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雪儿所想,这里应该是清水涧的后山没错,却出乎雪儿意料的美丽宁静,绿绿的草地上散布着无数多彩的小野花,不远处,有哗哗的流水声,那应该是山里淌下来的水,在此汇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此时太阳的余辉已看不到,全数被高山掩去。
“主子,都准备妥当了!”刘谦打远处跑过来禀报。
南宫清远满意的笑了笑,不言不语仍保持着那份神秘,牵着雪儿的小手,向河边而去。
天不太黑,却已有沟火点起,而离沟火不远处,铺着块大大的棉布单子,上面摆放着好些吃食,细看下,全是雪儿平日里喜欢水果及点心。
“远哥哥?”雪儿开心的叫道。
“雪儿喜欢吗?”南宫清远温柔的问道,见雪儿重重的点头,南宫清远接言道,“我还担心雪儿不喜欢呢,远哥哥以前说过,要带雪儿看美景,奈何时下太忙,耽误了,可是,远哥哥答应雪儿的事,却牢牢的记在心里。等天再黑些,这里会变得更美更神奇。来,雪儿先吃些东西,如果饿坏了我的雪儿,远哥哥是会心疼的!”
拉着雪儿一同坐了下来,亲自为雪儿拿来精致的点心,南宫清远静静的看着雪儿吃,眼中的情意溢得流了出来。
此时的雪儿是开心的、快乐的,更体会出了另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所谓的奇妙美景,那便是天黑后,有无数的萤火虫飞舞在这片旷野中,好似天空中的繁星撒落人间。
美丽灿烂的夜空下,无数点点闪闪的萤光中,一高大的男子正帮着一身形娇俏的小人儿捕捉着那些夜的精灵,笑声,银铃般开心的笑声撒向四面八方。
第二十五章 密融的血
虫儿飞,雪儿追;虫儿落,雪儿笑。
雪儿身上的纯灵气息,俗人感应不到,可是那些闪亮的夜精灵,却感应淋漓。
柔桡轻曼,妩媚纤弱的身子被无数闪亮的萤火虫包围,剪水双瞳笑成了弯月,柔荑玉手温柔的感受着来自萤火虫的温暖,随着雪儿的舞动,她那及腰的青丝划成美丽的弧线,翩若轻云出岫与无数闪亮嬉戏着,娇莺初啭,声声震荡人心。
此时的美景、此时的雪儿,惊呆了南宫清远,一声如同呢喃般的“雪儿”自南宫清远嘴中轻轻柔柔的唤出。
此时的她,很美,真的很美!美得空灵、美得炫耀,更美的震憾人心。
玩累了,收回那份自然流露的气息,雪儿开心的向南宫清远而来,而当那扭曲的小脸,近在眼前时,南宫清远的神智被现实唤回,她,还是那个雪儿,刚才那仙子般的人物,已随那些闪亮的精灵,隐退林中,再也找寻不见。
温柔的笑,轻柔的擦去雪儿额头的汗水,“累吗?”南宫清远关心的问道。
重重的摇着头,将自己最美也是最丑的笑奉上,雪儿甜甜的回道,“不累,好玩着呢,刚才远哥哥可有看我?”
话至此,雪儿闪亮的灵眸中,满是期待着南宫清远的答案。
拉起那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傻丫头,我当然在看,看得痴、更看得醉了心。”
没有提及任何喜欢两字,却更胜似那些直白的话,有什么比醉心来得更加深刻呢,如若心里没有,又怎会看痴、看醉呢。
“远哥哥!”雪儿娇柔的轻唤着。
她喜悦,眼前的男人真的喜欢自己;她庆幸,她鼓起勇气最终还是接受他的情意;她相信,她与远哥哥一定会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那种甜甜的幸福,她已深深的迷上,更不愿放手。
回程的路上,再也没了临来时的东张西望,问这儿问那儿。
此时的车中,有的只是温馨与无尽的甜蜜。
今夜的雪儿,长大了。再也不是灵山中那个只知疯玩、只知捉寒鱼、只知痴迷武艺的小丫头。
十七岁,多么美妙年龄。少女的心花,在这夏末秋初时节尽情绽放着,少女的心湖,为第一个有幸闯进来的男人,升起片片幸福的涟漪。
这厢情意渐浓之时,文王府中,宫中的禁军侍卫正心急火燎的在王府门外,走来走去。
险些伸断脖子的管家,大叫一声,“回来啦!”
