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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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汉迢迢-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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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来越依恋,而他对她的眷恋更是明显。只是近日,他又忙了许多。虽然辛追从来不说军中之事,但看起来形势有点紧张了。
  五月末的一天,辛追忽然对她说:“准备一下,我们出去几日。”牧冶询问,他笑说:“你不是想去草原么?”
  出发时看上去人有点多,除了牧冶主仆、卓青惊墨,辛追还带了十几个士兵,一位偏将。牧冶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什么也没问。
  一行人西出龙城,走到与相城交接处又折向北,傍晚时分走到一个小镇,卓青前去张罗了住处,辛追对牧冶道,今日在此住一晚,明日便住到草原上去了。
  次日牧冶醒时辛追不在身侧,和紫依下了楼去,只有卓青、惊墨及辛追的二个亲兵在桌边等她们,那偏将并十来个士兵都不见了,辛追也是不见人影。卓青见她找寻,便说“主子一早便与王将军出去了,已走了一个多时辰,可能快要回来了吧。”
  牧冶坐下来吃饭,却有点心不在焉,几次被粥烫了嘴。片刻之后,门口出现了辛追的身影,牧冶才放下心来,只是王将军和那些士兵却是不见了。
  小镇出去不出五里,本就稀少的田地便被草坡所代替。这两个月来,牧冶已学会了骑马,虽还不敢纵情奔驰,但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是十分兴奋,忍不住要小跑起来。这样奔出几十里,渐渐地便没了人家。草原上草高过膝,到处是星星点点的野花。草原上有几个澄彻的小湖,还有一些水洼,映着蓝天碧草,显得十分纯净。有小群的牛羊围在边上饮水。偶尔会有不知名的鸟儿掠过。
  有风吹来,掀起牧冶的纱衣,宽大的袖幅迎风起舞,让骑在马上的牧冶有飘飘欲飞的感觉,正想让马跑得更快一点,横刺里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掠了过去。牧冶吓了一跳,正想转头,辛追那熟悉的味道传来,她安心地往后一靠,依在他的胸前,听他在耳边说道:“别跑太快,小心过界。”牧冶这才想起,这儿好象是边境了。
  “离边界很近了么?是北狄?”
  “还有十多里地,你看远处的界桩。这儿,不仅仅是跟北狄接壤,还有西夷,是三国交界处。”
  上到草坡顶,可以看到,远远地,平整的草原上横亘过一条河流,在蓝天下闪闪发亮。辛追指着河说:“这河也是界河,今日我们便宿在河边,如何?”牧冶点头。一行七人走马到河边卸下了行囊,二个亲兵及卓青惊墨迅速地支起了几顶帐篷,紫依和牧冶将毯子等物安置好,又看着卓青他们支起了一个架子,吊上了一口锅。沿河有树林,还有不少灌木,林外却是草坡。紫依跟着卓青他们拣柴禾去了,牧冶想跟着却被拒绝了,只好坐在帐篷前草坡上将先前采的野花慢慢地编成花环。紫依回来,几人便生火做饭。
  草丛中时而闪过兔子的身影,惹得牧冶和紫依都叫了起来。辛追索性取下带着的弓箭,拿了点干粮,带着卓青打猎去了,留下惊墨和一个亲兵守着牧冶和紫依。
  日影偏西,辛追三人满载而归。牧冶清点了一下,有十来只兔子,四五只大雁,二只狐狸,竟然还有一只獐子。辛追笑对牧冶道:“这两只狐狸,剥了皮留着给你冬日里做件狐裘。”惊墨却是盯上了那只獐子:“这草原上有这个?”卓青道:“可能是东边的山上下来的。”辛追听此略沉吟了下,便吩咐众人收拾猎物。众人齐动手,很快便收拾停当,卓青削尖了几根木棍,将兔子和大雁穿了起来。紫依早将火生好了,牧冶也穿了一只兔子放到火上去烤,这才发现,天色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
  紫依竟随身带着调料,牧冶心想,她要是在现代,倒真是一个很好的厨师,十分敬业呢。牧冶手里的那只兔子最后是由辛追烤熟的,她泄气地发现,这里每个人的手艺都比她好,而辛追烤的东西也很好吃,牧冶边撕着一只辛追递给她的兔腿边奇怪地问:“辛追,你怎么也会这个?”辛追笑道:“你以为我是象你这样的小姐,一直有人伺候吗?我七岁开始出门学艺,十二岁下山历练,那也都是靠自己的。”
  天黑得彻底,火光在夜色中犹为明亮。众人吃完饭,紫依卓青将那只獐子割成一块块的,抹上盐挂在火堆上熏着。牧冶偶一抬头看到,草原已被星空笼罩,清冷的空气中,一颗颗星星硕大无比,仿佛伸手可摘。她忽然想到,到云阳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星星呢,而在晨江,就是在逸阳山顶也看不到如此灿烂的星空。
  惊墨忽道:“夫人,讲点故事吧。那个诛仙,你还没讲结局。”诛仙的结局,牧冶却是有点模糊了,她想想说道:“不如给你讲讲银河的传说吧。”
  “你是说牛郎织女啊?这个谁不知道。”
  “不是的,天上星星那么多,每颗星都有它的名字,代表不同的神祗。在云阳以外有一片大陆,它们的星座传说跟我们就不一样啊。”
  她于是就讲了希腊神话,那些奥林匹斯山下的众神的传说。而众人对奥德赛的故事更感兴趣,牧冶心想奥德赛是个战士,也是个英雄,这在于他们恐怕更易引起共鸣吧。惊墨听完,不由说:“夫人怎么知道那么多故事。云阳之外的大陆又在哪里呢?”
