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的路。
没日没夜的逃出来三天三夜,不敢睡,不敢投宿,怕所有不认识的人都是恶人的同伙,实在累得不行困得不行,就找片小林子,或是找块可遮挡的大石、土坑的,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睡一会儿,待猛然惊醒时,赶紧爬起来再跑。
那一身衣袍早已不见原来本色,更被树枝利石刮的惨不忍睹,白净的笑脸满是黑灰,束发的银冠不知在何时不翼而飞,只得从破衣上撕了一条,将头发草草束起,再往下看,一又蓝面布鞋早已磨露更现了脚趾头。这些都无法与眼下费玉阳最难以忍耐之事相比,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知响起了第几回,每次响起,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去摸自己衣袍,那里空空如也,果子早就吃光了,可是,却始终不见皇城的影子,他记得,当初没出来这么远才是啊,难道是没有坐车的缘故?只要她再用力的跑跑,兴许,只差一点点就回到京城,就会到家。他定要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再狠狠的大吃一顿,他要吃娘亲亲手做的醉鸭、酱排骨,还有米糕,还有?扑通一声,没了下文,过度疲乏、饥饿的费玉阳摔倒了地上,再没爬起来,就此昏死了过去,梦里他终于回家了,娘亲紧紧抱着他,帮他擦着脸,给他做了整整一桌子好吃的。
“吼吼!”
不远处传来风的吼声,令南宫俊逸不悦的说道,“它又发什么疯!”
低吼之声有了变化,南宫俊逸也感觉了出来,不过一个眼神,冷夜带人策马赶去。
待冷夜回时,马背上多了个脏兮兮的人,看身形与鞋子,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孩子被冷夜带到了后车上,神算子亲自为其诊治,更将一张挺俊的笑脸,擦了出来。而风,则抖动着满身精亮雪白的皮毛,鼻中不停的眦着。
雪儿轻笑,对不解的南宫俊逸解释道,“那孩子身上定是臭臭的,要不然,风不会这般!”
雪儿的解释换来南宫俊逸对风的嘲笑,怕脏就别乱叼东西。风怒,为了平熄风的怒气,雪儿有模有样的锤了南宫俊逸两拳,却被顺势带进了怀里,引得佳人娇羞轻斥,若得狼王极度鄙视。
仍是那灯火通明,酒醉糜烂之地,却掩盖不住后宅暴怒声声。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做甚,不如都死了去吧!”
“王爷息怒,奴才再安排下次截杀!”
“下次?还有下次吗?大好机会你们没能杀了他,还指望在京城附近杀了他,本王知道他回来,难道荆越就不知道吗,你们现在去,无非撞上荆越乱箭而已。他的命还真大啊,不行,事已到了此种地步,本王停不下来,更容不得本王有丝毫犹豫,去命人支会费仲,想要他的宝贝儿子活命,明日朝堂他应该知道如何说!”
“还不快走,难道有什么本王不想听到的事?”
“王,王爷您先息怒,奴才的确还有一事要禀报王爷,费仲的儿子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是死了,还是飞天上去了?”
“回王爷,负责看守费家小崽子的人禀报说……”
未等说完,劈里啪啦的声音瞬间响起,到与前院的喧闹相得益彰,却可惜了那些上好的青瓷、字画。
“没用的人,往后别再出现!此事,谁敢给本王宣扬出去,下场跟那两个废物一样,赶紧去办,必须妥当,绝不能有差错。”
人算不如天注定,那是步步演算,环环相连,环环紧扣。
在龙青云回来之前行事,却始料不及,龙青云回来之快,可谓日夜兼程,近似不眠不休。
今夜的荆越府,格外戒备森严,就算有只猫狗进门,也得查个三查。
后楼主宅书房中,此时的荆越正双膝跪地,满脸满目的激动难耐,对坐于他书房正位的男人仔细端详一番,最后满含热泪的说个声,“陛下,您总算回来了,回来真好,回来真好啊!”