未等马车行止府前,禁军已急速跑了上去。
皇上急召文王与逸王进宫,有要事相商。此时,逸王那边应该到了宫中了。
听得此言,南宫清远眉头锁紧,定是出了大事,否则,皇上不会命禁军亲自传旨召见,而且还宣了南宫俊逸。
将雪儿交于总管照顾,一两句嘱咐下,南宫清远命刘谦速速驾车赶往皇宫。
御书房中,只有早到的南宫俊逸与皇帝皇宫霖。
一身暗紫龙袍的南宫霖,今日未坐在御桌后的龙椅上,而是站于窗前,仰望着那晴朗月空中的繁星,而南宫俊逸却稳稳的坐于梨木椅上,眼神好似定格在了自己的脚面上。
“逸跟父皇,真的没话可说吗!”南宫霖的声音幽幽传来,白日里的威严,此时早已淡去。
一声意味深浓的轻笑,南宫俊逸动了动身子,终于肯将目光收回,却未留给皇上。
“哈,父皇说哪里话,逸是父皇的儿子,更是臣,朝会之上,父皇不是经常提及儿臣吗!”南宫俊逸不紧不慢的回道。
“你知道父皇说的不是朝堂,你知道父皇要问你什么,你,唉!自从香凝离开后,逸的心性就?”
“别提我母妃,她不在了,她早就不在了,现在提起,父皇想回忆什么?又想让我改变什么?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父皇念旧情,愿意回忆,那是父皇的事,请不要把我也扯进去!我不愿意,非常的不愿意!”南宫俊逸未吼未喊,却字字冰凉冷硬。
“你!”皇上猛然转身,怒气显而易见,却在见到南宫俊逸拒人于千里的冰冷眼神时,没了接下来的话,更没了那突来的怒气。
皇上举步,沉稳的走于御桌后,好似无力般坐了下来。
“你的心在痛,你不愿意提更不愿去想分毫。朕呢,你有想过朕吗,朕也有心,朕的心更跟你一样,这里好痛,永远也挥散不去的痛。可是,朕唯一跟你不同的是,朕,绝不会去淡忘那份痛,朕要时刻想起更要清清楚楚的回忆,因为只有这样,朕才会?”南宫霖突然打住,一丝无奈而又苦涩的笑竟然出现在一国之君、九五至尊的脸上。
南宫俊逸表情淡然,眼中却是波涛起伏的看了过来。
他们父子间何时变得如此淡漠,过往的亲密确切的说,曾经的亲密,全因一人的离开,被随之带走。皇上不再专宠什么人,而他更没了可以撒娇放肆的对像,再也没人会温柔的擦去他小脏脸上的汗水;再也没人会对他说,“为你准备了香香的芙蓉糕,等把手洗干净再吃”;再也没人会在他生病时,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那么温柔的将他抱在怀时哄着疼着,直到他安安稳稳的睡去,而那个人却一坐到天明。没有了,再也没有了。那个人走了,更带走了他的心,他的情,只给他留下深深的疼,浓浓的恨,还有那莫明其妙的怪症,让他在恨的同时,更受着煎熬。
而他在痛时,他在哭时,高高在上的他又在哪儿里,那时,他可曾想过,在那座败落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刚满五岁刚失去娘亲的孩子,他可曾想过,再来抱抱他,哪怕只安慰一句。
他没有,他只坐在他的高位上,命人安排了那人的后事。至于传说他停朝半月,哀痛不已,那时小小的他不知道,更没见到。
那幽深复杂的眼神,始终未离开,父子间就这般对视着,直到南宫霖一声好似闷了许多的重叹过后,南宫俊逸将目光调转到了窗外。都说月冷如水,可是,能有他的心冷吗!
“逸,你是父皇的儿子,你的身上流着父皇与你母妃密融的化不开的鲜血,你要永远牢牢记住,你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母妃在天上看着我们,时刻都在看着你我!”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却意味不明。
她在天上吗?她会看到吗?她知道,她的儿子一直都在想她,想得眼泪早已流尽,已变成了血水。
“我的儿子,我的儿了!”以“我”代“朕”,又能怎样,又想对他说明什么。
他是皇帝南宫霖的儿子,是百官不敢得罪,甚至听之心颤的逸王,他所做的一切只为讨回自己失去的,他的泪、他的恨甚至他的血绝不会白白流淌,他要将那些人狠狠的踩在脚下,他们要付出代价,以血祭血的代价。
第二十六章 咄咄逼人
静默,再次各怀心思的静默,直到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皇帝身边的贴身禁军首领,将南宫清远引了进来,来人没有任何言语,对皇上恭敬行过礼后,又后退了出去。
人已到齐,无需再多些无用的话,南宫霖将一份折子推了出来,南宫清远上前接过细细阅读,越往下看,南宫清远的那份淡雅荡然无存,双手紧捏着折子,眉头更是锁了起来。
“儿臣明日便去飞鹤山庄设于京城的分号,当初儿臣与薛剑锋约好,有何变故去分号一问便知!”南宫清远边说,边顺手将折子递给了南宫俊逸。
皇上严肃的点了点头,“此事关系重大,说白了,这将关系我天翔的生死存亡,龙悦与烈炎的气势越来越嚣张,战事早晚而已。而这种时局下,着实可恨,也让人恨不起来的,却是凤鸣。一旦战事起,凤鸣势必会关闭国门,静观三国之战,到那时,即使我天翔将士各个骁勇,可是有战必会有伤,如若没有充足的药品,天翔大军危已,天翔更是危已。这批药材必须尽全力,采办集全,绝不可延误更不可化为泡影!”皇上不怒而怒,字字有力的说道。
“依二哥之意,如若突生变故的话,飞鹤山庄京城的分号应最先通知才是,可是如今,我与二哥却是从折子上知道如此惊人的消息,二哥的那位朋友,靠得住吗?”南宫俊逸突将话题转到了薛剑锋身上。
怀疑薛剑锋,不但质疑他南宫清远识人不贤,更是对他接此重任的怀疑。南宫清远未马上反驳,却满身的严肃甚至有些严厉。
“五弟何意?是怀疑我的办事能力,还是质疑其它什么?”南宫清远表情平淡,语气更是淡而无味。
“怀疑?哈,二哥太不会斟酌用词了,你我可是亲兄弟,亲兄弟间怎么会有如此怀疑呢,再说了,二哥当初接此差事,可是众望所归,更是人心所向。至于为何,这批药材会中途生出如此大的纰漏,我建议二哥真得好生查查,不但要查事,更要查人!兴许薛剑锋,阴奉阳违,也说不定啊!”
