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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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记-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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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时候,事情全都已经发生了,自然是随便长梧怎么说都可以。现在坳子村毕竟是在方圆过得最好的,长梧也的确是在坳子村里边死乞白赖地住了下来。他非要说自己是早早就看出来了这情形,也没有人能说他哪里不对。
    可兰花儿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人只不过是比较会审时度势和比较会胡扯罢了。
    “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家伙。”兰花儿自然自语道。
    不过就算是这样,长梧也并不让人讨厌。
    他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也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更能对自己有好处。神棍的确是神棍,却也不是那种不管什么事情都往神神叨叨上扯的一个人。平日里要是有什么他可以做的,他也不会眼看着就不帮忙。
    要说热心,也是有的。一张嘴就能忽悠,但就算他是个十分能忽悠的人,平日里还是保持着认真的态度。大概因为平常看着他都很认真,在他忽悠人的时候才特别的有效果。
    并且,长得还不赖。温文尔雅的,也很能骗人。
    要总结起来,那就是个温和的神棍。却是不让人讨厌。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回报着这个接纳了他的村子,尽管和杨郎中那种直接的治疗不一样,但长梧这样的,又何尝不是在治疗着村子里边一些连兰花儿都能看得出来的毛病。
        
二百六十四 忙碌
    兰花儿一路计算着改花往镇上去的时间,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一边又忙着帮杨郎中备药,闲暇的时候还要抽点儿空档出来,给臧狼炒些在后山上的时候要吃的东西,实在是忙得几乎没时间想起后头住着的雷雷。
    臧狼和颜大郎最近在后山上的开荒据说十分不错,现在已经把种子播上去了,只要后边没出什么太大的状况,这一批才能长起来是不成问题的。等菜长出来了,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挑水施肥什么的还是需要的,可再用不着辛苦地拿着刀子来翻地了。
    而且也用不着每天都到那后头去。不过是一片子菜地罢了,也就是比兰花儿在门前辟的那片地规模再大一些,上头种的都是菜,也不是什么粮食,用不着每天都泡在上边的。
    到那时候,两人也用不着见天地往后山上跑了。就是到后山上边去,也可以偷点儿闲工夫,到再深入一点儿的地方去,试着看看能不能逮到什么猎物的。
    最近兰花儿常常在家里边做一些肉菜,臧狼虽然没说什么,可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吃肉的,兰花儿知道这人本来就是个消耗大食量大的,也喜欢吃肉。之前环境不好的时候,所有人都没什么吃的,臧狼自然也是跟着吃那么点儿定量的东西。只是,只吃那些,他肯定没有吃饱。
    兰花儿甚至是眼看着臧狼就瘦下去的。
    她要不是实在心疼得紧,也不会这样着急地就想着要给家里边的人加餐的。说到底,还是因为看着臧狼不到一个月就瘦下去了好多。其他人就是半饿着,也没臧狼瘦得这么明显。
    “饭桶,”兰花儿私下这样吐槽臧狼。要不是实在有些男女不便,她都要忍不住把脚踩到臧狼的肚子上去了,“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吧。大伙儿还不是吃一样的东西。分量还多给你了,大家都还好好的呢,你瞧瞧小蝶还都胖了,结果就你一个人瘦了。饭桶饭桶,吃了不认账。”
    臧狼好脾气地笑笑,伸手闹了那头。他自己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吃太多了,总想着能不能吃得少一些的。也就是兰花儿一直想着要给他多补补,才把他给塞得壮壮的。他现在自觉已经吃少了,瘦下去了,至少没有给家里边添什么负担。那就很高兴了。
    兰花儿一脸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第二天就开始在烧饭的时候添点儿菜进去,再添点儿肉进去。米粮实在是不能再添了。家里边实在没有那样多吃的。每一日的口粮都已经算好了,要是现在吃多了,来年就只能饿肚子了。
    即便是这样,兰花儿还是努力地在不多的粮食里边往外抠,偷偷地把自己的份儿再给臧狼分点儿。
    她不知道臧狼看没看出来。只是瞧着臧狼没有再瘦下去,她就觉得高兴了。在那以后,臧狼开始很努力地往后山上边跑。在开荒的同时往家里边带些猎物。
    后来兰花儿仔细想想,就觉得臧狼大概也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都没交流什么,就维持着这种沉默的默契。相互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去关心着对方,给对方帮助。臧狼大概单纯地觉得,只要家里边吃的多了。小娘子也就用不着那样烦恼该怎么分配粮食了吧。
