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汉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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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汉迢迢-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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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人出战了。
  第一日,牧冶呆在守备府枯等。天黑后,辛追回来,血染黑甲,只看到黑色暗影一块一块的,血腥气浓烈,牧冶帮他卸了甲,清理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现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但还是抱怨地说:“你还需亲自上阵么?我以为你只压阵的。”辛追笑道:“那明王也上阵了,我要是不上阵岂不是看不起他?”牧冶暗道:你还不就是喜欢打架?见她不响了,辛追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腹诽了?你觉得我好战?可能是吧。我一遇战便会兴奋。”牧冶自知无力改变他,便也不说话了。
  第二日,辛追依然出战,牧冶却是坐不住了。上了城头,跟着军师站在了辛追的帅旗下。这是牧冶第一次直面战争,与青龙山那次不同,上次,牧冶不过是看了个后果,而现在看的却是真实的搏杀。黑衣黑甲的云阳士兵和白衣银甲的北狄士兵恰如围棋盘中的棋子,阵垒分明。黑甲黑马的辛追站在城下,而对方帅旗下是个骑白马的少年将军,生得唇红齿白,看上去也不会超过二十岁,那大概就是明王了,昨日辛追谈起他倒有些棋逢对手的兴奋。牧冶看不出双方各是列了什么阵式,但随着将士不断地出阵入阵,两方人马开始搅在一起。牧冶的双眼只盯着辛追,一身黑的辛追手中拿的是枝亮银枪,背上一张大弓,他早已进入阵心,而那位明王也已陷入这边的阵中,只听得马嘶人喊,箭矢破空的声音不时响起,不断地有人马倒下,破碎的旗帜在空中飞扬。牧冶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个场面,忽然便没有了恐惧。
  两军尚在胶着,辛追渐渐地远离她的视线。忽然有士兵来报,西门的西夷军开始攻城。军师大惊,原来北狄邀战不过是个障眼,目的却是将辛追拖延在北门外,让西夷有机会从西门攻入。不过一会儿他会定下神来,辛追带了八千人对阵明王的一万人,如今熬战正酣,城中虽说尚有一万五左右的兵士,但西门却只有五千,来攻的西夷却也有二万人。那里是守备大人守着的,如要确保西门不失,要么辛追立即撤回,要么力战胜而回,而眼前的形势,辛追离北门已远,中间隔了数千敌人,实际只剩力战一途了。于是他吩咐擂鼓,催发士气,连战二日,士兵确实也有些疲惫,但北狄军经受了云阳数日的骚扰,比云阳士兵更为疲惫,倒也有胜的把握。
  鼓声一起,军师又打出了旗语,辛追已渐渐地杀了回来,却又被明王拦住。城头开始飞来流矢,惊墨急掩着牧冶后退,正准备让牧冶下城,鼓声忽然停了,牧冶回头一看,那个擂鼓的士兵已中箭倒下。牧冶急忙上前扶他,一探鼻息,竟已逝,想来他中了箭后又坚持了一会儿的。牧冶鼻子一酸,这个士兵也就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呢。牧冶拿过了他手里的鼓槌,站到了那面竖立的大鼓前,军师和惊墨看到她的举动都吃了一惊,惊墨急叫一声“夫人!”牧冶含泪一笑:“我来敲!”
  她原来学鼓的时候,曾心有旁骛跟着一个民乐的鼓手学过一段日子,此时想想,抬手敲下了《点将令》的第一槌,她慢慢地沉浸到自己的情绪中去,不知是悲愤是哀痛,手中的鼓槌越来越重地敲了下去。众人听她的鼓有异于寻常的军鼓,除了鼓面,鼓槌还会敲到鼓边,打出别样的节奏,她的鼓,似乎更能激起血液中的战意,令人的情绪澎湃不已。战中的辛追仿佛是觉察到了什么,下手更快更狠了。惊墨一手执盾一手仗剑护在牧冶身前,军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而专心地看城下的形势。
  辛追以八千对一万,此时却有了绝对的优势,尤其是他的旋风骑,回冲时还是队列齐整,霎时便将北狄的军队冲了开去。那明王归拢了自己的队伍,渐渐向后退去。忽然,他弯弓搭箭,从侧面向城头“辛”字旗下那击鼓人射去。惊墨已注意到了来箭,此时飞速地移盾到牧冶跟前,挡开了一箭,可是第二箭跟着便到了,惊墨挥剑便拨,没想到那明王竟是三箭齐发的,第三箭直奔牧冶的面门而来,惊墨眼看要来不及,便合身扑了过去,那箭却忽然掉了下来,它是被一枚黑羽箭击落的,那支箭笔直地钉在白羽箭的尾部,惊墨惊喜地往下一看,果然,辛追执弓引缰立在城墙外。此时,只见他冷笑着抬起手臂,引弓上弦,朝着后退的明王射去,明王矮身一躲,那箭穿过马头钉在了他的左臂上。马一声哀鸣倒了下来,左右急上前护持。
  辛追带人急驰入城,八千人马又折了一千。他没顾得上牧冶,带了四千人去西门。
  牧冶等他入城后才发现两只胳膊已是酸痛异常,人也累得有些虚脱。倚着城墙坐了一会儿才由惊墨扶着下了城头,城下已停了一顶小轿,有士兵在旁禀报说:“军师吩咐了,送夫人回府。”

  解围

  西夷军在傍晚时分退去,辛追并没有回来。倦极的牧冶当晚睡得很早,第二天被脸上的一阵酥麻感觉扰醒,睁眼一看,已是日上三竿,辛追正含笑坐在床前。她慵懒地问道:“你现在才回来的?”
