四的烂帐没理清,先不论她对覃老四有没有特殊的情感,就算只作为寻常朋友,都是不屑的吧
转眼间就到了花圃,金予辰停好车,便下车跟孙廷栋一起招呼人去了。麻老黑听说金熙从东北回来了,也急匆匆带着养殖场的小工们过来帮着卸车。
嘱咐完小工们轻拿轻放,麻老黑又转头跑进了村子里,招呼还没歇下的农人过来帮着培土。
“方才那黑大个儿老爷们儿是哪个?模样长得怪吓人,倒是挺能干的。”孙家老姐儿俩跟迎出来的孙廷钧孙婷真、路川华彩几个寒暄过,孙翠娇扔下姐姐和孩子们、两大步走过来低声问金熙。
金熙正嘱咐路川他们提着两位姑姥姥的行李、先往屋里安置去,说留给她的那间卧室先给姑姥姥们住着,有灰尘的话赶紧打扫了……闻言忙回过身来回答孙翠娇的问话。
孙翠莲也凑过来,指了指站在卡车边上指挥卸车的覃慕枫,又打量了金熙几眼:“那个又是谁?小伙子长得怪精神,就是年纪大了些。他娶了亲没有?”
其实娶亲没娶亲的话儿完全是白问,孙翠莲还不懂吗,哪有不挨边的外人儿、大晚上的愿意来帮这种忙,出人出车出力都不含糊:“看模样,他得比小熙大上七八岁吧?不过倒是不碍的,大些的男人更会心疼人儿。”
金熙哭笑不得。拉郎配,到处都是拉郎配孙翠娇听说了老黑大哥的身份后,双眼一个劲儿瞄着她姐姐孙翠莲不说,孙翠莲又强拉着覃慕枫往她金熙头上按。难道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活着就是为了找个男人?
忙着给农人们分配好要做的事儿,厨房里的宵夜也做好了送过来。一排排粗瓷大碗,装着银丝般盘旋堆砌的凉面,面上浇了几勺澥好的芝麻酱,又有黄瓜丝、香菜末儿和鸡丝撒在麻酱上,碧绿雪白相映的妆点着,分外惹人食欲。
面碗旁还有几只中碗,分别盛着剥好的大蒜、飞过水又过了冷河的绿豆芽儿,还有老陈醋和炸得喷香的辣椒花椒油。
金熙请姑姥姥们先坐下,金予辰也唤着覃慕枫到院中桌旁落座。覃慕枫对姑姥姥们微笑着点了头,却开口向金予辰和金熙辞行:“大仓库那边夜里还要用车,我就不耽误了,赶紧把卡车给他们送回去省心。”
“吃碗面能多耽误你多大一会子?这可才九十点钟,还不到夜里呢……之前我就说,叫你派了司机开车过来帮忙就好,你还非得要亲力亲为。如今可倒好,忙活了大半天,说走就要走。”金予辰有些微微的不快。
覃老四啊覃老四,你怎么就不能干脆些?仓库里什么时候拉货卸货倒是没谱儿,谁也不好说他是不是找的借口着急要走。可不过是一碗面的事儿,却还要推三挡四,真是一点儿都不爽快
小时候那嘎嘣脆的小精豆子覃老四,到底哪里去了?想当年他只要进了金家大门,一定会赖着不走,每次都要点名儿吃大厨房做的东坡肘子呢……
金熙微笑不语。二哥的不快和腹诽,她想也想到了缘故。可要改变一个人多年养成的脾性,哪有那么迅速见效的。对付覃慕枫这种人,还就不能太客气了, 你越挽留他呀,他就越能装
覃慕枫见只有金予辰和孙廷栋留他,小熙却不说话,心头不禁万般后悔。怪不得四妹妹曾经跟他说,遇上小熙那种脾气的,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千万别藏着。
四妹妹还说,金熙她是个拗性子的,你整天介言不由衷或者词不达意,她才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干脆就将你扔到脑后不管不问了。等真有那么一天,你岂不是连后悔都来不及?
“那我就吃一碗再走?予辰你说得是,吃碗面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也怪我,说走时也没顾得先看看表,原来现在时辰还早着。”覃慕枫咬咬牙站下,不知费了多大劲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金熙心里笑翻了。能叫这人把说出去的臭客套话再捡回来,真是不容易啊。不想两位姑姥姥却不高兴了,孙翠莲将脸一板:“这位少爷是不是嫌我们山里来的人太粗鄙,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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