荆越双眸如炬打量着上位之人,龙青云虽瘦了些,却依然神采奕奕,比前更加沉稳。
龙青云满意的叹息,他的回归,几家欢喜,几家愁,眼下时局,容不得他人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起来吧,这里无外人,你也无需多礼,费仲到底出了何事?”龙青云突然的直截了当,让荆越为之一愣。
“陛下也不相信丞相谋反!”荆越很是肯定的问道。
龙青云不语,等着荆越接下来的话,这期间,周猛始终稳坐于原位,龙青云倒也丝毫不避讳。
“陛下如此想,那臣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人在利用费相将谣言散播开来,而费相之所以任其为之,在臣看来,费相定有何种不可说的苦衷。臣有查过,却只查出不多的蛛丝马迹。看来,那散播谣言的人,不但手脚干净,更准备充裕,说句大不敬的话,兴许在笔下挥军南下时,他们已然在动手了。”荆越如实回道,更将丞相为何前后差异如此大,将自己查到的,有关费玉阳的事,全部倾倒了出来。
“皇上,若臣预算未错的话,明日,武王定会联络那些不得势,更无实权的王爷逼宫造反,反正眼下的丞相,他们毫无惧意。”
龙青云突然笑了起来,笑中毫无热度,更无喜意,那是一片阴冷与绝决。
“造反?逼宫?哈,朕到了要看明日如何把朕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明日……”
周猛心中感叹,无情帝王家,乱事最多的也是帝王家,而那所谓的烦事,却是要见刀见血,更可能一命呜呼的。依眼下时日算来,陛下与帝后也就在这几日便会抵达京城,到时候他的五万大军再如奇兵突降,龙悦,有得热闹了。
而在皇城北郊,好似大商户的一队人马,正在一河滩处休整,被救醒,更换洗一新的费玉阳,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仙女,不禁开口叫着“仙女姐姐”,更是打心里的愿意粘在其身边,任由仙女姐姐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他会拒绝所有人的问话,包括那个满目慈祥的老头,也不会拒绝仙女姐姐。可是,为何仙女姐姐身旁的男人好凶,还有那只恶兽,他们的眼神好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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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二十一章
入夜,天凉的快,更黑得快。
此时,夜空总高悬着议论清冷的月,夜下,篝火汹汹,映亮这片地界,更驱散了秋夜的清凉。
见冷夜走来,雪儿亲切的问道,“玉阳睡了?”
“是,睡得很安稳,臣让人守着呢,您放心!”冷夜恭敬的回道。
雪儿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禁想起初见时的费玉阳,感慨更疼惜的说道,“那么小,竟遭如此大罪,玉阳的娘亲如若看到他先前的样子,定会心疼死的。眼下,龙悦的皇城定是不安稳,逸,就让他跟着我们,直到安稳下来了,我们再把他送回去。”
南宫俊逸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好,听你的,这儿太凉了,我们回车里!”
大臂展开,将本就依在他怀里取暖的佳人温柔抱起,大步而去。而风也跟着起身,在车外找了个位置趴了下来。
马车内被南宫俊逸铺得又厚又软,再加上他那火热的怀抱,雪儿自然不觉得冷,却睁着一双闪亮的灵眸,久久未睡。
对上那火热痴爱的眸子,雪儿嫣然而笑,挪了挪身子,在南宫俊逸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双小手把玩着南宫俊逸的大掌。
佳人未答,南宫俊逸到未及着追问,而是轻吻佳人发顶,耐心等候着,却终于等来了一句让他不满的话。
“我在想玉阳呢!”雪儿轻喃道。
“你在想费玉阳!大晚上的浪费自己的心力去想那小子!”南宫俊逸压低了声音,不满的问道。
雪儿很痛快的点了点头,未等南宫俊逸再开狮口,如玉的小手将其嘴堵住,轻轻柔柔的声音解释开来,但见南宫俊逸越听越是眉开眼笑、神采飞扬,直到热切的在佳人那一张一合的娇颜红唇上,烙下深深的吻,再看雪儿已满是幸福与娇羞的埋进了南宫俊逸怀中。
“等你身子好了,我会让你尽快有我们的孩子,我会……”露骨的话,源源不断的传入雪儿的耳中,听得面红耳赤,听得热血涌动,更听得没有勇气抬起头看头顶那双炙热的双眸。
热,此处爱人间的热却比不过生死关头,风云翻滚来得强烈。
龙悦皇宫的午门前,文武百官依顺而入,往日客气嘻笑荡然无存,不是刻意,而是自然而然。今日午门的侍卫换了,宫道上更有锦衣侍卫把守,就连金殿外的青白玉广场上也每隔一步便见锦衣侍卫。今日何止是反常,就算国之大典新皇登基也不过如此严密。
新皇登基?不妙,天大的不妙啊,难道今日真是龙悦变天之日!如此压抑、如此阴冷,好似黑云当空,更扑压而来,压得百官气息不畅,压得百官人人自卫,压得百官不见了往日的那些客气亲和,各个面色严肃,步履沉重的跨过金殿那高大的门槛。该来的躲不掉,谁也躲不掉。