  辛追道:“昨日子时回的,你已睡了。今日,我已巡城回来了。”
  “西门和北门,都没事了么?”
  “北狄已退兵十里,西夷虽围着却没动静了。夫人昨日登城擂鼓,令士气大振,今日群情激昂,不用本帅动员了。”
  牧冶笑了一下:“谁告诉你我上城擂鼓的?惊墨还是军师?”
  “鼓声变了的时候,我就感觉是你。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后来离得近了,自然看到是蓝衣女子击鼓,军师肯放上城墙的,除了你还有谁?再说,又不是只有我才知道是你在击鼓,要不然,那明王为何要冲你放箭?”
  想到昨日那几支箭,牧冶的脸白了一下,又想起那只黑羽箭:“是你射落了最后一支箭?”
  “唔,还了他一箭。看他今日退了十里,应该够他受的了。”
  辛追又问:“小野,你昨日击鼓,令人血脉沸腾,你是怎么击的?”
  “那本就是一支叫《点将令》的曲子,鼓曲,大多能令人激奋。”
  “没想到你能击鼓,国师连个也会?下次操练,你来教军士击鼓可好?”
  牧冶赶紧点头,避过“如何会击鼓”这个话题。
  后面几日,西夷虽还有攻城,却总被城墙上的强弓劲弩给射了回去,北狄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辛追那几日倒是空了不少,常有时间来陪牧冶。夜来,几乎夜夜求欢,需索无度,令牧冶想起他那“夜御三女”的传说。一日总究忍不住,问他关于那个传说,他竟有些窘,说那是因为自己练功和喝了鹿血的关系,又懊恼地问:“谁传给你听的?”牧冶调笑:“哇,你不知道,到处在传呢,传你如何神勇……”辛追吻住了她的唇,牧冶好不容易透过气来,捶着他的肩道:“你想闷死我啊?你还能不让人说?”忽又正色道:“你有点反常,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我?”辛追以指腹摩梭她的脸颊:“没有什么,只是有半个多月未曾碰你,想得紧了。”牧冶却仍有些狐疑。
  次日,辛追巡城去了,牧冶正在房中看书,紫依笑嘻嘻地进来道:“小姐小姐,听说南部和西部两路援军就快到了,龙城的围算是快解了吧?”牧冶倒也是听说援军快到了,只是没想到紫依这么高兴,她不禁“嗯?”了一声,紫依又兴奋地说:“西路的援军是老侯爷派来的,这回程大哥来,让他还给你多配些丸药,上次的都已吃光了呢。”
  “程大哥?程夷非?紫依你怎么知道程大哥随军前来的?”
  “惊墨说的呀。前几日就有信来了。姑爷,他没对你说?”
  牧冶摇头。心下忽然对辛追夜夜求欢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早知道程夷非要来,却一句也不跟她说,难道他心里有刺?
  牧冶在这种事情上向来是想要追根究底的,晚上等辛追回来,便直接地问他:“我听说程大哥要来,他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出城去接他?”
  正卸甲的辛追倏忽转过身来:“小野,谁告诉你的?”
  “为什么要问是谁告诉我的,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这事吗?”
  “不是。可是你出城接,现在还是不大稳妥。反正我去接就行了。”
  “辛追,你很奇怪唉。你……吃醋?”
  辛追大步走过来,将牧冶按坐在床上:“我,我是有点那个。我知道以前,夷非对你也是动了情的,而你,你也有点喜欢他的,是不是?你是怪我没告诉你夷非要来的消息吗?我只怕,我们刚平静下来的生活又起波澜。”
  “是,我以前是有点喜欢他,可是他从未对我表白。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了,我都嫁给你了。”
  辛追苦笑:“你那性子,嫁没嫁给我不是一点都没妨碍你逃开我。我实在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他。”停了一下又道:“就算你还惦记着他,我也不想放你走。小野……”他的语气中又透出些伤感和企求,牧冶觉得有些难过,不由得站起身来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我惦记他,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惦记。我只是觉得他的性子有点象我大哥,又会关心人,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辛追,你竟然这么没自信么?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我现在,对你怎样,那你觉得我是喜欢你多点呢还是喜欢他多点?”