  “在海之外啊。我们南郡再往东就是大海了,传说大海的另一边是有和云阳一样的大陆的,只是有不同的国家。至于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先生讲过了。”牧冶发现滕毅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挡箭牌,凡事只要说滕毅教的,他们对滕毅的敬畏就更深一分,却从来不会怀疑。
  众人散去后,牧冶却有些睡不着。辛追见她不想睡,揽了她上了坡顶,两人依偎着坐在毡垫上,牧冶仰头望着璀璨星河,心里有些想念同一片星空下她那遥不可及的家。辛追抱过她,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野,想什么呢?”
  “银河,牛郎织女。”
  “想它干吗?没有人能把我们变成牛郎织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能有多远?有时候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本来就隔了千里万里。”
  “南郡与京城的距离能有多远?”
  “假如隔的是条银河呢?时空的距离。”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担心什么?有我在呢。我要你在我身边,什么地方也挡不住我。银汉迢迢尚有雀桥可渡,若我要见你,就是干银河之水也使得。”
  牧冶一声叹息,却靠得他更近了。
  风渐渐大了起来,辛追带她回了帐篷。
  夜半,牧冶醒来,习惯地一摸,辛追却不在身边。她睁大了眼,听到帐篷外有人说话。有个男声在说:“是的,相城之外百里,有调兵之相。”
  辛追的声音响起:“东北如何?前些日子有报,北狄明王已前来边界。”
  “尚未发现。”
  “去东部再探,今日猎得一只獐子,此事不寻常。应是山区有惊扰才会下山。你们不妨去山中探查。”
  “是。”
  第二日,辛追却是若无其是地问牧冶还想去什么地方。牧冶摇头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时日匆匆,六月都已过了一半。就算是北地边陲,午时依然炎热,蝉鸣声声惹人心烦。辛追表面上不动声色,牧冶从他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就知道,也许战争,下一刻就会打响。
  那一日,午时了,牧冶吩咐紫依摆饭,心想着辛追也该回来吃午饭了,便往院门口去迎。才到院门口,就见辛追带着卓青惊墨及四个亲兵大步走来,看到牧冶站在门口,他急走了二步,什么话也不说,忽然将她拥在怀中痛吻,他从来没在那么多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动作,牧冶不禁有些难为情,有些躲闪。辛追钳住她,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急步向房中走去,牧冶大急:“辛追,放我下来,紫依准备好了,要吃饭了。”
  “吃饭不急,你先喂饱我。”
  “辛追,你干吗呢?你吃□啦?”在这儿呆久了,牧冶的本性渐渐流露,说话也随性了很多。
  辛追却象是没听见似的,抱她进房,用脚踢上房门,将她放在床上。辛追的表现当真象是吃了□,牧冶有些吃不消了,搂着他的脖子细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我?”辛追并未停下动作,一边低喘着吻她,一边说:“我不会瞒你,等下跟你说。”事毕,他亲手为牧冶清理身子,轻柔又仔细,就象是他们的第一次,牧冶心中的不安更甚了,但她强忍着,等辛追自己告诉她。
  终于,辛追为她穿好衣服,看着她说:“午饭后,叫紫依收拾东西,你们马上回龙城。我要走了,如果我五日未回龙城,你便火速离开龙城,如不愿回京,就直接回南郡。”
  “开战了?”
  “是。”
  “你,你没把握?”
  “西夷北狄联合了,多处进犯,往龙城来的有十万,我们只有二万。我不是畏惧,我只担心你。总之不论你在龙城还是在南郡,我都会回来找你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牧冶点头:“好。”
  “我叫卓青护着你们走。”
  “不用,卓青跟着你我才放心。”
  “那就惊墨。”他忽然轻抚牧冶小腹:“如果有孩子了,你会带他长大吧?”