    兰花儿也不想点破。跟臧狼之间有默契,这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而且真要让她在臧狼面前说出什么关怀的话来,还是会忍不住觉得有些害羞。她以前在面对着臧狼的时候明明坦然得很,可现在愈发在意对方了,有些话反而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因为最近村里边的事情实在是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就连狗蛋也没法子常常跑到后头去逗雷雷讲话了。他毕竟也算是经常跟在杨郎中身边的,除了他以外。杨郎中可真就没有什么别的帮手了。杨郎中甚至把狗蛋看成是半个小学徒一样教着。
    要不是狗蛋实在对做大官很有兴趣,杨郎中大概早就将狗蛋看成是弟子了吧。
    兰花儿拦不住这一大一小的,毕竟他们做的都是好事,总不能让他们不管村里边的那些人的吧。可因为狗蛋常常跟在杨郎中身后,刚开始可着实把兰花儿吓了个呛。她知道伤寒在古代的威力,实在是害怕狗蛋会因为常常接触病人而染病的。
    因此在家里边的时候就愈发做些有营养的,让家里边的人进补。又要求狗蛋他们家来以后必须勤快地洗手。她甚至煮了一些药汤,是专门用来给狗蛋和杨郎中他们家来洗手用的。
    她说不出来什么消毒的道理,可就是咬定了这种病传染性强,怎么也要多防备,连狗蛋他们的衣服,她都是专门拎开到桶里边泡着的,恨不得能变出个消毒液来,把那些衣服给消毒一遍。
    杨郎中自然不会说兰花儿这么做是不对的。中医里边虽然没有明确的消毒概念,也没有明确的病毒概念,可弄得干净一些,总也是好的。不过是麻烦了点儿,总归也不至于让人懒得去做。
    反倒是狗蛋,天天被兰花儿拎着洗手泡药水的,有时候难免露出个苦脸来。甚至有一次跟兰花儿抱怨,说,“每天身上都是药的味道,连雷雷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兰花儿顿时瞥了他一眼,“你这不好好洗干净的,要是把病气带到雷雷那去,我看你怎么办。你以为雷雷和你一样,都壮得跟小猪崽似的?雷雷那么小一个,要是真病了,可保不准。”
    要说什么病毒之类的东西,狗蛋肯定是听不懂的,可兰花儿一说过病气,狗蛋也马上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就垂头丧气了起来,乖乖的抱着衣服跑去泡药浴去了。
    杨郎中把兰花儿给做的药浴好夸了一通,想要在村子里边推广开去的。不过,现在坳子村最大的问题不是要怎么预防治疗,而是大家的身体都太虚弱了,又没有足够的药物。虽说有让臧狼他们到深山里边去挖草药,可这挖草药还得看运气的。
    后山上又不是药柜,并不是说你想要挖什么草药,到后山上边去就能一挖一个准,说不定你在后头转悠个半天,连野山参都挖出来几颗了,夏枯草却没找到一株。
    所以,也只能说尽量。
    臧狼和颜大郎甚至直接背个背篓在身上,直接跑到后山里头去,将见到的疑似草药的草都给挖了个遍,然后拿回来给杨郎中看看什么是能用的,顿时就遭到了杨郎中的批评。毕竟他们这么挖着,后山上可不是一下就被挖空了么。
    兰花儿在他们挖回来的那些药草里边挑出来些可以吃的野菜,小心地重在了屋子后头的角落里边,希望尽量不惹人注意地种出来一点东西。只有这样,她心里边才能踏实一些。
    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边,兰花儿已经忘记了要去计算自己来月事的日子。
    原本在她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都会按照杨郎中的吩咐,煮点儿姜汁红糖水的。家里边好不容易存下来了一些,可全都是给她当药用的,家里边别的人都不愿意去动那点儿红糖。
    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忙得过分,兰花儿完全忘记了这回事,直到肚子突然痛起来的时候,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可这时候再做什么,那都已经没有药效了。
    要不怎么说在来月事的时候都不好吃药和吃补品呢。那些药或者补品的效用都是作用在血液里边,然后再流通到身体各个部位去的。结果在这么特殊的时候,不管吃进去的有什么效果,一概都哗哗地给你像流水一样流走了,哪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兰花儿那个后悔呀。
    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个月忙得厉害,还是暴雨的时候身子染了寒气,或者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导致体虚——或者这几个原因都有吧——兰花儿这次可实在是痛得厉害。
    那是真真切切的痛,已经不是“难受”或者“不舒服”这样的形容词可以形容的了。
    她痛得整个人毫无力气地蜷缩在炕上,完全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姿势才好。小腹里边好像连肠子都被人拧紧了一样,痛得她在大夏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颤抖。她倒是想要坐起来,想要干点儿别的,却完全痛得连握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还是兰花儿第一次痛得这样的厉害,痛得她脑子里都完全是一片空白,别说什么想法了,整个心思里边就只剩下痛。