“将军,您感觉到了吗?”一位年纪尚轻身着暗绿官衣的年轻男子,步子很快的走到了荆越身边,更与其并肩而行,可是,说话时眼神却直看前方,嘴更是微微启动。此人便是龙青云当初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时任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公良木。
“哈,何止本将看到,文武百官都看得真切!这皇宫的守卫还真森严啊!”荆越调笑意味很浓的说道。
年轻男子早已眉头紧锁,仍目不斜视,可是那目光中却盛满了担忧焦虑。
“这天塌不下来,公良大人只需牢记一点,自己是何人之臣便可!”荆越满面带笑,布上金殿下的青玉石阶,也如公良木那般,唇齿微动,声音轻极低。
一语吹散了公良木满头阴云,更让其坚定了心中所想,步子不再如先前那般拖拉,而是沉稳有力。
不仅公良木如此,但凡心中坚定信念的人各个步履沉稳,脚踏青玉石阶,举目看向那辉煌威严的金銮殿,金黄色的琉璃檐顶,装饰华美由灵兽镇守的殿檐,那12根红漆鲜亮的巨木圆柱,朱漆殿门,镶金明窗,寸高的红漆门槛,使得入内之人无不撩起衣袍郑重而入,威严霸气的大殿内,八根红漆圆柱将大殿稳稳支起,正中是朱漆方台,台上设御桌与髹金雕龙木椅,宝座背后是雕龙屏,许久以来,那髹金雕龙木椅上始终空荡,不知金朝又会如何。
入殿之人越来越多,只闻脚步子,衣袍抖动声,丝毫听不到一言半语,知道荆越与费丞相相继入殿时,百官才客气恭敬的跟其两人一一找过招呼。
“丞相进来起色不如往日,是否身有微恙啊!”荆越满目真诚,关心而问。
费仲轻笑,可那笑里满是哭意,荆越看得真切。
“谢大将军关心,天凉了,都该多注意才是,不知晚不晚啊!”费仲声音有些无力,清淡的回道。
荆越却心中顿亮,这是丞相反常以来说过的最具深意的一句话,也是最多的一句话。晚不晚?不晚,怎会晚呢,这话只能在自己心中默念,而明里头,则是对费仲一片关心之语,丞相身贵,关乎大局,保重才是。
人已到齐,如往日那般,费仲与荆越步入殿中,面向百官而站,内侍即可搬来红漆桌放于两人身前,上放有笔墨纸砚攻两人批阅折子时用。
“既然列位臣公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朝会吧!”费仲满目严肃的说道。
此时已有人站了出来,高仰着头,面有得意之色,声音轻佻的说道,“我看丞相还是再等等吧,武王还未驾临呢!”
一番话,终于让殿上有了别样声响,大声附议,小声低语,声声入得大殿前首那主持朝局的两人耳中。
“本将军到要请端大人说说,我龙悦朝会几时定下的这儿规矩,朝臣可晚到,还要让众位大人齐等之。”荆越严厉的声音压倒了一切,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人人看着正首,看着费仲那平静如水的脸,看着荆越那满是威严怒气的脸。
端德仁不但不羞不愧,反而再次走入殿中,冲着那静如止水的费仲说道,“事终有特例吗?眼下不比往日,往日有君临朝会,而今变成了大人们代政。既然如此,那武王为什么不能也有个特例,本官的话,不知丞相可否赞同!”
挑衅,绝对是公然的挑衅。不但挑衅眼前的两位代政大员,更在挑衅那句君临朝会,为何不说君为何君,为何不见丝毫敬意,端德仁有恃无恐的架式,再加上那迟迟未到的武王龙啸云,立场不坚之人已开始动摇自己所站的位置。变天了,真的要变天了,而且就在今日,就在此时。
众人无不在等那本应该最能镇住全局的人,只等他一句话。可是,他始终静默,从何时起费仲丞相以静理朝,以静应对武王等人的胡言乱语。
“哈,丞相不语,是不是也认同了本官的意思。这就对了吗,列位大人细想想,放眼现今,这满朝之上,有何人的身份有武王高贵,有何人的能力能胜过武王,这本就是个不争的事实,以本官看啊,天翔是不准备放皇上回国,兴许,正想接着囚押皇上进而对我龙悦另有所图呢。试问列位大人,天翔若以皇上的性命相威胁,让龙悦为仆为奴,我们该如何做?真得要照做吗?那不止是我们这些为官之人死不瞑目,百年后无脸见先祖,我们更愧对于后代子孙啊。相反,如若我们有了新帝,任由天翔他们威胁恐吓,能奈我们何?这样一来,对我们龙悦,甚至是前皇陛下,都好!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我端德仁是个粗人,比不上在场饱读诗书之人会说话,可是,我的这番大实话,列位大人应该听明白了吧!丞相认为,本官说的在理不?”
侃侃而谈过后,话锋急转,将难题全推到了费仲身上,荆越不禁脸上露出冷笑,更加肯定,费仲受制于武王一流,要不然不会如此被动,处处为他们顶着扛着,而今,他们不要他再沉默,而是要利用费仲之能,将话题挑明,更让龙啸云名正言顺的走入大殿,步入那白玉石阶,最后稳稳的坐上髹金雕龙木椅,好招式,果真是好招式啊。
一声重叹出自费仲之口,好似要将腹中所有怨气吐尽一般,紧紧闭上双眼,待再次睁开之时,满目精亮更是绝决一片。
费仲的这番变化,荆越看得清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