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又是两声闷响。金熙笑着喊道我听见了,这就去杀鸡杀兔子清炖给你吃,随即就拉着偷笑的小秋子往门外跑。到了院子里,小秋子一脸坏笑:“姐姐,二少爷的屁股会不会墩肿了啊?”
金熙嗔笑着说你这个坏孩子,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小秋子一脸可怜样儿:“姐姐,什么叫同情心?”
“同情心么,就是看到别人受苦你也有些难受,恨不得替他受过。”金熙胡乱的敷衍小秋子。
有同情心好吗?不好吧。她当初不就是同情那个假人质来着,然后搭上了一条命?可她若是不懂得同情,也不会认识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孩子,更不会顺利拿下这块地吧。
“姐姐说的不对,那叫心疼。”小秋子撇嘴道,又拍了拍胸口:“那年我娘病了,我就这里疼着呢,后来我娘病好了,告诉我说那就是心疼了。”
金熙笑起来:“是姐姐说错了,同情心其实比心疼还轻些,嗯……就是见不得别人受苦,有些可怜他。”
“姐姐当初差点被我抢了,后来还给我一百块钱,就是同情我了吗?那我也同情二少爷了啊,我不是怕他把屁股摔肿了吗”小秋子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是可爱。
金熙捂着嘴笑着点头说是的,却觉得这孩子长大了些、怎么越看越眼熟,是像哪个熟人?还是总见面看熟了就觉得眼熟?小秋子却拉了她就往鸡兔舍那边跑:“我最爱抓兔子了,姐姐你看着我来抓好不好。”
抓了兔子和鸡叫小秋子她娘去整治,金熙便去了后院的晾晒廊。麻老黑一脸憨厚的笑迎过来,金熙与他寒暄了几句,就问起金予辰的状况来,譬如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听麻老黑絮絮说罢,这才忽的明白过来、金予辰为何要吃清炖兔肉鸡肉,却不想吃红烧。
戒毒期间有几个人吃得下浓油赤酱的红烧菜肴?她前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方才竟还那么问,就差问金予辰要不要吃烤兔子烤鸡了。
看来人若是脱离了某个环境久了,也就渐渐变了。进了大宅门,变得纠结;种起了田来,变得琐碎;做起了女学生,变得心软……这不成了废柴一个?就连在射马岭时的那份爽利,也几乎丢没了
用过晚饭,金熙拉着孙廷栋进了西屋,才进门就低声问道:“表哥,我叫你帮我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孙廷栋指了指椅子叫金熙坐下,再着急也得坐下说话不是:“那涂瘸子最近往和家班戏园子跑得勤,据说是看上了唱花旦的筱燕芬。说是大前天晚上,那小花旦才上台亮了个相不等开口唱,他就扔上台一百块现大洋,砸得那戏台子哐啷啷一阵响。”
“可巧的是,那筱燕芬原来也不是没人捧的,那人似乎是个什么会长的儿子,比涂瘸子财大气粗多了,紧接着就扔上戏台两根金条。涂瘸子不忿,又不认识那位少爷,两人当时就对上了……”
“小熙你觉得这是个机会不?要是行的话,就赶紧发话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孙廷栋前几天一声不吭就退了学,金熙刚才在小秋子口里得知,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会儿也不管什么机会不机会,又问起了这事儿,“……你叫我怎么和舅舅舅妈交待啊?”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从小就讨厌念书,武军师教识字,挨打最多的除了华丫头就是我了。何况现在事儿这么多,我不帮你打理打理,还去学堂瞎耽误工夫?”孙廷栋不以为然。
“其实有二驴子和小武军上学就够了,他俩好学,学出来可以走文路;至于我和路川吧,走走武路子就得了,这样咱们这群人也算文武双全了,往后干啥大事儿不成?”
金熙无奈而笑:“表哥,文武双全说的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你本来就有一身好武艺,再多点学问不好么?”
孙廷栋低了头:“你喜欢文武双全的,嫌我不够好?我是有点粗糙,我自己也知道。”
“表哥” 金熙打了个冷战,这孙廷栋这是怎么了,这话里话外怎么越听越不对呢?他俩可是表兄妹他又是个毛孩子她皱了皱眉,“你是我表哥,我怎么会嫌弃你?哪有妹妹嫌哥哥的?”