    兰花儿痛起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直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杨郎中才从外头回来。一看兰花儿状况不对,赶紧地就将人翻了过来,也顾不上忌讳了,直接给兰花儿在膝盖上的足三里穴位施了针,又歇了好一阵子,兰花儿才慢慢缓过气来。
    杨郎中在旁边止不住地擦汗,连说这幸亏是有效的,要是没效果,就只能给兰花儿的脐间施针,那可就真的尴尬了。
        
二百六十五 悉心照料
    兰花儿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受这样的痛。
    她以前倒是曾经试过摔伤烧伤砍伤的。以前年纪小,手上力气不够,可还是得干活,到现在她手上还有一道自己切出来的浅浅的伤痕。那些也是痛的,可那种痛和现在兰花儿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她还曾近因为不小心,被掀翻了指甲,整个手指血肉模糊的,指甲几乎翻转了过来,扯开了好大一个血口。就是那样,她也完全没有哭。只是到杨郎中那里去,默默地将伤口包扎了起来,就继续干活儿了。
    那时候她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来。
    都说十指连心,兰花儿却并不觉得那些肉体上的痛有多么的难以忍受。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以至于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个受伤的。
    那么多次受伤都忍过来了,这种发自体内的痛却让她觉得实在是无法忍受。甚至生出了“和不让我死了算了”的念头来。
    她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呻吟,没有把自己的难受全摆出来,生怕家里边的人会太过的安心。她甚至还想着要爬起来给家里边的人烧饭的。可惜实在是痛得完全没有力气了,稍微一动弹,整个人就痛得一阵恶心难受。明明没有吃什么东西进去,却还是不住地干呕,将喝进去的水又全部给吐出来了。
    现代的时候还能有些止痛药什么的,古代可就没这样的东西了。
    等杨郎中赶回来给她施了针,又缓了好久,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了些。肚子里头不再搅得那样痛了,整个人就开始迷糊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之前痛得太浪费精神和体力了,那种痛一旦缓和下来了以后,兰花儿很快就在炕上眯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没有一点儿太阳的影子了。村里边不像以前大城市,一到了夜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光亮了。以前日子好的时候,还偶尔有人打个灯笼在外头走一走的。可现在外边游荡着的都是灾民,哪里还有人敢在大晚上的打个灯笼出去。
    于是这夜里,便真的只剩下月光和星光在外头了。
    屋子里边也没有点灯。兰花儿稍微坐起了身子,就听到旁边传来了点儿衣服磨擦的响动,紧接着就听到人声响起,“小娘子,你起来了?”
    “阿狼……”听到声音以后。兰花儿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自己难受的样子被太多人见到。虽然说家里边的人可能都已经看到了,可总归还是,要是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的。她心里边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你怎么还在这,现在什么时候了?”
    “其他人都睡了。我怕小娘子起来渴了饿了,就过来守着。”臧狼答应了一声,又听到衣服的响动。紧接着桌上就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来。
    那灯每个房间里边都有一盏,是臧狼和改花手工做的,十分简陋。里头的灯油也不多,只是放着应急用的。难得臧狼还记着,一下子就摸到了。
    那灯光里边放着的引子是一根晒干了的芦苇,不像棉线那样好。这会儿烧起来,不断地噼里啪啦跳着火星,看着人眼睛发昏。兰花儿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地就又转开了目光。
    她是不饿,一点儿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这会儿一坐起来就又觉得胃里边撑得难受,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吐出来的。不过臧狼这么一说,她倒是觉得有些渴了,就小声地向臧狼要了水。
    臧狼细心得很。以前杨郎中交代过说兰花儿不能多碰凉水的。他居然还记得。兰花儿喊他要水喝,他急急忙忙地就到后头兑了点儿温水。才又拿回来。一面还有些迟疑地问,“小娘子你端得住不?要不我喂你?”
    兰花儿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不碍事,一碗水罢了。我自己来吧。”
    臧狼嘟嘟囔囔地答应了一声,终究还是把水碗递给了兰花儿,却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上,默默地看着兰花儿喝水。
    要不是现在难受得浑身发软,兰花儿觉得自己能抬起这碗水泼臧狼头上去。这人都怎么回事啊,不过是病了一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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