  牧冶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当然。”
  这一次,是辛追目送了她的离去。
  西郊大营离龙城不过二十余里,她却走得倍感萧索。

  守城

  这五日,牧冶却恰似过了五年。
  惊墨护着牧冶主仆跟随后军回到龙城,龙城守备让她们住到了守备府。
  他们对已来到的战事表现得都很从容,龙城守备甚至对她说:“夫人请放心,元帅一向执锐披坚,所向无敌,定能化险为夷。”
  牧冶才知道,就在昨日,辛追已被皇上任命为东北兵马大元师,统领东北三十万大军,可惜在龙城,他只有二万人,其中一万是新兵,而面对的是五倍的敌人。军情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云城,援军估计也在途中了,而他们要坚守龙城直到援军到来。只是要等待几天呢,他们又能坚持几天呢?
  但牧冶也清楚地知道,在东北的一众将士眼中,辛追就是战神,他们对他有着无限的崇敬与信任。而她,现在作为他的妻子,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怯懦。但要牧冶坐在房中苦等消息,她也坐不住,于是便带着紫依出入医帐,凭着在程夷非那里看的几本医书,给军医打个下手。
  她得到的消息并不多,只能从伤兵的口里得到一些前方的消息,从伤兵的来源地,她判断出辛追正一边消耗对方的兵力,一边回撤龙城。
  第五日,辛追并未回来。午时过后,惊墨开始催紫依收拾东西,他准备去跟守备说,要将牧冶送回南郡。牧冶却摇头了,惊墨有些急了:“主子吩咐过的,他五日未至,便将夫人送回南郡。”
  牧冶缓缓道:“如果辛追守城,敌众我寡,他会弃城么?”
  惊墨骄傲地说:“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如果他只是无刃门门主,我早早地就走了,不必呆在战火波及之处。可惜,他还是东北兵马大元帅。如果我走了,那不是在向龙城守军表明,龙城将不守了么?”
  惊墨无语,半晌才道:“好,那请夫人从今天起无论去哪里去带着惊墨。万一,万一城破,马上就走,属下便是死,也要保夫人周全。”
  黄昏时分,牧冶上到龙城的北城墙上往西北方向眺望,可惜,辛追并未回来。第六日,牧冶白天去医帐帮忙,黄昏便上城墙遥望。牧冶心里明白,不管他能在外面拖敌军多久,援军不至,他们终究只能在龙城严防死守。守备安慰她说:“放心吧,元师神武,必定无事。”第七日,牧冶带着紫依惊墨从医帐返回守备府,忽然发现守备府前多了许多兵马。身后的惊墨忽然叫了一声:“卓青!”牧冶猛一抬头,才发现府门前立着一个尘土满面胡子拉茬的男人,仔细分辨一下,果然是卓青。惊墨已经问出声:“主子回来了?!”
  卓青看到他们绽开了笑容:“主子让我在此迎候夫人。”
  “他在哪儿?”
  “刚才在跟守备议事,这会儿应该说完了。”
  牧冶心中激动,抬腿就往府中走。还没走到正厅,迎面撞上一人,牧冶正想后退道歉,却被那人拉入怀中,辛追的味道扑面而来。牧冶抬头看他,七日未见,他竟然跟卓青差不多,半张脸上是青青的胡茬,身上有浓烈的汗臭,眼里有红丝却充满了喜悦。她不禁笑了起来,眼中却又不自觉地落下泪来。辛追伸手抚摸她的脸,一边擦她的泪一边柔声问道:“怎么不走?”
  牧冶被他坚硬的铁甲硌得有点难受,轻轻挣了一下说:“我忽然想起我是元帅夫人来着,想多过会儿瘾。”辛追笑了起来,搂着她往后堂去了。
  战事只是刚刚开始。辛追折损了近二千人,却拖得北狄西夷联军减员二万,一时不知道辛追到底有多少人马,辛追退回龙城后竟一时不敢追来。
  但终究他们还是兵临城下了。龙城三面被围,仅剩南门,但这也只是迟早的问题。辛追想在南门未被堵前让牧冶离开,牧冶摇头拒绝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看不到你而为你担心,这滋味太难忍受了。”辛追搂紧她不说话。此后便不再提让她先走的话了。
  辛追最初是想让她远离战场,当惊墨回报当初夫人不走的缘由后,他想,小野的说法不无道理,只是他终究还是将她拖入战争了。西夷北狄联军兵临城下,她不肯走,他后来也不提,固然是因为她不愿,但他同时也知道,敌方早已知晓他的夫人在此,万一送她出城而被掳掠,倒不如跟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就算龙城破了,让卓青惊墨带她走也来得及,而他,决不会让龙城破城的。
  辛追带了一万八千人,龙城原有守军四千,二万余军人和十多万龙城居民开始了守城的日子。
  龙城已被围数日,不管敌方如何叫阵,辛追只是坚守不出。却在晚上派人在敌营放火烧粮,啸叫喧闹,扰营不止。如此七日,北狄明王来到城门前叫阵,辛追却是亲自带人出战了。
  第一日,牧冶呆在守备府枯等。天黑后,辛追回来,血染黑甲,只看到黑色暗影一块一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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