“嗯……我和你说着玩儿的,小熙。”孙廷栋抬脸笑道:“嗳,刚才我说的那事儿怎么着?我觉得是个好机会呢,小武军和二驴子也说好,就差和你商量具体如何做了。”
金熙刚才只顾着问他为啥不上学了,这一下被提了醒,便说你叫我想想。坐在那里琢磨了片刻,笑道:“倒还真是个好机会,如果鼓捣好了,绝不伤咱们自己人的筋骨,哪个也想不到咱们头上来。”
“咱们只需两头挑拨,制造矛盾冲突,再偷偷看戏就好。不过表哥你肯定,那个会长家少爷绝对比涂瘸子路数高明?别回头万一再被涂瘸子占了上风,咱们可就白筹划了。”从打涂燕生被砸断了腿,从医院出来成了拐脚,涂瘸子就成了他的名儿。
孙廷栋笑道:“我明儿再凿实一下去。就算这会长少爷咱们不认得,也不能叫他吃涂瘸子的亏,咱们可还指望他给出气呢。”
金熙一边笑想着,这筱燕芬的名字真怪,消炎粉消炎粉,正好借她给涂燕生消消炎,一边打开门唤来孙廷钧和小武军,四个人重新关上门又商量了好久……
被几个孩子簇拥着送回多福巷,已经快八点了。孙廷栋想起来和家班今晚又有筱燕芬的戏,便嘱咐金熙:“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我们几个跑一趟去探听些新料。”
金熙再三叮嘱他们一定要隐秘,这才转身进了大门,孙廷栋几个也就嘀嘀咕咕往和家班的戏园子去了。
“我二哥喝了一碗鸡汤,又吃了两块兔肉,半碗汤泡饭。”金熙笑吟吟的给老太太和金文清、韩素芬数叨着,“爹您还记得我那块地的老东家许老头不?韩在斌说他十来年前也抽过一阵子大烟,后来说戒就戒了,只用了十多天儿。”
“许老头就算十来年前也都四十出头了,我二哥不比他年轻多了?又染上的时候短,想必再有个七八天就差不多了。” 金熙纯粹是报喜不报忧,也没跟眼前这几人说,金予辰被绑在床上又塞了嘴,额头上撞破的那处伤虽然处理了,还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而和家班的戏园子里,涂燕生再一次和会长家少爷对上了。原来涂燕生这次生怕又一次落于人后,便偷了他娘压箱底的、打火场里抢出来的两根金条来。不想那会长少爷手笔更大,直接送上个八寸来高、纯金打造的一起飞燕——会长少爷姓晏、叫晏忆杭。
涂燕生一行人再次落了下风,被臊得不成,不等戏散场就骂骂咧咧离去,只余晏忆杭这个胜利者大马金刀坐在头排,满脸微笑与筱燕芬互抛飞眼儿。
散戏后,晏忆杭陪着筱燕芬用罢宵夜,已过了午夜。依依不舍与美人儿分了手,带着两个跟班才走进一条黑漆漆的小巷,身后传来急促又纷杂的脚步声。
晏忆杭暗道不好、却不等回头,便与跟班们一起摔了个狗啃屎,随即又被连踩带踏了三五脚。等这三人哎呦着爬起来之后,背后使坏摔他们的人早都不见了踪影……
╭(╯3╰)╮
明天周六后天周日,还是休息休息,只有一更哈,要去好几个学校走走,一切为了孩子~~如果如果,万一粉票够数了,加更放到周一~~
第一卷 命运拐弯处 第一百零六章 花心大萝卜
第一百零六章 花心大萝卜
下学的钟声才响起,金熙收了书包便匆匆往外走。覃慕盈快跑几步追上她,一脸担忧的问道:“金熙你怎么了,最近怎么不和我一起走了?是我四哥惹你不高兴了,还是你听说了什么,才故意躲着我们?”
金熙站下,颇为疑惑的看向覃慕盈。又想起这些天有些冷落了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满脸歉意道:“我都不好跟你讲,家里出了点小事,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再仔细给你说说。”
心中却道,覃慕盈这话说得真怪,覃慕枫上哪里惹她去。还问她听说什么了,她倒是怕别人听说金家的事儿呢。
覃慕盈见金熙还真不像对她或是对四哥有意见的模样,一颗心才放回肚子,旋即又吊了起来:“家里有事?不会是你三姐又找你麻烦了吧,还是那个涂家又在不依不饶暗中捣鬼?”