  辛追抬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说:“也许,是我小人了。可是,小野,为了你,我也是会小鸡肚肠的。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的。不要给了我幸福又突然拿走。”
  牧冶踮脚去吻他的唇:“那我告诉你,我爱你。我会记得给你的承诺,你也要守着你的承诺,你若做不到,我便走,天涯海角的你也不用再来找我。”
  辛追听到那声“我爱你”,早已心花怒放,边吻边说:“小野,我也爱你。辛追的承诺,从来没有变过。”
  二日之后,龙城的围解了,西路的援军与从南而来的由云逸带领的援军几乎同时到达。辛追出西门冲杀了一阵,西夷的兵马便溃退了。而北狄在得知云阳援军已至时竟不战而退,听说天气炎热后,明王的伤重了,他们于是在某个夜里悄悄退去。辛追派出的兵士只赶上了他们的一个尾巴。
  牧冶再一次见到了程夷非,虽然风尘仆仆,可风采依旧,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牧冶时依然满含笑意。在辛追为他和云逸举办的接风仪式后,他终于找到机会和牧冶独处。在守备府的花园里,他看着她:“快一年未见了,你还好吧?”
  牧冶微笑着回他:“嗯,还好。你在西北还习惯吗?”
  他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继续说:“他,对你还好吗?也许我多问了,你们未成亲前,他对你就颇用心。如今看起来,你的气色比起去年是好了许多。”
  牧冶道:“是吗?多亏了你的那些药丸。我是好了许多。还有,他,对我是很好的。”
  他又问道:“你又如何来了龙城?”
  牧冶不知如何回答,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就听到辛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是我派人接她过来的,新婚一月便分别了,我有些想她。”牧冶回头,发现辛追就站在她身后一丛月季花边,旁边是七王子云逸。
  云逸指着辛追说:“怪不得你作战能常胜,原来靠的是皮厚。居然当得我们的面说想念弟妹,表演郎情妾意啊!”
  辛追但笑不语,上前几步拉着牧冶的手,对程夷非说:“夷非有空时,再帮小野诊诊脉,你上次给她的药丸已吃完了。”
  程夷非次日便来给牧冶诊脉了,搭完脉笑说:“这快一年的时间调理得不错,比原来强了许多。我再给你开个方子,或煎服,或象原先那样给你做成药丸。”
  辛追在一旁忽然问道:“只是我们成亲已半年了,小野因何还未有孕?”牧冶有些脸红。
  程夷非想了想说:“沐野的体质偏寒,是不太容易受孕的。这次我给她开的方子便换了几味药,以改善她的体质。还有,那个,房事过频,也不易受孕的。”
  牧冶大窘,恨恨地扫了一眼辛追,又暗底下掐了他的胳膊一把,辛追却象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嘿嘿一笑。
  没多久,牧冶便随了辛追回了龙城西郊的大营,云逸留下兵马自己回去了。程夷非本来随西北军前来其实只是找借口来看牧冶,原本想继续边游历边行医,却不知被辛追游说了什么而留在了营中。
  虽然还有些战争的阴云,但日子还是逐渐平静起来。
  辛追布防议事之外每日带兵操练,这支新兵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加上辛追严厉的训练,渐渐地显出一股彪悍之气来。辛追果然让牧冶教军士击鼓,倒也不让她起早,只让她辰半时到即可。牧冶便将《点将令》教给了几位负责击鼓的士兵,另外还把她所记得的进行曲慢慢地教给他们。但军师却说,虽说那些兵士学会了《点将令》,他却觉得只有牧冶那日的鼓让人血脉贲张,永生难忘。

  地震

  下午的时候,牧冶总感觉天气特别闷热,都有点不象是八月中了,人便有些心烦,就是一直静卧在房门外的辛得令也有些烦燥,起先大声吠叫,被牧冶训斥后时不时地小声呜咽几声,但远处村子里的狗也在狂吠,牧冶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但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地方不对。此时天边忽然出现一道诡异的蓝光,蓦然,她想起了一个可能,赶紧叫了紫依惊墨还有辛追留下的一个亲兵到院子里:“是不是要了?咱拿点东西快出门。”惊墨奇道:“夫人,你说什么,什么地震……”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地抖了一下,紫依也惊叫:“小姐,房子晃了一下。”
  牧冶只来得及说一句“往空的地方跑。”就看到房屋又开始晃动,头晕得差点站不住,只一会儿又停了。好在惊墨反映快,一手一个拉了牧冶和紫依奔出了院门,那亲兵紧跟在后面。
  四人一边往校场跑一边叫营帐中的将士快出来。牧冶奔到校场的点将台上,拾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听见鼓声,一些本来在门口观望且将士都奔向了校场,军中的副帅也快速赶到,看到是牧冶击鼓,不禁惊诧。牧冶来不及解释,只一味击鼓。校场上的人多了起来,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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