“不会,薛剑锋不会顶着飞鹤山庄的百年基业做出如此愚蠢至极的事,再说了,当初世外高人神算子可在当场见证,神算子有重恩于飞鹤山庄,当着如此大恩人的面,薛剑锋的话可是说得极为明白的,就算清远眼淆,无法明辨是非,可是五弟总该相信神算子的眼力吧。”南宫清远极为郑重的说道。
此时,将神算子提出,南宫清远真是用心良苦啊,看着对面信心十足之人,南宫俊逸嘴角扬起邪媚的笑。
逸王展现招牌似的笑容,绝不是好事。
“够了,朕不要听你们争论这些,朕要得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一个让朕更让天翔安心的结果。朕宣你们两个来,可不是让你们在口舌上争出个谁胜谁败。你们是朕的儿臣,更是天翔的才俊。逸曾经游历过龙悦、烈炎、凤鸣三国,对其了解多于清远。而清远亲手操作了此事,一些细节之处,自然胜过他人,朕要你们集两人之所长,将此事尽快办妥,此时朕不怕花冤枉钱,却时间紧迫。朕要的是那匹药材必须安安稳稳、齐齐全全的运回天翔。”皇帝的声音如重锤般砸了下来。
南宫清远与南宫俊逸互视过后,齐齐恭敬领旨。
“此事就交给你们兄弟办理,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好了,你们退下吧,朕累了!”皇帝轻挥了挥手,轻抚额头,不再看堂下任何人一眼。
御书房的门在南宫清远与南宫俊逸走出来的瞬间被重重关好,余下的时间只属于那位孤独的王。
“逸,二哥没得罪你吧!”南宫清远淡雅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传得远传得响,更扯住了南宫俊逸轻快的步子。
南宫俊逸放缓步子,只回头看了看,便继续向前,“二哥的话,越来越深奥难懂了,你我兄弟有什么不能拿到明面说的呢,非得说如此暗话,哈,希望只是暗话才好!”
南宫俊逸嘴角带笔,不咸不淡的话中饱含了太多的东西。
“哈哈哈,不是二哥深奥,而是今夜,五弟在咄咄逼人!”南宫清远云淡风轻般的说道,却说得直截了当。
“逼?这个字用得极好!逼得太紧,让人越发精神,越发勇往向前,逼得再紧再狠些,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二哥认为我的话,有几分道理?”
“逸的话一向很有道理,二哥一直认为在我们众多兄弟中,逸的天姿最高,更是父皇最为心爱的儿子,所以,二哥认为,未来君位,非逸莫属,逸?”
南宫清远的话被南宫俊逸近似尖利的大笑声硬生生的打断。
“二哥这笑话,可真是可笑的紧啊!看来,别人不待见我,唯独二哥心里有我啊,我能在二哥心里有如此重的份量,真是难得,难得啊!不过,份量过重可不好,那样,二哥的心会装得很累的,是吧,二哥。哈哈,不早了,二哥快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与二哥一起去飞鹤山庄设在京城的分馆。二哥,弟弟我住的远,先行一步了!”
黑夜中,本就俊美的南宫俊逸格外的邪媚,那幽深的眼,比这夜还要黑。
南宫俊逸健硕的身影终于被黑暗吞噬,又长又宽的宫道上,只有南宫清远一人,迈着沉沉的步子向前走着。
南宫俊逸终于要大展拳脚了,刚才的一番夹针带刺的话,就是明里暗里的在向南宫清远宣战,这许多年了,南宫俊逸非但未彻底沉默死寂,反而气势凶恶的席卷而来。今夜的南宫俊逸如此狂,如此傲,甚至不惜在皇上面前为难于南宫清远,这无不预示着,南宫俊逸爆发在即,沉寂十多年,换作如今的爆发,那阵势只会铺天盖地的席卷一切。是他的,跑不掉,不是他的,他也要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