“嗯,不是金子琳,”金熙这等于变相承认了是涂家,说完便觉得不对,又连忙拉住覃慕盈低声道:“也不是涂家。你不是知道么,我娘快临产了,虽说她还在东北,我们一家子也都乱了。”
覃慕盈连连点头,也是,就这个事儿也足够叫金熙忙活一阵子了,她若再每天拉着四哥送她,不是叫金家别有用心的人找金熙麻烦吗:“那你赶紧回去吧,平时在家的时候……小心些。”
金熙笑着叫覃慕盈不用担心,随后两人一起出了校门,远远就瞧见覃慕枫懒洋洋倚在车边。而覃慕枫瞧见她俩出来了,立刻站直了身子,想往前迎几步吧,又终是没迈动脚步。
“慕盈,华彩她们也接我来了,在那边等我呢,咱们明天见吧。”金熙朝覃慕盈摆了摆手道别,便与她分开、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完全没想起、还要跟远远站着的覃慕枫打个招呼。
覃慕盈走过去上车坐定,只觉得异常沉闷。再瞧她四哥一脸提不起兴致来的模样,张口问道:“四哥这又是怎么了?我和你都说了好几次了,你不要总亲自来接我,从洋行直接回家歇着去多好,咱们家又不是没有司机……”
覃慕枫也不吭声,拧开钥匙发动起车来,脚下也猛踩油门踏板,汽车旋即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若换了别人,也许会惊声尖叫,只是覃慕盈早就习惯了——她这个四哥太别扭了,当年不是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跑到南方去了,三四个月才回来?遇上惹他不高兴的事儿,他从不反驳,也从不解释,可再做起事来,就是这么吓人。
兄妹俩一路无语,车又开得快,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覃慕盈打开车门要下车,却被覃慕枫叫住了:“四妹妹陪我坐一会儿吧。”
覃慕盈有些惊奇。四哥生闷气的时候不是最不愿叫人打搅吗,怎么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我陪你坐一会儿不是不行,可都到了家门口,不进门却坐在车里算怎么回事,不如我去你书房里陪你坐坐?”
“算了。”覃慕枫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覃慕盈眉头纵成一个大疙瘩,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坐在车里很舒服?回屋去就不舒服了?只好收回开车门的手,重新靠回座椅上。
“金熙到底是忙什么呢,这些天总是火急火燎的下了学就跑,也不搭便车了?”覃慕枫见四妹妹又坐回来,脸上稍微有了些许笑模样。
覃慕盈注意到她四哥都不喊“金六小姐”了,而是直呼其名,又想起了白松涛说过的那些话。难道他四哥真的喜欢上金熙了?怪不得他这些日子总是替司机开车去接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不对啊。自从那年四哥和万美琪闹了一场不伦不类的笑话、万美琪又随即被万家送出了国后,他不是一直都说终生不娶的?难道这“情比金坚”是假的,到了金熙面前就土崩瓦解了?
四哥不可能忘了万美琪,否则就不会哪家的聚会都不爱参加,勉强去了也是冷冷的不说话。连带着公众交际场所也不去了,美其名曰是为万美琪守身如玉。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子,虽说是她的亲哥哥,她也决不允许他撩拨金熙。若是他已经忘了心里原来那个,又与金熙两人之间互生了情意,倒真是件好事,却也得先叫两家大人碰个头定下来才好。
否则不又是像四哥当初和万美琪私定终身那么可笑了?
说什么如今世道开明,其实也仅限于不拘着女孩子闷在家里,世交家里的姑娘少爷们也能一起说说笑笑——前提还得是新派人家。
至于私定终身这种事,小门小户还有可能,却绝不能出现在名门望族和豪商巨贾之家,新派老派都不可能。有大哥多年前的一桩,又有四哥与万美琪在后,事不过三,覃家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
“四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金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你若以为她像那些交际场合的小姐们,你就想错了。那些小姐,你送朵花也好,吃个饭喝个咖啡也罢,没人往心里去,金熙却不是你能招惹的。”覃慕盈一脸的严肃。
“你先告诉我她出了什么事”覃慕枫不管覃慕盈如何警告他,只是一味想知道金熙到底为何总躲着他。
“是她家里有些事。她娘快要临产了,用不了两三个月就会来京城,因此金家已然乱了套、鸡飞狗跳了。” 覃慕盈淡淡的说道,“四哥,我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许招惹她,听见了没?她本来就够难了。”
她和金熙之间的感情,怎么说呢。她在家里也有姐妹,却从没和哪个处成与金熙那种情分。
当初她见金熙那么小,又是中途插班、总被这个嘲笑那个刁难,小匪婆子都成了名字被人呼来唤去,于是她接近金熙,照顾金熙,教她如何应付家政老师,给她准备家政课必须的用品。那时不过是为了一种扶助弱小的满足,或许还带着些怜悯和施舍吧……
谁知道相处得久了,她却从金熙身上感受到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或新奇,或独特。尤其是后来,金熙又反过来照顾起了她,不,说是照顾并不尽然,还有一种强大的、心灵上的影响。
这影响并不是金熙强行加给她的,而是一种潜移默化。金熙到了京城后遭遇的这一切,若放到别的女孩儿身上,想必那孩子早就被压垮了,而金熙却像一棵小树苗,迎风雨而招展,日渐茁壮……
覃慕枫见四妹妹说完话就陷入了沉思,又不好打断她。可是他怎么了?他又没说什么,他不过是要打听打听金熙是否遇上了难事,怎么就成了招惹。招惹这个词儿,不是什么好话吧。
“喂,喂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走啦,下车回家啦”覃慕枫推了推覃慕盈肩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